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脸上也脏得很,东一块黑西一块灰的。
刘三道:“先别弄自己,把家里打扫干净了,今晚再洗个澡洗个头,好供灶神。”
春花娘担心地道:“人家都是二十三供,我们提前一天,好不好?”
刘三笑道:“有什么不好!二十三大家都供,灶神吃不赢香火。对谁谁供了他印象就不深,来年也不特别关照。我们提早一日,他倒记住了我们孝敬,来年要重点提拔我们!对了,说到灶神,我还有一个故事呢。”
家人都爱听刘三胡侃,就一边做事,一边张着耳听着。
“每年腊月二十三供灶神菩萨这是节礼,供了它保佑来年百事顺序,出入平安。家家户户都要上鱼上肉摆最好的宴席上供。都想要留住灶神在他家吃一顿,记住了他好赐福。每家每户都是大鱼大肉,一个镇上的灶神他老人家吃得腻了。就和分管另一镇的灶神聊天‘老哥,今年的香火和去年相比怎么样啊?我这边比去年都要丰盛,哎呀,可就是太丰盛了,吃得我腻得心慌呀。”另一灶神道。‘是啊,是啊,年年都是那猪头猪尾鱼肉,也不换个花样,这些凡人太不知变通了!要是有一家人,给我来点清粥小菜。换换口味,来年啊,我一定重点保佑他!’
“两神仙的话被一对裤子都穿不起的穷苦兄弟听见了。当晚。他们就备了清粥小菜供奉灶神。第二年,那两兄弟果然就发财了。别人就问他两兄弟怎么突然就发财了。那两兄弟便说听到灶神说想吃清粥小菜,他俩就上供的清粥小菜,然后他们家就发了。
“因听了两兄弟的话,这一年。大家都用清粥小菜供灶神。灶神却吃得啊,那个搜肠寡肚。胃里一点油水儿都没有。他很生气,这些人心一点都不诚,把这些人家都记在了心里,要让他们来年都没有好收成。又来到两兄弟家,心想,‘这两兄弟聪明,不知今年会供奉些什么。’进去一看,果然都是好吃的猪头猪尾鸡鸭鱼肉,大快朵颐之后,高兴对两兄弟道,‘好,好!你们孝敬懂事!明年又保佑你们发大财!’
“两兄弟第二年又发了。那些越来越穷的人家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按神仙的要求供奉了,却不能得到保佑。两兄弟却暗自嘲笑那些蠢人,‘物以稀为贵,都供一样的东西,有哪路神仙会喜欢?’”
春花听了,不由笑道:“所以要与众不同,才有搞头。”
陈夫子不由好笑,“这样讲还真有些道理。人不要太愚笨,不要人云亦云。”
春月犹嫌不够味,追问道:“那第三年两兄弟又供奉的什么?”
刘三耐烦了,道:“我咋知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快扫地,早点做完了,明天好玩。”
春月有点不高兴。
春花娘道:“听你爹胡说呢,快把抹布拿来,这里有点灰。”
当晚供灶神,春花不由笑道:“老爹,今年我们是供清粥小菜呢,还是大鱼大肉?”
刘三神气活现地道:“我又没听过神仙的私话,哪里知道他们的要求,还是赶流行吧,出不了大错。等回了刘家村,我们还要再供一回家里的灶神,都是一家的,神仙能享用两回,迟一点想必他也不会说啥。”
陈夫子真是对这家没有规矩的人家说不上个好歹来,于礼不合,却又歪理一堆,但又让人心安理,她摇摇头,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下了大雪之后,天竟然晴朗起来,虽然每天都是雾气沉沉,就中午那会儿能得到清明,但这半个月以来,老天爷总算是没有下雨,给大家一个天晴过年。
昨晚供了灶神之后,刘家人乱哄哄地收拾衣服行李日用品干粮,恨不能把家当一起带走。出外要花钱,多带一点是一点,能节省一文是一文。
孩子们闹哄哄地转来转去,春花娘大声喝止,发了脾气才安静下来。好不容易睡在床上,又兴奋得睡不着,巴不得立刻马上就飞到县城里吃好吃的了,等睡着了,就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美梦,梦见灶神菩萨光临他们家来吃肉,吓得人出一身冷汗。
终于,第一道曙光降临了大地。
真是个好天气,久违不见的太阳竟然露脸了!
