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瞧了陈慧一眼，难得是个心性稳的，于是笑道：“大妹子叫啥？在哪儿上班？”
“大姐叫我陈慧就可以了。”陈慧露齿爽朗一笑：“哎！我是农村出来的，没啥文化，坐不了办公室。在菜市场那摆摊卖煎包呢。大姐该怎么称呼？”
那女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虽然陈慧长得挺胖，但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土气，心性也好，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农村的。
她笑了笑说道：“我叫何苗，叫我何大姐就成。”
陈慧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又摸了摸自己手头的翡翠，这个东西，真的值四五万？
何苗瞧见陈慧的小动作，似乎知道她的疑心，不由出声道：“大妹子，你这块可是上好的冰种翡翠明料。虽然比不上玻璃种的，但是无论是打个镯子还是雕个挂件，身价都可不低。听姐一句劝，不是急需用钱的话，就不要马上就脱手。放个一两年，可涨好几番！”
陈慧这么一听，知道何苗是个懂的，便点点头。先前胸中的那股激荡劲降了下去，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玉石，水头很足，没有做成成品就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把玩一番。
想来价值也不低，那么就先留着吧。
因着陈慧还要去买东西，和何苗又说了几句话便告别了，她和何苗挺谈得来，何苗还说下次买菜一定要去尝尝他们家卖的煎包，陈慧自然是欢迎至极。
告别后陈慧同陈父急匆匆的买了两瓶雪花膏就回去了，揣着个这么金贵的东西总是不放心，平安到家后才舒了一口气。
第三十章 果园
在家吃过午饭，陈慧便同陈父到客运站坐车回了清水村。路过镇上的时候还买了条活鱼给陆家提过去。
陈慧这一趟回来，主要就是为了看看公公婆婆。她也不耽搁，回了趟自家屋子便拉着陈父朝陆家走去。
踩在田埂上的时候倒是碰巧看见一头陆桂兰同徐玫拉拉扯扯的说些什么，陈慧最是不想看见这两人，但是此刻又没办法避得开，便主动的提高了嗓子喊道：“玫姐桂兰，你们在这做啥呢？”
徐玫朝她摆摆手，倒是陆桂兰转头回来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陈慧一看吓了一跳，她这小姑子通红着眼，这模样，是哭过？小人心态的陈慧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但同时心中又有些稀罕，什么人能把她这尾巴都翘到天上去的小姑子，欺负成这个模样？
突地陈慧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想法，不会是陆家出啥事了吧。
陈慧拉着陈父脚底下踩得飞快，毕竟是自己的婆家，生她男人养她男人的地方，要是真有啥事，她怎么向陆定邦交代？
见了陆家二老的面，陈慧才松了口气。陆父一边领着陈慧两人进门，一边说道:“回来一趟又是坐车又是走路的这么麻烦，带这些东西做啥。”
陈慧笑着将手中的酒布料鱼什么的递给一旁的陆母，说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陈慧瞧着陆母的脸色，虽然不像陆父一样表现出欢喜，但是脸色却柔和了不少。
果然，距离产生美。解决婆媳之间的一个好方法，就是分开住且常回来看看。
进了屋，陆老爹拉着陈父问了不少煎包生意的事情。虽然是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但是陈父还是有所保留的说了一番。
特别是在每日的收益上，陈父只说了每天不到二十块的收入。但这个数字，已经够让一辈子挖土的农村人羡慕惊讶的了。
陆母听着，语气不由有些发酸：“哎，亲家公。你这下可享福了啊。”
陈父听完一笑说道：“慧也是你的闺女，这不，回一趟家都心心恋恋的给你们带东西呐，倒是让我这个做亲爹的眼红了。”陈父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精，说起话来有技巧的很。
果然，这么一句，陈慧顿时觉得拉近了不少和她婆婆之间的距离。
陆母听了笑道：“慧慧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孩子。”
