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步老夫人惊异得看着眼前少女的面容。
“我是!”
“你真是小梅和靖公子的女儿!”
“行歌见过二位老人家!家母日书笔记中多次提到二位,多谢二老当年对家父家母的照顾!”
“对对,妹妹说过要是有个女儿就要叫行歌的。你父母可好?”老夫人并未听出行歌话中隐意。
“母亲生我时难产故去,父亲不愿独活,也随她去了”行歌淡淡地回话。
一直默然旁观的步老爷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步堡主所为已传到朝庭,青王爷极力压下,派我来回旋此事。”
“月氏之女替青王爷办事?”
“家父当年已被逐出氏族…二老请先随我出去吧,当年二老对我家的恩情行歌一定尽力相报!”
步老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一旁忧虑不已的夫人道:“走吧,该来的总要来,步家是毁在那个孽障手里了!”
“对于行歌的身世,还请二老替我保密。”行歌轻声请求。
步家老爷镇重点头承诺。
行歌带二老沿密道出府,再由步家堡正门回府。
沉香楼三人正听歌赏舞,青云手下镖师进来禀报,步家老爷和夫人出游已回来,请步家二位公子回府。青风闻言面色陡变,即刻明白过来,只得沉默地与二人急赶回步家堡。
步家前厅,赐退所有下人后,步老爷面容悲愤,
“我前世作孽,怎么出了你这个孽障!为了那个妖女要葬送步家堡上千老小!”
“父亲,孩儿不孝,请将我逐出步家。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孩儿不悔!”
“你!”步老爷气结。
步老夫人一旁垂泪,青云面郁不语。行歌与华连对看一眼,开声道,
“大公子难道只是因为祁连姑娘容貌出众就做出此事?还请明言,或许有回旋余地。”
青风沉默不语。
“还不快说!”步老爷怒吼出声。
青风凄然一笑,“父亲可还记得,四年前我押镖经西苍沙漠时遇风暴,镖队覆没,仅我一人生还,我当时只说被善人所救,可您不知道这位善人就是祁连!祁连当时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替我隐瞒官镖身份在北厥将军府疗伤,孩儿才得以活到今日!其后孩儿一直与她有联系。一年前祁连父亲纳措将军被北厥四王子诬陷赐死,祁连要被押回北厥为奴,孩儿袭击押解队伍将她救回。几日后四王子差人来找我,我才知道他早知祁连与我的关系,瞒着祁连给她下了‘铁血丹心’之毒,就等我去救。是我!是我害了祁连!他要求我用西北两年的公文来换‘铁血丹心’的解药,撇开我对祁连的倾慕之心,就冲她救我性命,因我中毒,我也无法任她毒发身亡啊!”说到此处,青风眼已泛红。
“那这一年祁连如何存活?”行歌追问
“他们每月取公文时会给出一颗续命丹。”
行歌思忖片刻又问:“祁连可知道你用公文换解药之事。”
“她不知道,以她的性子,宁愿毒发身亡也不会为难我为四王子做事!”
“还有谁知道此事?你每月如何交递公文?”
“只有我和前几日被齐门所害的武总管,还有两个负责抄写的亲信。我每月把信交给番州城内一个米铺老板,由他与四王子的人联系。”
行歌与华连低声商量了片刻,华连起身向步老爷一揖,
“步老爷,事已至此,小侄有个建议,还请您老定夺。”
“华连,这事就由你拿主意吧。”
“为保此事决不外泄,请青云即刻带人将两个抄写诛杀,青风也约见那个米铺老板,将其及相关人除去。其后青风需要诈死,隐姓埋名离开番州。朝庭那边青王爷和我父亲会想办法将此事压下。”
“那两个抄写是听我之命,可否…”
“青风,舍小义取大义才是大丈夫所为。”华连硬声道。
“那祁连怎么办?她若有三长两短,我决不独…”青风轻语
“你给我闭嘴!”步老爷怒道。
“步老爷息怒,大公子仁厚重情,也是男儿本色。”行歌打了个圆场,又向青风道:“大公子,你在诛杀米铺老板时,务必先拿到下个月的续命丹,带回来交给我,祁连的毒能不能解,还要看她的造化了。”

18. 铁血丹心

三日后,晚间,番州城南街尽头的陈家米铺账房起火,天燥风急,瞬间连带了后院与库房,待街坊们从家中奔出赶来救火时,陈家米铺已陷入火海当中,燎焰冲天,人根本近身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房屋坍塌化为灰烬。大半个时辰后,火势渐弱,此时城东涌来大批步家堡家丁,在废墟中搜寻。第二日,众人传言,昨夜大火不仅陈家米铺无一人幸免,就连正巧在来此协商镖务的步家少主事也跟着遭了殃。步家是本城的第一大族,这位少主事青年才俊,偏遭如此惨剧,一时间城内民众唏嘘。
步家寝院密室中,行歌手上轻捻莹绿色药丸片刻,脸上泛起几乎无痕的的笑意,伸手将药丸还于青风,
“‘铁血丹心’是北厥用来控制执行任务死士的异毒,到期限未服解药,体内血液便会凝固,死亡时身体僵硬如铁,极为痛苦。大公子有何打算?”
