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正色道:“娘,是我想岔了。我怕你们不同意我的做法,所以才先斩后奏的。但要是我跟你商量了,如今我们家的铺子开得成开不成还是两说。看在铺子渐渐走入正轨。我也是为了我们家的份上,就不要计较女儿的得失了。总之,以后会好生与你们说就是。不过。爹娘,你们也得答应我,不要一直唱反调,我做事总是有原由,不会胡来的。”
春花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什么离谱的事。这点刘三夫妇倒是放心。
春花娘又想起一事,“花儿。我在担心一件事。你一天早早晚晚画图,造的家具样式新,受人欢迎,这是发家的好事。但把那图给了别人,保不了密,以后我们家做的东西就不是独一份儿,怎么赚得了钱?你辛辛苦苦费脑子想样式,别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便宜了别人。”
刘三开冷腔,道:“这就是不相信自家人,相信别人要付出的代价!”
春花嗔道:“老爹,你真小气!我不是解释了原因嘛,你还不高兴!”
刘三头一偏,不理她。
春花遂笑道:“就算别人见不到图,但实物摆在那,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只要看一眼,拆拆装装,任你什么稀奇古怪的家具人家也能学得去,所以,娘的担心也只是白担心。”
这个世界又没有专利发明保护条例,被侵权那是迟早的事!
春花娘叹了一口气,“是啊,不说老木匠,就是你爹,也能学人家的样式做家具呢。”
刘三觉得面子又找补了回来,道:“那是!家具也没什么,不就是大大小小的木头块榫接起来,打几个木梢的事!随便你想出什么新样式,不出一个月,人家就仿造得出来!”
春花心想,我还真不怕别人仿冒。家具的样式不过流于表面,做生意要想营利真正在于经营而不是生产,等初期资本原始积累够了,我再统一管理经营,随他怎么仿冒,总是没有我更新换代的速度来得快。
春花道:“他们学他们的,我设计我的!就赚这一个月的差价,也尽够我们家赚大钱了!到时候批量生产,改进工艺,降低成本,他就是想跟风还得考虑跟不跟得上呢。不过,爹娘,女儿是那种吃亏上当的人吗?我早和赵木匠协议好了,他可以用我的设计,不过我得抽成!”
春花娘翻了个白眼,“抽什么成!难道你忘了那镇长的婆娘怎么算计你的?吃一堑长一智,还有脸说自己聪明!到时人家不承认或是少报账,看你怎么抽成,从哪里抽成?”
春花笑道:“这倒不怕!凭他良心吧。只是我只要知道他欺骗了我一次,以后我的东西就不要他做了!看他有没有脑子喽。况且我根本就不大在意那么点抽成。以后说不定那赵木匠会成为我们的工人呢,到时候就是我给他发工钱,而不是他给我抽成了!”
春花娘一巴掌拍了春花的头,笑骂道:“你就异想天开吧。还不和你爹好生商量李大姑嫁妆的样式呢。”
“大姑姐姐的嫁妆我早想好了。李大娘不是说样式不求新鲜,保底就好么。我们按着时下最新的款式做就成了。只要材料好,做工好,她不会不满意的。”
刘三老大不满意地道:“现在农活又不多,你怎么把活都给赵木匠做,不给你爹做了?我们家到底是谁在做主啊?虽然我不敢做床做衣柜的,但那桌椅凳子我可是很在行的。匀点活计给我们家,也能多挣些钱!”
春花娘道:“你爹说得对!就算木器铺子是你在主事,也不能离了爹娘任意妄为!看来我们给你太多权利了,我是不是得像小兰娘还有你伯娘一样好好约束一下你了?”
春花连忙嚷嚷道:“老娘!别呀!以后听话就对是嘛!老爹,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我要给李大姑做一个圆角柜呢,大大地需要你的帮忙!”
刘三伸手接过春花的图纸,皱眉道:“有四个抽屉的柜子么?我只见过一抽两抽的圆角柜,连三抽的几乎都没有,你怎么就要做四抽的?抽屉多,隔板就多,是榫接还是打木梢,都是个难题,板子薄易穿透,就算做出东西来,隐患也很多,受力一不均,用两年就坏了!”
春花亦烦恼地道:“真的吗?用胶水粘合不行么?要是有三合一就行了,拼接木板缝都没有,又牢固又美观。可三合一,我也只是见过,不懂那科学呀…”
刘三没听清楚,问道:“什么…一?”
