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夫子,我们怀了娃都这样干活路,生春雪的时候,我还是自己烧的开水呢。就小半天时间。动得多,生的时候才顺。以前怀花儿的时候没经验,成天傻吃憨玩不干活,结果生的时候遭了大罪,四天四夜呀,差一点就没了性命。”
陈夫子从未和人交流过孩子经,不由听住了。
“坏了两胎,才怀上一个好的。我俩都是爱孩子的,宝贝得不行,生怕又出事,保养得和大户人家娘子一样精贵。——呵呵,我那时年轻,性子娇,以为怀了孩子跟揣了金蛋似的,该我好逸恶劳嘛,我做了多大的贡献啊。没母亲的人,大事上拎得清,小事上就犯糊涂又听不进人劝,我公公说我呢,托旁人叫我少吃一点,多动一点,我不听,以为他害我,结果吃了多大的亏呐。要不是我姐姐瞧着不对,说了我一顿,这世界还有没有我呢,都说不定。
“可我见大家娘子养胎…”
“哈哈,我们乡下人比不上城里人精贵,贱命一条,老天都不收。大户人家的娘子就是动得太少,成天不出门,临盆时多痛苦,几天几夜不下来。我们动得多,有气力,生孩子快当呢。就是要多做活才好生娃。好夫子,等我生了小子,长大了请你启蒙。”
陈夫子觉得这个家无论何时都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不管平民还是高官,她还没见过有哪一家的生活过得如此有味道的,心里自然乐意呆下去,微微点头而笑。
孕妇易害口馋嘴。春花娘想吃毛桃儿了。
“娘子,现在这个时节,还会有桃?明年再吃好不好。”
“不好!反正你要与我弄来!”
刘三无奈,发动人群,搜寻了满山坡,终于在密林中找到了两颗红透了熟得快掉落的毛桃。
刘三小心地赶走闻迅而来的麻雀、大黄蜂,用手掌心托起它俩。
春月口水直淌,这种桃最甜最香最好吃有木有。
春花娘吃得喜笑颜开,然后又想吃酸枣,还想吃野地瓜。柿子…
爷女几个被春花娘使得团团转,尽量找来满足她。
此时不折腾,何时折腾?
春花娘很得意。刘三很无语,小的们很调皮。
陈夫子心里突然有点羡慕她,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要感谢春花娘的馋嘴,不然就发现不了有人在桑叶上使坏!
秋至,万物开始凋敝。三父子天蒙蒙亮就起床,往山坡上走。秋日仍是高热,经过了一夜,早晨是极凉爽的,露水之间,他们找寻的目标才会冒出头来。
春花春月一人抱着一包喂鸭子的山螺丝(蜗牛)。指着高崖隙,“爹,那里。那里有好多!太好了,今天捡了这么多,鸭子吃了长肉肉,下蛋与娘吃呢。”
刘三爬上一半,用手里的桑树条子向崖里掏。一只手接着落下来的山螺丝,掏完了就想下去。
他所处的位置是山顶。直直对下去的地方仿佛有一人影在动。
刘三有点奇怪,现在正是农闲,谁家哪么早起来翻地啊,还是个婆娘,她左顾右盼的,却不大像在干活路。
刘三朝两个女儿嘘了一声,自己往下藏了藏,再向下看。
春花春月立即蹲下身子,藏在草丛里,朝刘三看下去的方向看去。
春月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小兰娘,小声道:“姐,那不是小兰娘?清早八晨的,她也在捡山螺丝吗?真傻,桑叶上才几颗螺丝啊,树干上还多些呢。”
春花忙用食指竖在自己唇前,嘘了一声。
她脸色有点难看。
小兰娘哪里是在捡山螺丝,她在给桑叶加料呢。自己家的桑叶加了不上算,还跑到别人家的地头上给桑叶撒水加料,亏得忙得一身汗!
直到小兰娘鬼鬼祟祟的身子消失了之后,春花带着妹妹站起身,她和刘三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三父女默默朝下走,顺手摘了几片桑叶回家。
果然,狼吞虎咽的蚕只吃了几口叶片,动弹几下就没气了。
春花气得骂道:“果然如此!这女人好毒的心肠!虽然针对的是我们,但也有人家拿桑叶喂猪喂牛呢,把人家大牲畜药死了,我看人不得和她拼命!”
