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姑心中舒了一口大气,终于,她刘小姑,在十九岁的高龄,成亲了!
三春、三芬、大牛、四虎还有冬生跟着各自的爹一起跟着花轿走,到杨家吃喜酒做客。各自忙碌,各自算盘,一边偷偷打开红包细数有几个大子儿,一边想怎么再能搞到红包,还憧憬着要是小姑再成几次亲,就能多拿几回红包。
一路上吹吹打打,引得旁人驻足围观,啧啧称叹。
刘小姑心中没有多少离家愁肠,反而对未来生活充满了一股子斗气,剩女们的恨嫁心啊,又有谁人知。
可能刘小姑欢喜过了头,夜里兴奋受了点凉,她竟然——晕轿了!真是吐得一塌糊涂,不愿再上一次花轿了。
第五十章 好亲
罗氏夫妇白疼了十几年的闺女,连买带送陪上嫁妆进了杨家,老两口却连婚礼都不能参加,只能目送花轿望酸了头,徒留下一声解脱了的叹息。
观礼的娘家人当天就回来了,好吃好喝作上宾,攀比各自收入,评价杨家的作派,酒水好坏,一一不能细表。
蚕茧已做得极白了,但不要以为这就算好了,趋近细听,仍能听见内中沙沙沙的吐丝声,蚕儿要把肚中最后一根丝吐尽才会化为蚕蛹,破茧出出。
春花娘当然不会让它们破茧而出,一般等上四天左右,蚕茧变硬,用手捏之不瘪,就算是大功告成,然后取之缫丝。缫丝先用沸水浸泡,待蚕茧松软后,用缫丝机拉丝成线,最后露出的蚕蛹当然全都死翘翘,不能化蝶产卵。蚕蛹的营养价值也非常高,晒干后生食炒食都可为之,总有有钱人爱吃新鲜玩意,所以炒得蚕蛹的价格比肉还贵上一倍,这也是一笔收入。
当然缫出来的生丝才是最大头,现在国泰民安,对丝织品的需求量非常的高,生丝基本上处于供不应求的位置上。自春花家有蚕的消息传出之后,已经来了几个不同的生丝贩子,想买她家的生丝。春花一律来者不拒,价高者得,并透露出养秋蚕的打算。生丝贩子的鼻子多灵,一眼就瞧出商机,回家后四处传播今有稻娘养殖夏蚕秋蚕,将会带着丝织业的大发展。人们都不是傻瓜,商人有商人的眼光,农人有农人的看法,总之都是为了生活,一时刘三家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缫丝是个精巧的技术活,非专业技术人员不能为之。又以心灵手巧的小娘子为主力军。春花很确定自家姐妹都不是这个材料,所以重点就不放在缫丝上。其想法是培育优良蚕种,赚钱吃干饭。
要想得到最好的种子,当然要有最好的父体母体。在选种上,全挑那种最最上等的茧子,茧大者为母,茧细者为公,大茧多小茧少的方式,专门留出种来放在一边产卵。虽然可惜了那好茧丝,只能等蚕蛹破茧而出废了茧丝。但只好如此,毫无办法。想要生丝就得死了蛹,想要蛹就得舍了丝。二者取其一耳。
杨家。
一大早,新妇刘小姑娇怯怯地起床,洗手做羹汤,侍候杨家人吃了早饭。杨家嫡亲亲戚留下过夜,今天见了新妇的面容。观察其行为举止,都说这媳妇不错,个子高翥的饭食好吃。
又说起闲话来,“听说没有,有人竟然养起夏蚕了!还说要养秋蚕!这真是天下奇闻呀!”
大舅娘大惊道:“哎哟,是哪个脑子有病的。夏天竟然养蚕,违背了时令,遭天罚呢!不过。夏天能养得了蚕?”
二舅娘是个知情人,道:“嫂子,话可不能乱说!人家那是稻娘子养的蚕呢,是上天派下来的人物,咋会遭天罚。被当官的晓得了你乱说,抓到衙门里挨板子!”
大舅娘真心握了嘴儿。又道:“弟妹,你说,夏天咋养蚕啊。天那么热,又闷,又生蛆,蚕儿能活,肯定也没啥收成!”
“亲嫂子哎,人家那是当官的,能乱说话吗?肯定是真的,好多人都亲眼去看了,回来说那蚕儿都茧子了,比雪花还白,比鸽子蛋那么大,估计一二十个茧子都有一斤重呢。哎呀,要是我也能养夏蚕,不是就发了家啦!看你这死鬼还说我们娘儿们没有,赚不了钱!”
