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妹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正,“婆婆,你要卖我吧,把我卖给三嫂,好不好,你卖了我吧,我再也过不下去了。我不要圆房,不要!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以前我家也很有钱。春花,你是大官儿,你发句话,把我买了吧,到时候谁都不敢欺负我,到时我娘来了,我就成了自由身了,到时给你们很多很多钱!”
罗氏讥笑道:“呵呵,你娘!你娘不定也被卖到哪个旮旯儿给人做牛做马呢,你还想着她!”
何大妹大叫一声,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也被人家打破了,“不,不,我娘好得很,我娘一定会来救我的,还有我弟弟,当了大官儿,到时候把你们全都抓进大牢!”
“老大,站着干什么,把她拖回去!丢人现眼!”
刘大抓住何大妹的胳膊,后者激烈地挣扎着,猛然咬了刘大一口,跑到春花娘面前跪下,抱住她,疯狂地叫道:“嫂子,嫂子,救救我,我不跟他们回去,他们要把我宰了的!嫂子,你收留收留我啊,我什么都能干,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春花娘觉得大家都在看她,心中十分不自在,又很不忍,如果是她自己的女儿落入这一步是不是也盼着他人相救呢,可她能救好?不禁叹息道:“大妹,跟大牛回去吧。”
何大妹几乎屏息,却听到这个答案,不由绝望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当童养媳…我不愿意,不愿意…”
在场的人听到她凄厉的叫声,都面露不忍之色,可也只是不忍而已。
罗氏心硬如铁,一点不为之打动,道:“你不愿意,又怎样?哪家童养媳不是这样的?谁叫你没个好娘!你要能耐,吃吃喝喝这么多年,我也不要你多的,给我二十两银子,就随你去哪,怎么样?”
何大妹一听可以赎身,脸上一喜,突又听到要二十两银子,不由瘫软在地,喃喃道:“二十两!我才被娘卖几两,就要二十两!把我卖十次,也不值二十两!”
罗氏看她一脸悲愤与绝望,道:“没有吧,没有就跟我们走呗!”
何大妹像打了鸡血一样又叫起来,“我有,我有!嫂子,你借我二十两,我不就有了!”随手抓住隔得近的春月,“好妹妹,劝劝你娘,就借我二十两吧!我一定还,我一定还。”
人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二十两!一般人家日常开销够一二十年了,谁有二十两!谁会借二十两!
春月看得心里惴惴,突然被何大妹抓住,吓了好大一跳,一把掌拍过去,叫道:“好痛!干什么,放开我!”
何大妹放开她,朝天叫道:“买我吧,二十两就可以买我了!大爷们,谁要买我,我就嫁给她!”
刘板凳眼睛一亮,冲罗氏无赖地一笑,“婶子,二十两可以赊账不?”
罗氏狠狠白了她一眼。
何大妹瞄到刘板凳扭成麻花的盘脚,吓得浑身发抖,扑过去抱住春花娘,“救命,救命,我不嫁她!嫂子,你买了我吧,买了我吧!”
罗氏哈哈冷笑道:“不嫁她,那你想嫁谁,家财万贯的老爷?买你,我家三儿凭什么买你,买你当老婆?摸摸你那心,打什么鬼主意!黄眼狗,白眼狼,谁买你,谁家就倒八辈子霉。”
第五十四章 帷幕
轮到春花娘吓得一哆嗦,她不由自主看向何大妹——虽然脏乱,但胜在年轻幼嫩啊,连忙扯开何大妹,“大牛媳妇,快回去吧。”
婆婆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春花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有没有,她说了这句,瓜田李下,娘怎么也不敢心软答应了。娘是表面刚强,内心软成一坨豆腐,哦,是嫩豆花儿的人物,何大妹这样纠缠,春花实在担心她一个心软就答应收下这个大麻烦。
春花看着何大妹,暗道,你是打的好算盘,大庭广众之下逼迫我娘答应,也不想想,罗氏等人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盐米,难道就白吃的。要打抱不平,起码需要维护自身安全,一旦威胁到自家,谁又敢挺身而出呢。婆婆这回真就拿住了妈的软肋。
何大妹眼睛变得通红,大叫大嚷,“你胡说,你乱说,根本没有的事!嫂子,不要相信她的话…”
罗氏懒得听她废话,白了刘大一眼。
大牛浑身似火,脸红似猪血,冲到大妹面前,吼道:“干什么!跟我回去!丢死人了!”
