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也不管人家老头早错过置办家具的年岁,笑着迎上去,道:“公公,天气很好呀。你来买家具吗?是给孙子孙女置办么?”
白胡子公公煞风景地摇头,“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你们店好奇怪呀!小娘子那么热情,好像求人买似的。不能这样做生意呀。我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老板!人家坐在堂前,生意就自动上门,多气派,多格调!那才是做生意的样子!看就是没做过生意的人家!是从乡下来的吧?好好的地不种,干这个买卖,能不能挣着钱呀。”
春花一脸黑线,如今是卖方市场,说起来真没有哪个老板主动讨好招呼客人的。她这不是在现代养成的习惯么,而且铺子刚开业,不热情,鬼大爷上门来理你呀。
白胡子公公一看就是话痨,说起话来叽叽歪歪没个消停,人生得高大,走的八字步,双手从背后捉住烟叶,看起来真是比主人家更像主人家。
春花把他的话当过耳风,死马当活马医,道:“公公,你看这个方角柜,四抽的,没见过吧!能装…”
抢了台词,“能装好多东西吧!”白胡子公公伸出两只硕大的手在角柜上敲打并支撑整个身体从上面按了按后,满意地道,“嗯,结实!做这个角柜费了不少力气吧?做角柜的板子不能厚,否则看起来笨重又不美观,也装不了多少东西。你们铺的角柜板子倒薄,才半个指节!怕是不好打槽吧?打了槽,分薄了木材,抽屉就不能承重过多了!很容易就裂缝脱滑!这个柜子该是多手巧的匠人才做得起呀。让我来看看是用什么凿子刻的槽。公公我虽然不是木匠,但对木器活也挺在行的呀。”
老人家一边赞叹一边蹲下来拉开抽屉,看不过瘾,干脆将抽屉从柜身上下了下来…
木头不由叫道:“老人家,你不能这样…”
白胡子公公凑近一看,不由大骂道:“老板!做人不能这样黑心!看看,这是什么,狗屁木块贴在板子上当滑槽,这抽屉能用吗?一用力就要散架的东西,你们有脸来卖?欺哄老百姓要遭报应的!快,快,撤下东西吧!算我好心,不揭发你,让人看见了,你们铺子还做不做生…意?”
春花看着围过来的人,止不住风中凌乱了。老大爷,你要是真好心,那嗓门能不能再小一多半呀。
白胡子公公有咪咪尴尬地盯了春花一眼,不作声了。
第十四章 两个老儿
“老人家!你不能一上来就说我店欺哄,得先听我把话说完呀!”
白胡子公公白了春花一眼,“那你倒是说呀!这不,大家都在听你解释呀。搞砸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春花撅嘴,不服气地道:“刚才我话还没讲完,是你半道儿截我的话!”
白胡子公公想是家中一霸,闻言牛眼睛一瞪。
春花哼了一声,对着围观的人众,大声道:“我们店方角柜的做工是和时下的木匠手艺不同。最不同的地方就在板件镶接上。大家都知道,别家的柜子都是用刨子、凿子、锉刀之内开槽,再将小板件榫接起来,一个柜子几乎连木梢都不用打一颗进去。诚然,这是最精湛的手艺!”
一个粗汉想是懂行,嚷,“当然!鲁班老祖师传下来的技艺,怎么不精湛不好的?你家的柜子,看看,只用点点儿松胶打个屁粘在一起的,能牢固吗?我轻轻掰一下就可以弄坏他!”
说完,粗汉手上使劲儿,用力掰角柜侧板上几道粘合好的滑槽。他开始很轻忽,以为轻轻一摁,就能把滑槽掰下,结果试了几下,滑槽仍纹丝不动,加力,仍没有效果,最后干脆挽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掰,结果滑槽浅,一打滑,手哧地一声擦挂在几道槽上,划出几条血痕。粗汉低头抱手,脸涨得通红。
春花笑道,“大伯,你要不要再试试?看掰不掰得掉?”又正色道,“如果像你这样故意损坏,不论是什么柜子,哪怕它就是铁做的,也非得都被你弄烂不可!我也不说我的柜子有多结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家且看!”
春花干脆将抽屉都抽出来,人站在角柜上,还在上面蹦了几下,平视一干人等,“看到没有!结实不结实?公公,你也站上来试试!”