杨大姑叫道:“有鸽子蛋那么大?赶上妖精了!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那肯定是蚕种好!”
二舅娘道:“怎么不是真的,人家亲眼所见呢。我们村好几个去看了。要不是姑姑家喜事,我前几天就去看了。”
“那,那,我们去都去看看!哎,娘也,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哇!哦,对了,那个稻娘是哪个村的人呐。平时总听人说什么稻娘,我却不知是哪一路神仙!”
二舅娘道:“好像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地…”
刘小姑欲言又止,“好像是我…”
二舅娘突然想到一中,嗖地一声转头看着刘小姑,叫道:“哎呀,侄儿媳妇,你娘家不是姓刘,刘家村…该不是你的同族?”
刘小姑心内震惊,想不到春花如此声名在外,一时说不出话来!
男方女方的年纪都大,婚事订得急,成亲也快,杨李氏只从媒人那里表面过问了刘家事,并没有深入,这要是那稻娘是媳妇的同宗,他们家那真是赚大发了!
杨老头不好对媳妇直接开口,示意杨李氏。
杨李氏比杨老头的心还急,急切地道:“我说媳妇呀,你认不认识那个了不起,官家封的女官儿呐。”
不是关心自己,不是崇敬自己,竟是自家侄女,刘小姑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呆了半天,才小声道:“你说的那个稻娘,其实是我三哥的大闺女,春花!”
杨李氏大叫一声,差点乐歪了嘴,“哎呀,真真是对面不相识,那不是咱们家的亲戚吗!咦?我是不是见过她呀,那天没进家门,那个漂亮稳重的小娘子?是不是她,媳妇?”
刘小姑老大不乐意地回道:“嗯。”
“呵呵,呵呵,真是太好了!我们家竟然和当官的人家结亲了!当初就说是好嘛!媒人顶顶不错,再送个红包与她!以后我们家飞黄腾达的日子不就是不远了吗?”
杨大姑见娘的话说得委实不堪,忙扯弯笑道:“弟妹,你娘家大娘子是不是在养蚕啊。我们可别搞错了!”
“我没大注意,似乎是在养,没去看过。”
杨李氏不高兴地叫道:“傻呀,家里现放的财神菩萨,不好好供着,不闻不问…”
杨大姑截住话道:“娘!弟妹要赶做嫁妆呢,哪有空出门!”
二舅娘听见说稻娘是亲戚,喜得抓耳挠腮,和杨李氏滴滴咕咕,几乎想夺门而出,去刘家看稀罕去。
还好杨大姑体量刘小姑,顾及她的面子,对两个长辈嗔怪道:“你们呀!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哪有头天结亲,每二天就上亲家的门的!三朝都还没回门呢!还是等明天弟弟弟妹回了门再说吧。”
第五十一章 如斯回门
“啊,来了,来了!咦,不是两个人,怎么亲家也跟着来了…”
一大早,刘老头家就聚集了一大家子人,等着小姑回门认亲。不过,小姑和姑爷后面的跟的是谁啊?仿佛是杨李氏、杨大姑…
春生娘不由握嘴笑了,哟西,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哇,什么怪人都出,看看,儿媳妇三朝回门,婆婆娘大姑姐还有后面的什么人都跟着来了,真真儿是有趣极鸟。春生娘瞄了罗氏一眼,吃吃一笑,又想和春花娘对视,但后者只吃惊地盯着那群人不理自己,便在面上收了笑,眼睛上挑看好戏。
罗氏和刘老头的眉头皱了又皱,一瞬间有丝儿上当受骗的感觉,这花媒婆给小妹说的是什么人家呀,真个是颠三倒四。
杨李氏欢天喜地迎过来,笑道:“亲家,亲家母,哎哟,怎么好意思,劳你们远迎了。”
罗氏理都没理她,眼睛关切地看着小姑。
刘小姑脸上带了笑,只除了僵硬的嘴角。
杨大姑见气氛有些僵,忙笑道:“亲家大娘,我们是有其他事路过呢,和弟妹赶巧了,一道来的。反正都是一个方向,就走一起了,你别见怪!都是一家人嘛。”
春生娘哈哈笑,瞟了一眼小姑,心中十分舒坦,热情地道:“亲家大姑,别这样说,来者是客,我们都欢迎。亲家大娘,还有诸位,都快请进来坐,呵,我们大家都等你们好长一段时间了,终于是来了!”