春花意识到说露了嘴,忙岔开话题,道:“爹,要不用小铁钉?”
刘三虽然憨实,但并不是个顽固份子,凭他对女儿们放任的教育态度就知道其实他挺开明的,所以听了春花的话,并不大惊小怪,反而感兴趣地道:“铁钉?也许可以!不过有那种钉柜子的小铁钉么?我所知道的铁钉就是打石头的大钉子,一钉子下去能扎死人!不过可以去铁匠铺订做小钉子…”
春花觉得思维一下子被打开,有豁然开朗之感,不由手掌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老爹!你真聪明!咱们就用小钉子!熬了松胶粘合木板,再在关键部位打上小铁钉,那柜子不就成了么?”
刘三也不管听没听懂春花的话,反正有人夸他,他就乐呵。
春花娘在一旁听这爷儿俩异想天开,不由打击道:“说傻话呢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用铁钉制家具的!她爹,你这要是被你师父听见了,非骂你一个离经叛道,然后逐出师门不可!”
刘三于木匠这行本就是个半罐水响叮当的人物,从没有祖师父忌讳的说法,哪里管什么师门。说起来,师门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呢。而春花就更不知鲁班是何人了。
春花娘说了什么已不重要,刘三和春花爷儿俩说干就干,准备物料,购买东西,开始投入到火热的样品试验中去了。
而赵木匠心里还真有过报假账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一次性买卖,要想长长久久,网住财神爷,还真得老实干活才行。看看人家,轻轻松松就开了铺子,很容易就接到了大单,换一个人,一辈子做梦也别想专门开个铺子。就像他,从小开始学艺,辛苦几十年,不还在乡下打零工晃悠吗?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春花就是一人精,小小年纪又通俗务,又懂工艺,也不知道那木头疙瘩似的两口子是怎么教养的!
第十二章 垃圾残次品
刘三和春花爷儿俩没日没夜地做试验,苦的却是春花娘,一个人忙里忙外,大的小的,人的牲畜的,简直没把她累成一头水牯牛。春花娘的贤良淑德那从来都是建立在你动我动大家一起劳动基础之上的,第四天,她终于撂挑子不干了。
“娘,中午了,饭煮熟没有哇?”“春花娘,快端饭上来,饿死我了!”刘三带着女儿们浩浩荡荡从山里回来,大的手里抓着松木,小的头上戴着小黄花,一个个精神萎靡得很,饿得。
大家眼里冒着饥饿之光,想着马上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火急火燎地冲进厨房,一看,顿时都傻眼了,冷锅加冷灶,哪有一丝人间烟火气呀!
春花娘黑着一块脸坐在门槛边,低着头狠狠地用鞋底针穿刺着鞋底。
父女四人看见春花娘的样子,忍不住一哆嗦,互视一眼,从对方眼中找出了答案,女王陛下这是生气了呀。
刘三忙向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想想最近自己不得老娘欢心,还是派春月出马吧。春月看了看自己脏不拉兮的衣裳,明白自己上前也讨不到好,便拉了拉刚满两岁的小妹。春雪小呢,她初生牛犊不畏虎,挺了挺小胸脯,在前面三个人关切的目光下晃着肥短的小腿扑向娘亲,嘴里娇声娇气地道:“娘,娘!春雪回来了!”
春花娘就是再使气也气不到春雪身上,她接住春雪,木着张脸替女儿抹脸上的汗水。
刘三等人一看有门,脸上立马挂满了笑,蹭到女主人身边,腆着脸央她煮饭。
春花娘拉下脸,“老娘是煮饭婆。还是老妈子,还是你们的仆人,凭什么要我煮饭?自己没长手,不会做呀?光吃饭不干活,连煮个饭都不会么?”说完背转身对着刘三父女。
春雪被老娘丢在一旁,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有点想哭闹,但总算识时务,没敢闹起来。
得,自己煮吧!
春月带着春雪烧火。刘三主厨,春花打下手,没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就飘出了饭菜香味。
“爹,我去摘把葱煮个鸡蛋汤吧。”
“春月,火烧小点,锅底都红了!”
“爹,什么时候能好呀。春雪好饿呀。”
“快了。快了…”
几父女走来走去,在厨房里运得锅碗瓢盆叮当响,一时欢声笑语地。
春花娘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看了一眼锅里,冷声道:“腊肉里面不用加盐!”
