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烟络仰起一张笑脸看他。
苏洵反手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浅浅地笑了起来,“待到新皇登基后,我们…我和你去见你师父可好?”
烟络刹那会过意来,心头一暖,嫣然而笑,苏洵他是在向她请求见家长吧?可惜她的父母远在一千多年以后,所以这个时空之中能够替她做主的,也只有那个向来神出鬼没的师父了!她用力点点头,却一本正经地答道:“好是好。不过,我师父可是十分难伺候的人喏!”
苏洵笑过之后,却忽然抿紧了好看诱人的双唇。
“苏洵?”她看着他薄薄的双唇透着诱人的红,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这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神情?
“烟络,”他淡淡地道来,脸上渐渐多了几许忧虑,“你真的不曾在意?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可能教你不快之事。若这样的我让你为难,你大可直说…”
烟络轻轻呵出一口气,心里隐隐地痛,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东西?他因为跟李盈的那一段过去而耿耿于怀吗?她可以不计较的啊!他是对她没有信心,还是太看低了自己?她上前轻轻抱住他,柔声说道;“如果你觉得欠我的,那就对我好一点,照顾好自己,一生一世陪我吃喝玩乐。”说罢,仰头望着他,极其温柔地笑了起来,“我不介意你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流事。但是,自今日起,你若敢负我,本姑娘一定会教你知道翠寒谷的厉害!嘿嘿。怕了不?你若反悔,还来得及。”她故意板起脸来吓他。
苏洵释然,唇角微扬,不语,双臂却是轻轻地环上了她纤细的腰,微微收紧。
烟络被他这样亲昵地拥入怀中,俏脸微红,眼珠一转,扒着他宽阔厚实的肩头,对着那双诱人的薄唇,结结实实地吻了上去。红唇上清晰地传来一阵温软润泽,她经不住飘飘然,这个男人的嘴唇真的很软很暖很香!
心里头正在得意地偷笑,蓦地发觉腰上那双手臂的力道加大,已将她紧紧地圈在他暖和紧致的胸膛上,隔着柔顺的紫袍他的体温绵绵不绝地传了过来。更为不妙的是,那个男人已经反过来将她温柔却坚决地吻住,唇舌纠缠,气息交错,她微微喘气,呼吸渐渐急促,一阵头晕目眩。
他却没有半点要放开她的意思,不仅不放,他还依然怀着浓浓的爱怜,热切却温柔地吻住她红润潮热的双唇。他自己的呼吸也随之浓重,一双黑眸里浓烈的情意暗流汹涌,胸膛有力地一起一伏,不断地缭乱她的思绪。
烟络软软地跌在他坚实的怀中,微微喘息,两手用力抵开他温热起伏的胸膛,嗔道:“不来啦!不来啦!你欺负我!”
苏洵一双原就深邃的黑眸此刻愈发黑得浓重,话音里也有略微的嘶哑,唇角的笑意极其撩人心弦,“是谁先招来的?”
烟络为之语塞,恼羞成怒,一双手不住地捶打身前结实的胸膛,不依地耍起赖皮来,“不管!不管!是你先招惹我的!谁叫你的嘴巴长成那样!”
“哪样?”他笑。
“我喜欢的那样!”烟络撅起了嘴。
“嗯?所以…”他好笑地看着她害羞的样子。
“所以,我就亲了!”烟络骄傲地仰起桃花一般娇艳的脸。
苏洵不语,眼神复又深邃浓重,那个黑瞳里曾经瞳彩透明而清冷如雪的他似乎已经远去了。
烟络牵过披帛拽于胸前,往后跳开,忙不迭道:“说好不来啦!”
苏洵轻轻地笑出声来,哄道:“好,不来了。”
烟络怔怔地看着眼前紫袍着身,低眉浅笑的男子,不见当日的寒冽,却似眼下的熏风,虽有几分凉意,却是如此温和无害。他原就是那样的好看,现在、现在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怎么了?”苏洵出声询问。
烟络撅着嘴,别过头去不看他,恼道:“你长得这样好看,显得我很丑。”
苏洵哑然,这丫头的想法一向怪异,“你很美。”
烟络扭头看他,一脸故作的鄙夷,“你骗我?”
