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晚熟的豇豆一茬一茬长起来,挂在架子上像长长的面条,惹人喜爱。这还是刘三的功劳,今年他忘记种豇豆,等别人的豇豆都快开花了,才想起来,匆匆抓起去年留的种子,点在地里,竟然长起来,还长得很好。而那些种得早的豇豆因为初始天旱,大多渴死了或长势不好,结了几次果藤蔓就倒下了。
刘三摘下一大把一大把白白绿绿的豇豆,得意地和路人吹牛,“看吧,记性不好有记性不好的运气,都过伏天了,我才撒的种子,现在却结这么多种。哎呀,多得吃都吃不完。只好拿出去卖啦。”
春花娘也不理睬他,和女儿们飞快地摘豇豆,预备拿到街上去卖。这几天地里的豇豆被人偷摘了不少,他们再不忙着把豇豆收起来,不定会被人家摘走多少呢。何况罗氏和春生娘都来摘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一大筐,弄得全家人都眼汪汪不好说。不如釜底抽薪,老的嫩的全部都摘了,看还有谁眼欠。而且豇豆这个东西只要还没过季,是越摘越有,老豇豆没摘的话留在藤上反而占地方,再也开不了花结不了果。
留下几十斤豇豆自家做泡菜——本来是想做干菜,但天上没有阳光,做干菜怕发霉坏菜,其余的全部挑到街上去卖。
都不愁销路。现在是秋天,除了空心菜秋冬瓜秋南瓜还有一些小野菜,这个季节本就没什么新鲜菜吃。刘三挑着一百五六十斤豇豆,还没走到瓦市,就卖了三四十斤,喜得他一个劲地笑。
春花数着大钱儿,心里也美滋滋的,觉得老爹还真是傻人有傻运气。抬头看见得福酒楼的门牌,笑眯眯地对着里面的熟人招呼了一声,说是去瓦市路经此地,就不进来瞧了。
两父女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个小二撵来说,掌柜的说了,豇豆得福酒楼全要了。
春花一喜,整卖比零卖可要省时多了。
春花跟着刘三进入酒楼后堂,和富贵笑道:“伯伯,你迟些叫我,就被别人买光啦。我看前面有好几个饭馆,人家正等着买好菜呢。我家的豇豆鲜嫩,切成段儿正好做火锅吃呢。”
富贵本来是想把豇豆弄来做炒菜的做泡菜的,听到春花这样说,心想,是啊,先前不是还犯愁用什么做火锅食材么,如今不是送上门来了?
他也没装糊涂表白自己是早想到了,笑道:“大娘子说的对!本来我还想买你家东西用来做泡豇豆,听你这样说,倒正好!”
春花和他说说笑笑一阵,议好和零卖一样的价,过称得钱,和挑着空竹筐的刘三去点心店转转。
李婆子笑容满面把爷儿俩迎进屋,还在外间,就笑道:“我家大姑说上人家啦!是个憨实的小子,长得傻里傻气的,不过人很壮实,就住在街尾。他早看上我家大姑的好手艺和勤快,这次看见我家月饼卖得这么好,他娘情愿和我做亲家,就上门提亲了。”
李大姑有些忸怩地叫了一声娘。
刘三听得一笑,忙道恭喜。
春花道:“大娘,我和爹爹就是过来看看。你的生意好不好?”
李婆子捧出二百个钱,道:“沾了月饼的光,我家的店也出了名儿,多了许多生客。生意还不错。就是月饼没人买了。半个多月连中秋节一天的零头都没卖出来。这是你的钱。”
春花接了,笑道:“月饼就和粽子汤圆一样,天生就是冷货,到了中秋时人家才想得起它,过了时节就忘了。过了节气,还能卖出钱,算你老会做生意了。我今天跟着爹爹出来卖豇豆,倒赚了不少钱。哦,对了,你的包子馅儿是什么做的?”
李大姑忙捧出热腾腾的包子请刘三父女吃。
春花咬了一口,见是豆沙馅儿的,道:“都是这个糖馅儿的?没有菜馅儿肉馅的?”
李婆子笑道:“大姐儿,做个油油的菜馅儿就不错了,怎能做肉馅儿的?还不赔死。不过,就算想做菜馅儿也不成,最近白菘贵,做馅儿不太划算。”
春花笑道:“我家就卖白菘,不过价格是比往年要贵好几成了。今年天色不好,我家也是赶上了才卖得好价钱。不过,要是你要的话,我可以给和去年一样的价卖给你。反正你要得也不多,我们又要好,不必在乎这点小利的。”
李婆子点头称是。
春花从拿出一把样子不大好看的豇豆递给李婆子,笑道:“大娘,我教你个新花样儿!把豇豆切细了和上肉泥做包子馅,味道绝对有意思。大家没吃过图新鲜,说不定买的人还多。”
李大姑用手指点春花的头,笑道:“妹妹,你脑子是用什么长的?怎么一转眼就一个花样,都不带重的?”