刘三黑着脸道:“平时看不出来啊,只以为她小打小闹,不当回事,可这女人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啊!我们村可从来没发生过下药的事啊!不行,我要找村长评评理!”
“爹,评什么理!还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打嘴巴仗的事。谁看见她下药了?我们?陷害她吧!说不定是我们脑子不正常,自己下药。”
春花娘皱着眉头道:“桑叶有问题?是谁捣鬼?”
刘三没好气地道:“还有谁,刘富财的儿媳妇呗!山上的桑叶沾了药水,以后可怎么养蚕。”
春花道:“要不然,每一次喂蚕之前先放几条蚕子试毒?”
春花娘道:“没用的。一些有毒一些没毒,试了也没多大效果。说不定我们家的桑叶都被下药了。刘家村的桑叶都不能要了。这样,相公辛苦些,去我姐姐家弄桑叶吧。”
“也只有这样了。这女人怎么这样坏呐,就见不得人家好!”
陈夫子对春花的蚕也十分关注,站在边上听了一会,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要让全村人都知道。”
春花道:“夫子说得对,得告诉全村人桑叶下药了,要不然,不知情的人摘了喂猪,那可要大闹腾!”
春花娘恨恨地道:“真想让全村人都看看这个笑面虎的真面目!我知道她,想看我们家的大笑话嘛!不想让花儿的蚕养活嘛!别人活得越凄惨她就越快活嘛!”
刘三道:“行!我去找村长说道说道。此风不能长啊,要是心头一有不高兴就对着别人家畜生说话,这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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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跳河
春花不得不提醒道:“爹,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小兰娘和村长的关系呀?”
刘三一激灵,骂道:“哎呀,对头,他们蛇鼠一窝,难道能让狮子审判老虎活吃生肉不成?这可真是,刘富财根本就没有当村长的资格!”
春花娘道:“你又不是当官的,管那么宽,只要我们家的蚕没被毒到,管其他人家毒没毒死。”
“你怎么这么自私?”
春花娘眼一鼓,刘三马上转了口气,道:“本来就是嘛。你想想,这事一闹出来,就是损失猪羊的大事,谁家也承担不了这种后果。别人家的,也是一条命嘛。”
春花道:“爹,那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闹不好,人家说咋家造谣呢。”
“这还不简单,弄只鸡试毒,一试便知。”
“弄谁家的鸡?”
刘三当然舍不得弄自家的鸡,那都是为儿子准备的,可别人家的鸡,别人家也不干啦。
陈夫子摇头一叹,“无知小民,用心险恶,真是可恨之至,最好是报官查办。要是这回你们没发现桑叶上下了毒,真喂死了蚕,春花又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这个脸面可不好找补。”又道,“事情也不难办,也不用试毒。就广而告之,说桑叶有人下了毒,相信村民也不敢冒险采桑叶喂牲畜了。”
“娘子说得对。就这么办!”
刘三提起一根木棒,敲得铜锅梆梆响,站在村子中央大声说有人在桑叶上下了毒药,大家要小心,别让牲口吃着了。
村民团团将刘三围住,纷纷惊问是谁下的手。
刘三狠狠白了村长家紧闭的大门,遗憾地道:“今早我见有人在桑叶上撒水呢。隔几棵树撒上了一会,是个婆娘,喊了一声,她吓跑了,没看清是谁。”
罗氏积古的人物,怎么不知道是下了药,骂道:“肯定是下了药!该死的臭婆娘,心真毒啊。老三看见她之前,也不知还祸害了多少桑叶!见不得有人好哇!也不想想,刘三家要是搞起了好蚕。全村人不都跟着沾光吗。她是要断了全村人的财路啊!”
刘老头大声附和道:“是啊!我家三儿养了好蚕,明年大家一学,不都跟着发财了吗。她这是跟全村人过不去呀。要是以后大家心里都有点不快。都跟着学,这猪羊还要不要养?是不是有一天还想下药毒死人呐!我们刘家村竟然有这种人!”
“刘家村有这种害虫!按族规拉出来沉河!”
“是啊,是啊,怎么有这种人!要不要让人活了!”