孩子们睡得晚,早上起来就懒洋洋地。东拉西扯,出了门,又忘记带什么什么东西了要回家去取,一阵折腾,好不容易才算出了门。
赶车马的不耐烦,催促着快点,赶了他们一趟,还想找其他生意呢。
春花娘却觉得车夫态度不好,咕哝着她花了大价钱租马车,等一等又怎么样。
年节下车马船比平时要贵上一倍,要不是刘三家提前订了马车,现找的话,除非再多花钱,估计是找不到现成的马车的。
兴许是走俏的原因,马车夫比平时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热忱,爱搭理不搭理的,让兴奋中的刘家人略略有点不乐。
到了商路和官道的分岔口,刘三吆喝着赶到官道上去。
车夫便以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扫了刘三一眼,轻蔑地道:“看那条路平坦好走,就以为人人都走得了吗?看到那座房子没有,那是驿站,专门接待官老爷的!那是官道,懂不懂!平头老百姓不能走!”
春花娘终于火了,“你这个车夫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说话的!看不起人!那就不要挣我家的车钱!难道你不是镇上的人,连我家是谁你都不知道吗?”
车夫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常年在外,对本镇人情往来不是很熟悉,但他耳朵长着总不是白废的,停下车,口气好了一点,道:“怎么,你们可以上官道?”
春花娘几乎想大声呼喝,但总算忍住了,道:“既然主家要你走哪里,你就走哪里,总是有道理在。小伙子不要问太多。”
驿站人员看了刘家相关户籍文书,笑道:“贵人走县城去?要不要车马,我们这里有专供大人们用的。”
要他们的车马,肯定少不了打赏,刘三又不傻,笑道:“不消,不消,我们有马车呢。”
车夫终于不再露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势了,道了赚,笑道:“原来是刘家!怎么不早说,不然就换一辆大车来送你们。我今天运气好,出门遇贵人。”
说得春花娘不好使气了,只不理人。刘三随口接了几句,不至于使人以为他刘家得理不饶人。
马车确实不怎么样,几块木板一镶,简陋得很,总算安了车蓬,比乡下露天的牛车要好上一点。
刘家人一会儿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倒还嫌弃起了车蓬档住了视线,叫车夫将它收起来,把马车当板车使,朝马路两边看过来看过去,一路嘻笑不已。
天气十分给力,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红黄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
刘三扯开嗓子便唱:
太阳出来罗儿 喜洋洋哦 朗罗
那雄浑的男声激情高昂,充满生活的向往,女孩们精神一振,都高兴起来,双手成喇叭合在嘴前,一齐唱道:
挑起扁担朗朗扯 光扯 上山岗吆
手里拿把罗儿 开山斧罗 朗罗
不怕虎豹朗朗扯 光扯 和豺狼吆
悬岩陡坎罗儿 不稀罕罗 朗罗
唱起歌儿朗朗扯 光扯 忙砍柴吆
走了一山罗儿 又一山罗/朗罗
这山去了朗朗扯 光扯 那山来吆
只要我们罗儿 多勤快罗/朗罗
不愁吃来朗朗扯 光扯 不愁穿
马路一边是起伏的青山,一边是蜿蜒的绿水——涪江,清晨的雾气早已被太阳散了个干净,空气清新得能让卧病之人起榻,麻雀在唱歌,马车上的人多快活。
PS:中秋节快乐!蛋黄馅的月饼,似乎没有卖的
第八十一章 商机
人潮涌动,商铺林立,河道马道拥挤不堪,扑面而来的热闹让人一时有些怔忡。
马车被堵在了离县县城门口,进又进去,出又出来。
本来说得好好,要把刘家人送到客栈去的,但现在看情况,是不大可能了。
车夫抱歉地道:“本来我熟些,可以帮你们找客栈,不过看样子要等半下午才走得通路了。到时天黑了就不好办了。要不你们走几步,去找人打听打听,找家客栈得了。”
交了车资,约好后天下午到红梅山庄来接人,一大家子便从马车上下来。
刘三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嘴里就开始抱怨春花娘,“叫你不要带那么多东西出门,偏不听,如今还不是要我来提。重死了,人又多,不好走路。春花、大牛跟紧点,把妹妹看好,别走丢了。”
一路嘴巴说个不停,春花娘就泼(撒泼、撒娇的中和意思)了,“放下,放下,不要你拿!”一边装作去抢行李,“我自己来拿!”