“呵呵,好,好。方圆百十里。就你们最好客懂礼啦。亲家母,走走,我们一起进去。”杨李氏及两个舅娘一点没有不自在,反挽着罗氏亲亲热热地进了屋。
真是丢脸都丢到老窝儿来了!刘小姑觉得浑身披了荆棘似地,浑身地不自在,脸涨得通红,终是被碧芬娘拉进了屋。
草率地认了亲之后,杨李氏就迫不急待地拉着春花道:“大娘子喂,终于见到你啦,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好体面的模样儿,好一双巧手儿。定亲了没有哇,要不要大娘给你挑户好人家呀。我老哥哥的老儿子。今年十八岁,人又高又壮…”
春花扯开手,嘴角抽搐,暗处翻了白眼,小姑的婆婆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刘三和春花娘的脸立即黑如锅底。先不说适合不适合在小娘子面前提亲,光是辈分就问题,这个老哄…
如今已不是刘小姑一个人觉得丢脸了,刘老头和罗氏脸的脸也黑了。
杨家那边的人皆不以为意,早已习惯了杨李氏的说话风格,只杨大姑见刘家人脸色不对。才截住话,“娘,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先说正事。”
杨大姑转脸对春花娘道:“是这样。亲家嫂嫂,我们不是听说你家大娘子养了夏蚕吗,就慕名来了。这也是巧了,没想到人们交口称赞的稻娘却原来是亲家侄女,真是无巧不成书。起先还不知道呢。这不。和弟妹叙起亲来,才发现大娘子原来是亲家侄女。这可真是大喜事!你不知道。你们家养的蚕现在算是出名了,整个城有哪个不知道刘家有个会养好蚕的稻娘!我们杨刘两家成了姻亲,正是可以好好走动啦!也提携提携姑爷。”
杨李氏补了一句,“让我们杨家也沾沾亲家侄女的光儿!”这一名起承转合,委实婉转动人。
本来是当新娘的人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刘小姑突然变成了次要,心里不能不有点不快,瞄了春花一眼。
罗氏十分诧异,对春花娘道:“媳妇,这两日人来人往的,难道都是看那蚕?真养得恁好?”
刘老头和罗氏为了闺女的婚事,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月,哪有空闲去管外面的事,是以对刘三家的蚕事只是略有耳闻,并未亲见。
这几日恭维的人多了,刘三也有点飘飘然,得意地道:“那当然,蚕好茧白,谁不夸我们花儿能干的。”
春花娘瞪了刘三一眼,道:“娘,别听他瞎说,就是养了点蚕,结了几个茧,有什么了不起。”
罗氏对农桑之事的关心程度绝不亚于一般农妇,之前听说春花养蚕还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会听说连几十里外的人都轰动了,不由急切道:“真的?那可是夏蚕!以前又不是没试过,死一片片…哎呀,快快,带我过去看看!”
春生娘和碧芬娘小声道:“养点死蚕子,人来人往唱大戏似的。碧芬娘,你去看过没有哇。”
“没有。没空。”
“那我倒要瞧瞧,到底养得个什么金宝贝!我家养蚕才是顶呱呱的,个屁丫头,比我们还强?”
杨李氏比罗氏还跑得快,问了是哪家,带头跑过去,正遇着陈夫子,奇怪地道,“这是哪位,真像个城里人!是三嫂的亲戚?咦,还有个大姑娘,好标志!”
春花娘无奈地道:“这是我们女儿的陈夫子!那是官奴。”
春花忙拉着陈夫子避开这些人。
杨李氏盯着小云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大户人家,连个丫鬟都是顶出色的!”
罗氏懒得理她,急忙进入蚕房。那一簇簇草龙,上面白茫茫一片的丝蒙,里面浮着连绵的茧子,看着就喜人,罗氏嘴角不由露出微笑,凑近听了听声儿,又用手捏了捏,忙道:“三儿,你们咋搞的,这茧子不是差不多了!快,抬到太阳底下晒晒,硬了就能摘了!”
春花道:“婆婆,这不是小姑回来了吗。我们正准备把草龙抬出去晒呢。“
杨李氏又跑进来,热情地道:“来,来,我们们都搬搬,哎哟喂,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好事!大侄女哇,教教我们怎么养蚕啊,你看你小姑也等着它发财呐。“
春花嗯嗯啊啊,只不正面接话。
罗氏心中着实不爽,她家的养蚕秘方,凭啥给你一个外人,不由阴阳怪气地道:“我说亲家母,我似乎没在你们坡上看见有多少桑叶嘛,你们家养蚕吗?”