刘三讪讪地将勺里的盐倒回瓦罐中,笑道:“这不是忘了么?她娘。今天你就享享福,让我们爷儿几个煮饭你吃。待会儿让尝尝你夫君我的手艺!”
说话之间,刘三已将锅里的腊肉炒出了油。想放蒜苗时,才发现蒜苗还没切好。他忙慌慌地三两刀将蒜苗切成几截扔在锅里,大手翻炒几下,就有些蒜苗飞出了锅外。刘三瞄了春花娘一眼,小心翼翼地舞动锅铲。待蒜香味飘出了。盛起腊肉炒蒜苗,装进粗碗中。刘三闻了闻。喷喷香,得意地看了春花娘一眼,叫春花端菜上桌。
就着锅里的油将鲜嫩欲滴的莴笋炒了。又化了猪油炒了几个鸡蛋,加水煮,水沸,撒葱花下锅,然后舀鸡蛋汤入大碗中。
大铁锅后的小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发出一阵阵绿豆饭香,引得人直流口水。稀饭也熟了!
看着桌上清清爽爽,新鲜碧绿,冒着热气的佳肴,刘三忍不住挺起胸膛,骄傲地看着春花娘。一边得意地对女儿说:“吃吃看,是不是比你们老娘做的还要好吃!”
小姐妹迫不及待地夹了菜吃,又喝了老大一口热呼呼的粥,一股暖流由上而下,进入胃中,真是说有多舒坦就有多舒坦。姐妹们纷纷向刘三竖起大拇指,“老爹,你的手艺真是不错!”
刘三嘴都裂开了,笑道:“你老爹我是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一鸣惊人啊!”吊着嗓子唱大戏似的,就差川剧里面打锣鼓的背景音乐了。
春花娘坐下来,吃了一口菜,在刘三期待的目光中,道:“味道的确不错。”
刘三昂首挺胸。
“…但是,你今天炒菜用的油,我足可以用上三天!腊肉拢共才那么些,你一口气煮了两三斤,寅吃卯粮,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肉了!还有烧的柴,可以煮上两顿饭,以后没柴烧了,春月负责去打柴!还没有热猪食…”
一席话说得爷儿几个一脸菜色,没什么食欲了。而春花娘则挥筷如雨,边吃边叹油水多的菜味道就是好。看着碗里的菜飞快减少,爷儿几个再顾不上沮丧,抄起筷子就开干。大家都饿得狠了,这顿饭竟然吃得比平时快了一半!
经过这次深刻地教训,刘三父女这才学乖了,无论自己有多忙,总是不忘帮着春花娘做家务。如此这般,一家人终于和谐了。
而那个圆角柜最后做成了方角柜,原因是没有好工具打磨,手艺也不到家。
高价请人制了些小铁钉(期间刘三还被嘲笑要小钉子是不是做给小儿子做玩具,刘三气得鼻孔冒烟,真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他不是没儿子么,差点与人斗起狠来),熬了松脂,糊得满手胶脂,拼拼接接,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做出了个光光滑滑齐人腰的角柜。
春花让刘三放了一百斤重的粮食在柜子顶部,柜子纹丝不动,又加了五十斤,没事,又加了五十斤,柜子左侧板有些倾斜,忙撤下东西。开始刘三还不明白春花放东西有何意图,过了一会才知道是在测重压。把重物放进抽屉内,第个抽屉差不多能承重十五斤左右。
春花和刘三满意地笑了。再漆上棕色漆,外表看起来竟与普通柜子一般无二。
刘三蹲下身仔细检查抽屉关结,叹道:“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做抽屉不打滑槽的。粘上坚实的木条,放了抽屉上去,竟也和人家辛苦打的滑槽功能无二。”
春花娘担心地道:“粘上去的东西总比不上天生的吧?要是滑脱了怎么办?人家在整木块上打的槽,想想就很牢靠呢。”
刘三露出放心的笑,“不怕!牢靠得很!还打了细铁钉进去的。你不相信松胶,总要相信铁钉吧!这可是专门造的铁钉,花了大代价的!”
春月春雪早坐上柜子,摇头晃脑甩着小腿儿,拉着活动的抽屉玩。
春花笑道:“娘,你要是不相信,你也可以坐上去试试!包准不会坐坏!这东西和老木匠做的并不差到哪里去!最关键的是,它好制作呀!就是半个学徒都做得来!”
