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抱拳大喊:“誓与舜乡堡共存亡!”

崇祯九年七月十五日,清晨,靖边堡。
从昨晚开始,靖边堡内外就是连绵的火把,在王斗的紧急转移命令下,堡内的军户,扶老携幼,挑着米谷,推着车辆,赶着猪羊,连夜撤往了舜乡堡。所有人知道鞑子大军将要来临,为了堡内军户们的安全,必需全部撤往舜乡堡。
对王斗的命令,所有靖边堡军户都是遵照无疑,他们撤退有条不紊,只是一个晚上,他们便全部转移完毕。
此时在靖边堡内,钟调阳手上拿着火把,身旁跟着大群的兵丁护卫,他几次要将手中的火把扔到前面的房屋上,却是狠不下这个心。靖边堡,这是大人与自己的心血啊,一砖一瓦,都是自己亲手建成,一把火烧了,真是不舍啊。
良久,钟调阳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他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扔到身前的营房上,厉声喝道:“烧了,全部烧了,不给贼奴留下一草一木!”
大队的兵丁四下纵火,看着堡内火光冲天,历历往事直涌心头,钟调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走在舜乡堡路上的军户们,他们回过头来,看到堡内腾起的烟火,也都是流下了眼泪。
近午,董家庄堡同样火光四起,堡内的军民物资也全部转移完毕。
对于王斗的命令,靖边堡与董家庄都是凛然遵行,但在辛庄内却遇到了麻烦。
辛庄的村民们,他们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更舍不得一把火全烧了,一个晚上过去,他们只撤离了一小半人。
近午,韩仲领着两队兵赶到,他大声喝令道:“防守大人有令,所有辛庄村民,必须尽数撤往舜乡堡,辛庄烧毁,敢有违抗者,以降奴资敌论处,就地正法!”
哗的一声,一排排的舜乡堡火铳兵举起他们的火铳,乌黑的铳口只是对着那些犹豫的村民。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舜乡军们,堡内村民都是吓得魂不附体,这些军爷,前几日刚杀退了数千的鞑子兵,庄内都在传扬他们是天兵下凡,如果敢不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手中的火铳可不是开玩笑的,凭自己堡内的那些庄丁,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这时庄内的里长姜安站了出来,他对众人道:“大伙还是走吧,鞑子兵就快来了,王大人也是从我们庄内出来的,他不会害大伙的。我们辛庄虽然烧毁,但只要人还在,就有重建的那一天。”
午后,辛庄的村民也是全部撤出,很快的,庄内也是火光四起。
烟尘盖天,靖边堡,董家庄堡,辛庄堡从数个方向相继燃起。
三堡焚烧的火光烟雾,数里可以见之!
第123章 防务
崇祯九年七月十五日,下午。
清兵还没有来到,据夜不收的刺探回报,他们应该会在明日的上午到达保安州境内,趁这个机会,舜乡堡的军民争分夺秒的赶制守城器械,并在城外的东北两面挖掘壕沟土坑,以加强舜乡堡的防守能力。
此时舜乡堡外,便有大群的辅兵青壮忙个不停,将堡外沿城壕沟挖深挖阔。壕沟外侧,某些重要的地方,还布置上拒马蒺藜等物。
舜乡旧堡外东北两面的平地上,已经挖掘了无数个坑坑洼洼的土坑,深浅不一,不过有个原则,越近城墙,那坑就挖得越深,而且土坑杂乱交错,让其中空地成为扭曲的之字形,不要想好好走人。
挖出来的泥土,在一些空地上就地砌成粗粗的小墙,那小墙高不到一米,墙后不能藏身,但却能有效地延阻清兵盾军的推进。
