韩逸温和地望着我们,就像猜出我在想什么一般,微微摇头,而我终于释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将来,重宁经历的已经非是十一岁的孩子所能承受,他不知道,也许更好。
日已过午,我们沿着瑶泉穿过悬圃回家,并肩漫漫而行。
瑶泉的水跌落悬圃时,是一条如带的长瀑,看上去若长绢般温柔,却在悬圃的巨石上拍出蒙蒙水雾,被明媚的阳光一照,映出片片七彩光晕,云蒸霞蔚。
瑶泉落下的水潭边,水雾氤氲,向来生有许多仙药。我让韩逸等一会儿,去潭边采了些合用的仙草和仙果,文玉既已成熟,只怕该去炼一炉不死药了。
回到小径上时,韩逸却不在那里,过了半晌,方才见他在袖里笼了一件什么物事,从潭边走过来。
我笑着打趣,“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有好吃的都不分给梦儿的么?”
韩逸看着笑,将那物事从袖里拿了出来,却是一枝珠玉素兰和一根赤红如血的丹木枝。这枝珠玉素兰实在漂亮,如羊脂美玉的花瓣温润细嫩,花蕊上垂着数粒玉珠般的花柱,随风轻颤,淡淡幽香。
不知韩逸捏的是什么诀,那丹木枝在他手中木屑纷落,渐渐地变为细长的形状,再随着他的指尖泛出像是被摩挲了无数遍的那种光泽。跟着他将那枝珠玉素兰放了上去,仙灵之气流转,素兰霎时变为珠玉,而幽香依然。
最后,托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枝泛着珠玉光芒的珠兰木钗。朴实温润,光华隐隐,幽香微微。
韩逸轻轻地抚着我的长发,“梦儿,还想要我再求你嫁给我吗?”
我的心越跳越快,羞涩低头,“要。”
韩逸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吧。那么,梦儿,嫁给我好不好?”
我心下大喜,便像是回到了从前撒娇耍赖的时光一般,浅笑,“为什么要嫁给你?因为你好看,还是因为你有本事?”
“因为?呵呵,因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因为我们好了的,要生生世世地,永不分离。”
话甜蜜得教我心醉,我抬起头,痴痴地看他,却见他将那枝珠玉素兰钗缓缓地插入我的发间,望着我,满眼满心的深情。
地间仿佛霎时静寂,一切都不再存在,只剩下我们。
良久,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四下张望。
“看什么,梦儿?”
“我在看大风是不是在这附近。以前我们俩独处时,哪怕稍有一点点的暧昧,他都会突如其来地冒出来。我们倒罢了,每回都是弄他自己一个满面通红。”
韩逸微笑,笑意中很是有些暧昧,“你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从大殿出来时,大风还在跟我说起此事,说今日死活他都不会来找你。”
我红着脸追问,“为何是今日不来找我?”
韩逸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今日你得跟我成亲。那回我方入洞房,便有人在我们家砸满院的酒坛子,害得我只好回了山里去。今日你须得赔我。”
我先是笑了出来,接着很是有些歉疚地低声道,“那名女子…后来你可曾回去看过她?”
韩逸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你莫非觉得我后来还会再跟她圆房不成?”
我摇摇头,“不是。我知道夫君不在的凄苦日子,我…我希望她不会孤独一世。”
韩逸怔了片刻,将我拥入怀中,“我后来的确回去过,我的一个远房堂弟很喜欢她,后来认了我娘为义母,将她娶了为妻。”他低下头,亲吻着我的唇,“梦儿,好梦儿,我不在的日子,你是怎么过的?可是如你所说的,凄苦?”
我笑着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凄苦么?我忘记。无咎啊,你回来便好,再不要离开梦儿,好不好?”
是我感觉错了么?韩逸的身子似乎微微一震?
片刻之后,咫尺天涯,我们已在屋内。
天地六合。
屋外瑶泉的叮咚声和悬圃的鸟兽鸣叫倏忽而止,天地六合阵如帐般笼了下来,天地间,便只剩下我们。
龙凤高烛。醇香美酒。红纱围的灯笼挂了两排,华缎处处地花团锦簇。
韩逸倚在窗前,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再扫过我挂在壁上的那幅他画的绣像,接着,笛声便轻轻地回荡起来。
轻柔低回,那笛声初时还细不可闻,而后渐渐昂扬,便如情不知其所起,却能教人魂萦梦牵,生死相许,甚至山崩地裂天地相合,也百折不回,情有独钟。
一曲罢时,我们便如这一世初见那般,静静对视。哦,时光果真无情?林花若不谢春红,哪来的秋实,沧海若不变桑田,哪来的稼穑,相爱若从不曾陌路,哪来的海誓山盟天长地久至死不渝?