“还有一个半月时间,我会带祁连去西苍寻解药。”
“若不得呢?”
“我会亲手送走祁连,再随她去!”青风面色凄然,语气却绝决。
一旁华连不知如何劝慰,黯然无语。
“江大人,你与大公子慢聊,我去看看祁连。”行歌起身出了密室,直奔角院。
听完行歌叙述来龙去脉,祁连泪如走珠,
“当年要归北厥为奴,我已做好自行了结的打算,有幸得步大哥相救,却害得他如此…”
“你不怨他,不然你哪会中毒!”
“不怨,我知道步大哥也不会恨我!”祁连双目闪出清亮光芒
“大公子要带你去西苍寻解药,你有何打算?”
“去西苍定会被四王子抓住,我不会让步大哥再为我涉险了。”祁连凄笑,行歌心下了然。
“你舍得下他?”
“当年我在沙漠中遇见步大哥,已是上天赐的福份,得他为我如此用心,祁连此生足矣!”
行歌凝视祁连面上生出的光彩,心绪复杂,良久才开声“好,你随我来!”
祁连神思恍惚地被行歌拉到密室见到青风,已是相顾无语,唯有泪千行。
“咳咳,不是还有一个半月,还有天纵英才,冰雪聪明的我嘛!”行歌实在受不住凄惨的气氛,出声相慰。
不理会华连飞来的白眼,行歌继续道:“‘铁血丹心’是种绝命毒,从未听闻有什么‘续命丹’,大公子,你往来西苍多年,有何见解?”
“这点我也打探过,但祁连服用‘续命丹’后的确没有毒发,可依脉象看,毒素也并没有解除。”
行歌沉吟了阵,“据我所知,‘铁血丹心’因为配制所需材料稀少,曾有两种配方,虽然作用和性质一样,实则可看成是两种毒药。我与祁连相处以来,常为她把脉,祁连这个月的毒脉已与上月有细微差别!”
青风听此言大惊,忙伸手探祁连的脉象,细细分辩下,果然!
“你的意思是说,祁连中的毒已与上月不同,她是何时又中的毒?”华连也忍不住急问。
行歌轻笑,“细细想来,只有那颗‘续命丹’咯!我断定,这颗药丸中应有其中一付配方的解药,和另一种配方的毒素,祁连每次服用是解了毒,接着又中毒!”
“药丸你也看了,‘铁血丹心’之毒向来无色无味,你如何断定?”青风眼中闪着希翼光点,急声确定。
“试试不就知道咯,不过要是不成功,一个月的时间说不定就没有了,你们也不用大费周章跑西苍了。”行歌说得轻松,笑冲祁连眨眨眼。
“我试!”祁连想也不想便答。
青风与祁连对视片刻,温言道:“碧落黄泉我都陪你!”转首对行歌:“你说怎么试?”
“呵呵,只要把药丸中毒素分离出来。‘铁血丹心’之所以除了解药别无它法,是因为其毒素会快速尽溶于血液,大公子性命都可以舍弃,不会吝啬几碗鲜血吧!”
