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财不露白,不懂吗?成天家吹牛,哪有你说得那么好!马马虎虎吧。大哥,吃了中午饭再走吧,你先坐一坐,我上街买点鲜肉回来。
刘大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今天下雨,路不好走,我要赶路回家呢。”
一家人都挽留不住,刘大看了一眼用青石板铺陈的大厅留下的泥脚印,忙忙地退出去走了。
春月捧出刚才舍不得吃的柿子,“大牛哥哥,吃柿子!”
春花娘见之一笑,欣慰于姑娘渐渐长大懂事了。
大牛笑道:“好妹妹,我不吃柿子。三叔,我可不可以去那里面看不看?”
木头兄弟站在小车间门口正打量着他。
刘三拍拍大牛的肩膀,带他走过去。
不几日,郑旺财竟然又来了。他带来了五套订单,言道生意开张卖得出去了,这回再要几只角柜,试卖看看。
郑家人毕竟不放心把银钱交给外人,要自已亲自押货。
刘三一高兴,半买半送与了一套桌凳。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的样子,郑旺财又来了,这次脸上尽是笑容,人极为精神,老远就笑道:“刘老板,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这回我要十套!这回价格该给我降点嘛,还有送我桌凳啊,这种东西不贵,买的人多哟,我都订了几套出去啦,你再卖我些!哈哈,全都订出去啦,木头安装家具搞都搞不赢,还要我这半调子帮帮手啦。哎呀,我感觉卖价有点低,刨除本钱运费,才赚得一小半儿,我是不是涨点价呀。”
刘三却极为诧异,苦着脸道:“兄弟,你怎么这么快又来啦!生意比小店都好,这可咋办,我存货不够啦。”
“什么!没有存货?我说刘老板,没有货我可怎么向客人交待?都是订了期限,要按时交货的!没有东西,人家要把店都掀掉!可都是选了吉日的,晚送早送,都要遭挨骂!不行,不行,你怎么都要凑够我的数!我不管,你们家欠着都可以,反正近便,我可是这么远啊,你要匀点出来!”
春花暗笑,老爹啊老爹,谁叫你要摸着石头过河,这回人家催逼起来,看你如何收场。
刘三抓头,“咋办,咋办嘛,我就是赶,起码要十来天才赶得出来!兄弟,你可难为死我了,谁叫你卖那么多出去嘛!”
郑旺财气笑了,“老哥哥,你说的啥话,生意上门还愁起了来了!”撸起袖子,半躺进椅中,“反正我不管,我要带齐了货回去。不然我老娘要唠叨死我啦。你说你们多做点货会发霉呀。”
刘三气虚,陪着笑脸,道:“这不是没估计到嘛,早晓得卖得恁好,我就多做一点存着。一般我都是只存十来套,卖一点做一点,免得压本钱啊。”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要的量大都是订出去的。要是你给不了货,我就只有拆摆场的货补上。你总要想想办法。”
春花娘又进去小车间点了一遍数目,道:“大兄弟,我们最多给你六套!剩下四套只有等做好了。”
郑旺财想了想,干脆把全款都交了,道:“好,我先带走六套,剩下的做好了,你们就直接发到大船上,到时候,我直接去码头收货,这一趟一趟跑得!”
PS:更正:上章的“庄主”,为“场主”,意思一样,不影响阅读。
第七十一章 夜半
黄桷树老房子一改以前阴森氛围,变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起来。
不说赶场天人山人海的场面,光是他家的伙计,就够坐了两桌!