大牛虽然比何大妹小几岁,但他是男子,生得壮实,比起营养不良的何大娘个头竟然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合适呢。
村民劝道:“大妹子,大牛哪里不好,你给了他也是般配,何必闹得大家不安生。这就是命。”
何大妹天生怕大牛,只呜呜的哭泣,不敢再说话。
罗氏嫌弃地斜了大牛一眼,道:“还不把她弄回家。”
何大妹绝望地盯着一个一个村人,愤怒的眼神几乎要把他们灼灭,然后被大牛拖着回了家。
春花娘不由惊了一下,暗想我好心好意的。结果她反倒恨上我了,好不冤枉。
“呀!这眼神,像狼狗!要吃人!罗婆婆,你家兜不兜得住她哟!”
罗氏满不在乎地道:“去,还能反了天!老大,以后不许放她出门。早点安排吃客吃酒,圆了房,生下俩崽子,什么都闹腾不出来了。早知今日,当时真不该看她母女可怜发善心买了她。结果买个祸坨子!”
刘老头全程无言,捧着一捧大茧子,道:“老三。你要是养秋蚕,给我也留些儿蚕种!”
罗氏扔了烦心事,接口道:“是呀,反正山上的桑叶不摘也废了。你们要养好蚕,也给我留些。”
春花道:“婆婆。秋蚕不是好养的。你也知道,那时天有些冷了。你本来就留得有蚕种,不需要问我们要嘛。(注意,是要,不是买!一家人,点点东西。怎么能拿钱衡量呢。)等我养出来,做个例子,你明年再看着养。怎么样。”
养得成有功,养不成有过。但随便哪种情况,对她都毫无益处,好了最多得两句赞,坏了被埋怨。得不偿失。
“大家可以考虑,不用急着养秋蚕。到时候我家养成功,你们再做打算吧。有些经验我也在摸索,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春花娘一想有理,说道:“是啊。虽然夏蚕养成了,但不代表秋蚕一定养得好。大家想想,夏日养蚕得了茧的人家也并不是没有,但秋日是绝对没有人养蚕的吧。要不,大家等我家搞成功了,明年再来!”
罗氏想了想,没再坚持,
刘小姑坐在以前的闺房里,闷闷不乐的,心想自己是长辈,反而被个小辈抢了风头。
她听见三哥家闹腾,自言自语说,“三哥三嫂又打起来了,真是没完没了。公公婆婆还在呢,专门丢我的脸面呀。这是和我有多大的仇呀!”
她看见大牛拽着何大妹的手儿,神色扭曲,问道:“大牛,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你又打你媳妇!我三哥家发生什么事了?”
“他家没事,我家有事!她,何大妹,她要跑!专门捡人多的时候跑到三叔娘里闹呢!亲家公公婆婆都在,叫人家看好笑话!”说着,大牛打了何大妹一下,“还嫂子嫂子的,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刘家人!你这贱人!小老婆养的!”
刘小姑本已垮下的嘴角再次耷拉下来,瞪着何大妹,指着她,气得骂道:“你,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来拆我的台!我平时哪点对不起你了!大牛,押她下去,不许出门!
大牛唉了一声,挺着胸脯拖着何大妹离开。
刘小姑中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娘家这样不争气,专门选今天闹,太不给力了。
娘也是,怎么就不能拦着些儿。
刘小姑遥遥地朝杨太阳招了招手,等他过来,嗔道:“还不喊他们回家呢。难道要在我娘家过夜?”
杨太阳新婚男子,见了媳妇心里就痒痒的,嘿嘿一笑,悄声道:“茧子快摘完了。也许就要走了。”
“你们家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竟然跟着新娘子回门!哎,你怎么就不拦一下!”
杨太阳苦着脸道:“拦要拦得住,我是从来拦不了的。只得媳妇发威了。”
刘小姑白了他一眼,“我娘家这么热闹,可不许笑话我!还有你娘他们,谁叫自己跟过来!”
杨太阳腆着脸儿道,“有什么笑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媳妇啊,我们去屋里吧。家里没人。”
刘小姑娇声骂了一句,又催他叫长辈们该走了。
杨太阳当然清楚自家人的德性,有个热闹看连饭都不吃的主,刘家这么热闹,当然舍不得走,少不得他要出脸催着回家。
“爹,娘,舅娘们,还要赶路呢,我们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就要留下过夜了。”
杨李氏理直气壮地道:“咋的,不能过夜了?这是我儿媳妇的娘家,和自己家一样。你说是不是,媳妇?”