“没有,苏洵从不说谎。”他仍旧柔和地笑。
“那就是你没品味!”烟络侧头瞪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苏大人的品味这样差?哈哈。”
苏洵板起了脸,语气里有淡淡地责备,“怎能这样数落自己?你不丑,你很美。我说过了。”
烟络笑道:“是是是。我很美,迷得眼高如大人都为了小女子神魂颠倒。哈哈。”
苏洵无奈地牵起嘴角,浅浅笑了,“尽是胡闹。”
有多久?这样幸福的日子能有多久?
一生一世?
烟络盯着身前天人一般的男子,竟于浓郁的幸福满足之中生出难以拂去的恐惧。
如果人的一生不曾这么快活过,那么在失去时就不会有半分痛苦。
她现在已经见过天堂的模样,是那样好,那样好!又怎会舍得放下!?老天爷,她一贯洒脱是因为没有遇见值得计较的人与事,但是现在她找到了,找到了她就会用尽一生的力气去捍卫去守护去珍惜。所以,老天爷,请聆听我渺小的愿望——我施烟络,不要惊天动地,不要波澜壮阔,不要那么多波折,我只想要我和他平淡的生活!
苏洵清冷动听的声音缓缓传来,“在想什么?”
烟络捋好耳边散落的柔发,莞尔而笑,“没什么。对了,太子,睿王爷,崴王爷三人之中,你会倾向谁?”
苏洵见她先前一时失神,她既不愿说,他就可以不问。此时,她已经岔开话题,他便顺着她答道:“我朝力主嫡长制,太子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从才智品性而言,睿王、崴王皆不逊于太子。”
烟络头一次听他说起朝廷上的事情,也有几分好奇,片刻便将不快抛至脑后,拉着他,笑问道:“你说睿王爷和崴王爷都比太子能干,品性也好?”
苏洵见她轻易又笑出声来,也是心中一宽,继续说道:“睿王与崴王同是才智超群,却在行事手法上背道而驰。崴王严谨狠辣,睿王看似温和,却…”他拿一双清冷的眼睛看她,不再说话。
烟络正在奇怪他为何住了口,蓦地惊觉他可能是在顾及她的想法,不愿对睿王爷轻易评论。这个男人为何这样谨慎?他以为她会对睿王爷有别样的情愫吗?他自己这样解释她坚持救睿王的缘由?
“睿王爷,我也见过三次。”烟络笑道,“他也许看似温和有礼,但是,却真的是一个理性有加的人。苏洵认为这样的人做皇帝对天下都好吗?”
苏洵淡淡微笑,算是首肯。
“不怕皇位之争闹出惨剧,或是祸及天下?”她知道他最在意的是天下百姓,这算是他高洁的抱负吧。
苏洵神色渐渐森然,负手而答:“登上皇位之人是否是太子,都势必会有一场杀戮,既然已不可避免,那么我更愿能者即位。这场风波之中,苏洵能做的,不过是将杀戮和动荡减至最小。”
烟络静静看着他一脸疲惫,她有意扫去沉闷的气氛,挽着他的手臂,贴在他肩头,笑道:“那天下太平之后,苏大人打算干什么呢?”
苏洵侧过身子,爱怜地看着她复又缠上的身子,柔声道:“你说呢?”
烟络双眼放光,“辞官好不好?”
“嗯?”
烟络不放心地看着他略有诧异的脸,笑道:“我会担心了,都说伴君如伴虎。”
苏洵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浅浅地笑了,“你就这样看低我?”
烟络不满地撅嘴,“都说是担心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依然波澜不惊地笑,神情里有志在必得的自负。
烟络轻轻叹了一口气,男人啊,都是如此吗?
“不行啦!我不管!”她开始耍赖。
苏洵好笑地按住她不断扭动的双臂,“好了,我知道了。”
那猫一般慧谲的女子眼神晶莹透亮,“真的?”她紧紧抱住他。
苏洵不语,点点头算是默认。
“不行!你要亲口答应我!”烟络继续得寸进尺。
“好,”苏洵扳住她乱动不停的身子,哄道,“我答应你,新皇登基之后,天下太平之时,我就辞官,陪你天涯海角吃喝玩乐。”
“是天下相、对、太平之日。”她把“相对”二字说得掷地有声,“你不能钻空子!”