春花娘摇头道:“不用了。我总觉得怪怪的。现在看着好,别到时候人家一用就散架了,可怎么办!”
“娘!你怎么这样说啊?”
春花娘还是不抱期望地道:“我看你这个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明明是个匠人活,被你弄得好像妇孺之辈都能做似的。那木匠岂不是太平平常常了?这个东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看就比那废品好上一点点儿!”
春花不由懊恼地嚷嚷,“娘,你怎么这样说啊!这可是我和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呀!”
“你爹一个半罐水儿,你,半点水儿都没有,如何能做出什么高级东西?我看还是别送人,扔家里放破草鞋吧。”
“娘!你也太糟蹋我的东西的嘛!不带你这样的!你不是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们的么?怎么你是第一个唱反调的!爹,你看娘,好讨厌,尽泼冷水!”
刘三也拿不定主意,“花儿啊,这个柜子如果拿出去,那是真要被人瞧不起的,老木匠吐口唾沫能把人淹死呀,在他们眼里这种东西那简直就是垃圾,送人都嫌占地方呢!”
春花扶额,活生生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呀!怎么就说不通呢?
要知道一种新事物必须要经年累月之后才能被接受,现代人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前人眼里那就是一个怪物!如何才能推广这不是技术的技术呢?春花陷入了迷茫之中。
李大姑的嫁妆经过二十多天的制作打磨,终于在过礼那天全部完工了。一水儿的黑色家具,高头大马,结结实实,大方美观,占了大片地坝,闪花了大娘子小媳妇的眼睛!
赵木匠派了十多个徒弟从赵家村出发,坐牛车赶到离镇半里远的地方下车,两三人一组抬起家具一路招摇过市往李大姑夫家抬去。
李磊作为娘家兄弟,率领男人们迎接。他们一群人每人肩上都担了挑子,里面有铺盖棉絮枕头、鸡鸭活物、粮食、衣裳日用品,林林总总排了一长串。
李磊等人笑嘻嘻地迎上来,手里拿着一段红绸,系在家具上。他和老娘前一天就去赵家村验过货,对这些家具倒不是那么陌生。而那些第一次见的乡人路人,皆议论纷纷,咂舌道李婆子真是好大手笔!又赞家具好,看着大气。木头带着那抬家具的徒弟们见机笑道这是镇上刘三木器铺出品,赵木匠的手艺。
第十三章 卖残品
人们纷纷打听刘三木器铺哪个开的,怎么没听说过。
买过妆台的大娘在人群中颇有些自豪地说:“就是南街黄桷树那家!新开张的,专门做嫁妆家具,东西顶呱呱的好,新式得很!”
“哦,我听说过!那家的家具很特别,都是新样式!不过有点贵!”
大娘道:“不贵,不贵!我买了个妆台才二百钱!”
“二百钱还不贵?可以买好几张桌子啦!”
“真不贵。样式新,样子像花骨朵儿一样,还镶了铜镜!你想,铜镜多贵呀!”
“嗯,那还不算贵!”
大娘热情地道:“这家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呢!你要不要买一个?”
旁边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的老妇人睨了大娘一眼,“听说那个铺子搞什么介绍费,你这位娘子是不是想得那个介绍费呀?”
大娘脸上有些尴尬,但理直气壮地道:“买一百文东西人家给一文介绍费,大家都知道!我是想得介绍费,一不偷二不抢,正大光明!”
旁人本来还斜视她,听了这话又觉得人家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不知情者皆感兴趣地问什么介绍费。
单双眼皮老妇道:“就是你介绍人去刘三铺子买家具,买够一百文的东西给一文钱给你。自己买同样也给。听说买够多少钱还送货上门,买他家的东西连路费都不用出。”
大娘伸出右手,将五指张开,道:“买够五百文就送货!你们有谁听说过买东西还送货上门的?稀奇吧!这家铺子挺不错的。东西也结实,你们看那架子床,睡十个人都问题。”
老妇哧笑道:“哪个人的床睡十个的?不过,这些家具真是不错呀。”
旁人盯着一抬一抬的家具过去,皆啧啧称羡。夸奖李婆子给家里的老姑娘下了血本。未婚的娘子羡慕地金光闪闪的陪嫁,恨不能上前摸上一摸,幻想自家成亲时也有这么大的排场。
李大姑的婚礼据说是轰动了四乡八里!想当初,她是镇上有名的恨嫁户,模样下等只是不残缺,又有寡妇娘凶煞煞的榜样,人家怕她是天生的母夜叉,娶进门要把婆家闹得鸡犬不宁,随便李婆子请了多能说会道的媒婆子,都不坚决不接收。现在呢。却是风光大嫁,陪嫁又多又好,婚礼花的银子哗啦啦地响。人既多还请了唱戏的,那场面真叫一个热闹!