赵木匠介绍了几个徒弟过来,刘家又新收了几个学徒,都是青壮年,干劲十足,上工还算安静,一下了工就吆吆喝喝,吵得刘家二楼阁楼的木板都嗡嗡作响。
春花当时就是看中老房子宽敞,那租金可比平常铺面贵上一两倍啊,就是因为比其他袖珍店铺宽了四五倍不止,弄了家具摆场,做了小车间,都还有多余空间供人居住,因此阁楼一直都空着装灰尘。
终于,小阁楼有了用武之地。
生产规模扩大,占地面积增加,人员增多,样样都需要空间。刘家人一合计,就把卧室倒腾出来,女性住阁楼,男性挤挤凑和住小夹间,男女主人卧室仍不变。腾出来的房间便存放成品,将小车间占的位置空出来,用于生产。
出现在刘家的男性猛然增多,刘三最是保护女儿,为闺名计,在前厅和后院间设了一道门。反正木板多的是,又弄了一条走廊,专供家里的女性出入。吃饭亦不像以前一般主从同食,而是分为内外间,各自为营。
人手多,效率奇快,花了一两天时间归置,终于有点像个小型工场了。
不得不提提陈夫子,此人富贵生活浸淫过,大风大浪经过,年轻时挑剔无比,怪异无双——不然也不会年过六旬仍是孑然一身,年老时在一户普通农家安安生生过着,竟觉得小日子平淡又多彩还最适合她不过!年轻时最怕孩儿们吵闹,最爱幽静。现在却觉得一天之中平静生活突然来点小插曲,也不是不能忍受。
二壮夫妇本来以为她在刘家最多呆不过半个月,现在看来,她居然有长久过下去的打算,不禁在私下里递了多少次眼色,感叹随着年纪的增长,千金娘子的性格亦变化多端起来。
刘三两夫妇从小失恃,家里突然来了位和母亲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不由得把他们那一腔思母之心转嫁到她身上,平时恭恭敬敬。闲时嘘寒问暖。再加上小娘子们吵吵闹闹斗来斗去,平添了几分乐趣,把个曾经官家出身的娘子伺弄得舒舒服服。再也不想离开此间了。
接下来就是大生产时期了,一面是自家铺子需要,一面还要供应县城店子需求,客人们都催得急,不加紧生产不行啊。伙计老板不分主从都下到车间。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再有两个月就过大年了,趁着好时节,大家都多赚一点钱,过个好年。
立冬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是一阵刺骨的寒风。便是一场落地成冰的冻雨,虽然只略略撒了几颗雪米儿,但此地不烧炕。其实冷起来比大雪连天的北方更甚。不管裹了多少层衣物,总有那无孔不入的寒风钻进身体,冷得人瑟瑟发抖。
做活的人颤着手指摸着一团冰似的工具,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过不了多久。手心起热来,渐次全身。到搬运成品时,竟还脱了外衣,挽起袖露出一小截胳膊来。
大家都笑道:“还是有份活干好,不遭冷,还能赚家用。在家都是闲着,消耗粮食,主人有好生意,也给我们伙计造福。”
刘三累得像头牛,里里外外,都要他来忙活,幸亏有个好助手张阿生,算账理财样样不落,人还忠心,时常和主人一起外出送货,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刘家人员不足的情况。
最忙的时候,家里的娘子军都得去帮忙,不过是收拾糙纸,购置捆绑零部件的箩索,统计数量的轻省活,虽然琐碎,但也让刘三松了一口大气。
随着郑家订购量的增大,就连发货都要一个专人跟踪才行。有时候郑家忙不过来,就开了清单让船老板给带来,却不曾给钱,刘家只好出一个人专门押货兼收款。
伙计们都是老实人,捏着不是自己的银钱都害怕,刘三便派了大牛去。大牛时而淘气时而憨痴,偶而干起这活亦得心应手,跑了两遍,竟有些有得,和妹妹拍着胸脯炫耀道,“跑县城的大船,有两只,镇上一只,县里一只,同一个老板,每只船都定时跑一个来回。两方发船,都是寅时正,顺水二个半时辰,逆水四个时辰,中间再花一个时辰等人,申时二刻准点到岸,当天去当天就能回。其实县城没啥了不起嘛,和我们镇子差不多,不过就是人多了一点,地方大了一点。都不多,没多长两个鼻子!”
春月春雪睁着亮晶晶的双眼,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边好奇地问:“大牛哥哥,县城里有好吃的吗,有好玩的吗,有杂耍的吗,有卖花衣裳的吗,河水宽吗,有水鸟吗,有青砖大瓦房吗…?”
大牛被一串“吗”字闪瞎了眼儿,忙叫道:“停停停,哪那么多问题,咱一个接一个地问嘛!你们两张嘴,我只有一张嘴,哪回答得过来!”
“有好吃的糖葫芦吗?”