春花讪讪,她这不是多活一世,见的东西多点了而已。
回家的路上,父女二人碰上外公家的村人,叫他捎上几捆豇豆给外公不提。
第六十八章 推广
春花和刘三大抵是怕在别人面前丢脸,才在吃了夜晚后试沼气。父女俩完全不被漆黑的夜所影响,点着火把兴冲冲地跑进跑去,一会这个问好没有,一会那个说早就开了。
春花娘虽然对这两父女很无语,但仍是兴致勃勃地搂着小女儿观看。
等刘三开了外面的阀门走进屋里,春花才小心翼翼地站在卧室的沼气小阀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举起油灯朝铁管靠近。
屋里其他的人一时都禀住了呼吸。
春花将火点在铁管上,再拿开。铁管如常,黑不溜秋,一丝丝儿火苗都没冒出。春花心里一时拔凉拔凉的。搞的阵仗大,却是失败的结果?
刘三失望地盯着铁管,恨不能用眼睛把它点着。
还是春花娘平时看他爷俩搞来搞去,摸出了门道,纳罕地道:“不是说要先开阀门,才点火么?”
春花大汗,都是紧张惹出的事啊,连基本步骤都忘了。
刘三伸手就扭开阀门,拿过灯火一点,一股小小的火苗就窜了上来,再慢慢变得大些,直到照亮了整个房间。
全家人愣了一下,次后爆发出惊叹声!
太神奇,竟然真的出火了!
春花娘将油灯吹灭,发现沼气灯发出的光亮映得家里亮堂堂的,完全能够满足照明。
全家人包括春花都兴奋起来,又跑到厨房去点燃沼气灶,煮了一碗开水,感觉比柴火要慢些,不过这已经很方便了。
春花叹道可惜沼气灯沼气灶的火势不能调大小,不然就更方便了。
刘三灵机一动,转动阀门的开合度,一下子就调节了火势大小。
春花趁着大家对沼气设备新奇。讲解了一些沼气使用的注意事项,比如没燃火时一定要关阀门,忌投蒜姜等辛辣物品入沼气池内以免成为废池,不能进入沼气池以免中毒等等。
说得春花娘感觉在兴头上一盆凉水浇下来,浑身凉飕飕的。不免嘟囔,这个鬼东西了不起么,那么多忌讳,好麻烦。
春花看大家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只好将不按要求使用的害处往大了说,直接说会威胁生命。搞得大家最后视沼气如虎。
第二日,村里就有人上门来看。刘三和春花娘得意洋洋地解说沼气由来,说是什么虫子吃了粪便产生的可以燃烧的气体。又照搬春花晚上说的十八禁,说得人家一头雾水。
不过看见可以自动出火的沼气设备,大家一下子就明了了。这个东西就是可以代替柴火煮饭嘛。剩余的沼渣沼液作肥料,比从粪坑里舀出的东西还养庄稼。
说起来用处很大,却不知道那个东西烧出的饭到底吃得吃不得。想想就觉得恶心。粪便分泌出的气体,就没有臭味吗?做出的饭会不会让人吃了得病呀。
大家只是围观,却不照搬。
春花觉得挺奇怪,怎么人们只是觉得稀奇好玩,却没有人来学习呢。
直到三四天后,春花娘突然死活不肯再用沼气了。春花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仔细问了春花娘。才知道原来外面谣言四起,说是用了沼气会得怪病,大家竟然还聚在一起要瞧刘三一家集体中毒呢。
刘三是粗人。从小又穷,泥粪坑里掏东西吃的主,哪里在意这个,反而笑话春花娘胆子小。
春花笑道:“我的娘也,你想一想。我们吃的米面菜,哪一样不是粪便养出来的。怎么吃了就没中毒死人?偶尔还觉得那粪不肥,还要放在坑里沤上半年,这种粪肥不是比沼气池的东西更脏,养出的庄稼怎么就没吃死人?沼气是我在书上看到才活学活用的,那读书先生说的话你都不信了?”
在春花娘的心里读书先生说的话就是圣旨,她期期艾艾地道:“真的?哪个先生说的哟?”