不,我错了,时光何曾有情无情?世上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手心相触,仙灵之气在我们之间轻轻地荡着。
两樽匏爵,一系红绸,交臂而饮。
韩逸道,这是世间凡人的交杯酒,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醑,所以合体同尊卑。
韩逸笑着看我,目光里的那番情意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将我醉得浑身酥软,靠在他怀里,心跳得呯呯有声。
搂着我,他的手轻轻地拉开我的腰带,肩头顿凉,深衣已然滑落席上,只剩下里面那层薄纱般的雪白锦缎里衣,隐隐地露出雪下春光。
他的眼光炽热,灼得我闭上双眸,面上阵阵火烫。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调笑,“我们连孩儿都有了,怎么还这般害羞?”
我更是脸红,把脸径直藏到他的怀里去,不敢看他。
“梦儿,重宁不肯认我为父,我该如何是好?”
我在心下暗笑,这个人啊,明知故问,就是要人家出来,我偏不,于是低笑道,“好办啊,你拿出付做爹爹的样子来去教训他一通便好,只要你舍得。”
“我舍不得,那该怎么办?”
“我舍得,我替你去好好教训他,可好?”
韩逸却不答话,他低下头,吻在我颈侧,麻酥酥地滚烫,我再站立不住,整个人都倚在他身上,胸口起伏着,鼻息越来越重,最后竟不可控制地张开口,低低呻吟。
“梦儿不许再跟我说胡,快说,你会乖乖地替我再生一个孩儿。”
我勉力睁开已经朦胧的眼,迷乱地笑,“不生,谁让你要抛下我们的,有本事,自己生。”
韩逸再不跟我多话,只是这回唇落下时便已不在颈侧。
纱衣凌乱,我被他噙了胸前那处嫣红,羞得满面通红,拼命地想逃。他却不依不饶地用手紧紧地环了,另一只手却向下处探去。薄纱滑落,在被他触及某处轻揉之后,我便如被一串雷击中了般,整个人都在颤抖,再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再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满心满意里的,只是一门心思地要跟他同赴巫山去,纵情云雨。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静静地躺了下来,满榻馨香。
我伏在他的臂弯里,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狠狠地咬上一口,牙印如旧,是个完满的圆。跟以前若干回一样,他便那般坦然地伸着胳臂让我咬,笑里满是怜爱。
“无咎?”
“嗯。”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要乖乖地替我再生一个孩儿。最好是两个,我喜欢女孩儿,要像你般调皮好。”
我隐隐地记得似乎我说了不,于是很是有些歉意地再问,“那…我刚才可曾同意了?”
“没有。但没过一会儿,你便说,你愿意给我生上十个八个孩儿,只要我肯抱你上榻来…”
我又羞又急,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臂上,“你…你居然这般要胁梦儿?!”
韩逸笑得很是开心,很是暧昧,低低地道,“我可没有要胁你啊,梦儿,算是我求你好不好,唔,长夜漫漫,空躺无聊,不如…不如我们再来一回?”
这…这算是什么逻辑?我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笑起来,裹着被单跳下榻逃走,然后,便如以往的若干回一般,一头撞入他的怀中,身子一轻,又回到了榻上。
唇舌交缠。
翻云覆雨。
待得云收雨住时,我连咬他的力气都没了,只静静地躺在他怀中,由得他温柔抚摸。
“睡吧,梦儿,我抱着你,好好睡一觉。”
我微微摇头,“韩逸,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他沉默好久,方才坦然道,“对不起梦儿,我不止看了前世,也看了今生。我绝不能让你死在凤林手里。相信我,梦儿,不管我做什么,要记住我爱你,而且只爱你。这一次,梦儿,我一定会回来。”

 

第六十一章 不道别,便是还在一起

我怔怔地望着他,苦笑,“这么说,你我都的确改变了预言。飞扬放弃了他自己才改变的命运,我不能接受,而我宁可跟你相对而不相认,苦苦煎熬而再改过的未来,你却还想再改一回?”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胸膛、手臂…,柔声道,“无咎,若是真的命中注定我们必不得长相厮守,我们何苦要将这有限的相聚时光用来彼此折磨,或是,只能远远相望?”