从今日清晨起,舜乡堡外就密密麻麻的满是忙碌的人群,其中不但有男丁,也有壮妇,他们在堡内军官的指挥下,只是挥锄奋战。一队队新编成的辅兵男子们,还从城内急急出来,加入了城下的劳动大军。
舜乡堡内原有青壮辅兵二十余队,每队五十人,共一千多人。从昨晚起,靖边堡的军户全部移来舜乡堡,有户二百多,口一千多。董家庄的军户也全部移来舜乡堡,有户一百多,口五百多。还有辛庄,内有户七、八十,口四百余,加上附近易庄的村民皆逃入辛庄内,共有户近百,口五百余。
不过靖边堡与董家庄堡内的青壮,有一部分被编练为新军,王斗将数堡剩余的男子组织起来,共得青壮辅兵近两千人,其中还杂着一部分的老弱男子。
新移来的军户,加上原有的军户,这些男妇将舜乡新旧二堡挤得如罐头里的沙丁鱼,再也塞不进去人。新来的人,同样被紧急组织起来,就由他们各堡内的军官队头带领,共同协助守城作战。
人多力量大,加上组织得力,只是短短一日时间,舜乡堡城外的壕沟土坑挖掘,已经初见规模。
王斗在城外巡视一圈后,略略放心,他进了城内,来到城墙上。
此时城墙上便由他的几哨战兵防守。温方亮与孙三杰率部防守旧堡南门及两端的城墙,钟调阳与韩朝率部防守旧堡的东北两面城墙,韩仲率部巡弋城内各处,遇有某处遇急时,随时率部支援。
舜乡堡原有四哨兵,约一千人的兵力。这几日的战斗中,舜乡堡军士共伤亡了一百四十人,其中阵亡人数近百人,大部分的伤亡都在韩仲的左哨部与韩朝的右哨部。
舜乡堡一哨兵有二百四十九人,伤亡一百四十人,合计已经有一哨兵被打残。好在又移来了钟调阳的中哨军士二百四十九人,让舜乡堡的守卫战兵不至于短缺。
十三日的时候,王斗在各哨内实行了纯一色的长枪队与火铳队编制,经过两日的整编,韩朝与韩仲共整编出两队足额的火铳兵,都是老兵,至于那两队的长枪兵,则是每队补充进去大量的青壮辅兵。
孙三杰的后哨军士也伤亡了二十五人,整编出两队足额的火铳兵与一队足额的长枪队,都是老兵,余下的一队长枪兵,同样补充进去一部分的辅兵。
董家庄两队兵一百二十人的军士,在守卫董家庄时伤亡三十几人,他们同样调整为火铳队与长枪队,从舜乡堡辅兵内补充了一些人后,由高史银与杨通带领,全部调往了辉耀堡。
舜乡堡城墙的防守还是老规矩,每哨防守的城墙,哨中每队战兵都在城墙上建草厂一座,供士兵们在草厂内守卫休息。每哨的战兵中,还有一部分的辅兵供他们支配。
王斗来到城头时,各队的军士们都在草厂内闲聊,各人精神饱满,经过这几日与清兵的战斗,他们已经大大加强自己的自信心,对清兵畏惧之情大大减少,虽说清兵将有五千人来临,不过众军士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慌乱的神情。
他们轻松地聊着天,又向辅兵吹嘘这几天自己的战斗经历,听得旁边的辅兵们一片大惊小怪。
见到王斗过来,他们纷纷跳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王斗招呼行礼。
王斗对他们一一微笑点头,让他们安心休息,养精蓄锐后准备杀敌。
他在城墙上绕了一圈,见军心士气饱满,王斗也是心下欣慰,自己苦心带出来的兵,已经初步有强军的姿态。不过他还是叮嘱各哨官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慎重以待。
眼下在城墙各处的垛口上,已经没有悬挂以前的那种悬户软壁,经过这几日与清兵的战斗,舜乡堡众军士已经明白清兵弓箭的大致规律,垛口处悬挂悬户软壁,虽说可以很好地遮掩城外射来的利箭,不过也同样阻挡己方军士向城外射击。
所以王斗与各哨将官商议后,还是决定让火铳兵们多披盔甲,又让辅兵们多举盾牌,以防护城外射来的利箭。
眼下的舜乡堡,连原来堡内的盔甲,加上缴获自清兵的盔甲,堡内已经拥有盔甲七百八十多副,此外还有盾牌一百五十多面。在城头作战的火铳兵们,尽可以每人披上厚实的盔甲,还多半是铁甲。