杨李氏道:“我们那里没有,我兄弟家有嘛。要是得了养蚕秘诀,那可真是发了大财了!我兄弟有了钱,小姑不也跟着沾光吗。”
罗氏忍着才没说,我闺女要沾光就沾娘家的光,为嘛要拐着弯沾你娘家的光儿。
第五十二章 不和谐
ps:写完一章,就想着玩儿,每天现炒现卖,我想存稿哇,谁来鞭笞我…
杨李氏的表演让人哭笑不得。杨太阳毕竟还是个正常人儿,别扭着脸好不容易打断了母亲的侃侃而谈,终于可以干午饭了,再是个戏痴,也得吃饭不是。
春生娘手脚欢舞,一边干饭,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吃掉了一口听脱了一句,活像个小老鼠似的。
这里还有个杨老头,杨亲家大人。也是一妙人儿,和刘老头儿一个路数,天生的怕老婆,她说甚便是甚,两人相互搭唱,亦是奇趣一桩。人家看他搭戏得欢乐,讥讽一笑,他倒自诩为聪明,并不觉得跟着儿媳妇回门有什么不妥,反正都是一家人嘛。
草龙晒了一个半时辰左右,就重新放回阴处,免得晒过头把茧子内的蚕蛹晒死。太阳蒸发了草龙上蚕儿留下的大半体液,终于是干了许多,不再像刚才一般湿嗒嗒流水儿一样了。
太阳已斜射多时,照得屋檐阴了一半地坝,人们坐在阴处,开始摘茧子。
十多个人围着草龙兴奋的摘着,片刻就摘了一大堆,摊在簸箕上,雪白雪白的一片。此间,村人们接踵而来,口里啧啧称奇,开始说奉承话了。所谓远香近臭,太过熟悉的人,反而不易产生仰视感,怎么出众在熟悉人眼里看来都是平平,除非有了大潮流。就像现在一样,先是外面的人传开了流行了,再才是轮到本村。
来的都是刘姓媳妇,一个个都不见外,自已找站处坐处,根本不用人招呼。
“花儿呐!真个养出了夏蚕!你是了不起的人物。婶子们佩服你。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沾光了。听说你不是还要养秋蚕,我家那坡上的桑叶。你随便摘去!到时候卖点上等蚕卵给我家就行!”
“花儿,你是怎么养的蚕哟,教教我们好不好?”
春花笑道:“大娘们,没有什么好教的,就是做好清洁,蚕具啊蚕屎啊,都要处理得干干净净。你们用烟熏蚕房蚕具,我看就不错。不过我的方法是用熟石灰消毒,也不知管用不管用。你们要是想学啊,我都可以教你们。可惜现在没有‘灭蚕蝇、亮蚕花’…先消好了毒。蚕儿们没有受症(染病的意思),自然爱吃桑叶,长得大根。还有那些僵蚕啊。记得都不要甩了,都是上好的中药,可以卖钱的。”
春花娘脸上有点不快,又不好当众阻止春花。
“也没什么秘诀,要是觉得我的方法合适。都可以来学。要赚钱大家一起赚嘛。我家缫丝不在行,打算大半留做蚕种的,到时候有需要的就可以到我家来买。”
刘三脸上一乐。
“不过我家不能把天下蚕种都留齐了嘛。你们也可以养种蚕!我可以教技术,做最后处理,只要你们愿意。不过我不知道蚕种的需求量大不大,也不敢劝大家养。大家也知道。种蚕比蚕茧还赚钱,但是却不好养。都是刘姓人家,我不帮自家又帮谁去。我也是随应天意而为。推广农桑技术,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反正怎么选择都随大家,至少上等蚕种我家是能提供的。”
刘三和春花娘都隐晦地白了春花一眼,欲言又止。
小兰娘心在他处,自然看见了两夫妇的表情。不由冷冷地一哼,道:“怕是有人不愿意哟!”