白胡子公公一挑眉毛,一脚踏在春花让出来的角柜上。
这样做的视觉冲击力可想而知,人们微微张开口。有些吃惊地看着。
白胡子公公回头看了春花一眼,后者笑道:“老公公,你有一百五十斤吧。它承得起这个重量,尽管站上去!”
白胡子公公心说,看你丫头讲大话,我可不是一百五十,是一百七十斤!我可是提醒过你!要是踩坏了东西。我可不赔。边想边站上去。柜子没有一丝异样!他顿时生了兴趣,学着春花的样子在柜子上蹦了蹦,嘿,柜子好好的,没坏!
旁边翘胡子公公看得眼欠,一把推开白胡子公公。“死老头,下去吧,让我试试!”双脚一跃。跳上柜子。周围的人一呆,不知情的人看见翘胡子老头蛮不讲理,还以为两个老头会斗起来。
结果白胡子公公一头都不恼,反而笑骂道:“老申头,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老子才刚和你分开。这会又看见你,真是阴魂不散!你不是想孙子。急着回家吗?”
翘胡子公公自顾自试着柜子的好赖,眼角眉梢都是惊奇,理都不理白胡子公公。
白胡子公公一着恼,微仰头道,“哎呀,哎呀,死老头,快下来!挡着人做生意了!”也是一把将翘胡子公公扯下来。
翘胡子公公心里犹不足,挥开白胡子公公,弯身检查角柜。白胡子公公便同他一起埋头查看。两个老头像三岁小孩见着好玩的玩具一样,自顾自地玩耍起来,也不管刚才引发的一场风波。
春花和娘对视一眼,低头看着两个两头,有些哭笑不得。
春月看了大半天,心里早就不耐,叉腰,居高临下,大声道:“翘胡子公公,白胡子公公,两个胡子公公,你们到底买不买我家的柜子呀?”
两个老公公对视一眼,心想这是在说我?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道:“买,买!”
春月心中得意,努嘴道:“你们两个人都要买,可我家只有一个柜子要卖,到底卖给谁?”
俩公公同时指向对方,异口同声,“他!”想了想,手指自己,又异口同声,“我!”
人们看两老小孩有趣,都哈哈笑起来。
原来两个公公一个姓申一个姓孙,同村人,发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越老越形影不离,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亲兄弟呢。又喜欢和对方对着干,增加生活乐趣,只要他俩聚在一起,就没有不对对掐的时候,但有半天不见了,又怪想念对方的。两人斗惯的,人们就常拿他俩取乐。
春月顿足道,“你们两个到底是哪个要买呀!”
两个老公公还挺促狭,逗着春月道:“我们呀,都不买了!”
春花拉了下春月的手,笑道:“两位公公,货,你们也验了,可还满意?”
“嗯,将将就就,一般一般!”
春月人小,不懂人情,闻言很不高兴,跳脚道:“你们两个!哼,真是,不说实话!”
申公公捏了一下春月红通通的脸颊,笑道:“偏不说实话!谁叫你给我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在胡子上取名字,也应该叫我美须公、虬髯公嘛!”
春月食指划过脸蛋,嚷嚷,“还美须呢!我叫一声翘胡子算是赞美你,就你那胡子呀…哼!”
申公公最是爱惜他的胡子,闻言紧张地道:“哼什么?难道我的胡子不好看吗?”
春月翻了个大白眼,“就你那胡子,像稻草一样,难看死了,不如白胡子公公…”
哈哈哈,孙公公摸着胡须大笑三声,“说得对,还是我的胡子还看…”
“…像麦草一样!”
%¥%#&*…
哈哈哈哈,人群爆发出哄然大笑声。小娘子和老头儿都太逗了!
两个老头恶狠狠地瞪着春月。春月躲在娘身后,探出头朝他们吐舌头。这个情形仿佛两个大狼狗对着小乌龟似的,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春月!好好说话!”春花娘装个样子,训斥了几句春月,又对俩老头陪不是。
申孙两公公作出不计较的样子,心里却为胡子的事愁起来。
春花虽然不懂,但知道时下男人对胡须爱惜若命,忙安慰道:“两位公公,我家小妹是乱说的,两位的胡子是小女见过最好看的!又长又密,还富有光泽!”
申孙两位不是那么好敷衍的,“那谁的胡子最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各有不同,各有千秋!申公公的胡须翘得很有活力,人显得年轻。孙公公的胡须雪白透亮,有仙人之气。不相上下,不相上下!”