经过这几日的战斗,一些舜乡军的盔甲略有折损,那些缴获自清兵的盔甲盾牌上也布有缺口。王斗已经吩咐李茂森率领舜乡堡的工匠,还有一些青壮辅兵的帮助,将这些盔甲尽数修复,在盔甲被打烂的洞口处补上一些厚实的铁叶。经修复后,这些盔甲尽能使用,虽说有些样子不好看,不过有盔甲总比没有盔甲好。
盾牌也是如此。
在火铳方面,舜乡军的火铳也很充足,补充了前几日折损的部分火铳后,舜乡堡库房内,还拥有一百多门火铳的库存。
那些缴获的清军刀枪,除了一部发给战兵使用外,余者大部分,都是发给堡内的青壮辅兵们使用。
王斗等人决定利用守城的优势,利用火枪火炮,给城外的清兵严厉的打击。
除了悬户软壁,原先设在许多垛口处的拒马也同样搬离,这些拒马虽有阻碍清兵登城的效果,但阻碍己方作战的劣势也很明显。那些拒马,多半被布置到城墙壕沟的外侧去,在舜乡堡的南门内侧,同样布置了密密麻麻的拒马,那些拒马,王斗将有大用。
搬离了悬户拒马,王斗等人在城墙上增加了滚木檑石的数量,用“猛火油”制造出来的火罐,每队战兵防守的城墙边同样不少。除此之外,城墙上的辅兵们还装备了大量的撞竿、扥叉等物,用来推翻清兵架靠的云梯。
不但如此,各处城墙还有依那个和尚出身队官说的方法,制造了十几架的撞钟,用来在清兵架好云梯探头后,用撞杆将他们撞落城下去。
在防务上,王斗大体是满意的,让他忧虑是火炮的利用。
十三日时,王斗从州城内要来了一批的火炮器械,连上舜乡堡原来的火炮,现在舜乡堡共有铜、铁佛朗机炮十五副,小铜炮、小铁炮二十三个,虎蹲炮十五门。还有大量的火箭装备等。
这些火炮大多架设在南门与两端的城墙上,只有一副佛朗机铜炮,一门小铜炮,二门虎尾炮架设在新堡西门处。
依王斗的估计,清兵主要还是从南门进攻,就算他们攻击舜乡堡余处,这些火炮都是轻型火炮,又架设在炮架上,堡内还有大量的人力,将这些火炮搬运到城墙余处去,完全来得及。
王斗主要担忧是火炮的人手问题。州城的火炮运来后,炮手却没有跟来,舜乡堡只有一个五十余人的炮队,严格来说炮手只有二十几人,一副佛朗机铜炮三个炮手,小炮两个炮手,余者都是护卫的军士。
搬来的火炮由谁打?这是个严重的问题,王斗只能将这一队炮兵全部拆开,连那些护卫的炮队军士在内,每人负责一门炮,又由他们各选了几个辅兵作为助手,紧急教导他们打炮的知识。
只是到时射击成果如何,这就是未知数了。

带着对炮手的忧虑,王斗下了城墙,此时舜乡堡街头一片喧腾,到处挤满了人,街上满是大队大队出城干活的青壮辅兵们,还有大群忙碌运送守城器械上城的辅兵们。
王斗在街上信步而行,堡内虽然紧张繁忙,却也不杂乱慌张,处处井井有条,每队的青壮,都有人带领,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看来林道符等人的能力还是很强的,短短时间内,就将移入堡内的军户们组织起来。
看到王斗过来,堡内的军户们都是恭敬地向他行礼,在这个大敌来临的紧张关头,王斗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了,王斗镇定,他们的心也安定下来。虽说鞑子大军来了很多人,不过只要大伙群策群力,这舜乡堡还是可以守住的。
第124章 大敌来临
特别那些原来在靖边堡的军户们,他们见了王斗,神情更为亲热,他们都是喜悦地迎上来,叫道:“是大人,大人过来了。”
他们纷纷围过来,激动地向王斗问好,王斗含笑地向他们招呼点头,这些人都是最早追随自己的部下,他们将自己家中子弟献出来,自己却不得不下令将他们的家园烧毁,造化弄人,竟一至于斯。
王斗还看到人群中的齐天良夫妇,二人正指挥着堡中一队队男丁壮妇,往城墙上搬运滚木檑石等守城器械。靖边堡这边的军户,协守的是钟调阳防守的舜乡旧堡东面城墙。
见到王斗,齐天良与陶氏忙迎过来,王斗微笑道:“齐兄弟,齐大嫂子,在堡内还住得好吗?”