大牛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道:“有是有,不过哥身上没钱,不敢买!山楂果又红又圆,熬得稠稠的糖浆一裹,我就是算吃不到,上去闻上一闻,瞧一瞧,就心满意足啦。我们镇上偶尔来卖粮葫芦的小贩子不晓得死哪去了,害我馋了一年啦。”
“哥哥去一趟真不容易呀,那郑家老太婆特别抠门,看我是半大小子还不给钱说信不过,还是春花姐想得好带了封亲笔信去,不然就白走一回。那掏钱的样子啊,像割了她的肉一样,啧啧啧,贪财婆婆,最后连顿饭都舍不得请我吃!还是木头带我找馆子,请我吃饺子!呵呵,过年才能吃的饺子啊,我提前吃着啦!我走一趟,不枉,不枉!”
春月春雪直接省略掉大牛的抱怨,只对他说的美食流口水,小嘴儿水汪汪,拉着他的大手,一个劲儿地问这问那,把他烦得呀,真是想像以前一样耍无赖撵走两个妹子。可现在他不敢啦,不说别的,只看在存在三叔娘手上那一两百个大子儿的份上,他就不敢。
春花从阁楼上下来,看着缠成一团的兄妹,笑道:“你们这是闹的那般。月儿雪儿,快放开你哥哥,他要做事赚钱呢。那像你们闲得就只剩下闲字了。二壮娘子装了个炭盆儿,快跟姐姐上去烤火,闹了半天,难道你们不冷么。”
说得大牛感激涕零。两个妹妹这才发觉手脚像冰坨子一样,不用春花再喊,就飞快跑到楼上去了。
大牛吹嘘完才不过两天,开船的头一天下午船老板使了船工送来订单,笑道:“你们家生意火哟,我家老板的船都快成你们家的货船了。赶紧的,快派了人搬货吧,老板说啦,明早可以晚两刻钟开船。郑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赶明早的船,不然他家又得等上三天!”
春花娘等船工走了,立即拉下脸来,道:“郑家人还有脸没有,上次都让大牛说了,要先付款,后交货!他家要真的信不过船老板,干脆就不要他家拉货得了。那么大一摊子货人家都带了又没给扔进大江,等值的钱却怕人吞了?不给他货!先交钱!”
刘三好脾气地道:“那咋行,人家等着要呢。只要收得着钱,管他先交还是后交!”
“和郑家人真是不好打交道。既抠门占了便宜,还斜着眼儿看人,打量我不知道,她背后说我霸道呢!”
“你霸道,我喜欢,不就得了。管他说什么,只有钱进了咱腰包,才立得起来!”
说得春花娘又喜欢起来,“算了,我不和银子过不去。你去安排吧。别搞错了货,到时又是一门子官司。”
“知道,知道,你上去烤烤火吧,冷呢。”
“不行,我得亲自看着!上回你们就张冠李戴发错了货,还扣了我钱呢。”
“那,春花,你去给你娘拿一个手炉来,别冻着你四妹啦!”
春花笑着应了一声儿,上楼去找手炉装新鲜炭火。
生产工人兼职搬运,男主人点数,女主人监督,一阵忙乱之后,将郑家人列的清单变成了实物,搁在大厅,备用。
想要装货上船,必须得配合人家船老板的开船时间,早了晚了人家不认那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要配合寅时的开船时间,就得丑时起来,将昨日备货扛到码头,等船工起床点了灯,再将货一一扛到船上,全部堆进船仓,并用一张大油纸蒙起来,免得被不时飘来的雨水打湿。
船老板一直睡到丑时未,才慢腾腾地走来。此时船上已坐满了赶县城的农人,大部分是去赶县城的集卖农副产品的,还有一些是走亲访友,反正凑得满满一船人。
刘三夫妇带着伙计们回去,也不再嘱咐大牛注意事项。
寅时正,船工手拿长长的竹撑杆,点向水里。
岸边传来一个少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且慢开船!”
第七十二章 不省心的妹子
船工忙收住撑杆,他睡眠严重不足,睁着一双红眼,不耐烦地大声道:“早干嘛去了?快点,快点!”
大牛正目瞪口呆地盯着春月春雪两姐妹轮廓说不出话来。
两姐妹理都不理她,爬在船舷上,朝着姐姐大声喊道:“姐,这里,这里!”
幸好她两个还知道招呼,要不然黑灯瞎火的,春花还真不能确定妹妹是不是在船上。
差点点以为又被人贩子拐跑了!
