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没想到刘三这几年真长本事了,还敢对自己这个亲大哥顶嘴,不由拍桌子大喝道:“刘三!你说什么!不服管教了,是么?”
四下里一片寂静!
刘三满脸通红,没想到在自家,在自已的生日宴上,大哥还是这样下自己面子!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刘三鼓眼大声道:“有理我就服,没理就不服!我的客人哪点不好啦?让你这样诋毁!”
刘二没想到刘三将诋毁人的话放在明面上说,他自己怕得罪人,连忙轻喝道:“住嘴!我哪里说客人不好了?”
刘三闭口不言,红着眼瞪着刘二。
春花娘从厨房里冲出来,开口就嚷,“二哥!我公公还在呢。”
意思是爹还未开腔,你不过一哥,还是分了家的,凭什么在人家家里吆三喝四的!
刘二脸上一红,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老实听话的弟弟会将他们私下说的话公之于众,心里正发急,又被春花娘下了面子,不由怒火万丈,正好出气,指了春花娘骂道:“不知规矩的娘们,爷们说话的地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再敢多言,与你一封休书,看你作恶!”
春花娘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怕过人,本想跳脚骂人,但想这是刘三的寿辰,不能弄僵,而且说不定以后自家有求刘二的时候,目下就只能讲理,“二哥!先不说爷们娘们,你一个大伯哥,跑到分家的弟弟家指手画脚,不顾胞弟寿宴,不顾亲爹在场,喝斥亲弟,指责弟妇,插手别家事务,就有理了?分了家,别了户籍,别说是你,就是官府衙门也不能管我家的事罢。我男人,我公公都没提什么休书!你是谁?族长还是官爷?”
春生娘看刘二气得面红筋涨,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忙圆场道:“你二哥也是一番好意!好心说错话而已。你和三弟都消消火,客人们都看着呢。”
亲戚朋友们忙帮腔圆场,刘二就坡下驴,气哼哼施施然坐下,满口仁义道德,“我作为一个哥哥,不都是为你好么。难道还会害了你?我从来都相信广结天下朋友,可没有说谁不好!你错怪了我!休不休的,不就一句话,难道哥哥还能做你家的主么?可怜我一片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刘三满心怀疑,又不敢出言顶撞,嗯嗯啊啊应着。
还是赵木匠当起了和事佬,让刘三敬了刘二一杯酒完事。
春花娘看刘三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有理成了没理,心内气得不行。但人家身份是大哥,就算有错你当弟弟的也该受着,她又能怎样!
刘二受了众人吹捧,心里又高兴起来。冬生算是刘家村第一个读书人,受尽众人夸奖,得意得不行。碧芬娘和赵木匠的老婆一个劲地夸春生在外面干得好,有出息,把个春花娘高兴得心花怒放。
刘三一家从主场轮为客场,既无奈又生气,谁叫你没有两个好儿子,就算有一打的女儿,再能干,也是别家人,外人至多说可以说个好人家,谁会这样笑语盈盈,满口奉承?
春花陪着一众未婚女士,看完了时不时就要上演的兄弟大戏,心中也是万般无奈。老爹从小受刘二辖制,对他的畏惧已是刻画进了骨子里。就算分了家,别了产,这种感觉也一直没改变过。时不时的喝斥偶尔的指责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还好这次,老爹懂点反抗了。没白费母女们时不时的黑刘二一家的功夫。
当下正值午饭时间,就算人们对三的寿辰再感兴趣,也得回家吃饱了。
整个刘家村静悄悄的,四野里只有鸟影儿没有人影儿,就连大黄牛都卧在草丛里见不着身影。
李太监坐在滑杆儿上,看眼前群山绵延,小野花遍地,绿草油油,树木青葱,隐约间还可闻溪水之孱孱声,不由道:“真乃一桃花园地也!青山碧水,常出隐士,难怪能养出一贤妇!”
同行的泰和县令钟亦之在另一滑杆上捋着美须附和道:“大人说得极是!本县虽是地狭,但人杰地灵,连普通农妇都可得官家褒奖!”
莫镇长抱拳一笑,道:“仁和镇不过是一小镇尔,能得官家和大人的称赞,实乃本镇之福。吾恬为镇长,趁此机会约大人们一道体察民情,尝尝本地特产何如?”