刘家村人张大了嘴巴,盯着杨李氏,跟着媳妇回门还想当晚住媳妇娘家的,这真是史上第一人!又看了罗氏一眼,这两亲家,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也差不多了。
“娘,家里的猪托人喂没有,鸡鸭不怕被人偷啦?大门叫人撬了呢?”
杨李氏最宝贝她养的家畜,这才收了心要回家。
第五十五章 弟弟,妹妹?
夏天,红得发白的太阳,炎热的天儿,对流雨一阵猛过一阵,吐出红舌滴着汗水的黄狗,兴奋的蝉鸣响,长得欢快的水稻,清凉的泉水,一切都那么燥热,却又如此的生机勃勃。
春月用野地瓜贿赂了夫子,换得了偶而出门的自由,才一个夏天,就晒成了一个小黑炭儿,不过,总比往年间要好上许多,所以她娘大体是欢喜的。
陈夫子却不甚满意,勒令春月在家,不许外出捣蛋。
春雪能说极流利的话了,成天跟着撵脚,像个话痨,问这问那,纯粹十万个为什么。
一场秋雨下来,天骤然凉爽下来。
今年刘三家帮手多,小麦谷子早已入仓,其他如花生、黄豆、绿豆之类的杂粮也纷纷躺在麻袋之中,南瓜东瓜码成小山,大头菜、青菜、儿菜、豇豆之类的干菜混合了姜蒜椒各种调料在女主人的巧手下安安静静地躺在坛中。
秋天,真是收获的季节!
春花娘闻着屋里屋外各种吃食的气息,心满意足地道:“等几天,把谷草上树,起了垛,今年就可以安安心心过大年了。”
从安家以来,今年的收获最多的一年,刘三抱了本翻烂的书,翘着脚,笑道:“是啊!今年可把我忙坏了,这里里外外,城里乡下的,家里的好日子,真是多亏了我!要不是我呀,你们娘儿们,说不定今年又该饿顿儿了。”
刘三最爱把一切功劳往自己身上捞,春花娘实在懒得和他争辩了,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道:“今年要不要再种冬小菜呀?今年的菜价肯定比不上去年了。大家都开始种上菜了。如今连农闲都闲不上了。我们家开的好头哇。”
春花笑道:“娘,我看今年不消种菜,最多种点自家吃吧。贪多嚼不烂,又是城里又是乡下。搞不赢呢。”
刘三坐直身子,唬脸道:“怎么不种!别人种,我们也种!只要地里能长吃的,怎么不种!把地荒起来要遭雷劈呢。”
“爹,真没必要,铺子里的生意越渐好起来,到了冬天,肯定忙不过来,哪有精力搞这些,今年可不像去年能挣好多菜钱。划不来。”
春花娘道:“看看有没有人家租地的,租给人家也有几个收入,总比空着强。”
“嗯。也行。花儿啊,你说天凉下来,你那些毛毛蚕会不会冷死啊。养不活,人家看我们家的笑话呀。”
“爹,你就爱说风凉话!月儿。雪儿,爹说我们养不活蚕呢!”
两个小的从小簸箕上方抬头狠狠白了刘三一眼,又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毛毛蚕。
“爹,什么时候你去姨妈家把那洋桑种子拿回来,我们家明年育点好桑树养蚕。家里的桑树太少了,叶子又小张。姨妈家的好洋桑比草桑叶子要大十来倍,最好养蚕了。”
“哎,要得。你付姑爷专门与你留了晒干的好树种呢。种桑树我赞成。可惜我们地太少了,要是有几片山林,都种上桑树,一年家养蚕该卖多少钱呀!”
春花心里一动,道:“娘。我们家存起来凭多银了,是不是去买两座山来。”
春花娘沉吟道:“也不是不好。现在山地不值钱。啊,对了,要是大家都知道能多养两季蚕…对,明年山地的价钱肯定会涨!她爹,我们去买上两座山种桑树罢!”
刘三胆子却是极小的,心里不乐意,“现钱瞧着多好哇。买那么多地干什么,还不是别人家的!我们家不必要置恒产,又不是不知道!动作大了,逗贼惦记。”
“因噎废食,总不能怕噎着活活饿死。我们农家,天生爱土地,土地多总是好。我们总还有几十年活头,不能为了看不见的未来舍弃现在的美好生活吧。想想,雪儿才几岁,至少十五年没人敢动我们家。先过了这十几年再说!”