二人见王斗在众人面前对他们如此亲热,都是感觉脸上有光,齐天良连声道:“好好,林大人都安排得很好,堡内兄弟都有住处,也有热汤热水喝,我们都很满意。”
随后他又是眼中含泪:“只可惜,靖边堡烧了,那都是大人您的心血…这天杀的鞑子…”
王斗也是神情黯然:“只要人在就好,堡烧了,还有重建的一天。”
见王斗伤心难过,齐天良夫妇反过来安慰王斗,他们都是道:“大人放心,不论鞑子来了多少人,我等都会追随大人身边,刀山火海,只要大人一声吩咐。”
旁边靖边堡众人纷纷道:“对对,跟着大人打鞑子,决不皱下眉头。”
王斗深深作了一个揖:“有劳众位兄弟了。”

王斗一路朝街内走去,所经街道,都是密密挤满了人,移进这三堡军户后,舜乡堡内已经没有丝毫的空隙,连堡内的每户人家,也一样安排进去众多的人户。可以看出,三堡军户都是斗志昂扬,虽然家园被烧了,众人反而是同仇敌忾,激起了同一条心,他们在各自队头的带领下,都是紧张地忙碌着,舜乡堡内一份备战的气氛。
所遇众人,见到王斗后,都是尊敬地向他施礼,他们眼中满是期盼,五千鞑子兵,想想就让人害怕,他们都是惊恐无助,好在有王大人在,只能指望大人带着他们打赢了。
王斗一路微笑点头,给众人以信心,他的表面非常镇定,一点看不出他内心的压力与紧张,看到他的笑容,一路遇见的军民内心都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干起活来也更有力气了。
此时跟随在他身旁的是韩仲,韩朝,温方亮等人各有防务,林道符与镇抚迟大成要组织堡内青壮辅兵,他们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没时间来陪王斗。
以韩仲的粗豪与没心没肺,在昨日听闻又有五千清兵来临后,他顿时也是死了一大截,一个晚上都哑了。此时跟随在王斗身边,平时话多的他也是静默无声。
他们这种将官不比普通的小兵,懂得越多,就越知道对手的厉害,自然不比那些打了胜仗就无所畏惧的普通小兵。
看到堡内军户们的精气神后,他的生气又慢慢恢复过来,他对王斗道:“大人,军心士气可用,我们这一仗,还是可以打赢的。”
王斗看着韩仲道:“韩兄弟,我们必须赢,我们输不起!”
正在这时,前方街口传来一片喧嚷声,王斗脸一沉,大敌当前,谁还敢在堡内闹事?
他大步走上前去,韩仲与大群护卫连忙簇拥护卫在他的身旁。
走到街口那边,却见似乎两群人在那边对峙,还有众多的各堡军士围在那边观看,叫骂之声,不断从内传来。
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叫:“许月娥,你这个贱女人,你胆敢打伤我们的兄弟,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
一连串的声音接连响起:“对对,不能放过她,这个臭女人,胆敢打伤我们李家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斗脸沉下来,见王斗过来,街上军户们忙分开一条路,都是连声的道:“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王斗走上前去,喝道:“怎么回事?”