李太监和钟县令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因乡下路窄,无法过轿,是以由脚夫抬滑杆代步。
脚夫们听得几个君子的谈话,一边喘气暗骂胖子真重,一边笑这伙人没见识,不过些泥巴干柴,说得这个倒霉催的村子像仙镜一般,真是些乡巴佬。
李太监平时养尊处优,富贵乡里泡着,乍然见到原生态的环境,又兼使命快要完成心里松了口气,自是放松心情看什么都是美的,说什么都是好的。
钟县令其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娘也,为什么一个仁和镇这么大,小小刘家村这么远,路这么窄不能过四人轿子,人这么穷路上连一个摆吃食的茶摊都没有,害得他人这么累屁股这么痛腰这么酸肚子这么饿!
特产,狗屁特产!钟县令暗道,现在只要能给我口吃的,啥都是特产!
第十九章 宣旨
钟县令饥肠辘辘强颜欢笑道:“李大人,此番已到刘家村,是否拉开仪仗,进村宣旨?”
“善!”
县令和钦差的仪仗拉开,开道锣鼓敲响,官差皂隶执仗抖起精神威武护送,几抬滑杆晃悠悠开道,一路上鸡犬乱吠,草走树折,真是说有好拉风就有好拉风!
“钦差路行,闲人回避!”“县令路行,闲人回避!”伴随着鸣锣声,皂隶们异口同声边走边喊口号。
一户户人家吓得缩在窗户下,等官爷们走过了,挪着步子偷偷跟来,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天王老子般的大事。
冬生不耐烦和大人们应酬,早早就下了桌,掀了裤子对着一株蒜苗想撒尿,忽然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喝声,心想这是哪个促狭鬼假扮官爷出行,抬头望去,青幔布大遮幕仿佛真是一队仪仗。
仪仗?
冬生盯睛一看,好像真是,再细细一听,娘也,钦差,县令?
冬生一泡尿堵回肚中,跌跌撞撞跑进屋,脸上紫青,嘴唇嗫嚅,半晌,才叫道:“钦…钦差…爹,钦差来了!”
大牛跑出去,手搭凉棚,发现真是一伙官老爷,奔到屋里兴奋地喊叫,“真是大官来了!好威风!”
碧芬娘赶忙将兴奋过头的大牛扯回来,喝道:“回来!冲撞了官爷,要你脑袋!”
春花眼睛一亮。回头和娘说话,却发现她脸都青了,四处一看,除了大牛、她和春雪,在场人的脸都青了,一时鸦雀无声!
等皂隶呼喝声越来越近,屋子里的人开始发起抖来,一个抖,两个抖,大家一起抖!
春花娘一把拉下春花。和众人跪在地上一起抖。
春花很兴奋,她是真的想冲出去看看大名鼎鼎的钦差。要知道,她在这里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镇长而在后世却见过总理主席(电视里)。小山村突然出现个活龙来,再怎么她也该出去看看开开眼界。
冬生忽然想起先生教的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心内有些惭愧,但看见大家和他一样害怕又平衡了。待发现个双眼放光毫无惧色的大牛,心中又不爽了。悄声道:“大牛哥,低头!窥视钦差要被砍头!”说得大家伙抖若筛糠。
大牛却满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干坏事,怎么会砍头!书呆子,就是规矩多!”一席话气得冬生牙痒痒的,恨不得钦差来了把这头蛮牛抓起来。
春月不大懂钦差是啥东西。问道:“大姐,钦差是什么东西?”
春花悄声笑道:“钦差不是个东西,是人!”
春月噗嗤一笑。张嘴要说话。春花娘在后面给她们一人一巴掌拍去,两人相互吐舌,噤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里是刘春花的家吗?”
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老爷!小人来过一次。不会错!”
一个陌生地细细的男声传来:“刘春花,出来接旨!”
春花连忙爬起来。走出去。春花娘歪倒在大姨妈身上,面无人色,急得喉咙痛,盯着春花,眼泪涮涮而下。春花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去,发现自家地坝上站了好几十号人,有些发懵,却觉得自已没做过坏事也就不怕,对着个手拿佛尘的人道:“我就是刘春花!敢问大人何事?”
李公公见是个眉目清朗,肤白个子瘦高,身着麻衣的小娘子,心内先是赞了一声,好一个美娘子,麻衣都不能掩去姿色,次后又一愣,她没哭没怕没惊,竟是一点都不畏惧自己!
莫镇长得意地笑道:“贤侄女,好胆魄!竟是不怕吾等!李大人,我仁和镇娘子风仪与京中娘相比如何?”
李公公笑道:“只在上不在下!此一行真让咱家开了眼界!”
