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嗤笑了一声,俯身从成堆的金器中拾起了一支精致的簪子,随意地往头上一挽,那头如同被墨染过的及腰长发映着这种往常纪泽觉得艳俗的颜色,竟有种惊艳的感觉。
他心里陡然生出了其实这个人除了嘴贱一点,其实皮相生得很是不错的想法,但是随即他的瞳孔就紧缩了一下。
从这个男人出现至现在,他才发现他竟有着这样一头吸人目光的长发,而之前他和这么多人都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
纪泽在原地怔愣了一下,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此刻见这些东西是能动的,都冲上前去使劲地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他们跟着郑乾进来本来就是为财,至于郑乾一直心心念念的墓主棺樽里的东西,他们更是一点也不知情,只知道是很值钱的东西。但是那个东西再怎么值钱,现在也连影子都还没见着,自然是比不上这些真金白银来得诱人。
只有郑乾和沈星文站在原地没有动,纪泽对这些不义之财本来就没有抱过什么想法,再加上灵均飞快地扑过来把他抱住了,他就更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至于郑乾,是觉得灵均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他为的不是这些东西,沈星文就更是如此了,打从灵均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藏在那张嬉笑面皮下的血腥气。
灵均眼皮一垂,对于还剩了两只漏网之鱼觉得有些不满,但是又不想在纪泽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压制着自己的气性,抬脚走了进去。
沈星文一言不发地跟在纪泽的身后,来之前父亲就对他说过,这次郑乾请来的这个人不简单,所以来的路上,他借着睡觉的机会对这个人观察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觉出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被他向来严肃的父亲如此夸赞。虽然最初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对纪泽这个人高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人竟真的对此次行动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纪泽对后面的沈星文百转千回的心思毫无所觉,他看着地上闪着光亮的金器,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而且怎么都摁不下去。
灵均对这墓里的机关这么熟悉,那么能不能让他把自己带出去?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智商肯定是被郑乾给拖累了,放着这么一个捷径不走,偏要往弯路上跑。
他所有的目的都是想要出去,虽然灵均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十分的危险,但是他素来与他无冤无仇,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他还表现得和自己这么熟,便是让他把自己带出去又怎样呢?大不了出去之后他可以付酬劳。
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跟着他们进去,这里面还不知道究竟有着什么古怪的东西呢,而且,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看到过的棺樽,他就觉得心里生出了十二万分的抵触来,一步也不想再往里去了。
纪泽猛地停住脚步,拉着他的灵均也跟着停下来,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不想进去了。”
灵均眨了眨眼睛,还未说话,郑乾就急了,“大侄子,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呢?里面可能就是墓主的棺樽了,你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吗?”
纪泽连眼角都没分给他,只直直地看着灵均,“你有办法出去的,对吧?”
灵均微微一笑,又眨了眨眼睛。
郑乾在一旁急得跳脚,灵均一直十分在意纪泽,要是他真的就此改变主意不带他们进去了,转而把纪泽送出去,那他这次就功亏一篑了。
灵均看着纪泽,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你要出去?”
纪泽毫不迟疑地点头。
“这个可不是很容易的事…”灵均眉头一挑,摆明了是要讲条件。
“说。”
灵均怔愣了一下,才犹如冰消雪融一般地笑了起来,比之前所有的笑容都要真心,仿佛在这满是腐朽气息的地宫中突然百花盛开,散发出了馥郁的香气。
“如果我要你以后都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一步呢?”
纪泽霎时就想拔-出军刺来给他捅上一个窟窿,这是个什么要求?
灵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满是期待。
就像是他家小侄子要糖时的表情一样。
纪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换一个。”
灵均眸色一深,“不行。”
纪泽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腰上的军刺蠢蠢欲动,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又有些颓然,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寻常手段能解决得了的。
他转身就想走,灵均看出了他的动作,一把拉住他,眼底的期待霎时变作了暴戾,像是要冒出火光来。
“啊!!!!”