“好,都依你。”他宠溺地揉着她柔亮的黑发。
“可是…”她一张秀气的小脸蓦地苦恼地皱起,“你不做官了,拿什么养我?虽然我也很会赚钱,可你终究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苏洵哑然,“这个、这个…你说怎么办?”
“你会什么?”
“做官。”他答得镇定自如。
“苏!洵!”意料中地听见烟络一声怒号,“你耍我?”
苏洵笑着揽她入怀,柔声答道:“好了,要不我们变卖了家产,不用工作,只管挥霍得了。”
烟络自他怀中抬起头,拿眼睛瞪他,“胡说!坐吃闲饭有什么好?”片刻过后,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身前优雅的男子,愉悦地说道:“我有办法了!”
“嗯?”他好性子地任她继续胡闹。
“你去办个进士科补习班,专门收钱辅导考生,当年你不是一考就中吗?”她一脸雀跃,兴奋不已。
苏洵玉琢一般的额头刻着几道黑线,进士补习班?她乱七八糟地在胡说什么?
哈哈哈哈。
一阵清脆悦耳如银铃的笑声徘徊天际,惊起两三只归鸟,迅速地掠过天空,融入璀璨缤纷的晚霞里。
清而淡雅的香气随风缓缓飘来。
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紧紧交叠。
幸福,有时也会这样简单,这样触手可及。
第10章
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的速度可能会比较慢,一是因为很忙,二是因为故事开始复杂起来,有许多情节不能像以前那样写的随心所欲。不过,我会好好写的!谢谢大家的鼓励!^o^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建议和见解,也是看了这些我现在才有比较成形的思路。相比之下,第一卷的写法随性散乱一些,完成之后,再细细修改吧^0^
大家一定要多多提议啊!!!!!!
同日戌时。
宫城。
两仪殿。
宫城位于皇城以北,是供皇帝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由太极宫、东宫、掖庭宫三个部分组成,其中太极宫在中间、东宫位于东部、掖庭宫位于西部。一般说来,皇太子住东宫,掖庭宫里居住的是大量的妃嫔和宫女。
宫城中央的太极宫是皇帝召见群臣,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
太极宫由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武德殿、紫云阁、鹤羽殿、临照殿等三四十处殿阁亭馆组成,富丽非凡,缈若仙境。太极宫采取中轴对称格局,沿中轴线上前后安排几座大殿,仍沿用西周天子三朝的概念:以正门凹字形平面的宫阙承天门为外朝,在此举行国家大典;再内过太极门是太极殿,为治朝,皇帝每月初一、十五两天在这里听政;殿后过朱明门和两仪门为两仪殿是燕朝,是皇帝平常处理政事的地方。两仪殿后又有甘露门和甘露殿,是退朝后休息的地方。中轴各殿殿前院庭左右都有配殿。与中轴一路殿庭平行,左右又各有一路殿庭,安排直接与皇帝有关的衙署。
已是戌时,两仪殿内烛火通明。
大殿之上皇帝一身赭黄色圆领朝服的居高而坐,摇曳的烛光在他已然苍老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与影,瞧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大殿之下服色各异的几位男子敛手而立,皆是神色凛然。
服色杏黄的是太子李潜,金黄的分别是四亲王李希沂和八亲王李玄铢,紫袍着身的有正一品皇帝赐官太尉实任御史大夫的苏洵,从一品刑部尚书宗豫,正三品大理寺卿韩迕,一袭绯色官袍的是宗正寺卿李英。
皇上真要三司推事?苏洵森然而立,眉心微蹙。
一些关于此事的片断,烟络回府后曾经跟他提过。
那时她还鼓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嘀咕着:“你的意思是说皇帝以下设置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个司法机构。发生重大案件时,由刑部待郎、御史中丞,大理寺卿组成临时最高法庭审理,称为‘三司推事’?”她说到此处还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原来你竟然有这样大的权力!你自己是御史台的老大,大理寺和刑部的头儿也是你的朋友,你们的手下审案恐怕都要听你的吧。难怪睿王爷来要挟我!不过,这李昊天也真是有够倒霉的!哈哈。”
思忖至此,他那张冷俊的脸略微柔和起来,尽管烟络的话讲得乱七八糟,他没有听懂几句,可是她似乎是在赞扬他?