“是哪个狗日的?老子一定要把她抓出来!三哥,你有没有看清是谁啊。”
“没看清。一个瘦瘦的穿麻衣的背影子,一听我叫唤就跳下坡跑了,不知道是谁。村长,你可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哇。”
刘富财道:“你提供的线索太宽泛了,从何查起。只有看她以后能不能露出马脚了。以后大家都警醒些,看见哪个鬼鬼祟祟的。一定要跟上去看。说不定是外村人使坏干的呢。好了,好了,都散了。”
刘富财气哼哼地回到家。揪着床上的儿子道:“你那婆娘,管好!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拉去沉河!”
小兰爹暴怒地拽起房里的妻子,啪啪两掌,“臭婆娘。你成天就跟家里招祸!说,今天早上起那么早。不在家里煮猪潲(猪食的意思),干什么坏事去了?啊?是不是要把全家人都害死,在刘家村呆不下去,你心里才爽快!老子先弄死了,除了这祸根!”
小兰娘被打得脸颊通红,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掐住脖子出不得气,手脚乱搅,两只眼珠凸出,骇得小兰几姐北哇哇大哭,冲上前去掰扯爹的大手。
小兰爹蓦地松开手,朝小兰娘吐了一口口水,叫道:“老子要休了你,老子要休了你!你这个祸害!”
小兰弟弟二小子和水牛一个护着娘,一个操起扫把和爹对阵,大声叫嚣,“你敢打我娘,你敢打我娘,我,我打死你!”
小兰爹拎着两小子的后领,对着屁股又是啪啪两掌!
屋里顿时响起了大人和孩子的哭叫声。
小兰婆婆听惯了吵闹,只吼了一嗓子“又怎么了”了事。
突然小兰娘披头散发地从房里冲出来,小兰婆婆惊了一惊,以为她又发疯,挑拨道:“儿子啊,你媳妇瞪我呢。我老婆子又是干了什么事惹了她老人家生气啊。”
小兰娘狠狠瞪了婆婆一眼,跺了一脚,朝外冲去,并满口乱叫,“我要死,我要死!”
小兰姐弟眼泪汪汪地赶出来,拉着婆婆道:“婆婆,婆婆,快去救救我娘也,她要跳江,她要死了。”
小兰婆婆撇嘴,“老娘玩剩下的!唬谁呢!要死早去死,活着浪费粮食!”
小兰又去拉爹。
小兰爹回身倒进床上。
几姐弟拉不动他们,只好手牵手往外跑着去找娘。
“不得了,不得了,刘富财!你儿媳妇跳江了!快淹死了!”
小兰爹闻言走出门,“真跳啦?”
来人道:“那还有假的?都到江心了,没人敢拦,那里有水鬼呢。”
小兰爹惊了惊,连忙跟着跑出去。
“真舍得死?”
刘富财两口子对视一眼,低头,照常,自做自的。
小兰老远看见爹的影子,连忙小声喊道:“娘,娘,爹来了,到村口了。快,快!”
小兰娘连忙蹲下身子,让水漫在口鼻之间。
岸边的人看得捂嘴而笑。
两个小弟弟呆呆地站着看。
小兰恨铁不成钢地低喝,“傻看着干啥,哭呀,刚才怎么哭的?”
两小子汪汪大哭,一边抹泪,一边从手底下偷看爹走到哪里来了。
“娘,娘,你死得好惨呐!娘,不要丢下我们不管!”
小兰爹吓得汗水都出来了,老远就问,“你娘呢?”
“爹,快去救我娘!”