刘三又不干。
春花娘和春花对视一笑,口里没好气地道:“是你自家自愿拿的啊。不是我强迫你。嘴里就别多话了。”
刘三骂骂咧咧地,“得了便宜还卖乖。”又烦恼着要住哪里。等看到一个客栈,第一个就冲进去,放下行李,坐下来,只等着春花娘租好房。
春花娘询问了房价,太贵,不租。
又出来,接连问了几家,价格都比平时要高出一些。
等走到云集客栈,刘三喊住春花娘,“要是这家也不行。我就不走了!等你们找好了地方,再来接我吧。我再也不想走了。比来比去,房价还不是都差不多。你们空手空脚的,当然不怕走,可怜我身负重担,走了半个城,还休息不得!哎呀,我要坐一坐。”
春花娘气得翻白眼,“你一个人呆着,走散了。我们到哪找你去?不比比价格,等钱用多了,你又要叫唤!猪不是。狗不是,要不你自己去找去?我也脚痛了,不走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来!”
“你家夫子走了这么远,都没说一个字,你一壮年人。就知道叽歪!”
两口子当街争论起来。争了一会儿,发现春花不见了,又急了,慌得站起来惊叫,“月儿,你姐呢?”
春月牵着妹妹。和大牛目不转睛地看着耍糖人儿的老头儿,闻言指了客栈,“那里!”
春花跑到云集客栈问了问房价。比其他地方要低上十五个子儿,房间看起来都差不多,就做主订了下来。
春花从客栈走出来,笑道:“爹娘,别吵啦。就这里了。才二十个子儿一间!我订了三间,我和娘妹妹四个人一间。大牛和爹一间,夫子和二壮娘一间。怎么样?”
春花娘道:“这家倒还便宜得多!比我们上回来县城的房价还低点儿。也好,就这家了!”
刘三还抱怨着,“二十个子儿还便宜啊!我要锯子多少根木头才赚得回来!”
“你爱住不住!各人回去!”
大家都不理他,等全部都进去了之后,刘三才兴冲冲地走进去,哎呀,又可以住客栈啦,这可是老爷的待遇!
春花娘取出带来的被单床套,将房间里的床重新布置了一番,满意地道:“上回来得匆忙,没带自家东西,睡一个晚上,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还是自家的东西好。
刘三一个男人,对女人家这些东西很是看不惯,“哎呀,都差不多,哪里不是睡,来了瞌睡,泥巴堆里也能睡人。带这些没用的,倒把我累得。不要不要,我们房间不要重新铺床。”
“脏死了!这张床多少人睡过!快换快换!”
等安排好了东西,大家都下去吃中午饭。
客栈也有饭食,不过刘三觉得钱由老板一个人挣了不好,就和小闺女强烈要求去外头吃。
出了门,一路逛去,卖油饼麻花的、卖鸡蛋糕的、卖糖葫芦的、卖腌菜的,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又有耍大刀的、捏泥人的、放皮影儿戏的、说书卖唱的,各种活跃,层出不穷;还有拥有固定店铺的商家,一排排挨着挨着展示在街道两边,有剪刀铺子、针线铺子、水果铺子、糕点铺子、豆腐小店、小吃铺子、衣料铺子、成衣铺子,一一不细表。
又有卖鞋子的小店铺,走进去,只见琳琅满目的绣花鞋、木屐、还有高矮不一的花盆底鞋(这里的花盆底只是古代一种高底鞋子,名字在各个朝代有不同称呼,本书仿宋朝,其实该称之为“晚下”,但为了便于理解,就叫做花盆底,却并不是清朝)。
娘儿们对各式的鞋子都非常感兴趣,一个个爱不释手地拿了这双看那双,想通通都收入囊中。
春花笑道:“娘,那花盆底有平底的,要不我们买几双,好走路。我们穿的绣花鞋,走不了几步,脚就得发痛。”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平底的也好哇,你看扎扎实实的松木底儿,鞋面儿坏了,扯了旧的,自己还可以上新鞋面,又是一双新鞋!穿起它来,走起路,步步生风,比老爷们走得还快!大娘子买几双平底的。小娘子嘛,还是买这个三寸的高底子,一穿起来,平添三寸身高!城里大户人家贵人娘子都穿呐,走起路来如细风摆柳,别提多有仪态了。”
春花娘不由笑起来,“再高,也是假高!哄人眼呢!不过走泥路倒不会湿了脚,这点好!你们小姑就爱穿它,要不,花儿月儿都卖两双?”