“是比张夫子还了不起的先生!就是张夫子这么有名都没有自己写的书,这位先生可是写了书的。你说他的话能骗我们吗?”
春花娘彻底放下心来,开阀门点明火,隔两三天向沼气池内投料,清理废渣废液做得溜溜熟,比刘三这个自诩为专业的人做得还出色。对于以前的愚昧春花娘是只字不提,逢人便说什么大儒大圣写的书,沼气是自然的好东西,干净方便,傻子才说什么吃了死人。
经过言传身教,大伙渐渐消除了的疑虑,认识到沼气的好处来,烧火做饭当肥料,扭开阀门就来火,多方便懒人。
世上的懒人毕竟占多数,刘家村的人眼睛开始红了,一个二个跑到刘三家来取经。本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春花娘迫切地需要别人认可沼气,就不阻止刘三殷勤地教授。
大家逐渐意识到沼气池方便快捷之妙处,开始心动向刘三讨取经验。
刘富财是个固守本份的糟老头子,作为村长,自己不建沼气池子,也不鼓动村里人建。刘家村就只有几户人家建了沼气池子。所谓远香近臭,外村的人反而积极得多,特别是赵木匠所在的赵家村,跟风建造,一个一个沼气池子接连挖起来。
春花对于沼气池能推广是抱有极大的信心,虽然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但这种造福一方的好事,是每个人都乐意做的。她再三再四嘱咐来人,一定要注意安全,防止小孩靠近池子,除非绝对通风,坚决不允许人进入沼气池,否则必死无疑。说得人耳朵起茧,连声叹此女太啰嗦也。
大家却将注意事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一代传一代,在以后的使用沼气过程中,几乎是没出现过事故。
春生从杂货回来带了口信,说点心铺子的老板有事找春花,至于什么事,却没说。
春生倒不在乎是什么事,他娘却转着眼睛珠子,千方百计地向春花打探是何事,连城里的老板都来找春花,是不是有发财的大计,或是相亲看媒人之类。
乡人封闭,只要有丁点事儿就能造个大谣出来。春花在得福酒楼和点心铺子的事已隐隐约约传出来,大家艳羡刘三运气好生了能干女儿的同时,也不乏抱怨声。外人尚可,这亲人就不同了,有坏处时躲得远远生怕沾了一点腥,有好处时就觉得自己是一家人,总得要分一怀羹才能了事。
春花无奈地道:“二伯娘,得福酒楼是大酒楼,我一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事,就算去了,最多烧火洗碗打杂,难道人家还要把我奉在大堂上供啊。还挣钱?人家不把我轰出就是好的。那个卖月饼,是有人赚钱了,可你当时又不在镇上,难道要我巴巴地赶回家通知你呀。而且你拉得下脸上街叫卖吗?我又不是点心店的老板,不过就是认识,哪有偌大面子,让你代卖月饼啊。那是要交押金的,你愿意交钱给别人?”
春花娘好生好气地道:“她一个小娘子,抵什么事,嫂子不要听信谣言。你不是想挖沼气池?趁着冬生休假回家,还是快回去帮着二哥挖池子呀。”
春生娘磨磨蹭蹭不想走,问刘三得空不得空。“三儿前几天不是也帮着老爹老娘挖池子么,他有经验,让他来我家帮帮忙。”
春花娘暗骂刘三出风头多事,非要帮刘老头挖沼气池,人家得了好处不说好反而说你做事不尽心,做的池子没有自家的弄得好,真是何苦来,这口气还没消呢,春生娘又提起这话。春花娘黑了脸,心想你家两个劳力,还想盘剥我家的,我家的活都没干完,干嘛帮你,你又不给工钱,干了也白干,我傻的呀。
刘三不等春花娘拒绝,满口答应下来,气得春花娘直瞪眼。
春生娘一走,春花娘就唠叨起来,“坡上的柴不要人砍啦,菜地不翻啦,豇豆架子不扯啦,小麦不撒啦,家里家外事情多得咬人,你还要闲心去帮外人!你干脆搬去她家住,不要在我家,光吃饭不做事,好便宜么?”
刘三皱了脸,道:“那不是我哥哥嘛,帮帮忙有什么,一家人呀。”
春花娘声气就大声了,“有好处是一家人,有犯难事就是外人,你那哥哥嫂嫂是什么货色,你上了这么多次当,难道还不知道么?谁是一家人?你、我还有孩子,这才是一家人!你帮他容易,他帮你,不像请菩萨请老辈子一样就休想!分不清好坏的莽子,全家跟着你就该喝西北风去!”