韩逸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良久才道,“我不管仙君如何,我也不管华惟如何,只要凤林不为祸天下,我甚至不管谁去做那仙君的位置,梦儿,我只要你好好的。”
“不管那个拥有鬣祺之人是谁,现下再无别的仙君,便只得你,他若想要成为魔皇,唯一的希望便是你的魂魄。就算我所猜有误,并没有什么鬣祺,凤林也不能容忍我两位师尊还留在世上,你既将他们收留在昆仑,凤林自然要与你为敌。我师尊之事根本便无法放在明处说,如此,只怕凤林对付你的定是些极度阴险之术。”
“梦儿,你不懂人心险恶,更何况暗箭难防?普通的伤害没关系,就算仙体受损,我大不了再等你一世轮回。但梦儿,你可知道那鬣祺是如何神出鬼没地不留踪迹?鬣祺攻击我师尊时,多亏有青狂拼死相救,将师尊的三魂藏入自己识海才得以幸免。而你说过,元曦其实也差不免,即便是你倾尽全力地以逸云带相护,也不是它的对手,若不是他们那个天魔世子将元曦夫妻的魂魄摄入魔界,元曦也躲不过。”
“梦儿,我问你,你可见过鬣祺长什么样?你可见过他如何出如何没?告诉我,我若只想着在你身边守护,我要如何才能护得了你不受那鬣祺之害?”
我答不了。
没魂魄,大不是元神转世。可是,魂魄被噬,我的元神将因为魂魄的禁锢而禁锢,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于是,除非是那已消失近一元的佛宗佛祖出来普渡炼魂,我再没了跟无咎相见的机会。
韩逸停了片刻,再道,“梦儿,我来之前去了凤林那里。但我发现,若整件事真是与魔兽鬣祺有关的话,除非我们能杀掉鬣祺,否则那个跟鬣祺以心血盟誓之人是杀不死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所以,梦儿,我在这里护不住你,而杀了凤林或是魔君相杳并没有用,我必须去等候机会,甚至,创造机会,定要除了凤林,杀了鬣祺。”
一想起那在仙宫大殿中遇到的鬣祺,即便在韩逸怀中,我依然机伶伶地打了数个寒颤,韩逸拉过薄缎来替我盖上,将我紧紧地拥在他臂弯之中。
“梦儿,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
韩逸怜爱地在我额间亲了亲,再替我将一头长发拉出薄缎让我躺得舒服些,“相信我,梦儿,这一次定会回到你身边来。但是,回来之前,也许我会做一些你无法原谅甚至无法想像的事情,梦儿,要相信我。相信我会回来陪你和我们的孩儿们,相信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相信我们从此终会生生世世地,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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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逸是第二日走的。
相拥了一夜,我自始至终不肯睡觉,而他便那么搂了我一夜,我们再不曾说过些什么,只静静相拥,心在一起跳动,仙气在彼此间流淌。还需要说什么呢?相爱,终会相守吧?