却见那边对峙的两群人,一群人以许月娥为首,在她身旁,还有以前在靖边堡习过枪棒的十几个女子。一群人却是辛庄的庄丁,王斗认得他们大部分都是庄内李家的家奴。
那群庄丁虽然叫骂得厉害,却是不敢近许月娥的身前,同时以吃惊畏惧的眼神看着她。在他们脚下,还有几个躺在地上呻吟呼痛的庄丁们。在他们对面,许月娥身着盔甲,她一声不响地站着,手上持着长枪,只是以轻蔑的眼神看着对面那群人。
见王斗喝问,身旁的军户忙七嘴八舌的说明,原来这些庄丁们午时才被转移进舜乡堡来,他们进了堡后,在街上遇到许月娥等人,便笑嘻嘻地上前取笑,没想到被许月娥一阵好打,故有此冲突。
对于许月娥,她原先在堡内无事,不过在今天早上时,她却率领以前在靖边堡习过枪棒的那些女子,她们一起找到王斗,希望也能上阵杀敌。
许月娥的枪术王斗也是看到的,现在用人之即,许月娥这样的人才,他自然不会放过,考虑到男女有别,他就将许月娥编为辅兵,就编在钟调阳那一哨的辅兵队中,战事紧急时,可协助战兵们一起守战。
钟调阳也知道许月娥的技艺,还特别调给了她一副皮甲。
眼下战事还没有来临,许月娥同样与那些女子一起搬运滚木檑石上墙。没想到在街上遇到辛庄那批新进的庄丁们,他们都知道许月娥的往事,又见她形象变化这么大,还披上了盔甲,不由冷言冷语的嘲笑几句。
他们笑嘻嘻的说笑后正要走,没想到许月娥二话没说,横转枪杆,突然刺在方才取笑的那人小腹上,顿时让他痛得在地上翻滚,别的庄丁见之大惊,扑上前几人,同样被她一一抽翻在地,那些庄丁顿时没人敢动,只是站在对面破口大骂。
王斗冷冷地看向这帮庄丁,他们大部是庄内李家的李奴,以前王斗在辛庄时,没少受他们的嘲笑鄙屑,对这帮人,他也没有好感,没想到这些人一进堡来就闹事。
他淡淡道:“你们进堡而来,为何要取笑许姑娘她?”
这些庄丁咳嗽一声,以前他们在辛庄内,就不怎么瞧得起王斗,虽然现在王斗升任为防守官了,但他们念及自己靠山是庄内的李家,人家可是一个生员,王斗不过是一个武人,所以他们对王斗神情就怎么恭敬。
一人道:“大人,小的斗胆言一句,这许小娘子的身子不干净,这样的女人留在堡内,不吉利,恐于杀敌不利,小的们也是为大人着想。”
那边的许月娥立时紧咬下唇,王斗怒道:“放肆,堡内军户,无论男女,只要拿起武器,便是为国杀贼的勇士,你胆敢辱我抗敌勇士?来人,此人出言不逊,给我掌嘴五十,再敢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就地斩首!”
那边的韩仲早怒不可遏,加上他几年前就瞧这些李家的家奴不顺眼,此时他抢上前去,抓住那人的衣领,啪啪声响,他左右开弓,甩了那人五十记耳光,等打完后,那人早成猪头,韩仲的手也有点发麻。
韩仲骂道:“奶奶的熊,这厮的脸皮真厚!”
那些庄丁见那人被打得猪头,又听了王斗就地斩首的话,再看到王斗身旁护卫,还有周边军户们瞧向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此时他们才想起王斗的权力,随时可以掌控他们生死命运的权力。这种权力,就算自己家主是生员,也一样袒护不了他们。
他们这才恐惧起来,全身上下都是战粟发抖。
这时王斗听到有人咳嗽一声,然后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贤侄息怒,下人们不懂事,还请贤侄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却见李家的家主李继臣从街口内转了过来,他竟然还有车桥,又有众多家奴簇拥在旁,他的身边,还陪着里长姜安,甲首许宽,许宽陪在李继臣身后,只是以复杂的眼神看着那边自己的女儿。
许月娥也看到了他,将双目转了开去,双肩微微颤动。
这李继臣仍是头带方巾,身上穿着宽袖皂缘的玉色襕衫,不改神情的威严,他走上前来,向王斗施礼。
王斗拱手微笑道:“原来是李世伯,来到堡内,还未晋谒,真是失礼。世伯在堡内可有安息之处,不若就到舍下歇息吧?”