小兰爹冲到岸边,一眼看见小兰娘在浮沉间,连忙跳下河将她捞了起来。
“小兰娘,你可不能出事呀,你死了,孩子们怎么办呐。谁给我煮饭洗衣服呀。”
第五十九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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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给我缝的好衣裳,还没缝好哇,你走了谁给我缝啊。”
小兰娘嘤咛一声,假装呛了一口水,哭道:“相公,你以后还冤不冤枉我啊,再打我,我就死了!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呀。没了娘,你们可怎么办呀。”
小兰爹盯着她看了两眼,发觉上当,又见岸边人皆似笑非笑,羞恼异常,推得小兰娘一歪,自顾自走了。
小兰娘心满意足,觉得他爹还是以前她喜欢的男人,没有变,还是疼她。
她站起来,自觉有面子,带着孩子们昂首阔步地跟着小兰爹走了。
村人见惯不怪,三三两两跟着散了。
好久没去姨妈家玩了,几姐妹乖乖地付姑爷热情地端来的小板凳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姨妈交待了表哥表姐陪着玩便和爹娘出去摘桑叶去了。
表姐付岚快订亲了,带着女孩子们一起绣花。春月觉得不好玩,转出去和表哥付强顽。
付强大几多岁,但仍是童心未泯,陪小表妹折腾着。
付强不知怎的惹春月哭了。表哥手忙脚乱地哄着。
付岚干脆也不绣花了,带着兄弟姐妹去河边玩耍。
付家不像刘三家隔江远,门前下一个大崖便是涪江,孩子们每次来付家都要去江边玩耍一翻。
掰了几根高梁杆,吃着甜滋滋,春月终于破涕为笑。
秋水潺潺,秋日晕黄,天边的彩霞是那样多姿多彩,大孩子带着小孩子躺在草地上。无比惬意。
春花感觉睡意朦胧。
撵了一回姨妈家的刚满月的小牛,春月觉得有些无所事事,推醒姐姐。
春花知道她要作怪,笑着不管。
找着一株荆棘,扯下它们的刺儿,一个一个尖儿朝天空倒插进草丛中,排兵布阵似的,那个劲头儿,比做作业还认真。
其实吧,春花也想这样干哇。以前总被村里的小孩整得脚板流血,苦于无机会报仇罢了,但她毕竟那么大了。心里的小恶魔不出来作怪了,就看着春月施为。
春雪看二姐专心致致的样子,连忙放下和牛拔河的缰绳,哇哇叫着冲过来。
春月赶紧站起来,叫道:“捣蛋鬼。不许过来!”一进搞忘了尖针存在,朝后退了半步,刺入肉里,她跳起来尖叫了一声。
春花不由哈哈大笑,自作孽不可活!
河边摘桑叶的姨妈大呼小叫地喝骂声传来,“付强!又惹表妹哭了!过来。看我打得你流血!”
付岚两姐北连忙跑来问道:“咋了,咋了?别哭,别哭!你姨妈要打我们呢!”
春月勇敢地朝姨妈大喊:“姨妈。是我自己踩滑了!”低下头拔出尖刺,套上鞋子,白了春花一眼,终于放下了仇恨,从草丛里挨个挨个地将尖刺寻出来扔进河里。
春花娘一边扑刷刷摘桑叶。一边对姐姐道:“岚儿订下哪家的?开先不是想说回去做回娘女(即小娘子又嫁回亲娘舅家)么?”
姨妈朝付姑爷努努了嘴,道:“老头子不干呢。嫌远了。反正他说了算。订的是隔壁的赵姓人家。隔得近,有什么事好照应些。”
春花娘小声笑道:“那当初姐姐嫁来时他不嫌远?”
姨妈噗哧笑道:“你这小鬼头,还是会作弄。哎呀,了了岚儿的事,还有强儿的,我这辈子也算松皮了!”
“涛儿成亲几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姨妈倒想得开,“怕什么,有人成亲七八年都没动静,最后一个一个下猪崽儿似的。我不急,慢慢地等媳妇自己访。操心得太多,媳妇要烦呢。儿子也不高兴。”
“你这婆婆会当。”
姨妈道:“媳妇是要强的,以后我总要靠她,趁我动得了搞好了关系免得年老了受气呢。不说她,妹妹,我真盼望你这胎生个儿子呢。我闲下来总是和你姐夫说担心后半辈子怎么过,现在可算看见希望了。”
春花娘抿嘴笑道:“这回肯定是个儿子,我感觉得到。和怀三个丫头时的动静完全不一样。先不要声张,我要让那起看笑话的没话可说。”
“是这样!不管他们,你过得开心就好。刘三虽然不成气了点,但这几年看着越来越好了,我当大姨姐的都忍不住说他一声好。还有女儿们,都大了,争气。这回养好了蚕,你一定先给我留好蚕种!”
“早就给你预先留着。这还是花儿说的‘先留下姨妈的’,呵呵,她们和你真样啊。你晒的桑树种子今天也给我吧,我一起带回去。春天来了,我育种。我们商量先买两匹山专门种树呢。”
“真的?”姨妈惊喜地叫道,“好好好,有基业了!我也少为你操两份心!桑树种我来帮你育,你们不懂这个,你姐夫是养树种的好手呢。到时候来我家直接拿树苗就行。”
春花娘笑道:“那我占了便宜了。以后给你种钱!”
付姑爷听得笑,“嗨,你要给种钱,我还不跟你育种了!说得这么见外!只要留下好蚕种,教教怎么养蚕,那就是好价钱了!”