陆父在一旁听着，抽了两口烟，又往地上磕了磕，烟灰，抬起头来突然对陈父说道：“老伙计，我给你说个事。你帮我拿拿主意。”
“什么事？”陈父出声问道。
“我那老表不是当村长么，听他说明年开村了，咱们清水村也要实行承包制了，我想弄一片果园。”
这时陆母开口了：“亲家公，你也劝劝这个倔驴。我怎么说都不信，非要说去承包什么果园，你说，承包一块地就要花不少钱，要是赔了怎么办？”
陈父想了想问道：“你打听了承包一片果园要多少钱么？”
陆父道：“我听我那老表说，一年最少得八百块。”
听了这话陆母似乎有些憋气：“我们家上哪弄这八百块钱来！桂兰要不了几年就要出嫁了，这也得花不少。”
这下陈父也没开口了，学着陆老爹的模样深深的抽了几口烟。
陈慧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突然想到自己上辈子似乎也遇到过这事。只是因着她过年那会就跟着陆定邦随了军，也不知道陆家到底承包下来了没有。
不过她却是知道，因着承包果园，清水村最先富起来的就是这一批。
她看着陆家二老的模样，又想着先前陆父探他们口风问煎包生意的事情，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一个做黑脸一个唱白脸，想要借他们家的钱来承包。还是真的想要让他们来拿主意。
毕竟人心这事情，是最难揣测的。不过无论是哪样，她都打算借钱了。
不过显然陈父比她还要先做决定：“这样吧老伙计，你如果确定能够保本，明年开春的时候，你还差多少，我就给你补多少。你看这样成不？”
陈父思量着做煎包的话，到明年也能攒下几个钱来。陈慧听着，到喉咙的话一噎，给吞了回去。
不过显然陆母还是不放心，说道：“我说老陆啊，这事不能想一出就是一出的。你说万一咱们钱也借了，地也包了，万一遇到给什么天灾人祸的，这不全给亏
了？我们家就算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两三年也赔不起这么几百块钱啊。”
前头自个爹才说保本就借，这后脚就说难保会亏，这话还真是容易引起人多想，陈慧不由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陈父听着也没吭声。
陈慧此时却开腔了：“妈，你也不能光想着不好的。要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话，日子只会越过越穷的。何况天灾人祸什么的毕竟是在少数，可没那么容易撞上。”
陈慧说这话是有分量的，就冲着她煎包成功了就可以说明。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陈家富了，以后难免有人会眼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他人也跟着富起来，自己有了就不会去觊觎他人的。
何况以后两家人的差距若是拉大了，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和陆定邦夹在中间也难做。
“儿媳这话说得在理！”陆父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成，老伙计，明年我从你那借点钱呐！保证两年后就还，一年一百按照两块钱的利息算。”
“不成不成，这利息太高了！按照一厘就行。”陈父连忙摆手道。
“哪儿高了？这钱原本在你手里会赚…”
“嘭——”陆父的话被重重的推门声打破。
几人顺声抬头忘去，之间陆桂兰头发有些凌乱语调带着沙哑的说道：“陈慧！玫姐找你，跟我出去一趟。”
陈慧听见陆桂兰叫她那一声，突然浑身一冷，心里漫上一层不好的预感来。
第三十一章 落水
这种感觉她上辈子有过三次。
最后一次是在她快死在出租屋的时候，第二次是陆定邦向她提出离婚那天。
而第一次…
陈慧的眼瞳一缩，蓦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僵硬的跟在陆桂兰身后。
她本来不想跟着陆桂兰走的，可是不知哪根筋抽了，竟随着她一直走到了一条田埂上，陈玫站在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条田埂下是一块比一般水田都来宽的田地，是隔壁老刘家的。因着前两年他们家养鱼，便划了一半出来挖得极深了。
鱼养得怎样陈慧是不知道，但是这个半大不小的池塘，刘家这几年倒是经常来这洗衣服。不过对于清水村的其他人家，多半是告诫皮猴子们不要靠近。
陈慧的眼被日头下粼粼的池水一刺，心中突地一惊，一时只觉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这么一来，她的后背不由渗出层层冷汗来，再抬头，盯着面前陆桂兰和徐玫的眼里不由多了两分警惕。