青风一愣,明白话意后,拿出一只干净茶碗,二指用力,鮮血便柱流入碗中,自怀中取出药丸放入碗中,瞬间鮮血变得乌黑,如此往复三次,直至碗中鲜血不再变色。
行歌自血碗中取出药丸在清水里洗净,药丸已由先前诡异的莹绿色变为深褐。
“这才象颗解药的样子嘛!”行歌嘟囔着将药丸递给祁连,一手轻扣上祁连腕脉。
祁连冲青风温情一笑,亳不迟疑吞下药丸。
行歌闭目静探祁连腕脉,不去理会对面焦灼的目光。
良久,行歌睁开双眼,目中溢満伤感望向青风。
青风心上痛楚难抑,话哽在喉中,怕问出声听那让人绝望的结果。
“祁连恐怕… 恐怕…”行歌踌躇
“恐怕什么?!舌头掉了!”华连气急。
行歌缓步至青风面前苦楚道:“祁连恐怕…三个时辰内不能用食,要捱饿了!”
青风听得脑子发懵,又见行歌苦楚的脸已象翻书一样变出戏谑的笑。
“你到底要说什么”青风难以置信地轻语。
“祁连的毒脉已减弱了,但解药的药效似乎被我们弄慢了,得三个时辰,呵呵,所以大公子只能心疼得看着美人捱饿了!”
青风面容渐从绝望转为狂喜,气瞪行歌一眼,起身与祁连喜泪相拥。
行歌回首对一旁哭笑不得的华连:“江大人,我那有些新设计的小玩意,大人可有兴趣来看看。”不由分说,攥着华连出了密室。
华连随行歌出来,狐疑地问:“你是如何断定药丸有毒?”
“你猜!”行歌心情很好,偏头笑答。
华连看着那玩世不恭的脸,“你不会真的是瞎猜的吧!”
行歌心中暗骂,我象是草菅人命的人吗?!
“再猜!”行歌没好气得说完,便撇下呆怔的华连,找步老夫人讨乖去了。
三个时辰后,行歌与华连再回密室,祁连已在用膳,青风来到行歌面前深深一鞠,
“叶姑娘再造之恩,真是不知如何回报!”
行歌眼望着这双终成眷屬的璧人,真是赏心悦目啊,眼眸转了转,
“大公子真有意谢我?”
“叶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万死不迟。”
“呵呵,大公子言重了,想必你不日便会携祁连去往南方吧,我在临州有一位故人,对我有抚育之恩,我在外经年,未能伴其左右,可否请二位代我探望一下,并住些日子陪陪她老人家。”
“请叶姑娘写封书信,在下一定直奔临州,了却姑娘的心愿。”
行歌迅速写好书信交于青风。
嘿嘿,如意啊,我给你送来英雄美人,怎么用就看你的啦,我那二成不能赖哦!
瞥见行歌面上泛出得意而异样的笑,华连脊背窜起寒意,又想不明所以然,只能无限同情看向那对苦命鴛鴦。

19. 五万两

十日间,青风已携祁连去往南方。步家堡丧事毕后,步家二子步青云任步家主事。府衙的回镖也终于有了定数,七日后启程。
华连处理完工部事宜,准备与镖队同时返京。
行歌几日混在沉香楼,这晚,邀华连至沉香楼饮酒听曲。三楼角屋,两人把酒言欢,华连抬眼望明月,不由感叹,
“青风他们不知到了临州没有”
“那两只不羡仙的鴛鴦肯定幸福得一塌糊涂,哪里用得着你记挂!”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行歌斜倚在靠榻上,眼泛笑意。
“也对,即使没有你想到解毒法子,那二人肯定也是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情深得让人羡慕!”
行歌笑脸一僵,羡慕吗?!起身缓步靠至窗边,俯看庭院长街的繁华灯火,眸如冰渊,口中却轻笑唱曲,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华连凝视着窗边纤秀侧影,不再是东市街头的清明的少年,匠器司中机巧的技人,家宴上才情的公子,也不是莲池旁明艳的琴姬,寝房中调笑的娇客,厅堂上沉练的谋者。眼前的人,倦倚在窗棱,眼眸冰凉如夜,却被窗外阑珊灯火映得缤纷绮丽,惹人禁不住要探寻那眼底心头,到底是何样风景…
“华连兄”
华连猛然回神,发现刚才还在窗边的俏颜已凑到眼前,梨窝深深,甜笑得像是要淌出蜜来,顿时警醒得向后仰退,
“叶,叶姑娘有何见教?”