天明时,他向我要了一枚不死药,然后去了昆仑宫。我听说,他跟他的两位师尊谈了一天,中途还将我师父和大风也叫了去。
他走的时候,没有来向我告别。
也许,我们都么以为,不道别,便是还在一起。
这接下来的数十日,昆仑实在热闹。
翊玄霄,青狂,华惟,几乎已是仙君家除了凤林之外的所有系血裔,日日夜夜地在了昆仑宫共商大计。他们甚至将小小年纪的重宁也带了去看整个形势的推演,丝毫不在乎重宁是我跟飞扬的孩子。而事实上,也从未有人跟重宁提及过他的爹爹不是元曦。
师父的确大有势力。
我现在才想明白,师父之所以被誉为仙君世子中修为最高者,的确有道理,而除了我这只不学无术的文狸是他看在云白姐姐面子上收下来之后,师父收徒极为严格,我的那些师兄弟们非但现下都手握一方大势,甚至,还很懂得收敛和保存实力,被凤林收拾掉的倒是不多。
于是每日纸鸢素绢来往无数,用的却是狂霄录上仙诀跟昆仑虚之术里特有的法诀,只有收信人才能看到信上的字迹,便是被凤林手下的人截获,也不过就是白纸素绢罢了。
师父的徒儿里面,便只有我不参加。
娘娘走时,要我照顾好昆仑的弟弟妹妹。悬圃里现下还有神兽数百,孕珠无数,我要对他们负责。更何况,昆仑虚乃是清凉界的下都,我须守了昆仑虚,不能放仙界之人进得一步。
于是,我们这一代的昆仑族人都在忙昆仑之事。
昆仑虚有九重山,每重山都是一重阵法,而极顶上的五城十二楼则是整个阵法的核心。开明、英招、陆吾、离朱、云白、轩昂,加上我从三危之山召唤的大鵹,少鵹和青鸟,可以各自推动一重阵法,悬圃由于便在弱水之渊边上,乃是昆仑山的第一重,但悬圃的幼兽们却无法离开,于是大风带着白羽,直接便住在悬圃,守着这些们最爱的弟弟妹妹们。
这日天气晴好,我正在用帝都鼎对一些将来用来炼制不死药的仙草仙果作初炼,大风来了找我。
奇怪的是,这家伙虽说是来找我,却始终不肯进入正题,总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听得我心下暗笑。由着他乱扯不如让我来问他好了。
“大风,韩逸走的那天,你们都谈了什么?”
“天下大势。我去的时候,他们谈得都差不多了,什么仙界如何,魔界如何,凤林如何,而华惟又当如何,不过,他们也说,这事由于有魔界参与其中,还有那只在传中才有过的神出鬼没的鬣祺,一切似乎都无法确定,而唯一能确定的是一场大战难免。”
一谈及此事,大风便万般感叹,“天道果是艰难啊。翊玄霄那兔崽子说他强压着神劫本来便是逆天,哪里知道天意如此不可测,只怕正应了五六百年前虚空净天的那个兆。现在看来,四道光华里几乎所有的光华都已应了其形,而那日发生的祥瑞天劫也竟然全数参与其中,昆仑虚,嘿嘿,那日的祥瑞多与昆仑虚有关,原来昆仑虚果在漩涡正中。”
“唯一不明的是佛宗,按那天兆之意似乎当是由佛宗来收拾残局,那天我们所有人都想了半天,按我们所了解的魔界情形来看,鬣祺几乎无可杀死,大约也只能由佛宗来解决掉才对。”
我犹豫着问,“大风,若是如此,佛宗在哪里?凡间的佛宗似乎已过了佛祖住世之时,难道我们还需要去问问他们?”
大风傲然道,“求他们?哼,他们自身难保吧?魔界此事其实全是仙界招惹出来的。翊玄霄那笨蛋若是早日收拾了凤林,哪怕不派他去守玄镜关以致他跟魔界勾结至深,也到不了今日这般地步吧?既是如此,仙界的事,就让他们父子俩去头痛好了。我只要护着你就好。”
我只要护着你就好?
我惊讶地望着大风,“什么叫你护着我?”
大风叹了口气,“我真是欠了你们的。韩逸那家伙走的时候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若你有一天被刺,哪怕没命了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守着你的魂魄。”
我望着大风不知道该说什么。韩逸…韩逸他到底想怎么办?
“韩逸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他有什么打算?”
大风摇摇头,“他没有说任何打算,只说他不参与他两位师尊的谋划,他必须要回凤林那处去,至于如何向凤林交待和让凤林相信他,那是他去想办法的事情。万一将来站在两处阵营面对面地厮杀,他要们切勿对他手下留情。”
“回凤林那处去?去做什么?”
“他说,凤林当前势大,我们若贸然将烽烟满天下与之相争并不是明智之举,反而会给他口实去收拾掉华惟的那些弟子们。他要回去告诉凤林,他看到了三生石,却也见到了青狂和一个貌似翊玄霄之人,那貌似仙君之人似乎有些失魂落魄,记不得什么事情,然后他会…”大风的眼神里很是有些担心,奇怪的是他像是在担心我一般,然后才接着说了下去,“他说,他会一力撺掇凤林来攻打昆仑。”
攻打昆仑?!