“表姐找我来有什么事？”陈慧出声问道，心中有些焦躁的想离开这个地方。看见这一池水，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这样不安。
这是上辈子，陆桂兰落水的地方。
落水的原因，是因为陈慧推了她一把。
这件事当时就闹开了，陆母寻死觅活的要赶陈慧走，他们老陆家担不起这么个好媳妇！
陈慧也被陆桂兰那副差点死掉的模样给吓懵了，直到陆母揪着她头发指甲划在她脸上哭骂着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陈慧这幅模样不亚于欲盖拟彰，陆母眼睛都气红了，巴掌一下又一下的落在陈慧身上，骂道要么给她闺女偿命要么滚出陆家。
陈慧上辈子脑袋不灵光，被陆母这么揪着打替自己委屈，气性也上来了用力挡了一下，却一下子将陆母推倒在地上扭了腰。
于是，陈慧在清水村的名声彻底臭了。
不孝公婆，虐待小姑，好吃懒做心肠歹毒，连十几岁的小毛孩见到也朝她吐口水。
陈慧想着前尘往事，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那件事她记得清楚，明明是发生在腊月里，得了消息的陆定邦急忙赶回家，正好他领了副营职，让陈慧随了军才算平了一波，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
而现在，不过是十月初头上。
但这辈子的事情已有了太多改变，她本以为自己会避开这一劫的。但现在又是她们三人站在这个地方，想让她不多想都难。
听完陈慧的话，徐玫笑容里带着幸灾乐祸的说道：“可不是我找你，是你小姑子有话要对你说。”
小姑子？陆桂兰？
打的什么弯弯绕！陈慧戒备的看着徐玫，上辈子，她确实不是故意推的陆桂兰，而是她的身后被人撞了一下推到了前面的陆桂兰。
但是站在田埂上的，就只有他们三人！
上辈子她和陆家的关系及为恶劣，人人都知道她和她这小姑子不是两天一大吵就是三天打一架的。如今落水的弱者差点没了气，上徐玫又一脸为难不好说，不停为陈慧求情的模样，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陈慧心中暗恨，只怪自己上辈子是个榆木疙瘩！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陈慧转身就走，她可不想再次落入徐玫的算计中。
谁料她那小姑子却红着眼堵了上来，咬牙道：“我的好嫂子，你急什么急！”
这一声嫂子，估计是两辈子加起来，陆桂兰第一次叫她嫂子。
但陈慧绝对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退路被堵，陈慧只得尽量的去拉开和这两人的距离，皱眉说道：“桂兰你有什么事？”
陆桂兰现在是恨不得撕了陈慧那种又肥又丑还摆着伪善姿态的脸，语调尖锐刻薄的说道：“桂兰？叫得好听啊！你有把我当小姑子么？你个黑心肝的，竟然连那样的脏污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陆桂兰又气又怒的说着，说道后面又是羞愤又是对陈慧忌恨不已。
陈慧听得一头雾水，但见陆桂兰如此恼怒的模样脸色不由也沉了下来，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装！你还装！”陆桂兰怒极反笑：“我告诉你信陈的，少让你那堂哥陈兵来恶心人。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哥第一个就不放过你们陈家！”
陆桂兰一想着那腌臜的男人一双手摸过自己，就浑身泛恶心，恨不得把他那爪子剁下来。
要是不是玫姐路过，她就差点给人玷污了去，陆桂兰想着就差点哭了出来。
陈兵？陈慧皱眉，她这个堂哥惯是个沾花惹草的，而且贼胆极大。难道是…
一想到在陆家的第一天，她为了让陆桂兰收敛点，还用她这表哥来吓过陆她，陈慧顿时觉得不妙。
不会是被误会成为她和陈兵勾搭在一块，想要整她吧？
陈慧张口便解释：“桂兰，不关我事…”
她的话还没怎么说出口，便被徐玫打断：“慧慧，我记得听你说王婶想给自己儿子找媳妇，相中了桂兰托你说事？”
徐玫口中的王婶，就是陈兵她妈。
这事情徐玫怎么知道的？
陆桂兰一听冷笑：“你们陈家的倒是一个个好计谋，都想生米煮成熟饭了把事办了吧？我哥那是可怜你没人要，现在竟然将歪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了！”
