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跳到老娘身上,看了看她手上的牌和下巴下面的铜钱,笑道:“娘,你输了多少钱啦?”
春花娘瞪了春月一眼,拍开她的手爪子,道:“要问,也要问赢了多少钱!不知忌讳!”
春月立马改口,腆着脸笑道:“娘,你赢了多少钱?”两个小辫子晃来晃去,小鼻子冻得通红,像条小奶狗一像娇憨可爱。
牌友们就笑,“春月,又长大一岁啦!去剥瓜子吃呀。”
刘三站在一旁看春花娘打牌,微笑。春雪在他身上扭动不停,让刘三放手,要和姐姐玩。刘三就放她下地。春雪跳下来,小肉手逮着着两个姐姐的衣裳讨要水喝。
春月端来碗白开水,朝里面使劲吹了吹,再试试水温,喂给小妹妹。春雪渴得狠了,咕嘟咕嘟喝下大半碗。
大人们见状纷纷夸奖春月懂事。春月破天荒害起羞来,忸怩地捏着衣角玩。
春花看得直笑,真是破天荒,假小子竟有大姑娘的一面,你也有今天!
春花娘也不在意,挥手让孩子们自家玩去。
过了一会儿,哇啦哇啦,外面就响起哑巴那独特的嗓音来。
众人皆停下手中事,竖起耳朵听动静。
一个婆婆抱着大孙子,站在外面脖子伸得老长,叫道:“快出来看,哑巴家的麦草垛被烧了。”
大家跑出去看,发现好好的一树麦草竟燃了起来,熊熊大火映得周围的空气都变了火红色。众人纷纷变色,那草垛是农人的命根呀,就靠它煮饭生火活命呢,是哪个缺德鬼干的?一村人全都赶往事发现场,一时间草垛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
哑巴围着草垛急得满脸通红,流着眼泪不住地哇哇咒骂。
大牛等人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闷头乐呵。
哑巴虽然心知是这些毛小子干的,但奈何不得人家,只有边骂边红眉赤眼地瞪人。
刘石头同样拿这些无赖的毛头小子无法,他的心毕竟要宽些,只是对人诉苦:“好好的一垛麦草,就被烧了。看这几季的草龙拿什么来做哟。拿什么生火哟。纵得这些人无法无天,以后看还有谁家敢还敢上草树哟。我活了四十几岁,还从没见过烧草垛的!”
其他人都有些嘁嘁然,纷纷教训自已的孩子,不准乱放野火,要遭报应的。
胖大娘打心眼里高兴,幸灾乐祸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未报时候未到。恐怕是平时得罪了谁,有人报复!没烧房烧屋,只是烧了区区一个草垛算什么?去年不是还往人家水缸里下砒霜么。啧啧啧,官府来人,也奈何不得。”
一席话说得多人变脸!
去年涨大水,胖大叔为救水牯牛被涪江水冲走淹死。当时那刘石头明明可以递个竿子相救,却眼睁睁看人飘走。回家后刘石头还津津有味地和人摆起事情的经过来,说刘石头向他喊救命,可他不会游泳,怎么敢去,要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最后只能看人淹死。
刘石头究竟起没起心有没有机有递竿子施救暂且不论,光是他冷眼看人在水中挣扎活生生淹死而不叫人前来营救就知道此人心肠有多硬。事后他又以此为引,将别人的死亡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旁人倒无可不可,但那亡者的家属知晓后还不会气得喷火?
胖大娘开始只以为纯粹是意外,伤心地咒骂老头子不知死活看不到准头,为了区区头牛就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得,等得到刘石头见死不救的消息后,直气得鼻孔冒烟,两肋发软。再加上有人添油加醋地描述胖大叔怎么嘶声裂肺,刘石头怎么无动于衷,把那胖大娘引得恨不能挖刘石头的老祖坟。如今只是区区几句挖苦的话那简直是太便宜刘石头了。
砒霜事件则是哑巴和小兰娘因鸡吃了菜发生纠纷,没斗过人家娘儿婆子,气不过趁夜将毒投进刘富财家的水缸里。幸亏被一大早起来舀水的刘富财发现水的颜色不正常,不然一家人全都得药死。刘富财一家吓得脸青面黑,越过族里,直接报官。最后因没造成严重后果,又是残疾人从轻发落,不过将刘石头拉去训话,将哑巴关了十天完事。
刘石头怒视胖大娘,胖大娘一家、刘富财一家怒视刘石头,哑巴哇哇有声,旁边群众看他们…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大年初一!