女婿付大不过是个扛沙包的憨种,家里人口多,小姑子多,付家不会什么营生。单靠收取租金替人打工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付大二十六七岁的人说不到亲,只好硬着头皮将就了李大姑。想不到世事多变,夜叉婆变成财神爷!付老娘得意地想着还是自己聪明有眼光,以后他们家还愁吃喝么?呵呵。
真是便宜死了穷鬼付家!看你一朵狗尾巴花和一坨臭牛粪得意得了几天!几个拒绝过李婆子的老婆婆眼红地咒骂着。
虽然差不多的爹娘不会给女儿置办像李大姑那样豪华的嫁妆,但不管办陪嫁家具还是日常用的家具总是要体面一些来得好。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来南街老房子寻问打听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有人看上一两样东西买回家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三木器铺的生意总算开始走上的正轨了。
春花一家既要忙农事。又要照顾铺子,跑了这边跑那边,锅里一把,灶里一把,实在忙得焦头烂额又毫无头绪。
全家人经过商量。决定花开两技,分头行动。由春花娘带着春雪照管家里,刘三带着春花做生意。本来春月也要留在家里的,可她算盘打得好,就留下来记账,顺便跟着大人学习,好长见识。春花倒是口算心算都来得,不过光是自己来得,那可没什么趣,现在倒没什么,以后生意做大了,谁还有十颗脑袋管事?不如现在就培养账房,她当甩手掌柜多好。
结果没过几天,刘三突然就嚷嚷着要回家当农夫去,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嚷嚷。
现实情况是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嘴巴不会瞎掰扯呀!
第一个情况是来看家具的人大多是老婆婆小媳妇,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搭话?来的是爷们儿吧,他心里有话,那嘴巴却说不出来。就像他亲手制作的残次角柜,明明自已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吧,但人家问起来,他就是说得清楚人家弄不清楚,还要女儿们补话人家才明白自己到底说的是啥。第三呢,既然卖不了东西,那看门总会吧,可他又觉得浪费人才。又不会写又不会算,留在此地,那纯粹是消干饭扯蛋嘛。无所事事,不如回家种地。
当东家是很有面子的,在小老百姓的心里那和当官的是同一行政级别,所以起初为谁留在铺里经营生意,刘三两口子没少打肚皮官司,如今刘三知难而退,把个春花娘得意得,哼,德行,看,还不是要老娘亲自上阵才压得住阵脚嘛!你是当官那块料吗,是当官那块料吗?
术业有专攻,虽然刘三嘴上不行,但心中却有数啊,做起事来稳扎稳打,踏踏实实实让人放心,回家下地种田,养猪养鸭,把家事安排得妥妥地,也是大功一件呀。所以春花娘的尾巴只适时地翘了一小会儿会儿,就和刘三说起家事哪些紧急哪些可以缓缓为之来。
不管刘三两口子如何耍花枪,现在春花最为关心的却是另一个种东西。被春花娘鄙视得五体投地的方角柜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受到了传统工艺传统匠人更加五体投地的鄙视!
一般市面上的两抽方角柜卖价是四十个钱,按照人们的常规思维,再加两抽,那柜子的卖价就应该翻番为八十个钱,但刘三铺子的方角柜却只卖七十个钱。这是在商家眼里多么亏本在老百姓眼里多么划算的买卖呀。
虽然被老娘狠狠地鄙视了,但春花心里到底不足。
经过未来世界的检验,残次方角柜那是经得起时间和市场考验的,怎能为了娘的鄙视而畏缩不前了呢!
春花将方角柜带进铺里,不遗余力地向每个客人推销它。春花娘也不管,只在一旁无声嘲笑。
事实证明人心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堡垒。经过春花的卖力表演,一个白胡子老公公终于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白胡子公公刚刚逛了烟市,手里拽着好几斤烟叶,路经刘三铺子,遛进来看看。人年纪大了,好奇心也更重了。老还小,老还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