苏洵无奈地微微牵起唇角,她可曾知道身为臣子位高至此,也许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皇上虽用他却也防他,太子皇子亟欲拉拢他却也忌惮他,甚至要他的命的也不在少数。今日他虽身份显赫,他朝若一招不慎,后果则不堪设想。他一人死不足惜,牵连者众多却叫他如何忍心?更何况还多了一个叫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她?
“宗豫,”皇上浑厚威仪的嗓音响起,却有掩饰不净的苍老,“此事查得如何?”
刑部尚书宗豫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容刚毅棱角分明,虽不及苏洵俊逸,却是相当的阳刚正气,如果说看人的长相来决定职务的话,他这张脸确实适合刑部尚书的官阶。
宗豫低眉敛去眼中的犀利,恭敬地答道:“微臣惭愧。此事今日未时发生,迄今为止,查明的头绪仍然相当有限。”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据臣所知,六亲王今日午时离府,事先并未向府内诸人交代去向及缘由。离府之后,先去了八亲王府,逗留片刻便只身前往平康里。据舞罗衣的老鸨称,寿王到舞罗衣已是未时,与坊中名妓红袖姑娘相处近一个时辰后,即未时末离去。大约一刻之后,红袖姑娘被坊中姐妹发现死于同一房间内。忤作验尸的结果是红袖姑娘因颈项受箍,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大约在未时,红袖姑娘坚持只卖艺,而逝去时尸身已然见红,遗留有男子的......”
“砰!”一声巨响,皇帝已经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打断宗豫的话,继而冷冷呵斥道:“你就是这样看管你的胞弟!?”
苏洵极其轻微地蹙起了剑眉,皇上向来对六亲王无甚好感,此时又发生这样有辱皇室脸面的丑事,已然气急,不免迁怒于和六亲王同出一室的四亲王。
李希沂自打进入两仪殿就早已敛去了一脸柔和的笑意,神情飘忽,猜不透他内心的谋算。皇上虽迁怒于他,他却依旧心平气和地答道:“父皇请息怒。昊天今日犯下此事,希沂也难辞其咎,听凭父皇责罚,只求父皇不要伤了身子。”
皇上一声冷笑,“你们两兄弟还记得顾及朕这把老骨头!?朕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负手而立,却仍旧平息不了心中的恼火。虽然今日殿中之人全是他平素极其信赖的臣子,但如今堂堂皇家出了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却叫他如何在臣子面前怡然自处?他拂袖,冷冷道,“我朝虽然民风开放,却还没有到纵容皇室子弟白天流连烟花巷陌,不理正事的地步!更有甚者,还弄出人命!?”
李希沂一张清俊的脸没有半点血色,面无表情地微微垂首,沉默不语。
苏洵静静地立在一旁,此时忽地微微上前一步,清清冷冷地开了口,“皇上请息怒。”
一语方毕,大殿之上的数人皆是一脸诧异地盯着他。
谁会事先想到一贯中立如苏洵竟然会在这样混乱的时候出声搅局?饶是自持与他相知如宗豫、如韩迕亦是难以解理。
就是李希沂也不免微微惊怪。聪明如苏洵,早应知道就算他睿王爷也未免奈何得了他,但他此言却是为何?
苏洵依然一脸森然,瞧不出一丝真实的情绪,淡淡说来,“皇上息怒。容微臣斗胆进言。臣以为,此事兹事体大,红袖姑娘倘若真为寿王所伤,又或者寿王为人嫁祸,幕后另有其人——这两种设想都势必牵连皇室中人以及朝中百官。”他迎上皇上精锐的目光,话语平静如常,“皇上是否依然愿意彻查下去?”
皇上听闻此言,竟然脸色一凛,无言地缓缓坐回龙椅,沉思不语。
宗豫和韩迕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却不由同时微微叹息。苏洵顶着压力直言进谏,可是斟酌妥当?且不说寿王睿王是否会因此感激他,以及皇上是否会因此恼他偏袒一方,仅仅是藏匿幕后的指使者就足以叫人寝食难安!那人既然欲取皇子的性命,又何尝会把他苏洵的命放在眼里!?