第七章 遭嫉
初二的天一扫昨日的阴晴不定,天空挂个大大的太阳,虽然温暖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冰冷沉闷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走出晒太阳。在阳光下聚众赌博,又暖和又刺激,痛快,痛快。
大牛、冬生、小兰以及碧芬何大妹等一大群同龄孩子聚在小兰家外,叽叽喳喳玩笑不停。
小兰不知和春花犯什么冲,从小到大都看不惯她。小时候的春花还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小兰比她小半岁都敢打她,可自从刘三一家发迹后,那春花就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还读书认字,穿得像妖精,身子长得像竹竿,那是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平时没机会还要找机会中伤,眼前现成的机会怎可错过?
冬生捏着铜钱笑道:“我收压岁钱了!你们看!哈哈,这可是我三伯娘昨天给我的!你们没有吧!”
在场的小孩从来都没收到过压岁钱,个个都眼红不已。
小兰嗤地一声冷笑道:“一个钱,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你是读书人呢,小小一文钱竟然稀罕成那样!”
冬生听得脸涨红,良久才憋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兰道:“瞧你们一个个的,被人家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了吧。特别是大牛哥,堂堂一个男子汉,才不过比那春花小两个月,天天姐姐姐姐地叫,也不嫌羞。人家是你哪门子姐姐,自己亲姐姐不好生叫,去叫别人!碧芬姐,大哥叫你姐姐么?”
碧芬冷言冷语地道:“人家连自已亲姐姐有时候都叫大芬小芬的,何况区区我这个堂姐!”
小兰弟弟二小子也挤兑道:“大牛哥,对一个丫头片子叫姐姐,你真威风!”
大牛黑面。气哼哼地道:“管我叫谁姐姐,我就爱叫春花姐姐,又怎么样!告状精马屁精,害得我爹打我!我一辈子都记得你递棍子给我爹打我的恩情呢!想要我叫姐姐?做梦!”
碧芬羞得脸儿通红,拉住何大妹道:“姐姐,你看大牛!”
何大妹低头不言。
大牛将何大妹扯到自已身边,大声道:“哼!马屁精,大妹是我媳妇,你想她帮你说话,有可能么?马屁精!”
旁边几个婆娘听见大牛说何大妹是他媳妇。不由笑了,“大牛,你多大。就想媳妇啦!”说得大牛满脸通红。
碧芬看见抱着襁褓的娘从爹的牌桌边走来,哭道:“娘,大牛欺负我!”
碧芬娘说了大牛两句,给碧芬一个台阶下,后者便不哭了。还得意向大牛翻白眼。
大牛不屑地道:“告状精!”不敢再挑衅碧芬了。
正闹着,春花三姐妹牵着手走来,笑道:“你们都在这呀。伯娘们也在?大牛,你也在呀?”在场的小孩皆转头看着大牛。
大牛鼓气,张口叫道:“春花…姐姐。”
孩子们哄地一声,一脸的瞧不起。小兰乜斜着眼看着大牛。
大牛脸上发热。他也想硬气些叫名字。可叫惯的姐姐,一时怎么改得了口。人家春花对他并不差,还送他几颗打鸟的铁弹丸呢。三伯娘平时总是给他吃的,自己叫了名字,以后可吃不到伯娘炒的好花生了。想到这里,大牛回碧芬一个白眼,把后者气得偏头不理。
春花姐妹对此毫不知情。加入孩子群,问他们在玩什么。
春月提议道:“我们来玩猫捉老鼠呀?”