春花拿起高底的花盆底儿,翻来翻去看着鞋底,胸中不由一动。
老板娘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比自家做的要好?你这这松木鞋底子,结实,经穿,摔不烂,绣花的精致鞋面儿,多耐看,城里大姑娘小媳妇谁不喜欢?小娘子长得多柳条,配上这双高底子花盆底儿,啧啧啧,要多好看有多看。”
春花只盯着鞋底看,道:“老板娘,鞋底子不好做哟!”
刘三亦就着春花的手看来看去,心中寻思着要是自己来做,是个什么程序。
“那当然,精细活儿,要专门的木匠师傅做出原型,要塑形,要抛光,要钻孔,这么一个鞋底子,一个老木匠一天到晚最多能做二十个。鞋面要请专门的绣花娘子配色绣花,又要上线粘鞋面儿,一双鞋得花多少功夫。不然也不能卖八十个钱一双!”
春花娘听得一抖,连忙放下鞋子,“快走,快走,好贵的鞋!”
刘三亦道:“不过一块木头,一块好看些的布,能这么贵?还不如回家自家做!”
老板娘道:“大兄弟,你不要小看它!木匠活越是精细越是难做,这么一块木头,花的功夫,可不比做张桌子的时间少!这是普通的鞋面吗?这是绸缎面料的鞋面,不是粗布,上上等的东西,又要细细绣来,细细做来,花的不是人工钱呐?你要回家做,就回家做呗,我看你能做得这么好!”
刘三说不赢老板娘,蛮着性子,道:“反正就巴掌大的东西,值不了这个价!我们走吧。”
春月春雪却有点走不动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五颜六色的鞋子。
老板娘就笑道:“看吧,你闺女不舍得走呢。你们是从乡下来的吧,难得来一趟,看你们都爱孩子,还是买两双好鞋,让小娘子们都开心开心。买得多,我可以给你们算便宜点。”
春花娘见女儿们都很喜欢这些鞋子,便道:“高底的我要三双,这个一寸底儿的,我要一双。四双鞋,我给你一百五十文,不二价,你卖,我就买,不卖,我们就去其他地方逛逛去。”
老板娘叫道:“哎哟,大娘子,你一口价儿就少我一半多!再让点,再让点,这个价我连本钱都卖不出来。”
“就这价。孩子们,我们走吧。”
老板娘忙拉住春花娘,“好好好,我吃个亏儿,当交个朋友,卖给你。”
春花拿着鞋子,还是翻来覆去地看着。
春花娘点点她的鼻子,笑道:“如了你的愿了,还不乐意吗?等会回客栈,就把鞋子穿上吧,好看。你看,前头那几个小娘子都穿的这个鞋呢。这双矮一点的,就给夫子穿。夫子,你的脚是不是走痛了?都走了大半天路了。”
二壮娘子笑道:“我家娘子从小就最是爱走动的,一起出去骑马郊游,别人家的小娘子都哭爹叫娘说脚走肿了,娘子却说她还能再走十里道儿!”
陈夫子亦笑道:“陈年旧事,就拿来说嘴!我的脚却不痛,就是三春的脚怕是走不动了。”
春花抬头悄悄地问着父亲,“爹,你说这种鞋底子,我们家做不做得出来?家里那么多松木块子,要不是自己烧,就是送给别人送,多可惜呀!要是能做成这个?”
刘三眼睛一亮,“说得对呀!要是能把家里的废料都做成鞋底子,就又是一笔收入啊!”
大牛听了笑,“要是又能做成一笔生意,三叔家就发大财了!刚才才那么点点木头,就要卖那么钱啊!我们要是会做了,少卖个十文钱,都有赚头!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上半年也有活干了!说不定,家里的娘子媳妇,也能赚这个钱!这个好!这个好!”
刘三道:“我对这个东西不在行。不过你公公懂!他可是村里做鞋底子的行家里手!你小姑陪嫁的十双花盆底,就是他做的鞋底子。嗯,这回回老家,去问问你公公。”
第八十二章 双胎?