春花暗自叹了一口气,道:“娘,要不我招赘吧,省得一天提心吊胆,贼人惦记!”
春花娘眼睛一夹,“谁说的!你们哪个都用不着招赘!家里有弟弟,招什么赘!”
春月哈哈乐道:“谁是我弟弟,冬生还是虎子,一个亲堂弟,一个假堂弟?”
春花娘抿嘴不语,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或者是惊恐。
刘三道:“你娘怎么舍得给你们招婿,上门女婿有哪几个是好货色!你们哪个不是顶呱呱的好娘子,才不干呢。”
夫妻俩没少为招赘婿的事情烦心,春花娘坚决不同意招婿,刘三不可能没有想法,但拧不过他的娘子,因此对外口径一致不招婿。
春月拍着胸膛,大声道:“爹,我是家中的男子,我不出门子,以后留在家里,给你们俩送终。”
“哎哟,我的好闺女,从小就这么孝顺,爹爹可舍不得你。”
春雪看二姐和爹抱成一团,眼馋得紧,胖胖身子使劲儿扎进两人之间,小嘴撅着口水滴嗒流。
刘三将两人都抱起来。
春月嫌弃地擦了擦妹妹的口水,“你真脏啊。”
春花看着抱成团的父女,微微笑了,转眼瞄了娘一眼。娘脸上的表情既惊喜又担忧,无比的矛盾,春花以前似乎见过这种表情。
咦,娘怀上春雪的时候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春花指着娘,大张着嘴,“娘,娘!你,你,该不是…”
刘三诧异地道:“花儿,你娘咋啦?”
春花呆若木鸡,只来得及张着嘴指着娘的肚子,让爹看。
刘三瞟了一眼,回眸,突然,又看,也和春花一样,指着春花娘的肚子,嘴张大得能装下鸡蛋。
春月最为镇定,看了姐姐和爹爹一眼,再看向娘,道:“娘,你是不是又怀上妹妹了?”五岁时她天天盼弟弟,结果娘生下来的却是妹妹,记忆犹深惨痛的教训呀。
刘三高兴得大喝一声,抱起春花娘转圈圈儿,然后轻轻放下,对春月道:“记着,是弟弟!”
“不!是妹妹!话是反的!说妹妹来弟弟!”
“好!那就是妹妹了!”
第五十六章 孕
春花娘微红着脸道:“什么弟弟妹妹,也许什么都没有呢。我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前面不是有好几次也这样么,结果什么都没有。”
刘三一滞,有点沮丧,道:“嗯。那先别高兴得太早,去看看郎中再说吧。月儿可别先大嘴巴传开了,到时候空喜欢一场,逗人笑话。”
“爹,我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呀!小事就算了,大事上我从来最拎得清啦。”春月兴冲冲地道:“娘,娘,快走,快走,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小妹妹呀。”
春花道眼睛笑得弯弯,“爹,带娘去看看,真是个好消息呀。”
刘三慌里火急地请了本村的人兽通医刘幺公来家,搓着手转来转去。
刘幺公春花娘把脉,先是右手,再是左手,又问了小日子什么时候来的,最后,慢条斯理地道:“恭喜,恭喜,三侄媳妇,你有孕,快三个月了。哎哟,这回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平时注意饮食,小心着些吧。有不妥,再找我罢。”
刘三狂笑,“哈哈哈哈,老子就是有能耐,又怀上了!”
春花娘白了他一眼,“孩子还在呢。”
刘幺公对刘三家的情况心知肚明,摸着胡须笑了。
“好了,忌讳什么的,你们也懂,不消我多说了,等十月胎满,我又给你们接生个胖儿子!”
刘幺公年近古稀的人,在当地小有名气,是唯一一位医者,虽是男子,在当地竟也约定俗成给妇人接生,确实是一号人物。似乎是某次救了一名难产妇人,且母子均安。名气大,年纪大,渐渐的,有妇人生产时总会请他来镇场,一次二次,也就成了习惯,当然,这是此地对外不可说的公开秘密。
三个女儿都是刘幺公接的生,刘三自然信任他,连连点头称是。
怀孕生产是喜事。刘幺公也高兴,“一晃十几年,当年给花儿接生那可是生了四天四夜呀。不容易,小闺女都快成人了!还有月儿,本来以为是个儿子,结果是个丫头,我给她洗身。她就拽着盆沿儿不撒手,生怕把她丢了,那手劲儿大得哟,哪里像个刚出生的娃子。还月雪儿,这才两年多,也都能跑会跳了!你们家呀。现在就差小子了!”