小兰冷冷地道:“我们不想玩呢。”其他小孩皆一副无视的样子。刚才的言笑宴宴立即消失殆尽。
春月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感觉到人家不想理她,心里难受,面上强笑道:“冬生,你玩不玩呀。”
冬生瞟了大家一眼,嗫嚅着说不大想。
春月脸色大变,她想不通以前玩得好好的伙伴怎么不理她了。要是小牛还活着就好了,他肯定愿意和她玩。
不论性别年龄,只要是个人,被人讨厌心里都会不舒服。春花也想不通孩子们怎么不乐意和她们玩了,但她却不大在乎。人总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何必太纠结这种小孩游戏。以后弄清是原因再说吧。
春花笑道:“大牛、冬生还有你们大家,到我们家去玩呀,我请你们吃麻糖。”
大牛立即同意,脸上露出垂涎的表情,他都有一年没吃过麻糖了。其他小孩则将手指伸进嘴里,淌口水,个个巴不得去。小兰和碧芬气得要死,但不吃白不吃,去看看也无妨。
春花娘在家中做针线,看见来了一帮孩子来,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她本来是想去打牌的,但被王成才拘在家里,正有些不自在呢。
王成才和刘三两人坐在小桌子边喝小酒。男孩们兴冲冲地凑过去。刘三最爱和男孩耍,把米酒倒在小瓷勺里,每人给了一勺酒。男孩们都舔着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小桌上的酒,意犹未尽。
大牛伸手抓酒坛子。
刘三将大牛按在地上,笑道:“好小子,敢偷老子的酒?来,赏你一口!”
大牛仰头喝了,笑求道:“三伯,再给一口罢!”
刘三按住酒坛,“去,去,去,臭小子!给你喝了,老子喝什么?”
春花抓了一把麻糖,给孩子们一人一块。春花娘将炒花生用筲箕端出来,让孩子们一人抓一把吃。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舔着糖,怕忍不住一口给吃了,将花生藏进兜里,生怕别人给抢走了。
大家脸上都笑盈盈的。
看见一群人和和睦睦的,春花娘捧着女儿们的脸,笑容满面。
别人有好衣穿,有好东西吃,有娘疼,有爹爱,就她没有!什么时候她也能够得到这些?何大妹低头看了春花娘一眼,又看了春花姐妹一眼,将眼中的嫉妒深藏起来。
歇了一时,春月嚷着要到小桥边去玩。
春花娘笑道:“好,你们去玩吧。家里没盐了,记得去桥边小商铺买些回来。春花,看着孩子们,别惹祸!”
孩子们只听得一个话尾儿,就不见了人影。春花娘摇摇头,撅嘴对王成才道:“爹,你们爷儿俩想要个热热的下酒菜么?”
三虎十来岁,和春花身形大小都差不多。他浑身脏不拉稀的,一脸嚣张相,叉腰抬下巴,大爷似地道:“春花,小娘皮,以前的教训还不够么?你还敢到我这个地界来!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要么你拿钱出来,我买糖吃,要么把你这身花衣服当在这里,回去拿钱,我买糖吃,否则,我要你的小命!”
和三虎一起的七八个男孩站在一旁,猫戏老鼠一般吃吃地笑。
哟西,学人打家劫舍呢!
春月攥着拳头,双眼凶狠地瞪着三虎,随时准备着冲上去教训这些小子。老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谁要是欺负姐姐,她要第一个站出来帮忙,打死打伤不怕,自有老娘垫后。
冬生后退半步,心知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走远一点好。他有点害怕,有点后悔今天不该和两个堂姐出来,惹上这些小霸王。都是春花的错!冬生埋怨地看了春花一眼。
春月也埋怨春花。要不是姐姐从小出了名的懦弱好欺,六七岁的大孩子被四五岁的小子吓得绕路走,怎么会走一路招一路的祸事。还是要我春月才能保护姐姐!
小兰碧芬对视一眼,和冬生一样后退半步,抄手看着。
春花这具身子以前是看见毛毛虫都能哭上三天,比她小几岁的男孩敢向她扔石头子的的主,她附身过来后,低调行事,从未显露过本性,别人以为她是好欺的,一点也不奇怪。但不管春花现在的本性如何,这目前的状况是敌强我弱,力量悬殊,毕竟自已一行只有两个男孩,其他几个都是女孩。
春花扬眉,道:“哦?那我既没有钱,又不愿意当衣服,你就要打我?”
三虎炫耀着手中的镰刀,粗声粗气地道:“老子现在既要打你,又要你拿钱出来,你要怎么地?”
大牛早看不惯这伙强盗,挽起袖子,骂道:“三虎!怎么地,你还想打人不成?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碧芬在背后轻呵道:“大牛!没你的事!”
三虎吐了一口口水,拽拽地道:“哟,今天你是英雄好汉了!上次是谁被我打趴下的?”
在大牛心里,男人之间的事,就要在男人间解决,一定不能牵扯上女人。如果三虎在男人面前揭他的短,三虎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着这么多姐妹面前说,那就太扫面子啦!