中午回客栈休息了一个时辰,下午就准备去找黄大。
陈夫子上了年纪的人,说她有点累,要休息一个下午,就由二壮娘子在客栈陪着她。本来也要把春雪留在客栈的,但她不干,流眼抹泪儿的,刘三只好又背起她,一边骂她小讨债鬼儿。
春雪倒是得意极了,两只乌漆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好奇地看着街景。
小黄大的成衣店却极不好找,问过好多家,都说没有这个人。
刘三驮着个小的,皱着眉道:“是不是小黄大没在县城上,别人哄了我们?要不然,他一个在县城里呆了十几年的老住户,怎么会没人知道。”
春花娘道:“县城那么大,不像我们镇上,谁家谁家的都认识。”
大牛道:“叔娘,听说小黄大的娘子姓胡,本来就是县城人士,要不报上她的名字试试?”
果然一问,多半知道胡大娘子,说是招赘上门的,夫家好像姓黄。
沿着人指的方向,还没找到地方,竟然就遇到了黄大。
春花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喊道:“黄大叔!”
黄大亦惊了一跳,道:“小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专门来找你,谈房子的事来了。”
黄大顿了顿,“怎么,黄二去老房子了?”
春花诉着苦,“是啊!天天来,要死要活的,非要收回老房子!我们家生意都做不成了。”见黄大并没有邀请他们去小黄大铺子的意思,“要不这样,黄叔,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黄大眉头紧锁,呆了一呆。“跟我来吧。”将刘三一家带到不远处涪江的河堤边,随意坐在石头上,“去年我回去拿租金,就同你们说过,不要理黄二就行了,他还来闹?”
春花娘道:“黄大哥,你们老二两口子的脾气,难道你不晓得?三天两头来我家走一遭,要钱要房,闹得人尽皆知。像我家欠他的一样!哎呀,我们可真是怕了他呀。这回来就是想把房子的事彻底解决解决。你想啊,做生意就注重个和气生财。他这一回二回的,我们简直就成了镇上的一个笑话,怎么做生意?”
黄大脸色十分愁苦,道:“大妹子,我儿子媳妇。我也拿他们没办法!一个二个都要刮我的骨肉!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春花娘和刘三对视了一眼,道:“难道你老在县城里也住得不舒坦?”
“全都姓胡了,我一个外人去他家,还谈什么舒坦?”黄大只吐了一句,又不好多说儿子的家事,只低着头唉声叹气。
虽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但交浅言浅,春花娘不好进一步询问,停了一会。“那你老自己有什么安排,对老房子有什么安排?”
“哎,我就是孤人命!你说生儿子有什么用,一个都靠不住!大妹子,大兄弟啊。不要把儿女生得太聪明了,小时喝你的血。大时刮你的骨哇!大兄弟,你有福啦,生了三个女儿,女儿好哇,贴心,孝顺,比生十个胖儿子都要靠得住!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图个啥呀?”黄大牛头不对马嘴地发着牢骚,“你看,我的几个女儿一年家给我的东西,比儿子还多呀,顾娘家人!她们小时候吃的用的,有哪一点比得上哥哥,到头来,却是最孝顺的!你看我大亲家,女儿多孝顺啊,什么都想着爹娘!哪还认识一个老公公!哦,不,认识认识,怎么不认识,她就认为老公公包里的银子!”
刘三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宽泛地安慰着。
一家人听了一下午牢骚话,失望而归。
春花娘叹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镇上人都说黄大来县城享福了,黄大家发财了,两个儿子都开起铺子了,结果却是这番境地!还不如在家种地,有点稀饭喝着来得强。你看他的衣赏,还是前年那套,又脏又破,我们老了要是落入到这步田地,真是还不如死了算了。”
春花道:“娘,你担心什么?以后会孝顺你的!不高兴了,上大衙门一告,谁敢惹你老人家呀!”
说得春花娘一乐,又唬着脸道:“不但要去大衙门告,还要去宫里告呢!不怕你们不孝!”
“娘,那你说老房子的事该怎么办?今天交了一年租金,能管一年,那后年呢?要是黄大叔有个好歹,那两兄弟一争产,我们夹在中间,可不好过。我看他的样子在县城也住不长久,要是他回镇上,要收回房子,又怎么办?真是愁人,要是自家有铺面房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