两老头不过闹着好玩而已,听着春月话说得文雅动听,心中舒服起来,转眼又和春月斗起眼来。
春花看得好笑,指了方角柜吹嘘道:“申公公、孙公公,我店方角柜虽然比不得人工艺一流,但胜在新巧实用。四抽的角柜,我想你们是听都没听过,但我店就做得出来。以后呢,五六七八抽的都可以,单看人有没有那么多东西要装!”
孙公公上下打量着角柜,不发一言。
“家里的东西多吧,没放处,散乱着多没意思。贵重点的比如吃食、银钱连个好一点的搁放处都不好找。难道要把好东西放蔑篓?买个角柜,链子一拴,上把锁,都能防贼了。就是你手中的烟叶,裹了稻草,扔抽屉里,多久都不坏。要是挂在墙上,天干还好,要是遇上雨天,几日就霉坏了不是?”
孙公公眼睛亮了一下。春花一看有门,连忙加把劲儿,道:“刚才你老也看见了,那样用力鼓捣,柜子也没坏,多结实呀!那是用上好的松胶粘合的!别说我们手艺糙,其实这个柜子也包含了新工艺呢!看!”
春花指着铁钉帽儿,道:“关键就在这里!大家都知道铁有多硬多结实,是吧?我们柜子就是打了铁钉进去,才能这样结实!不然不老早被这个大伯拆坏了呀!”
围观人众都佩服,啧啧称奇,怎么有打铁钉造家具的。刚才掰柜子的粗汉不顾害臊,蹲下身仔细就着柜子翻来覆去地看。
“每一个滑槽都钉了多多的铁钉进去!所以再怎么用力,我的抽屉那都不坏!当然,”春花一笑,“捣乱人为因素除外!人要故意破坏东西,那就是生铁不也被人融成水儿了嘛,大家说是不是?”
人们笑称有道理。粗汉直起身,哽着脖低喃,“不就咪咪儿大几根铁钉,值得这么夸夸其谈?”不过人们对他早没了兴趣,皆不理。
申公公倒上上下下打量粗汉,未了摸胡子道:“我看你,不是北街那什么木匠铺子掌柜的小舅子?自家生意不做,到人家铺子捣什么乱?”
“关…关你什么事?”粗汉很少在镇上走动,没提防人竟然认出他来,心里有点慌,回敬几句,灰溜溜走了。
申公公啐了一口,“阴私的小人!小娘子,你们店遭人妒嫉喽!怕是不怕?”
春月挺起腰,道,“我家家具做得好,有被人妒嫉的本钱!才不怕!”
“哼!嘴巴硬!”
一老一少斗他们的,春花说自己的,“钉子小,作用大!我家的方角柜最是结实不过!而且价格也便宜!不二价,七十个钱!”
人们心中纷纷有了计较,心道这个价真是便宜。哪家没有值几钱的好东西,肯定是不能随便放的,放进柜子里,规规矩矩,还保险安全,挺划算啊。
第十五章 工序
订阅有点少,有点低潮感。还是加紧写吧,为了答谢订阅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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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公公突然想起自已的宝贝烟叶,大掌一合,啪地一声,道:“好!成交!”
虽然孙公公就是个普通糟老头子,但人活七老八十,总有些破烂好宝贝嘛。他平生除了和申公公斗嘴,最大的嗜好不过是抽几口烟。可就是这么一手指甲大的爱好,都要被家里的老婆子剥夺。
都怪那老中医说什么烟气伤肝伤肺,保养不好要人老命。可怜他几十年烟龄,一大把年纪还被勒令戒烟,他们也不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一想,不抽烟那才是要他老命!这东躲西藏抽烟叶的日子,真个悲催呀辈催。我买了柜子,把烟叶锁起来,看家里的婆娘媳妇拿我怎么办,哈哈!