大牛气得脸通红,吼了一声,挥拳想揍三虎。
春花忙拉住大牛,朝他眨了下眼,转身对三虎道:“三虎,你上过学没有?”
三虎一愣,大声道:“呆子才上学,学成个二愣子回家,边杀鸡都不敢!听说你这几年都在家里读书,是不是学成个傻子了呀?哈哈!”
三虎的同伴大笑起来。
“那就难怪你思绪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要钱一会要命,一会又都要。你嘴巴是婆娘嘴呀,说话当放屁,一张嘴三变化,也难为你话还抖得称头!连小娘子都懂得丁是丁卯是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不能更改的,我看你连你嘴里的小娘皮都不如!”
第八章 流血事件
春月从来不知春花说话这么刻薄,一愣之下,指着三虎哈哈大笑起来。她还拉着冬生一起嘲笑,但冬生几乎都想独自溜了,哪里会跟着一起凑合。大牛倒笑得前合后仰,深觉春花的话比揍他丫的一顿更解气。
三虎气得脸都青了,脑子一热,操起手中镰刀不管不顾地向春花脑袋而去。
啊!小娘子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春花想不到此子有这么大的胆子,矮身一躲,一把抓住三虎的手,背对他,后腰一扭,一个过肩摔将三虎摔在地上,一边指着骂道:“狗娘养的,真敢动兵器了!这是刀!不是木头!”
三虎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男孩们惊呆了,张大嘴看着眼前的一幕,以为是在做梦。眼前这个身手利落的娘子还是从前哪个被他们撵得哭的人么?
小兰眨巴几下眼,这是春花么,竟敢和男孩打架!
碧芬也被吓到了,但听到春花骂人,觉得这人真是粗鄙,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还敢肖想镇长家的少爷,太不要脸了。回头一定要摆给镇长千金听。
大牛哈哈大笑,叫道:“哈哈,三虎,你也有今天!被个女人打败了!”
三虎想装死赖在地上不起来,心里到底不服气,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爬起来,二话不说,低头就向春花撞过来。
大牛忙挡在前面,抓住三虎的肩膀。春月顺手操起一条蒿草,不要命地朝三虎身上招呼。
打群架了!大牛同伴相视一眼,握起拳头和大牛战在一起。几个男孩拦着想逃走的小娘子,一脸不怀好意。冬生浑身发抖,深悔不该凑热闹跟来。
混乱中,春花感觉脚被人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正好砸在三虎身上。三虎和大牛战在一起,一个扑倒,翻滚在地,脸恰好撞在路旁的花岗岩上,顿时血流如柱。
见红了!
孩子们都愣了,呆呆地看着三虎哭得惊天动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春花从三虎脚下飞快地爬起来,拉上春月,和大牛几个一溜烟儿往家里跑了。
前脚回到家后脚三虎婆婆揪着眼睛红红鼻子乌青的孙子就找上门来。
“我说春花娘。你家春花把我好好的孙子打了,鼻子磕破,血流了两升。人被吓得迷迷糊糊,魂惊掉一半,眼睛泛白,你说,这事该咋解决?”
春花娘鼓着眼。道:“三虎婆婆,人要讲理!是三虎先来惹春花,然后自已不小心摔伤的,与我家春花有半毛关系?”
三虎婆婆溺孙成狂,大怒,道:“难道我孙子自己傻往石头上撞呀!你去看看。那石头上流了多大一摊血!看着就眼晕!那些血不补上一年半载,是吃不回来的!惹不惹的与我也没半钱关系!血流了,人吓了。才是重点!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不走了!”说完就摊手摊脚地躺在刘三家大门口前。
春花娘叫道,“嘿,你还赖上了!话说好听些吧,我还乐意当个赔主。谁叫我家春花倒霉,买个盐巴都能被小子堵在路口要过路费。走个路都能把人弄得流鼻血!可你这耍横撒赖的样子,我就是看不上!你今天就是睡死在这里吧,也没人管!”说完拽过扫把扫地,地坝上空顿时尘土四扬。
三虎婆婆吃下一嘴灰,喉咙发痒不时咳嗽,她觉得地上寒凉刺骨恁是难受,斜眼观察几下,一骨碌爬起来,躺到柴堆上去,温暖多了,一时有些心满意足起来。
众人皆错愕地瞪着三虎婆婆,然后有几个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刘三出了一头汗,他最怕被种撒泼的老妇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碰又碰不得,真是烫手的山芋。
春月感觉事情棘手,眼珠儿一转,指着三虎笑道:“三虎,你好没羞,没本事打赢我们,就找大人!亏你好意思自称什么老大帮主。你就是一个告刁状的小破孩!看你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三虎满脸通红,突然感觉打架输了都没这么丢脸,忙拉婆婆起来。
三虎娘喘着气赶来,还未开口说话,就看见老娘在人家门口撒赖,忙和三虎一起将婆婆拉起来。“老娘,多大点事,你就躺地上,不怕受寒,这可是大冷天,得了风寒又要花钱,又要难受!”