原来是个太监!春花抬眼悄悄打量着。
钟县令双手叉腰,道:“吾乃本县县令。随京中李大人特来宣旨!刘春花父母何在?快把香案设下,李大人好宣旨!”
刘三和春花娘抖抖擞擞站起来,四处都找不到香,急得泪流。罗氏看不过,悄声道:“不是惯常放在灶后边么?”
好不容易焚香设案,摆足排场,李公公这才行到香案上方,手握黄绸,大声道:“刘春花接旨!”
春花照着电视里的动作,双掌撑地,磕头跪下,口内道“刘春花接旨!”心内忐忑不安。她刘春花是积了什么德,居然被皇帝知道,还下圣旨了?
刘三鼓着眼盯着地面心跳如擂鼓,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春花娘倒是想晕倒在地,但她身体健壮,晕不了。
“皇帝诏曰,泰和刘春花解百姓危难,首创插稻法于黎民社稷有功,特诰封九品外命妇,敕号稻娘,钦此。”
李公公摊开明黄的圣旨,对跪在地上的春花笑道:“稻娘子!接旨吧!”
“刘春花接旨。”春花愣愣地走上前,接过圣旨,看了一眼龙纹绸布上的字,心想这还真是圣旨啊。
莫镇长看全部的人都跪在地上,春花一脸呆怔,心想真是一群棒槌,宣了旨,该打赏了,怎么还木着呀,使了个眼色给富贵。
富贵连忙笑道:“大娘子!宣完旨了,还不请大人们歇息呀。”又对着春花相互搓磨拇指食指和中指。
春花一愣,猛然想起宣完了旨不是要发赏钱吗,连忙进屋将两个银锞子拿出来递给李公公,笑道:“大人,小小心意,聊表心意!”
莫镇长看得嘴角一抽,这不是年前他打赏给春花的东西么。
李公公随手收了倒不在意。从京里出来,得了多少好处,倒不在乎个农妇的东西。
“各位大人,走累了吧,屋里坐,屋里坐。”
直到几个大人都走进堂屋坐下了,跪在地上的小老百姓都没一个人起身或是吭上一声。春花无奈地道:“爹娘,公公婆婆,各位长辈,都快起来吧。完了!”
春花娘抬起头,露出红通通的眼,道:“完啦?都说什么了?”
春花展牙笑道:“女儿是恭人了!娘。先别说这个,快快上茶水吧,大人们都在里面等着呢。”
刘老头惊慌地提醒道:“媳妇们,快烧火供茶,怠慢了大人要遭雷打呢!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几个媳妇忙忙地洗锅烧开水。
春花娘脑子浆糊似地。找了半天才想起自家哪有什么茶,胡乱间看见碗柜上搁了半碗红枣,灵机一动,忙从柜子里捧了几捧枣扔进锅里。
罗氏看淡红色的水到底不像,忙回家从罐子里摸了一把枸杞甩进滚水里。
妇人们谁见过身着蟒服英俊的官爷啊,经过了初初的惊恐。现在剩下的就是只是好奇和艳羡了。厨房的媳妇子你推我搡,笑笑嚷嚷,都不愿意出去送茶。虽然很露脸。但大家都不好意思呀。
春花娘瞄了大家一眼,绷住脸道:“我去!”
罗氏顺过一只木板将上供用的小花瓷碗放在上面,跟着春花娘走进堂屋。
两人奉上茶,退后,回厨房。
春生娘羡慕地道:“那些官爷长得好不好看啊?我刚才一直跪着低着头只看到他们的脚尖。都没见长什么样!”
过来帮忙的邻居媳妇亦笑道:“春花婆婆春花娘,你们好福气呀!”
罗氏心里激动万分。笑道:“我哪有什么福气哟,我孙女儿才有福气!真正是高人一等了!”
碧芬娘从墙壁缝里窥了一会,纳罕地道:“怎么这些官爷不住地喝茶呀。我们烧的茶有那么好喝么?”
罗氏看了一会儿,犹豫地道:“怕不是呀。大人们把枣子都吃光了。噫,那个胖县令在瞄饭桌!是不是饿了呀?”
因他们来得急,主人家没有准备,现在坐的地方还是匆匆布置而成,侧面是来不及收拾的饭桌。饭菜还没冷透,时不时地发出香味。钟县令苦啊,他老人家从未饿肚子超过两个时辰,现在却整整三个时辰没有吃饭,太饿了呀太饿了,饿得都顾不得形象瞄饭桌了。
刘家父子和春花作为陪客,怪笑着和钦差大人打哈哈,时间一久,倒没觉得人家有三头六臂。不过在坐的大人们怎么一脸苦相啊,特别是那最胖的一个,眼睛频频瞄饭桌干什么呀,是不是嫌太邋遢了?