说道最后一句陈桂兰简直是火山爆发了，明明是娇小的个子比不得陈慧，偏生主动的撞上来要掐要打陈慧。
两人瞬间就扭到了一起，陈慧临水站着胆战心惊，将陆桂兰与池塘隔开，生怕一个不慎就把陆桂兰给弄下去了。
徐玫见两人要打起来了，连忙上前去拆。陈慧留意着面前的陆桂兰，反而没有注意到身后，多出了一只脚。
陆桂兰身形比不过陈慧，一时拿她无法，恼怒之下朝她胸口一推。
“噗通——”
陈慧只觉得身子后退的时候被什么东西一绊，瞬间摔进了水塘里。
第三十二章 回归
她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就像是沉重的烂泥摔进水深处。
A地多山，下河摸鱼那是男娃子的事，这个地方长大的女孩，没有几个是会水的。
陆桂兰看着陈慧落入水中，顿时觉得心头出了一口恶气，爽得通体舒畅，心中暗道今个就算给这女人一顿教训，看她以后还敢来招惹自己！
这老刘家的水塘，为了方便洗东西专门挖了一片浅滩，浅的地方刚刚没过脚踝，深一点的不过到大/腿/根/部，掉下去了站起来就好，比起自己差点让人玷污毁了一辈子，陈慧吃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过了一会，陆桂兰却发觉有些不对起来。
她看着水面上破开的圈圈涟漪渐渐散开，却连个水泡都没冒出来。不由心头一慌，有些害怕的拉着徐玫说道：“玫姐，不会…陈慧不会被淹死了吧！”
徐玫反手握住陆桂兰，她心中也有些害怕，这到底是条人命，而且又是自己表妹，她还没有狠到想要要人命的地步。
她只不过是想离间陈慧和陆家的关系，让她嫁给了陆定邦也不得安心。
“桂兰！听我说，别担心，我马上就去叫人。”
听了这话，陆桂兰仿佛抓住了主心骨一般，声音发颤说道：“快去快去…”自己一边大声叫起救命来。
不多时陈父陆家一行人冲了过来。
陈慧出了这事，闹得可不小，陈父三人前脚一到，后脚就围了一圈人上来。
“这是怎么了？”
“嘘——听说是陆家姑娘把陈慧给推水里去了。”
“她不是当小姑子的么？”
“哎，别出人命就好，看！人捞出来了，快送医院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陆桂兰吓得魂都掉了，特别是看到陈父扎入水中把人从水中捞出来，陈慧那张煞白发乌的脸，头发被泥巴糊成了一坨，但却能很明显的看见后脑勺淤积的血迹。
怎么办？自己杀人了！杀人了！
陈父将人平躺放在地上，抬头凶狠的剜了她一眼，那双眼红得差点滴出血来，陆桂兰本就心虚，这么一眼差点让她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陈父合手压起陈慧的肚子来，听到侄女说陆桂兰把自家闺女推进水塘的时候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把这人往死里揍一顿。
他急忙压着陈慧的腹部，又做了人工呼吸。捧在心尖上的闺女命都快没了，他哪里还顾忌得到其他的？
好半天陈慧终于呛了两声，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陈父见人活过气来，差点就哭了出来。背起陈慧就走，人们主动给让出给道来，快五十岁的人，浑身被打湿，秋风这么一刮，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但是他急啊！
陈父越急脚下就越慌，平时一直很镇定的人此时都慌了神。村子里的年轻一辈连忙上前拉住了陈父，背过陈慧，抬脚就往镇上医院跑。
————
从昨天起陆定邦心头就烦躁得紧，眼皮子一阵乱跳。
这段时间他们正在进行特训，特训完过后就有考核。陆定邦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今个傍晚训练结束后，却被上级领导叫过去谈话了。
“定邦。”领导是个严肃的国字脸：“你家里出事了。”
陆定邦心头一跳，只见国字脸领导从文件中抽出一份加急电报说道：“快去打假条吧，这次情况特殊，特许你回去一趟。”
陆定邦接过电报，迅速的扫了一眼，手中一颤，立正行了个军礼，“是。”
出了办公室，就见东子靠在墙壁上等着他，平日里要是看见王东这幅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模样，铁定少不了一顿说。
可是今个，王东见他脸色不虞，薄唇紧抿，手中死死的捏着一封电报，也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正色道：“连长，怎么了？”
即使现在陆定邦升了副营，但他还是他们钢七连的连长。
“你嫂子出了点事。”