我几乎站立不住。韩逸,你要我相信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我勉强地笑了笑,“哦,大风,你相信韩逸么?”
大风极为认真地头,“我不管韩逸的目的是什么,但于凤林而言,以他当前势力之众,的确不宜放任华惟的势力渐长,借魔界之力,拥新丧之兵,一鼓作气地灭了昆仑和翊玄霄华惟等人,乃是上上之选。”
我再笑了笑,“那好,大风,我这里一时之间走不开,你帮我去找一下英招和冰旗,可好?”
“何事?”
“韩逸有炎火之山的山河图,他肯定会交给凤林,以求信任也罢,真想攻下昆仑也好,总之我们可以直接弃守炎火之山,依我看,战场会在弱水之渊跟炎火之山之间的那片后山。”
大风点点头,却站在门口不肯走。
我实在好笑,这人,明摆着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却一直在这里吞吞吐吐,这还像是大风么?
我实在没办法走过去扁他,只能随手拿了一根桂芝扑地一下扔到他头上,“大风,你还是不是男人?快说!再不说,我这点事忙完了,小心我当着白羽的面扁你。”
大风居然又走进来站到我跟前,“你这玩意儿还有多久弄完?这些东西要是炼坏了,还好不好找?”
我实在忍不住笑,“你到底在卖些什么关子?快说吧,天塌下来我都不会让不死药的些药材废掉的。”
“到底还有多久?”
“一日。少废话,说!”
大风久久不言,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种…怜悯?
不祥的感觉突如其来,如冰水般渐渐地从脚上向上涨去,几乎要弥漫整颗心灵。


第六十二章 韩逸真的是无咎?

“无咎…无咎他出什么事了?他说过他这次一定会回来的。”
望着大风的眼睛,低低地问,仿佛自语。
“没有,他很好。”可嘴上虽然说着很好,大风的面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欢愉。
“说吧。只要他很好,这世上便没什么事情能教废掉这些仙药。”
“韩逸自离开你之后便去了下界。他在下界整整找了三年,找到了一名女子。”
大风止口不言,我静静地等着他说下文,他却非要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我,看得我心头发毛,只得追问,“然后呢?”
“然后,韩逸去禀明了凤林,请他赐仙籍于那子,说他在三生石里看到的他跟那女子有三世姻缘,”大风面无表情地说了下去,“他将不死药给了那女子,并说,他要娶了她,作仙侣。”
他要娶了她作仙侣?仙灵之气一滞,我再托不住帝都鼎,差便砸到地上。多亏大风早有准备,裹着紫魄火将帝都鼎托住,这才没有废掉这一炉的仙药。
我只得苦笑,“看来,除了无咎有事,这世上还是有别的事情能让我如此失仪。”
大风哼了一声,将帝都鼎放回我的逸云带上,接着道,“猫儿,我不管韩逸到底想要做什么,这般作法都是愚蠢至极!仙界无数人都猜测他是无咎转世,而之后他百折不回地非要进昆仑虚来看三生石,更是不由得人不信。好吧,就算他是打算以这种方式去取得凤林的信任,哼哼,凤林那般弑父杀子之人,怎么可能便会这般轻易地信了他?何必…”大风的声音低了下去,“何必要白白地伤你的心?”
我轻轻地笑着,“,大风,没关系的。我刚才确是失态了,我相信韩逸,只要相信他,便不会被伤心。好了,大风,我真的要好好炼炉药了,你赶紧去找英招他们吧。”
我真是一点都不伤心么?
大风走了,我再花了一日的功夫才将这炉仙药炼制妥当。不死药名不符实,其实并不能起沉疴,生白骨,比起鱼妇丹这样能令人重生的丹药其效力实在差得太远。但不死药也的确名符其实,这是天地间唯一的一种能让凡人立时成仙的丹药,哪怕仙根再浅,哪怕鲁钝若石,只需要一枚不死药,但可立登仙界,甚至连仙劫都可以不必去度。
于是,不死药向来便是修仙之人渴求之物,无咎当年是如何向我家娘娘要到的不死药去换了大风的性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炼一炉不死药非但要耗尽一树文玉,而且前后历时近百年时光。慢慢地,于那炉转丹蕴之际,磨着丹性,也磨着炼丹人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