刘三不耐烦,抓起锄头就朝外走了。
春花娘气得直噎脖子。
春花看不过,道:“老娘,别这样,到底是亲兄弟,难道真要让老爹不认他?再怎样说也照顾过老爹,就算了吧,占了便宜也不会穷死富死。太过计较反而让自己难受,别人又看不见。”
春花娘无法,只好骂道:“就当是施舍叫花子!”
夜晚刘三打叠起软语,说了几个笑话,才又将春花娘哄高兴了。
春花坐在灯下,拿起笔写写画画,正式开始筹备木器铺子的事宜。
…………………………………………
多谢大家订阅。下一章转卷,大环境将集中在生意和人情世故上,但刘三一家的幸福仍在继续,有所体现农村的美好。
第一章 难得
腊月二十九,临近年关,因准备年节忙了大半月的莫家反而清闲下来。明日就是正三十,走亲戚过年送礼物、修葺房舍打理池塘花草树木、安排年夜饭、打发下人赏钱过节,色色的事情都是早就办好的,到了紧要关头,反而觉得无事可做了。
莫太太好声好气地叮嘱儿子在姨妈家好生玩耍不要捣蛋,被人抓住吊起打。
莫敬贤笑道:“就算捣蛋了,捅破天了,不是还有娘么。别人不吓我,你倒来吓我。”
莫太太抚摸着儿子的头,对韩孝宗道:“好孩子,在姨妈家要像在自家一样。好生读书考个功名,看住你表哥,小小年纪不要心事重重,少想韩家的事。你爹来信没有?”
韩孝宗默了默,道:“没有。”
莫太太张了张口,觉得无话可说,好不容易才打叠起一席老生常谈的话语,劝慰侄子读书光耀门楣。
当年大姐嫁入高门,以为是祖坟冒烟,修了几世的福气,可惜不到只两年就丢下幼子早逝收场,世事的确难料。当初对大姐抱有强烈的嫉妒心,就此烟消云散,想起那往事,莫太太就禁不住一阵唏嘘。可娘家也确实因为大姐高嫁得到不少好处,就是她自己,不也嫁进了仁和镇最好的人家?
世事一片烟云,最实在不过的还是那沉甸甸的银子金子,谁要想从她嘴里扣出一个子儿来,倒要瞧瞧她有没有本事。
莫太太转头看见丫头点燃了油灯,不由呵斥道:“青天白日,点什么灯?浪费的灯油钱捐给菩萨那也是好的,白白的燃着干什么?”
不是少爷说光线暗,你才要我点灯么,怎么转眼就不点了?小丫头愣愣地。
老嬷嬷如何不知莫太太的脾性。对小丫头喝道:“快走,快走!别挡着外面的光!”
小丫头看了老嬷嬷一眼,怏怏地告退。
富贵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埋头半坐着。
冬日的天空冷穆凄清,北风夹着小雨丝呼呼地刮着,刺得人透心的寒凉,却挡不住那大红鞭炮的热闹,大红灯笼大红稠布的浮华。
春花走直莫家大宅,被满目的鲜红——帷幕、灯笼、对联、奴仆的衣服,弄得有些发晕。就是这份浓重热烈的红。让冰冷的冬天有了一些温度。搓了搓长了冻疮的手指,真心希望夏天快快来,但夏天来了又希望快到冬天。真是纠结。
莫家下人早就得了封赏告的告假回乡,串的串门子走亲戚,是以整个莫家倒少了几分平时的热闹,不过青石铺就的小径上,人来人往的场面也颇为壮观了。
起初自已向莫家递了几次话都道太太忙碌无暇相见。前天莫敬贤和韩孝宗打猎郊游拐到家里逗留了半日。春花就向莫敬贤暗示一二,这么快就有声了,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不怪春花急着要红包,主人家要给下人伙计红封通常是在年前,年后忙着做客待客,是没有闲暇理人的。莫太太当然要给红包。如果在年后那就是小辈名义上的,份量即少,以莫太太铁公鸡一般的品性。说不定就充作当初商定的百两红包了。春花接了这种红包那是背了名声,又没有得到实惠,只要不是傻子,就没有人想干。可要真拖到了年后,长辈赐。敢不受?没得吃个闷亏,到时候说理说不清。
春花和莫太太悄没声息地斗了一阵。两人相见时彼此的眼神就只有彼此读得懂了。
春花行礼坐下,率先笑道:“小姨妈,何处制的衣裳,颜色又纯正,样式又新颖,真是衬得你大方又闲雅,人又年轻了好几岁。”
莫太太嘴上不由自主地露了笑意,道:“我这件衣裳是我们家省城里的铺子专门做的,怎能不好看。你小小年纪,眼光倒不错。”
春花笑道:“也是姨妈的底子生得好,不然这种大红的衣裳又有谁能穿得出这么富贵文雅的味?我要是到了姨妈这个岁数,能有你的风采,就谢天谢地万事大吉啦!”