小兰爹本是养蚕大户。最是关心这个的,生怕娘子把春花得罪了,忙呵斥道:“瞎娘们,乱说个啥?人家愿意是看顾刘姓,不愿意也是理所应当,多什么嘴。哎哟,花儿,一定记得把我家的蚕种也留上。”
“都有,都有,如果大家有谁要买的,先请登个记,我才能有个预算,免得到时打急抓(急,找不到头绪的意思)。”
大牛推了一下何大妹,后者一踉跄,红着眼小声道:“花儿妹妹,我家也留点。”
春花娘一见何大妹可怜兮兮的模样,同情心泛滥成灾,拉了她的手入屋内,端出剩饭与她吃。
何大妹伸出脏兮兮的手,捧着碗狼吞虎咽,委屈的泪水布满了整个小脸。
春花娘心中微有不快,再想哭也不能跑到别人家里哭,那会带来不吉的。她只认为是没母亲的人,不懂这些风俗,便好意道:“好大妹,别哭了。你不知道,这是在三叔娘家还好,要是你去别家哭,人家会撵你走呢。不能在别人家哭,懂吗。”
何大妹身子一僵,忙抹泪,“我,我不知道,三叔娘,他们打我,我吃不饱…饿。”
春花娘也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无能为力。
何大妹突然跪在地上,求道,“三叔娘,要不,要不,你买了我罢,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也情愿,只要你不打我。”
春花娘不由眉头狠皱,外面这么多人,这样不是逼着她答应么。
屋内传出一阵哭泣声,外面的热闹一滞。
春花娘心地再怎么心地柔软,前提亦是自家安稳的基础上。
“大妹,你本就是我们刘家的媳妇,怎么让我买你呢。侄儿也不拘着你不出门,烦了心到我们家玩,很欢迎呢。哭什么呢,是大牛打了你吗?”
何大妹只觉得春花娘表面温柔,实则心狠,绝望地道:“我,我不想做童养媳妇,我也是好人家的娘子,别人怎么能这样糟蹋了?”
“那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呀,你要知道,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进了刘家的门,是大牛媳妇呢。我再怎么同情你,也不是你亲娘。”
何大妹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平时总是关在家中做活,从来没有人同情过她,只有春花娘,一定抓住这次机会。她叫道:“你们刘家没一个好人,人人都欺辱我,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打得我,全家人都打我!叔娘,你救救我呀,你看,我的手被打开了花儿。”
春花娘只觉得脸面丢尽,尴尬地看着涌进来的人群。
三芬气得火星乱溅,推搡着大牛,道:“看你好媳妇,家丑不可外扬,这回全天下都知道啦。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打她来着!啊?”
第五十三章 挣扎
三芬都是娘子家,要是传出打嫂子的名声,这还要不要嫁人了!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何大妹这是等了多久才等了这好机会,来诋毁她们姐妹。
三芬大声道:“平时姐妹相称,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当众抽我们的耳光!你是嫂子,关我们未婚娘子什么事,别血口喷人!大牛,还不把她带回家去!”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何大妹等了亲娘来赎她,天长日久总是等不到人,她受够这种日子了。为什么别人都过得这么好,受人尊敬,她就样像一只狗一样活着,这太不公平了。
我又碍着你们哪里,拦着三嫂子为我出头,你不是官家娘子么,你不是要脸面么,我闹一闹,总不要你好过罢,反正这日子无法过下去了。
何大妹一心认为春花娘有解救自己的善心,但却因为春花姐妹妒嫉心所阻拦,所以对这几个小姐妹早就恨之入骨。趁着有外人闹一闹,大不了最坏的后果是重复以前的生活,要是成功了,也就脱离了苦海。
何大妹啪地一声脆倒在春花面前,声泪俱下,“春花妹妹,好妹妹,救救我吧,我真是生不如死。你看我的手我的身体,伤痕累累,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少了一大片,那是开水烫的,成天吃不饱睡不好,非打即骂,我也有爹有娘,我是人不是畜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不,我不要圆房,不要,再也走不了啦!求求你,善人们,救救我。只要你伸出小手指头,就能拉我一把,以后结草衔环,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还你的恩情!”
说话间何大妹展示她受伤的手臂和光了一块的头皮,但她失望了,人们只是望着她,却没一个人主动开口为她说话。
罗氏气得浑身乱抖,指着何大妹喝道:“不要脸的娼妇!没给吃,你长得恁大了?没给穿。你现在光着腚?哎哟喂,你是咱家买的童养媳,跟个奴婢似的。还要咱当祖宗一样供着你呀?咱想把你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谁叫你命不好呢?想好吃好喝?去窑子里当婊子!哎呀,老娘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忘恩负义的,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一条狗也会摇几个尾巴,你这个贱妇,却来反咬一口!老大,去,把她卖了!”
刘大脸膛发黑,冲过来拖着何大妹。要把她给卖了。
何大妹骇得尖声大叫,“不要,不要卖我!各位大娘们大伯们。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要卖到那种脏地方去!我还有娘,我还有娘,我娘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大牛,你救救我。我不要到那种地方去。嫂子啊,嫂子。你最好了,你买了我吧!他们不是要卖我吗,要不你买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