春花松了一口气,另一口气又提起来!
但船不是她家的,不等人,她没时间上船去把两个妹妹拉下来,更何况以春月的犟性子,除非是爹娘来了,一定会闹个好看,索性上船去。
一瞬间,春花就做了决定,回头道:“二壮娘子,你回去告诉我爹娘一声儿。我先上船去。”
二壮娘子不放心地道:“你们之中没有一个大人,哪怎么行?我一起去吧!”
春花道:“不行。总要有一个人回去报信。你快快跑回去,兴许下一个码头,爹爹就能追上来。”
二壮娘子只好道:“好!我回去。你叫船老板开慢一点啊。”
船工放下了船踏板,春花却不即时上船,心头有点火起,“哎,哎,那小娘子,不上我就开船了!”
春花连忙登上踏板,走进去。
与船工擦肩而过时,后者道:“她不上来?”
“她是来送我的!”
船工嘟嘟嚷嚷,就一个人,船钱还不够我放踏板的力气,春花只做听不见,气冲冲地去逮两个妹妹。
春月春雪犹认为姐姐是自已阵营的,齐上前拉着姐姐的手儿一边说一边笑。
全船只听得见她两姐妹的说笑!
春花眼儿一瞪,给两个妹妹一人掐了一把。低得喝道:“闭嘴!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春月这才有点畏惧了,心想妹妹还小,这要是回去了,罪过不全部得她一个人担着啊。想起妈妈的铁拳头,突然就对旅途不那么向往了。
春月小声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不见的?”
“爹娘回来的时候!开先我还以为你们是去瞧热闹。结果他们回来了,却没有你们。前几日听你们说县城好玩,我猜是不是跟着大牛一起上船,又不好惊动爹娘,只带着二壮娘子过来找。果然在船上!回去看老娘把你屁股揍成八瓣儿!”
春月苦着脸道:“大姐,到时候你一定帮我说说好话!这回娘肯定要打死我!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还不是春雪。说她想吃糖葫芦!”
“春雪不顶事,到时候,娘只打你!”
春月扭着身子。赌气道:“娘要打我,我就不回去了!”
春花气得使劲拧了一把春月的屁股,道:“你不回去,把你扔大江喂鱼!”
春月捂着屁股,恬着脸道:“姐姐。别打我呀,到时候,你一定帮我说和说和呀。”
“你这个说风见雨冲动的性子,看要吃多少亏,才改得了!”
大牛见春花似乎不那么生气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春花姐姐。你也要帮我说和说和呀,她们要来,我事前真不知道哇。直到要开船了。她们才从犄角跑出来,我都吓一跳。”
“好兄弟,不关你事。现在还早,你闭眼眯一眯,不然白天没精神呢。”
春月底气不足。亦道:“姐姐,我们也睡会嘛。白天还要逛县城呢。”
“还想去县城呢,做梦呢,下站爹爹就上船来逮你呢。”
“啊?还要不要让人活了?好姐姐,反正都要挨打,去玩了再挨打也划算呀。”
…
春花闭上眼,干脆不理她。
下一个码头离镇子大概有三四里路的样子,隔着码头老远,就看见刘三的脸在谷草火把下忽明忽暗。
春月不由得软成一团,哀嚎不已,老爹呀,你的腿儿是不是人肉做的,怎么比船还跑得快呀!
船快靠岸了,春花站起来抱起睡得沉学的春雪,拉了春月,道:“走吧,到了。”
春月不怎么肯干,大叫大闹着,把春雪也吓醒了,从大姐怀里挣扎下来,哭闹着要睡觉。
大牛提起春雪, “别鬼叫了!当心鬼来捉你!”
春雪却哭得更凶。
大牛掩着耳朵,下蛮力把她夹起来,对春花道:“你牵着春月!”
春月哪肯配合,回家就是一个死者,双手牢牢扒着船舷。
春花怕她栽到江里去,不敢太过用力。
刘三一等船靠了岸,立刻冲上去。
春花忙喊了一声“爹,这儿呢。”
刘三有点气喘,温和地对女儿们道:“走吧,跟爹爹回去睡觉啦。”
春月讲条件,“爹爹,回去了,你叫娘不要打我好不好!”
刘三道:“好,不打你。快跟我下船吧。”
春月僵着脖子,道:“不下!爹,你骗我!”