两人皆是微微摇头,却相当有默契地不发一辞。
可以以为他二人默认,也可以认为他二人不能苟同。至于其中深意叫愿意探究的人自己去费解吧。这要命的当头,若是三司之主都力主息事宁人,难保不会触怒龙颜,并且害苏洵落得一手遮天的罪名,叫皇上更加对他心生猜疑......有诸多顾虑,所以他二人不言。
良久的沉寂,两仪殿上气氛凝重。
苏洵静静立着,神情一贯的澹泊漠然。
李希沂苍白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并无感激之色。
李玄铢冷冰冰地直视前方,也并不因为自己受牵连的神色惊惶。
宗豫和韩迕不语,低眉沉思。
只有太子李潜一身阴冷,似有薄怒。
为首的皇上终于凝神开口说话,“皇儿和众爱卿已站立多时,赐坐,上茶吧。”
一直于一旁伺候的德公公于殿外吩咐下去,不多时众人已经坐下,茶水也次第呈了上来,顿时香气四溢。掀盖而视,可从明亮的杏黄色茶汤中看到根根银针直立向上,几番飞舞之后,团聚一起立于杯底。
“君山银针果真香气高爽,滋味甘醇。”韩迕淡淡地笑,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另一边,小太监双手举案,正在为苏洵呈茶。
苏洵伸手正欲接过,却见小太监衣袖微动。不容他细想,刹那间一道寒冽银光直扑而来,带着彰显的凌厉杀气!
众人的惊呼蓦地响起。
谁都知道苏洵根本不会武功!
此时此刻,生死不过一念之间。苏洵坐于椅上避之不及,只好身形微斜,打算避过致命之处硬接下这一剑。
忽见一道白光临空而过。在那道剑锋逼上苏洵之前的瞬间,两者“砰”地相击,溅起小小的火光,物件坠地有声,竟是一盏破碎的茶碟和半截剑头!
尽管如此,那名刺客仍将剩下的半只短剑顺势奋力前送,全数没入苏洵的左胸,随即手腕一拧,迅速抽剑而出,伤口顿时血如泉涌。
“苏大人!”
“苏爱卿!”
殿上一阵惊呼。
“来人!来人!拿下刺客!”
殿门大开,巡视的禁军一涌而入,为首的正是秦缜。
一阵兵器相接的嘈杂,一片惊慌失措的混乱。
然后一道威仪的声音穿透纷杂,“快传太医!”
殿中一片混战,众人被分别隔开。苏洵孤身一人,却抚着前胸吃力地站起,缓缓退到远离众人的一角,负手而立。
宗豫与韩迕于重重叠叠的人影之中找见他血花四溅的身影,却是不能靠近,不由心里连连叫苦,苏洵啊苏洵,此时就算重伤在身,你也怕连累他人而一人躲得远远的吗?
那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在他渐渐苍白的身影上恣意蔓延,脚下滴落的血珠迅速连成一片。
殿中仍在混战,却在此时又涌入两道人影,身着绯袍的是殿中省少监顾方之,他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绿衣老者正是太医令姚之素。
顾方之素来轻功极佳,几步便飘至苏洵身前,一手轻巧地挟于苏洵右腋下,支起他勉强站立的身子,一手利落地点了几处止血的穴道,嘴里不住地责怪道:“怎会弄成这样!?受了伤不好好歇着,流了这么一地的血,大老远地跑来这里站着干嘛?”
苏洵只是微微地牵起嘴角,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方之看着他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虽然恼怒,却也不得不放缓了口气,道:“回去看死丫头怎么念叨你!”
“不要......吓她......”苏洵终于有了一丝忧色,一贯清冷顺滑的声音竟也有了一丝暗哑,淡淡地说着。
“究竟是你在吓她,还是本少爷我在吓她!?”顾方之微微皱起了眉头,“要是教死丫头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担保她一定会立马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你马上辞官!”
苏洵眉心微蹙,低眉不语。
顾方之还要碎碎地念,却被苏洵打断,“顾方之,你去看看睿王爷......他方才催动内力替我挡了半支剑......现在恐怕不好过......”
“你居然还有闲心替别人担忧!?”顾方之话虽如此说,仍是不放心地看了看不远处。
众人的注意力皆在殿中战局之上,若非苏洵开口提起,竟无人察觉睿王爷状况堪忧。那个脸色微紫的单薄男子正勉强端坐,一手扶着紫檀坐椅的把手,身子有些摇晃。
苏洵换了一口气,试图呼出脑子里不断涌上的倦意,继续说:“快去......皇上及皇子的安危......本就是你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