刘三付了诊金,笑呵呵地送了刘幺公出门,转身守着春花娘的肚子发呆。
春花娘很高兴怀上了。却担心又是个女儿,不安地道:“相公啊,这要是又是个女孩,可咋办啊。”
刘三心中十万个希望是儿子,嘴上道:“真要是女儿。大不了赔上一副嫁妆。好娘子,我们总会有儿子!别担心啊。你先把身子养好,给我生大胖儿子。”
春花娘嗔道:“胖就算了,要是像大姑娘似的,生下来八斤八两,那可真是要我的命!我都多大了,三十有三,再生胖小子有没有命在了。你要叫他瘦一点,健康一点,别折腾老娘!”
刘三发了一阵呆,突然双手猛拍了双腿,叫道:“哎,媳妇!”
春花娘吓了一跳,刘三忙扶她坐好,笑道:“她娘,你说,那县城里的妇科郎中就是高手哇,你才看过一次,吃了两副药,这就怀上了!”
“对呀!上次人家说我们都没问题,吃点生血补气汤,一定能再怀上,我们还不太相信呢。这才过多久呀,就怀上了!哎呀,真该好好感谢他呀!”
刘三吃吃地笑道:“要是生了小子,我一定给他送牌匾!”
春月虽然喜欢娘给她生个小弟弟,但爹又不让娘抱她了,心里不免醋了,撅嘴儿,“娘,有了妹妹,你就不理姐姐了!”
春雪感觉家里的气氛一变,似乎自己不是最受宠的一个了,面无表情蹲在地上扯狗尾巴。白白嫩嫩的胖崽子做忧郁状,有说不出的喜感。
春花娘笑道:“傻丫头,你们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个个儿都是第一位。雪儿,想不想有个妹妹呀。”
春雪盯着狗看了一会,道:“娘疼我,不疼妹妹!我不要妹妹。”
春花娘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很觉得有妹妹是件很棒的事情!”
“娘,我什么时候长大?”
“还有十几年。”
“十几年?那具体有多少天呢?有多少个时辰呢?我一天一天地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数,数到了头,我就长大了。”
“…问你大姐。”
春花:“我…月儿你拿算盘算算,我没空…”
春月哼了一声,“不!我也没空,我要绣花!”
春雪盯着两个姐姐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身看爹娘。
刘三一哆嗦,“爹去挑粪,万事找你娘!”
春花娘,“娘去做饭,香香的大白饭,给你蒸鸡蛋。”
春雪很怨念,大家都不理我。
陈夫子摸着春雪柔软的头发,心里替这个家感到庆幸。有儿子,就有盼头了啊,这几个女弟子怎么也不能落入她这个地步了。
春花娘有孕的消息如炮弹一样炸开来,人人都惊奇,老蚌生珠哇,一般妇人上了三十通常都不会再孕了,刘三一家就是怪胎哇,又说是个女儿,她不是生儿子的料!
刘三挺着胸脯走大路,自觉一洗前耻,一身轻松。
碧芬娘摸了摸小儿子虎子的小鸡儿,心想你以为儿子就是那么好生的么,有了孕又咋地,你生不出儿子来。
春生娘有一瞬间想起了溺死的两个女儿,暗想当时的狠心很正确,以免自家成了别家的谈资。
罗氏每天都来刘三家打一转,不是看怀孕的媳妇,而是看春花怎么养她的蚕,别人怀不怀孕,生儿还是生女,都与她无关。
只有刘老头最为上心,念了一句佛,给堂屋正中央摆的佛像上了一柱香,祈祷刘三再给他生一个孙子。
妇人有孕是大事,但身在农家,早早晚晚,和平时也没有多大区别。春花看着娘的精气神十足,心里的担忧减了一丝,高龄产妇啊,医疗条件又不行,只能加强自身锻炼了。
第五十七章 下毒
陈夫子胆颤心惊,“春花娘啊,你要不要坐上一坐,怀了身子怎么能背猪草哇。大壮娘子,快,快去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