刘三懒得和她较口,看岸上的人最后一个人都走到踏板上了,连忙操起春月就走。
春花从大牛手中抱过春雪,道:“弟,小心些,晚上等你回来啊。”
说完,就跟着刘三一起往甲板上走。
那船工却缠着不准下,说是还没给船钱。
刘三数了几个子儿给他,这才脱身。
春月沮丧着脸,仰着看着刘三,“爹爹,回了家,你一定要帮我说好话啊。娘会打死我的。”
“既然怕挨打,为啥干坏事?黑灯瞎火,又没有家长陪护,你一个女儿家,被拐子卖了咋办?上次还没把你吓够吗?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不说你,等你娘好好管你。”
刘三从别人谷草垛里抽出几捆谷草,夹在腋窝下,一手抱着春雪,将点燃的火把给春花拿着,道:“春月走最前面,花儿走中间。小心点。别摔了!”
冬日的夜风像刀子一般刮在人身上,钝钝地痛。天色尚早,连一丝儿光亮都无。只能借助于刘三手上的火光走路。
春月捡了根木棍在手,杵着泥地一步一步地挪回镇上。
快到家时,春花娘急急忙忙地迎出来,表情似嗔还怪,却不曾责骂半个字,只道:“快点进去,看嘴唇都乌了!”
春月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娘啊。我再也不敢了!你打我吧!”
春花娘不看她,回转身,进屋。
春月连忙跑过去。挨挨擦擦地贴着娘,口里不住地讨饶。
春花娘只是不理她。
小家伙钻进热呼呼的被窝里,满足地吐了一口气,道:“还是家里好呀!姐,你说娘怎么才肯原谅我呀?”
春花点了点春月的脑袋。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回你死定了。”
春雪沾一路睡回家,小脸在被窝里红通通的。
春月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年纪小好啊!什么都不用愁!哪像我老人家!”
“睡吧!闹了一夜,你不困么?”
三姐妹头碰头,排成一排。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因熬了夜,早晨起来,人就没那么精神。
这一日。无论春月怎么讨好,春花娘都不为所动,别说对话了,连看一眼都不曾。
春月终于心慌了,做张做致。把平时耍花呼哨的本领都演了一遍,都没见娘的态度软上一分。
娘对姐姐和妹妹多温柔啊。我也要她摸我一摸,光给姐妹梳头,给我也梳上一梳啊,她做的新衣裳有我的份吗?
到了半下行,春月终于忍不住了,跪在娘的跟前,哭道:“娘!我再也敢了!呜呜,我就是想去看看,不是还有大牛哥哥在一起么?下回去哪儿我一定先给娘说一声!呜呜,春雪也去啦,娘为什么只罚我一人儿?
春花娘低头看着她,道:“你改了吗?”
春月忙点头如捣蒜,“改,一定改!我一定不偷偷出门!娘,我可以起来了吗?”
春花娘盯着她。
春月嗫嚅道,“我跪着还不成吗?”
她见一家人都盯着自己她,忍不住脸一红,瞪了一眼,把脸埋进前胸。
春花娘又低头缝衣服。
过了半个时辰,春月忍不住地扭了身子一遍又一遍,又目哀怨地看着娘,道:“娘,我膝盖好疼啊。我起来了啊!”
刘三喝道:“叫你起来了吗?”
春月两眼泪汪汪,“爹,我都认错了,不跪了行不行!”
“不行!”
又过了一会儿,春月抽抽噎噎地道:“娘,我要尿尿!”
春花娘动了动,“憋着!”
春月蔫成一团,小屁股坐在小腿上,一边低泣,一边不时地左右交换着着地的膝盖。
过了小半个时辰,春花娘咬断了线头,把做好的衣服放下,道:“如今你可知错了?”
春月精神一来,忙道:“知错了,知错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不经大人的同意就私自外出。不该像个男孩四处野。不该带坏妹妹。不该惹娘生气。”
“既然你明白道理,为什么屡次犯错!”
“娘,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做什么都要先跟你们商量一下!不敢一意孤行!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娘,我好痛啊!”
“既然知道痛,就要改!”
“我改,我改,娘,我要尿尿!”
“去吧,去吧!”
春月抱着小肚子一溜烟儿跑了。
春花娘看着女儿活力四射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