“华连兄可还记得上回来此是何情景?”
“哦,当时我身负重伤,多亏叶姑娘出手相救…”
“停停停,大恩不言谢哦!”
“那要如何?”华连渐觉不妙。
“你欠我一条命!”
“啊!”
“这次沉香楼也帮了不了忙,我已答应红袖在此做几日姑娘,你要如何报恩?”
“你要在青楼做姑娘?!!!我我一个大男人帮不上什么吧。”
“后日我出场,会让客人竞价,如今只缺一个大财主把我包下!”行歌笑咪咪看着华连
“啊,这样不太好吧?!”
“你想还我一命?”

“我们交情这么好,给你打个折头,五万两。”行歌笑颜如花。
“你是金子做的?”
“华连兄,这可是工部侍郞的身价。”

“不然以后有杀人越货卖命的事,我找你?”
“我没那么多银子!”
“姑娘我有得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攒!”
“嗯!”
“口说无凭!玉牌拿来”
“这你也知道?!”华连阳光俊朗的脸几乎变成苦瓜。
江家祖上曾得一块巨大的蓝田美玉,请匠人分割成若干块玉牌,江家谪亲子嗣出世,便会在玉牌上刻上名讳,让其自小配带。渐渐演变成江家媒聘时必须的信物。婚姻只能由父母做主,玉牌自然不能送人的了。
“哼,等你拿银子来赎,便会还你。要不我找江老爷要五万两?”
华连思前想后,极不情愿地从项上取下玉牌,“哪!五万两!好好保存,有什么闪失,我,我诛你九族。”
九族?表哥应该也算吧!行歌笑倒在椅上,细细端详手中的玉牌,洁白莹润,和怀中那块一样,有种特殊的温暖!
看着行歌面上得意而异样的笑,华连惊声高叫,“你!你把青风两人骗去临州换银子了!”
“放心,他们两人的身价加起来也不如你!”
沉香楼张灯结彩,新推红牌姑娘,番州城欢客云集,连步家新当任的主事也来捧场。
华连与青云坐了台边左方的雅座,行歌笑盈盈地过来招呼。
华连闷气打量,这个五万两的女人,平日无波的墨目今日竟闪着猫眼般灼灼亮光,脸上不知涂抹了多少层,妖娆妩媚,艳美无双。
台中行歌娇声吟曲,曼姿飞袖,瑶琴仙乐,媚眼红妆。
在步家堡也没见你这么卖命!台下狼目垂涎,哨音回蕩,华连看得火起,胸中窜出要将众人割耳挖目暴虐…自己也被这莫名的怒气怔住!
“三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五千两!”标银不断堆积,红袖笑得花枝乱颤,行歌说好只收最高的包银,过程中标银一概纳入自己囊中,真不枉当年悉心调教啊!
“五万两!”
行歌循声望去,右方雅座中一个兴奋得满面通红的老头正狼视自己。回首看向目瞪口呆的华连,丟了个算你走运的笑眼,便款步向那堆元宝银票摇去,白花花的现银啊!老爷爷,这可是你送上门的,昏睡三五日可不要怨奴家哦!几乎要抚上那堆元宝,一声朗音自对面响起。
“十万两!”
行歌杀人眼光怒视华连!都不用你花银子了!你想干嘛!
老头见五万两银子美人手都没摸上,頓时气得口吐白沬,只有红袖喜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华连跨步上前圈住美人腰,等着红袖宣标。行歌‘含羞’侧首靠上那肩,狠声道,
“你有十万两?!”
“五万两我也没有,不过你有得是时间,我可以慢慢攒嘛”华连故作亲昵地轻声狡笑。
行歌眼睁睜看着现银被红袖端去,无语问苍天!

20. 返京

楼下还在喧闹,沉香楼三层角屋也不安宁,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此时的行歌,眸不媚,声不娇。
“我是救你于水火,难道你想被那糟老头包去?”
“那糟老头能把我如何?”
“看他不如看我吧,我比较帅好不好!”
“你帅!能帅出五万两?!”
“切!慢慢给你就是!”
“你一年俸禄多少?”