刘三道:“我还想把我家的草树全都嫁接了。以前不多养蚕,也不计较,现在要搞蚕业,好桑树是不可少了。”
“你早就该搞好桑树了。我看着你们村手指尖点点大的桑叶心里就慌得很,又浪费土地又浪费人力。不如我家的桑叶好,那可是胡地传来的。尽管来我家摘桑叶,多得是,又大张叶片又厚,蚕儿吃了长肉!”
姨妈啐道,“你就吹吧。”又对春花娘道:“你们那村的人心怎么那样黑!你这么一趟一趟地找桑叶,也难为了。”
“哎,那又啥法。我们俩都不是善于结交之人,养的又都是女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被人家明着欺负一丝儿,算是很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只养女儿的人家,是怎么对邻居奴颜婢膝的。”
“尽是欺负人!等我妹妹发达了,看怎么嫉妒死她!恶人终有恶报,老天睁着眼呢。”
“但愿吧。姐,今天就摘两背篓吧,多了桑叶蔫了不好。过几天我再来。”
第六十章 人生何处不吃醋
几个大人背着桑叶说说笑笑往前走,后面小的们你打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缀在后面做尾巴。
刘三自吹自擂,“说到桑树嫁接,我在外省才见过,那本地人都不会。桑树命贱,不同于其他果树要管得那么精心,随便剥开皮,打好嫩枝,只要双方生长白皮对准了的,不包缠都能活。”
付姑爷不赞同地道:“你呀就是说大话!打个屁贴起,稳都不稳,长个铲铲。还是得用麻布条缠紧,不漏了风不进了雨水才得活。要像你这样,全天下的人都会嫁接了。”
“真是不打紧,我第一回见人嫁接桑树还是觉得奇怪,结果那桑树长得可好好的。这个技术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就是要注意台木割的高低,留高了留低了都不好,要么不好看,要么不方便摘桑叶。”
“说那么多,还不是要看到了才算数。等你明年要嫁接了,我来看看,会了,帮你弄。”
“好啊。到时,你学会了,也把你们家的桑叶全都整成洋桑!”
两个连襟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边走边斗起口来。
付姑爷的亲大哥坐在屋檐下编竹篮,抬起头来,眼睛朝他们的背后扫了一眼,脸色有点阴沉,又低着头编。
刘三和春花娘相互打了一个眼风儿,朝付大招呼道:“哥哥,你在编竹篮啊。”
付大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孩子们见情况不对,停住话,不解地你看我我看你。
付姑爷脸上也有点不快,喊了一声哥哥就走。
春花只觉得后背凉风嗖嗖地吹,暗道这怕是要生事。
果然,付大在背后道:“老幺,你家桑叶多嘛。上次我问到你要桑叶喂猪。你说你家要用。原来…”
付大媳妇拿了一只沾了猪潲的瓢,一手扶在门框上,她的声音本来就尖细,现在心里有气,就越发显得尖锐起来,入了耳中格外让人不舒服。“我们亲哥儿不是兄弟,是外人!人家才是亲戚,是一家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如今的世道,亲兄弟比不过亲姊妹!我怎么就没有亲亲香香的亲姐妹?”
付姑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在姨妹子面前丢了脸面。转过头就答道:“不是有个轻重缓急么!人家养蚕子,那蚕不是只能吃桑叶吗,一顿不吃桑叶就得饿死。猪不吃桑叶也不能怎么样!”
亲兄弟拿这拿那给姨妹子,而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沾到,先不说东西好歹,就是这份亲疏的感情,就不得令正常人舒服。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姨妹子,都是正经血亲,天平再歪斜,总得有一个度,不能一边翘上了天,一头滚进了地!何况那亲亲热热的样子实在让他这个大哥憋屈。
春花娘从小没有娘。有一小半时间都是在姐姐家教养,就像她第二个娘家一样,是以和姐姐姐夫一家特别亲香。兄弟之间的感情天生没有姐妹感情来得亲密。况且又有一层长辈的意味存在,付姑爷的心不往这头偏都不可能。
付大扔开竹篮,红了眼,指着兄弟大声道:“那也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开口要的。全村上下,就你家的桑叶是个好货。我们现在就想储点猪草好让猪过冬长膘。要你桑叶救个急,也不是大事。你推三阻四,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