莫太太暗自得意,以为谁都敢穿大红的衣服么?平时我倒喜欢穿金黄色面料的衣服,如今老爷要回来,我不穿正红色能压得住人么?
想起去年老爷带回来的狐狸精,莫太太脸色一暗,道:“油嘴滑舌。丫头,你带的话,我已知道啦。按理该早点给你算红包,但我想着大家是一家人,不要那么计较,想着你上门来拜年时再给你。你却性子急,给明哥带话。好啦,我也是苦出身,明白乡下人就等着钱过年呢。不拖你的,现在就给你算账。”
富贵看都没看春花一眼,兀自道:“太太,今年得福酒楼生意不错,口碑好,新顾客回头客是去年的好几倍,又推出了香肠火锅,还有新式糕点,杂七杂八,总体算起来,比去年的销量多了不只一倍。”
春花没高兴得起来,一眼就看出富贵说话有所保留,还有后事要交待。
“…不过,增加的客人都是些乡下人,凑热闹的成份居多,认真买东西吃的人却少。装修酒楼,添置家具,增加人手,花高价请说书先生请厨子,样样都是钱,再加上今年年景不好,物价居高不下,仔细算起来,其实酒楼的纯利润并没有比去年高出多少,不过多出一半多银子。”富贵说完了话就要告辞,说酒楼的事还没清,赶着做完,好回家过年。
莫太太善解人意地同意了,又让人捧出红封给他。
富贵暗自掂了掂重量,心里一喜,那一丝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连捧个账本装个样子都没有,报账就完结了。春花一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你就一小孩,人家愿意和你奉账那已经是抬举你,你又不是东家,又不是官府,难道你还有资格查账?
莫太太慈祥地递给春花一个布包,和蔼地道:“你的功劳已经很大啦!不过可惜,离我们的约定到底还差一截。这五两银子,姨妈赏你的,明年你也要为酒楼尽心尽力呀。需知五两银子,一个成年男子五年也挣不了这么多了。”
她是真真心心觉得五两银子是多得很了。
春花看着小碎花布的包,看着莫太太施恩不图报的表情,没了言语。
…………………………………………
各位同学,我肚里有货了,身体底子薄,整天整天地犯恶心,身轻似燕,走路都感觉是飘浮,又犯困,又加班,脚软眼涩,好一个度日如年!不能日更对不起。其实现在又想睡觉,但在手机上看了一下网页,发现在没有更新的状况下推存票涨了,就精神了点,来写了。这个月内不能保持日更了,会三四日更一次,我尽量。下个月情况好转,会日更。再一次向大家道歉。
第二章 易得
正在此时,刚才点灯的小丫头跌跌撞撞奔进来,一行喘一行说话。
“太太,太太,老爷回来啦!”
莫太太脸上突然绽放出五月鲜花一样的笑容,腾地起身想迎出去,走了几步,又停住,略带紧张地问身边的老嬷嬷,“奶母,我衣着周正否?容色鲜艳否?”
春花愕然,半老徐娘突现少女的娇羞,这一幕也太诡异搞怪了。
老嬷嬷神情一洒,心道你再怎样装扮也赶不上人家娇嫩的年纪,嘴上却道:“太太,你看起来好得很…”
莫太太却不等她说完,抬脚就往外面走去。老嬷嬷也不以为意,不慌不忙地跟随着。丫头们急急地赶上前,扶着莫太太。一会功夫,房间里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谁也没有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个人。
春花缓下心情,朝周围打量着。这是个专门处理日常事务的议事房,位于正房外围,透过屏风,仿佛可见一条的夹道回廊,通向女主人的挂了一挂琉璃珠子内室。客房内陈设了一溜原色松木家具。主位是张可半躺的高脚椅子,客位则是仅够一人坐的椅子,椅子上都垫了皮毛,温暖舒适。每个椅子边都有一张小巧的高脚桌子,上面放了一盏余茶。从房顶上吊下两盆吊兰,枝叶茂盛,垂在空中。左边博古架上放了些瓷器玩意,光线较暗,倒看不出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