虽是这么说，但是陆定邦沉得如水的脸，可不像是一点事的样子。
东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劝了两句不要太担心，就紧跟着陆定邦回了宿舍楼。
陆定邦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的县医院，他的心中像是压了座大山一样，不安，担忧，在火车上几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消息的闭塞不由让他想得很多。
只因为那一张薄薄的纸上写着：陈慧落水，性命垂危，速归！
第三十三章 失明
第三十三章
陈慧醒来的时候，只觉自己后脑勺一片钝痛。
眼前乌漆抹黑的，空气中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陈慧有些慌乱，那种一片死寂无法摆脱的绝望，像是呛入喉鼻的冷水漫了上来，渐渐的将她淹没。
就像是上辈子在那间破败的出租屋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受着病痛折磨，静静等死。
不！她不甘心！
陈慧一瞬间心里升起一股怨愤来，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可是一切只是徒劳，只得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挥舞着。
“陈慧…”
她只听得一声低沉的男音，随即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握住了她。
这刻骨的声音！
陈慧嘴唇动了动，有些试探的唤了声“定邦？”
她这一出声，便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压抑的哭声。
“嗯，是我，别怕。”男人磁性的声音多了一份安定人心的力量，见陈慧醒来眼里划过一道欣喜，说道：“你落水的时候脑袋磕到石头上了，医生说是压迫到了神经导致暂时性的失明。”
原来是暂时性的失明。
陈慧心中舒了一口气，心里渐渐的定了下来，虽然惦记着问陆定邦怎么在这。可是先前那阵哭声，却是让她压下了这个心思。
“妈…”陈慧伸手朝着声音的方向去探。
见闺女这个模样，陈母心头更加堵得慌，眼里的泪水像是掉豆子般不停，上前握住陈慧的那只手：“慧慧，妈在这…”
“妈，别担心，我好着呢…”
都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这叫什么好！陈母哪里听不出这是女儿在安慰自己，连忙想收了眼泪，却发现怎么止也止不住。
陈慧受伤刚醒，说了两句话下来就累了，再加上爱人和亲人都在自己身边，让她倍感安心，又沉沉睡了过去。
陈父和陈母轮流守了陈慧三天，此时陈母脸上不禁露出困倦担忧的神色来。
陆定邦也是下了车就直奔县医院来，守着陈慧几天不眠不休的，陈慧伤着的是后脑勺，睡着的时候只能侧着睡不能仰躺。因为担心她会不自觉的翻身，就只能拿人时刻看着。
陆定邦的双眼有些发红，转过头去对陈母说道：“妈，你先去歇着吧。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以前陈母是丈母娘看女婿，咋看咋顺眼。但今个自己的亲闺女被陆家那当小姑子的推下水差点没了命，连带对陆定邦也没有好气来。
“歇什么歇？我的闺女我不守着，我还怕我一转过背就没了！”
陆定邦紧抿着唇：“妈，是我不好，让慧委屈了。”
他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对于陈慧，其实他了解的并不多。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就剩下小时候巴巴跟在自己后面的小胖妞，和那晚强压在自己身上的彪悍模样。
要是自己多分一点心思在她身上，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陆定邦想到自己母亲对陈慧的不喜，妹妹的猛撞无理取闹，其实这一切早就现了端倪，可是自己却并没有去解决。
直到出这事，闹得老丈人写加急电报去部队，他才蓦然惊觉，自己并没有承担起做一个好丈夫的责任。
结婚不到三个月，媳妇就差点没了命，他不在家里的这些日子，陈慧是吃了多少苦头？
要是陈慧这次没有醒来…陆定邦简直不敢再接着想下去，心里越发的愧疚，折磨着他的整个身心。他长吸了一口气，对着陈母说道：“妈，我会好好对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