“五千两”华连有些心虛
“那要多少年?!”
“不吃不喝,也要十年。”
“得!我绑你一票,直接跟江老爷要好了!”行歌长袖一挽,就要动手。
“好了,好了,你们俩这哪象红牌与欢客”一直笑倒在旁的青云过来打圆场,“现在好好想想怎么向我家那两位交待才是。”
“啊!”二人几乎同时惊叫,“你怎么可以告诉二老!”
“步家在番州是旺族,我今日来全场人都看见了,还用我告诉?”
“那你还来!”华连气嚷。
“这场我怎能不捧,叶姑娘对步家恩重如山啊!”青云扮无辜,这样精彩场面岂能错过,自己是为报恩,最多挨两句小骂,母亲的无敌碎碎念就让华连消受吧!
第二天一大早,步家便有人来沉香楼请南影姑娘,行歌睡眼迷蒙地被抬到步家,被请到老夫人内院。进厅就瞥见华连和青云苦脸立在厅内,看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便也老老实实静立一旁。
“母亲大人,镖局那边还些急镖要处理,我…”青云趁着这个空忙说。
“你这臭小子,下去好好反省!”
“是,是,孩儿先去忙了!”青云转身之际冲另二人做个鬼脸,逃命般出了门。
老夫人喝了口茶,接着教诲:“连儿啊!江家几十年家风肃整,你怎么做出这等事情,南影她年幼不懂事,你还不知事情大小?!你在我这出这样事,我怎么向怎么向你父亲交待,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啊…”
“姑姑教诲的是,下次不敢了!”华连口中忙应,背起寒冰,难道还要重复一遍!天刚亮站到现在,腿酸腹饥,眼角扫到一旁低头暗打磕睡的行歌,这个害人精!
在老夫人谆谆教导中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听得一句,
“你们都下去吧,我单独有话与卢姑娘说。”
全屋人如获大赦般涌出厅门。
老夫人正待开口,行歌跨步上前搂住老夫人的颈肩,撒娇道,
“好姨妈,您老辛苦了一个早上,快喝口茶歇歇,让行歌为您擂捏擂捏。”说着殷勤地推拿。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父母泉下有知会…”
“哎呀,好姨妈,您刚才也说了,我年幼不懂事嘛!”
“唉,你不懂事?!你这古灵精怪的性子真是象极小梅,连儿那样行为端方的人都给你教唆坏了!”
“歌儿知错了,好姨妈先赏我口饭吃,一早到现在饿得紧哪!”
老夫人忙吩咐备饭,又溺爱地看着行歌,“你啊!除了这双眼睛,其他生得和靖公子一模一样,怎么一点学不来你爹爹的好!”
行歌狡笑,“姨妈说说,爹爹当年是怎样的好?”
“靖公子啊,当年送‘霓裳戏偶’进京,国宴会上,素衣如仙,才惊四座,真是月华一般绝世人儿,满堂的武士文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他…”
“哦,那姨妈当年怎么让母亲抢了先!”行歌坏笑。
啪!行歌头上挨了一记,“你这小鬼头,还敢拿老身取笑,”老夫人笑骂,“靖公子与小梅一见钟情,历经磨难,唉!终究还是应了生死相许的誓言。”
行歌心下一颤,面上讪笑,“是啊!真算得上一段痴情佳话呢!”
接下几日,行歌与华连被老夫人关在步家堡,两人鸣琴弈棋,切磋匠艺,倒也快活。这日午间,华连来客院寻行歌,才至院中,就见梨树下的条石凳上,睡着那个倦怠如猫的女人,乌发缠着衣袂被轻风拂动,雪洁梨花飘落其上,华连轻步上前,悄坐于凳旁,凝视静谧素颜,突然感觉当着春日,嗅着梨香,迎着和风,睹这睡颜,竟生出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甜蜜。
临行前夜,青云为华连和行歌摆酒饯行,三人喝得微醉,
“青云啊,当初你怎么会带这个女人回家?”
“南影当时娇楚可人,谁知是个女罗刹,呵呵!”
“听到没有,你这五万两的女人,还是娇楚可人一点的好!”
“你这穷鬼,不要以为夸我娇楚可人,五万两就能少一个子!”行歌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