孙公公老糊涂了,孙婆婆儿媳妇没老糊涂,虽然她们没有方角柜的钥匙,可家里儿子们有蛮力呀!直接釜底抽薪,连柜子一起没收!这柜子是个好东西呀,还四个抽,针头线脑正愁没地放呢。还有好吃的糖果香饼子,放了柜里,馋嘴的小孙子小孙女们就找不着偷不着了,呵呵。
孙公公:…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自从糊涂的孙公公买了第一个方角柜后,刘三木器铺的角柜生意就好了起来。人们跟风嘛,即便知道是贼船,别人能上得我就不能上?过了一个月,角柜几乎达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赵家村离镇上要走一个多时辰,路远交通不便。买卖的木器不可能一直由赵木匠先做好,再用牛车拉到镇上,因为这样既费时费力更费钱财太不划算。
而那赵木匠做为堂堂的鲁班嫡传弟子,是非常非常瞧不上角柜的!太没水平。太投机取巧了!做粘贴角柜简直太侮辱他高贵的手艺了!那么个打个屁贴在一块的东西,能用吗能用吗?名声啊名声,做这个破落货他赵大匠以后还能在一方横着走吗?
但看在钱的份上,体恤徒弟因没活做家里老母快饿晕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让穷得兄弟合穿一条裤子的木头兄弟接手做角柜。因春花说运输困难,他也眼不见为净,干脆将木头的四五个亲兄堂兄全撵到镇上刘家铺子去做活。反正木头家离镇上也不远,一刻钟就到了。
算上木头一个,生产角柜的工人就有了六个。除了木头小些机灵些,其余几人都是大龄光棍汉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做人唯唯诺诺的,但幸好人踏实不偷奸耍滑。手艺上是过关的。人老实憨厚,不懂得讨好师傅,在赵木匠辖下只有受师兄师弟气,现在好容易接到活儿,对主人家那是感恩戴德。于主人的吩咐是没有不从的。
六个人倒还知道人情世故,知道要好好表现才能留下来挣着饭吃。每个人勤勤恳恳,从早忙到晚,一个人竟然能出产角柜三天一个,真是不错的成绩。要知道平时一个人至少要四天才能制出一个柜子呢。木头带头渴望地看着主家,希望得到一句夸赞。但小主人却一直沉默。春花娘虽然没说什么,但可怜这群人,中午这顿倒给他们加了道菜。
春花一直在回想以前当制图员接触过的现代家具制作工艺流程。这些原始的工具。原始的制作流程,生产慢得实在让人焦心。何不趁此机会改良一下呢?
说干就干。借鉴英国工业革命传下的经验和现代家具制作流程,春花将制作角柜的工艺分成几道工序,开料、开槽、粘压、榫接、油漆以及安装。六个工人按其所长各负责一道工序,质量责任落实到个人。以成品计算产量及工资,按月结账。工钱平分。
这个新方法使角柜产量质量得到了至少一半的提升,工钱涨了,主家处事又公道,是以得到了工人们的热烈欢迎。
刘三做为新工艺的领军人物,自是起早贪黑逢赶场天就到铺子里打一头,或指导工艺或釆买物资原料,日子过得既充实又辛苦。虽然刘三在做生意上不是那块料,但在生产制作上那可是一把好手,因是自家东西格外精心,他的手艺竟也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了。
新东西于摇笔杆子的分析起来那是难上加难里程碑啊里程碑,但起初操作时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神圣。只有等它形成网络形成系统时,你再回头来看,才知道当初自己做了多么前无古人的事。
所以当春花推广工序作业时,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大家试了后,反而觉得做事快当,得钱多,还挺推崇。当然这与一群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匠大师傅,不懂或不在乎陈规有关。又是闭门造车,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想怎么做,还不是主家一句话的功夫。
说实话,对于贫穷到极致的人来说,只要能挣着钱的事,管你什么人什么规矩条件,只要丢不了命,大概大家都会去做的。在成年累月的饥饿空腹威胁下,面子呀风度呀大师呀,其实都只是一句空话,比不得半个馒头来得实在。
在别人眼里是坨屎的工艺在木头一伙人心中那就是金子,他们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铜钱,那一个兴奋那一个狂喜,真是像饿了一个月突然喝到一碗热粥时的感觉!刘家的地位在几个人的心中那是赶超赵木匠,和神仙菩萨相当了。
既便是赵木匠一类的大匠,开始是一点都瞧不起春花搞的这些名堂,但后来得知几个笨徒弟发了财,甚至有可能比自已挣得多时,这才不得不静心下来,衡量传统和现代的价值。
日子就这样在惊喜和鄙视中过去。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开了冬的寒春的暖,和暖的阳光带来了千里之外的候鸟——燕子。
春光里,叽呷呷叽呷呷叽~呷呷,刘三木器铺屋梁上响起了燕子欢快的鸣叫声。一对身线流畅如绅士一般的燕子经过一阵盘旋之后落在了屋梁上方支起的木头上。它俩围着木头飞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春花一家期待的目光下衔来了第一根枯枝。
春花娘双手合在一起,笑道:“太好了!终于在咱铺子筑巢了!好兆头啊!”