纪泽心中一抖,抬眼往灵均身后看去,那些之前去捡过金器的人,此刻全都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片刻之间便在翻滚中化作了一滩脓水。
除了灵均之外的三个人全都震惊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刚才灵均分明已经亲自试过了,这些东西和下面并不是一样的,而且刚才这些人都还好好的。
而灵均现在还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那支金簪仍旧簪在他的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三)
纪泽心底巨震,看着散落满地的金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东西原本是被他们放在身上的,此时就像是带着邪恶的笑意看着他们,让人后脊发凉。
但更让人畏惧的是站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一头墨发如云一般,发间的金簪反射着长明灯的光,纪泽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这个人浑身的气势都与之前大相径庭,就像是剥去了先前那层无害的外衣,露出了他用笑容掩盖在底下的危险。
郑乾的脸色终于变了,嘴唇都被吓得失了颜色,毕竟他之前敢托大进来也是因为自己带着这么许多人来,现在这些人竟全都在这一霎之间化为了脓水。他终于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的目的不是为了要利用他去做什么,而是想要把他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他全身的冷汗淋漓而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沈星文的后面,这个他之前想要弄死在这里的后辈,此刻却冷静得像是没有看到刚才那如同人间地狱的画面,只是把那把寒光闪闪的剑拔了出来,竟显出有如高山一般的巍峨之态。
灵均对身后两个人的反应根本就毫不在乎,只定定地看着纪泽,等他做出决定。
纪泽却怔愣着没有说话,眼神飘忽,像是被刚才那些人死的惨状给吓到了。
灵均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心里生出了几分自责来,纪泽以前就因为他杀了那些人而不高兴,后来还…可是这些人本来就该死。
纪泽刚才拒绝得太果断,让他情绪不太稳定了,他本来是想等这些人不在纪泽眼前的时候,再动手的。
他还在苦恼着想要找个什么由头来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纪泽就一口答应了,“好。”
灵均一愣,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伸手一把将纪泽捞进怀里,如果不是被下巴被纪泽挡住,他就一口亲上去了。
郑乾急了,灵均对纪泽有其他的想法,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的,更何况他现在只剩下了单枪匹马一人,灵均想把他搓圆捏扁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刚才就在想,灵均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他手段之高,想要这墓里的东西不过探囊取物,他们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也没必要杀这么多人。
“这里有墓的消息是别人告诉我的,”郑乾一咬牙,决定为自己的小命赌一把,“基本上这条道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说不定现在外面就有另一拨人来了。”
灵均微微挑眉,回身看了他一眼。
郑乾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不信,你可以问一问我身侧这位小兄弟,他是沈家的人,沈家也知道这件事。”他飞快地看了纪泽一眼,“而且,找纪兄弟来也是有人告诉我的。”
灵均脸色一变,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几乎要压得郑乾喘不过气来,“谁告诉你的?”
郑乾后退了一步,扯着嘴唇一笑,“这就要等你把我带出去之后才能告诉你了。”
他见灵均的表情阴晴不定,急忙又道:“我出去之后就说我们是被那个人骗了,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还害得我把所有人都折在了这里,”他又咬了咬牙,把沈星文推了出去,“而且,这位是沈家未来的家主,他说的话,自然是足以令别人信服的。”
这个小子可以以后慢慢对付,现在先把命保住再说。
在身后郑乾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沈星文冷淡地点了点头。
灵均微阖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拉着纪泽转身往下走,居然有人知道他和纪泽的事情,还把纪泽给找到了,这样的人,一定不能留。
郑乾长出了一口气,后背全都被冷汗打湿了。
沈星文跟着从他旁边走了过去,郑乾之前对他生出的杀心他可是一点也没有忽略,这次要不是因为他的片面之词难以服众,自己一定会被他扔在这里。
来之前家父亲就嘱咐过他,不要和这个郑乾有多来往,尽量往纪泽那边靠,而且沈家最神秘的那位老祖宗也叫他前去,让他多注意一下郑乾带来的这个人。他抬眼看了一眼被灵均护得死死的纪泽,将心里的疑惑一一按回心里。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至于父亲他们为什么会知道纪泽的不常之处,也要等活着回去了再说。
灵均带着他们原路下去,之前纪泽看到过的石壁又全部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墓道,穹顶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线,一切和他们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一路出去,只有细碎的脚步声,除此之外无人开口,就连之前被纪泽嫌弃了无数遍的灵均都闭着嘴。
他们之前进去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出来已是暮色西垂,在这墓里的时间,纪泽只觉得度日如年,像是过去了数日一般,没想到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洞口处背着光,只看得见一个白白的光点。
之前守洞口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山门处一个人都没有,纪泽看着旁边细碎的白骨,心口处像是飕飕地吹着凉风,连呼吸都要被冰冻起来。
这种浑水他真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趟了,以后老爸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一概不见,就算是被老爸拿着鞭子抽也不来找死了。