三虎婆婆一想有道理,况且媳妇来了,自觉有帮手,一骨碌爬起来,拉着媳妇的手要她讨医药费。
三虎娘如何不知自家小子霸王一般的性子,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的理,又是家中独苗,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吃个亏,倒可以磨磨他的性子。当她听到婆婆又带着孙子上别人家闹时,心想遭了,又要得罪人,为了那臭小子,四邻都快得罪光了,这可不行,忙向小子们问清地点,马上赶来,果然看见婆婆在施展用惯的老招数。
三虎娘对春花娘赔笑道:“姑奶奶,原谅介个!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是我家小子先惹的事,流个血是他自己没本事,是个意外。我倒要感谢侄女儿,经此一事,这个臭小子应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打架生非,书不好好读,天天逃学,这个小子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春花娘忙笑道:“嫂子,我家女儿也有不对。不该伤了三虎。这样,我赔你家两只鸡,一串钱,回家给侄儿好好补补。”
因三虎姓王,是以春花娘和三虎娘以亲戚论。
邻居们还以为这出了名护孩子的两家人要打起来,想不到人家和气得很,都开玩笑说今天没好戏看了。
大人们没事了,孩子们的事却多得很。
人群中,小兰用肩撞了一下何大妹,悄声道:“看,她竟然没事!”
何大妹微弯着腰,一如既往细声细气地道:“没事才好。”
小兰白了何大妹一眼,哼了声“装!”
三虎叉腰盯着春花,问道:“死丫头,那一下把老子腰都摔断了!谁教你的,那是什么功夫?”
春花打量着三虎的鼻子,道:“只要你敢让我摔,我就教你!”
三虎冲春花扬起拳头,“以后找你算账!”回到婆婆身边,“婆婆,我要回家!”
中午大牛就留在刘三家吃饭。春花娘笑容可掬,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肉,赞扬他保护姐姐,干得好有男子气。
大牛从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恩怨分明,有了错那就是亲爹他也不买账。此时,这个横冲直撞的小子腼腆地笑着,吃着白花花的肥肉片,得到长辈精心的呵护,心里觉得春花家才是真正理想中的家!
春花娘好生哄了大牛,要他对姐姐妹妹好,等他临走之时又给了两个钱,这才依依不舍送了出去。
回转身春花娘就拉住春花从头到脚查看,庆幸道,“还好!还好!没伤到哪里!三虎杂种,要是把我女儿弄伤了,我会宰了他!”一时又骂道,“蠢货!他要打你,你不晓得跑呀?人家手里还拿着刀!要是在你脸上划一刀怎么办!你怎么这样笨!怎么不欺负别人,专欺负你!”
又夸春月好样的,知道帮姐姐。
春花觉得有些冤,“娘,谁叫你把我生的一副挨打相!人家要打我,我有什么办法!放心,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我把那小子一个过肩摔,就扔在地上,立时,那屁股成了八…”
春花娘使劲捏着春花的腮帮,“蠢!你要打他,不知道选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打死他我都不说你!如今附近乡邻都知道你一个女娘爱打架,留下恶女名声,以后要不要嫁人了?”
春花叫道:“我的亲娘!说得轻巧,当时我不是走不脱吗?而且如果不亮一手震住他们,以后我还要不要混了?”
刘三笑道:“春花说得对!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一鸣惊人!此事过后,相信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了!好女儿,尽管出手,就像你娘说的,打伤了我们付医药费,打死了替你抵命,被打了是活该,太笨!”
春花娘眼睛一横,道:“被打了老娘替她讨公道!哪有像你这样当爹的,姑娘被人打了,你还坐着看笑话!”
“哎呀,夫人,小孩子嘛,打架是常有的事,不打架长不大!我们大人跟着瞎掺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