木头笑道:“东家,这说明今年咱们铺子的生意会好上加好呀!”
木头哥哥们抽空瞥了一眼燕子,奉承道:“是啊,是啊,东家今年的生意肯定会比比街的更好!赚一屋子铜钱!”
春花娘嘴巴笑成一条线,“好,好!借你们的吉言!中午与你们烧肥肉!”
木头兄弟们听了眼睛一亮,更是说出一车子好听的话来。
春月和春花嘀咕着:“大姐,你见过燕子蛋没有?”
春花摸着下巴,感兴趣地道:“没呢,大约与鹌鹑蛋差不多吧?”
“等燕子下了蛋,咱们爬上去看看?我不碰它,就看看,怎么样?”
春花两辈子都没见过燕子蛋,听了春花的话心里一动,不就看看,不存在伤害动物吧。
春花娘一看春花姐妹盯着出出进进筑巢的燕子,目露凶光,就知道这俩没安好心,喝道:“敢动我的燕子试试?皮都打散你们的,信不信?春花,你是姐姐,不好好教妹妹,反而带头挑唆,像不像个样子!”
春花春月忙耷拉下头,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圈儿。
木头兄弟们闷笑。
春花娘威胁了一遍两个女儿,转头对木头兄弟们道:“今天加把紧做,把剩下的一批货都做完,明天二月二十五,是你们刘东家的生日,放你们一天假!”
木头亲大哥憨憨地道:“东家,我们明天也来贺寿。”
木头笑道:“我娘早就想亲自上门向刘东家道谢。感谢他收留我们兄弟,给我们家好日子过。”
春花娘谦虚地笑道:“收留不敢当,大家一起讨生活嘛。明天记得早点来啊。”
吃了午饭,春花娘锁了内室的门,将铺里的生意暂时交给木头,自已娘仨到街上置备过生的吃食。
几母女走走停停,买了白酒、肉类还有一些干货,慢吞吞地往家里走。途中遇到李婆子,春花娘问了李大姑的近况。李婆子笑道:“好得很!女婿老实肯干,公公婆婆待人好。就是小姑子多了点,有五六个。家中就是女婿一根独苗,呵呵。不过只要女婿对女儿好,我们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嫁妆多,女儿也不用受气,呵呵。”李婆子又说明天要来赴宴,两人欢欢喜喜地散了。
经过得福酒楼,春花自是要进去瞧瞧的。话说开了年以来,她还从未踏足过这里呢。
得福酒楼生意淡淡,里面摆了两桌火锅,雾气蒸腾地。
富贵从账本上面抬起头来,见是春花,忙迎上来,笑道:“稀客,稀客!大娘子,竟是好久不见了!”
春花笑道:“富贵伯伯,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正月十五你们开业,我们不是见过一面么?如今酒楼生意可好?”
富贵脸上有点惆怅地道:“不好,一般般。天气不温不火,来吃火锅的人少。吃宴席的人也少。”
“现在是淡季嘛,生意淡是正常的。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第十六章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富贵看了春花一眼,笑道:“莫老爷写信还提起过你。正月里来家坐了一坐,人就走了,不多玩一会。说你的铺子开张也不告诉一声,他人虽忙,但也可以派人送个礼捧个场。还说就算你开铺子了,仍然属于酒楼一份子,以后有了什么好点子请一定要相告呢。”
春花如何听不懂富贵话里的试探,可如今,纵有好点子我也不想说。
春花笑道:“有什么好点子哟!我成天帮娘亲管铺子的事,年纪又小,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想点子。我是黔驴技穷了,能想到的好点子可都用在了我们酒楼上了。”
富贵身形一放松,有些遗憾地道:“是啊。大娘子才不过十岁吧。小小年纪就有大见识,已很是不错了。没有点子我也理解,理解。”
春花娘爽朗地笑道:“不小啦。去年就吃十一岁的饭啦。掌柜的,天不早啦,我们要家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