而灵均,在他问了自己想问的事情之后,一定要把这个人甩脱,他实在是诡异又可怕,在过了近十年心惊胆战的生活之后,他只想好好地过过寻常日子,在家里睡睡懒觉上上网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加这些火辣辣的调剂。
灵均带着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山门出去了,那些不知名的虫子也一只都没有见到,一路风平浪静地回到了他们之前落脚的村庄。
那时天已经黑透了,村里的人对他们这种很多人去,三两个人回来大概已经习惯了,谁都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还是张罗着给他们弄上了晚饭,送来烧好的热水,然后离开了。
似乎是不敢在这里待得过久。
纪泽自从进去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但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倒也没有怎么感觉。灵均根本就不吃东西,就更是如此了,甚至连一点疲态都未露。
倒是苦了郑乾这把老骨头,虽然颇有些老当益壮的意思,但是体力上终究是比不上沈星文之类的年轻人了,一回到村子里,坐到凳子上就不想起来了。
没了时时刻刻的生命威胁,纪泽之前那些尖锐就全都收起来了,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连吃饭的时候眼神都是飘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灵均的眼睛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手操在怀里一直盯着他看,其他两个人一个不敢说话,一个不想说话,谁都没有开口,灵均面前的饭一筷子都没有动,也没有人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又给灵均的古怪加上了一笔。
等到纪泽终于磨磨唧唧地吃完之后,才发现其他两个人早就跑了,灵均正坐在他对面不满地瞪着他。
纪泽对着他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准备找个房间进去睡觉,在这个墓里的一个下午,简直比他在草堆里守猎物守上三天三夜还累。
灵均一把拉住他,声音低低的,夹杂着纪泽无法辨明的情绪,“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
灵均眼神一冷,“之前在墓里的时候你就发过几次呆了,不要骗我。”
纪泽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我累了还不行吗?我这个人累了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说完转身就走,他现在全身的骨头都犯懒,只想找个地方躺一躺,不想和灵均在这里扯。
灵均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不死心地想要继续问,但是纪泽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问下去他恐怕会生气。他又悻悻的闭了嘴,心口的暴戾怎么也压不住,最后只有偷偷地在身侧的墙上砸了一下。
本来就是粗制滥造的墙壁“咔擦”一声,陷进去了一个坑。
纪泽听到动静转身看了他一眼,无语了一瞬,虽然这些东西可能都是郑乾之类的人出钱建的,但是这些山里的人…不过灵均就算是被别人算账也没什么。
他就当没看到,默默地找了一个房间进去了。
但是一转身,就发现灵均又站在了面前。
纪泽已经见怪不怪了,知道这个人是属狗皮膏药的,赶也赶不走,干脆就放任自流,抬脚绕过他,该做什么做什么。
灵均皱着眉跟在他后面,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样搞不懂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最开始他只是新鲜,觉得纪泽很好玩,直到他死了之后,他在外面去独自过了上千年,才渐渐地明白他之前的种种行为。
然后爱上了那个在他脑海里美化了无数遍的纪泽。
而那个纪泽,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纪泽,实在是相差甚远。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四)
他记忆中的纪泽是尖锐而英勇的,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把剑一样,宁折不弯。
看了一眼扑到床上倒头就睡的纪泽,灵均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然他非常肯定这个人就是纪泽,但是历经了千年,他再次找回来的纪泽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纪泽了。
纪泽只想着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搀和这种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和郑乾他们一起把车开了出去。
因为去墓里的人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决定轮流开车,不过纪泽很怀疑灵均会不会开车,虽然他看上去一副牛哄哄的样子。
纪泽在他的头发上瞄了一眼,他还用那支金簪束着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古董。
但是他也没有吱声,郑乾自知理亏,主动要求第一个开车,他也就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开始睡觉,昨天晚上灵均死皮赖脸地爬到他的床上来,非要搂着他一起睡,全身冷得跟冰块似的,害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来的时候是谁都不认识,所以在车上睡了几天,再回去的时候却是谁都不想搭理。但是他想躲清静,有人却不想让他安宁,总是动手动脚的。
他侧脸躲开某人的咸猪手,左手一横,就把军刺抵到了灵均的脖子上,一点情面也不留,但是这个人皮糙肉厚,脸皮更厚,完全不管送到跟前来的军刺,还变本加厉地凑到他的耳边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是能死在阿泽手下,那可真是…唔,阿泽你怎么变得这么粗鲁。”
纪泽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往旁边挪了一下,闭着眼睛继续睡。
灵均撇了撇嘴,厚着脸皮又蹭了过去,心想反正就是要膈应你。他把手搭在纪泽的腰上,见他没有反应,又把另一只手加了上去,把人抱进怀里。
纪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今天早晨本来打算自己开一辆车走,把灵均给扔在这里,但是转念一想他之前想要问他的事情还没说,又转身准备回去再睡一会儿,结果一转身就发现那个人正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简直就像背后灵一般。