春花起身道:“啊,大人们,我去叫人收拾一下饭桌。”
李公公忍着肚饿,连忙摆手道无事,心想这家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都坐了一刻钟了,还不上饭,就算来点点心也发好嘛,咱家肠子饿得打绞绞了。
莫镇长也不好说,他虽然饿,但不至于饿得打绞绞,最多胃痉挛罢了。
钟县令差点没忍住说快上点吃的来,我饿得快没命了!他是一县的老大啊,怎能贪图口腹之欲…哎哟喂,好香啊,好像是芋头的味道,好想吃!
叽咕咕,叽里咕噜…
李公公暗叫糟糕,我的肚子怎么叫了,好丢人,好丢人,怎么办怎么办?
莫镇长突然笑道:“刘恭人,吾已有半日未曾用膳,是以肚腹空空作响。”
刘家父子面面相觑,他们一时没听懂呀。
春花瞥了一眼李公公,心想是他发声的吧,呀,对了,他们该不是饿了吧?
春花连忙站起来,笑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还以为大人们都已用过饭食了。原来是公务在身,忧国忧民,连饭都来不及吃。我去传饭,我去传饭!”
一席话说得李公公等人心里舒坦起来。
第二十章 明抢
刘三家三丈开外人山人海的,各人都在打听这是出什么事了,又是钦差又是圣旨的,是不是有人要砍头了。
早到的人啐了一口,笑道:“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给咱们春花娘子宣旨来了。如今春花娘子与以前不同了,她可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了!见到当官的可以不下跪,每月中还有俸禄拿,连朝庭上那位都能见到呢!”
“啊!那不是很大很大的官了?应该比村长大。那和我们镇长谁大呀?”
“土老帽,镇长又不是朝廷封的官,是县令大人任命的而已,而诰命那可是要下圣旨的,你说谁大谁小?”
“那和钟县令谁大呀?”
“这,我那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在这里扯闲篇,早当上县太爷了!”
小兰公公小兰爹俱被官差推搡了几下,站在外围,心中不平,脸黑黑地道:“就是比县太爷大又如何?还不是我刘家的人!我看以后有得摆布!”
冬生作为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堂姐得了诰封,按理说他应该感到与有荣焉,但他从小到大妄想出人头地的心里,并不能容忍哪怕是亲人的别人出人头地,是以别人又问道他谁大谁小时,干脆甩袖不理,径直回家攻书去了。
厨房里的妇人们早笑作一团。
在她们心中,官老爷就是不哭不闹动一动就地动山摇的活神仙,怎么可能会肚子饿!
春花进去看到罗氏正指挥人热汤热菜,笑道:“婆婆,还是你警醒!搞了大半天,原来人家是饿了!我就说那些个人眼睛一遍一遍地瞟饭桌!二伯娘,你歇着,我来烧火!”
春生娘哪敢让她烧。忙道:“你现在是官儿了!还是我来烧罢。”
罗氏一边张罗一边得意地笑道:“我算是知道了,原来当官的也是人嘛!”
春生娘始终不让春花烧火。媳妇们也不让,俱笑道:“不敢劳动你的大驾!”
春花摇头一笑,“我看菜不大够,娘,去扯些白菘回来罢。”
春花娘挥手让她去,探头看了看甑子,发现里面只余半桌人的饭,肯定不够喂那几十号人的,忙搬来米缸打米(幸好昨天多舂了一旦米。不然还要现舂),重新上甑蒸饭。
媳妇们都笑起来,今天要把家里的老谷子都吃光了。
春花娘春光满面。笑道:“吃光就吃光,省得老鼠惦记!”
小兰娘小兰婆婆好不容易挤进来,正在灶下装忙,羡慕地道:“如果是我,今天就是借来吃也心甘情愿!”