他莫名就生出了自己甩不掉灵均的念头来,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何为脸皮,而且嘴皮子又溜,跟跑马车似的,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他还真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
灵均心满意足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这才对嘛。
纪泽就当他是个枕头,反正现在日头渐高,有些热起来了,正好凉快一下。
四个人一路无话,除了必要的休息和停下来吃饭之外,一直都在往回赶,出乎纪泽意料的是,灵均这个老古董居然真的会开车,而且还开得颇不错,让存了心想要看他笑话的纪泽小小的吃了一惊。
郑乾害怕灵均知道那个人是谁之后,会反悔直接把他解决在路上,坚持要回去了之后才肯开口,灵均也不急,反正他终归会知道。只是对郑乾这个小人行为又大肆嘲讽了一番,他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你祖宗可不是你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挂在脸上真恶心人。”
郑乾也就将他的冷嘲热讽当作耳旁风,只要确保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就行,至于让他骂两句,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事了。
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市区,沈星文本来想和纪泽说什么,但是灵均表现得就像是护食的獒犬一般,眼神凉飕飕地飞过来,一下就截断了他想说话的欲-望。
郑乾说会把那个人的资料送给灵均,四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只是纪泽还带着灵均这个附赠品。他觉得自己这次回去之后有必要在外面去重新买一套房子,照灵均这个趋势,是要跟他死磕到底,他可不想让这个家伙见到他父亲。
就凭灵均这张贱嘴,要是和他老爸共处一室的话,恐怕每天都会上演世界大战,而且灵均要是随便乱说点什么,他一定会被老爸剐了皮的。
但是郑乾这个老东西已经回去了,要是他老爸知道他回来了却没有回去的话,他的耳朵可真是又有得受了,有时候他都觉得他其实是他妈才对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啰嗦。
他斜眼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灵均,这个麻烦的家伙应该怎么办呢?甩肯定是甩不脱的,他根本就不是人,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找到他,到时候要是直接冲到他家里去,他就没法和老爸解释了。要不就跟老爸说自己找了工作?反正他也一直念叨自己在家里无所事事嘛。
他脚下一转,扯着嘴唇跟灵均解释,“刚才有点走神,走错路了,应该走这边。”
灵均不置可否,跟在他身后继续走。
纪泽又转了转眼睛,“你在这里都没有亲人的吗?”
“有啊。”
纪泽眼睛不易察觉地一亮,“哦,关系怎么样?”
灵均微微一笑,“很好。”
“那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他什么的,毕竟那个…关系比较好。”
灵均眨了眨眼睛,“我现在就正在去他家的路上啊。”
纪泽无趣地翻了个白眼,随意将手操进裤兜里,向前走得飞快,他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了。
灵均站在他身后,抬眼看着面前的高楼,很想跟纪泽说一句,其实他真的不是山顶洞人,他认识这个东西叫做酒店,而不是他纪泽的家。
纪泽操着手毫无欺骗人的愧疚之心,表情非常镇定,还无比厚颜无耻地转头来问灵均有没有身份证,不过还没等灵均说话,他就自说自话又接下去了,“哦我知道你一定没有,”转头对着前台小姑娘微微一笑,“就要一间。”
他眉眼本就生得极好,趴在柜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颇有几分纨绔公子的风骚意味,小姑娘被他这个笑晃得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扯着灵均上去了。
灵均一句话也没有说,满心的都是他刚才那句“就要一间”,笑得漫山遍野都要开花了。
纪泽就当没有看到他那恶心的笑,捏着房卡带着人进去了,“家里小,你不要介意,入了我的家门,我是主,你是客,不能反客为主对吧?所以今晚我要睡床,至于你…啧,”他伸手把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嘴角一弯,笑得漂亮,“就睡地上吧。”
“…”
灵均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满脸得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他抖了抖眉毛,也就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当真就扯着被子往地上一坐,“那客人远道而来,怎么也应该给倒杯水吧?”
纪泽眼尾一扬,“到了我这得守我的规矩,我家的规矩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哦,”灵均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但是你是我的,也得守我的规矩才对。”
纪泽这几天和他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斗过不知多少次了,先前对他的那点畏惧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拔刀扑了过去,咬牙切齿道:“狗屁,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东西了?”
灵均老神在在地伸手在脖子上的军刺上摸了一下,“你让我带你出来的时候答应了什么?”
纪泽一愣,把军刺收了回来,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灵均还以为他被打击到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他是在走神,他立刻就不满了,“想什么呢?”竟然把他给无视了,他还跟他说话呢。
纪泽迟疑了一下,才抬眼看着他,眼里前所未有得带着十分的认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灵均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些东西,”他指了指灵均头上的金簪,“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