罗氏眼睛都笑咪了。家里出了个能人,小女儿的亲事不是更加好说了么。
趁做饭的时间,春花娘亲自捧了炒花生、干桑椹、红枣以及橘子摊在筲箕里,盛一小部分进堂屋与大人们吃,一大部分与屋檐下的皂隶吃。
看人模人样的皂隶一把一把抓东西吃狼吞虎咽的样子,围观的群众眼睛都瞪圆了。可怜的娃。当差不容易啊,官府的人还饿肚子,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还是几个脚夫道出了实情。“大人们一大早从县衙出发,只喝了点碧螺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李公公是京城人,吃不惯稀饭咸菜,人家要吃馒头啊馒头。可置备吃食的主妇不知道啊,把最好的甜米糯粥、醇香的大头菜、油条豆浆还有鸡鸭鱼肉统统都端上了桌。但人家就是吃不下啊。客人不吃,陪客只好跟着不吃,这不,大家一起不吃早饭,又空腹赶了几个时辰路,能不饿吗!
也怪钟县令,平时身边总是备着吃食,这回以为有钦差大人在,就懒惰了,而且他还要挣表现嘛,不能随身携带食物让钦差大人以为他是个吃货。
李公公呢,来到黔省就一直闹肚子不习惯,根本就不在意吃喝,又以为钟县令有备,只想着快点宣旨完成任务,脑中何曾想过食物二字。
莫镇长以为刘家村很近的嗦,一刻钟就到了(莫太太娘家在镇对面,一刻钟的距离),宣了旨耽搁一阵正好赶回镇中吃午饭,怎么会想到刘家村这么这么地远,话说他在酒楼里都备了好几桌特等席面呢。
综上所述,活该这群大老爷们挨饿!
李公公吞下一碗饭后,终于感觉胃里舒服了些,长叹道:“农家的饭就是好吃呀!这个水煮芋头,竟然也这样好吃!”
钟县令只觉得两碗饭下肚半点感觉都没有,连忙让人盛饭,一边笑道:“今日真是委屈大人了!”
李公公道:“皇命所在,不辞辛劳。乡野出美味,不过是些最普通的东西,做出来会这样好吃。还有刚才吃的桑椹,嚼起来真是香甜,回味无穷啊。”
莫镇长连忙张罗着添饭添菜,躬身笑道:“大人喜欢,吾等备上些孝敬。”
刘老头暗自鄙视之,狗不理的东西还说什么美味,嘴里不停地劝饭,又吩咐罗氏搜罗家里的干货好送官爷们。
好一通忙碌之后,勉励为国尽忠为民效劳的话后,钦差一行终于告辞而去。
刘家村人将他们送了老远老远,才在莫镇长再三再四的相劝下停步。送钦差大人呀,好有面子不是吗,就是要他们带着干粮送到京城去也乐意呀。
当晚,刘三家吃起了流水宴,听到消息十里八乡的人士都来刘家来看稀奇,要么就是对春花好奇,想看一看她是不是长得有三头六臂,要么就是打主意,盘算自家亲戚有没有什么未婚男士配得人家的。
刘家人乐此不疲,春花深受其烦,脸都笑僵了,最后干脆称病躲在闺房里睡大觉。
次日,刘老头一大早又到刘三家来了。
刘三和春花娘忙招呼他坐下,问怎么罗氏和小姑没来,大家一起吃早饭嘛。
刘老头制止了刘三让春花叫人的举动,道:“三儿啊,那圣旨是不是该拿给我啦?我好放在祖宗牌位下,供起来呀。”
刘三和春花娘一愣,诧异地道:“爹,圣旨不是给春花的吗,给你不大好吧。”
“那怎么是春花的?那是老刘家的!没有刘家,哪有什么春花呀!她迟早是别家的人,怎么能保留刘家的东西!快快拿给我,你老娘正在给给圣旨腾地方呢。”
刘三道:“爹,圣旨那是春花的吧!怎么会是老刘家的?”
“怎么不是老刘家的!她还姓刘,身上哪样东西不是刘家的?以为是恭人就了不起,不认祖宗了?我们刘家可没养出这种数典忘祖的东西!快把圣旨给我,别叫春花将皇家东西糟蹋了!”
春花娘怒道:“公公,是不是老娘要你抢圣旨的?”
刘老头一顿,道:“什么抢!我家的东西,怎么是抢?春花,快把圣旨拿给公公,你人小,不懂顾惜,别被老鼠咬坏了。不然下大狱呢!”
春花还未话说,春月就叫嚷道:“公公!你吓小孩子呢!圣旨下都下了,晓得它写的是啥就行,谁还来管它烂没烂呀!你们就是想抢我大姐的东西!”
刘老头脸上一红,喝道:“没大没小的东西,你在和谁说话?拿戒尺来,打你几板子,才知道礼仪廉耻!”
春月从来没被刘老头揍过,是以不怕,反而扬起眉瞪着刘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