李继臣道:“老夫在堡内倒也有若干知交好友,就不劳贤侄费心了。”
王斗微笑道:“如此也罢。”
他脸色一正,道:“大敌当前,还请世伯管好手下这些奴才,否则犯了军法,可是律法无情的。”
说完,他又对里长姜安打了招呼,在众护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李继臣看着王斗的背影,若有所思,只有他身旁的家奴们脸色铁青。
这时林道符匆忙赶到,他对那些庄丁喝道:“大胆,尔等胆敢在堡内闹事,立时给我出堡挖泥去。”

王斗回到千户官厅,看过妻子与母亲,谢秀娘的肚子已是高高鼓起,算算她的临产期还有一些天,不过前些日或许是炮火惊扰,她的胎气有些不稳,王斗吩咐产婆密切观察。
钟氏见了王斗,担忧地道:“斗儿,鞑子又要来了,这城守得住吗?”
王斗安慰她道:“娘,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他心中豪情涌起:“无论如何,为了妻子与母亲,自己都会尽力守城,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们的安全。”

崇祯九年七月十六日,清晨。
在舜乡堡准备好一切防务,严阵以待时,保安州各地又是狼烟四起,大股的清军,已是向州境内涌来。
火路墩的烽火虽然可以传递一定的消息,但却没有夜不收的侦骑回报详细。好在昨日时,王斗已是遣夜不收到州城告知清兵大军将要来临的消息,操守官徐祖成虽然惊得目瞪口呆,但还是急令手下做好防务。
当清兵进入保安州境时,这里已是一片严防的情形。
清兵步骑交加,浩浩荡荡而来,铺天盖地的白色镶红旗号。
他们精骑哨探开道,后面是大队骑兵与步兵,接着是辎重大队,最后又是精骑押后。
在清军的中部,还有大批的蒙古军队,他们所有的披甲战兵皆是骑兵,每人或穿柳叶甲或是罗圈甲,头戴红缨帽或是瓣子盔,每个骑兵身上,每一佐的骑兵,举着黑缨大坐旗一杆,每一甲的兵丁,则是什长背上插着黑缨小旗一面。他们所有的步兵,都是身无盔甲,只是头上戴着红缨帽,有马或是无马。
在他们行军队伍中,一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分外醒目,在这龙纛的周边,密密麻麻护卫的,尽是精锐的白巴牙喇兵与喀把什兵。
清军的行军路线,直取舜乡堡!
巳时,他们已到达董家庄堡外。
看着仍在熊熊燃烧的董家庄堡,清兵上下眼中都露出吃惊的神情,他们已从哨探口中得知,不但是眼前的明人军堡,左右还各有两个大堡,皆被明人一把大火焚之一炬。
织金龙纛下传出一个声音:“好狠的心,好辣的手段,此人如不为我大清所用,必除之!”
第125章 宁为玉碎
崇祯九年七月十六日,巳时中刻。
清军大队大队的步骑到达舜乡堡城下,从城头看去,一片红白的旗帜海洋,其中一面巨大的织金龙纛分外吸引人。
旗帜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着白色镶红盔甲的清兵,他们闪亮的兵刃在阳光的射映下发出夺目的光芒。人说兵过一万,无边无沿,就算只有一半的五千人大军,也是非同小可,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边。
王斗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看到那面巨大的织金龙纛,他敢肯定是阿巴泰到来,没想到为了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防守官,竟连镶白旗的饶余贝勒都出动了,他们真看得起自己啊。
在王斗身旁,韩朝,韩仲,温方亮,孙三杰,钟调阳,林道符,镇抚迟大成等人都是肃立在旁,他们同样凝视着滚滚而来的清兵大军。大敌来临,他们反而平静下来,事实如此,接下来便是守战了。
韩朝仔细看着城外清兵的旗号,良久,他出声道:“一杆龙纛,两杆甲喇大纛,东奴估计出兵有三千人,由一个旗主或是贝勒领军。黑缨三尖龙纛两杆,估计有两旗的红缨鞑子兵,看他们黑缨大旗的杆数,每旗估计千人上下,温兄弟的情报没有错。”
王斗点了点头,五千清兵,接下来舜乡堡将迎来数日的苦战,而且以现在大明的情况,王斗知道肯定外无援兵,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那些清兵慢慢汇集到城南之外,看来他们也知道这个地方是最理想的攻城及扎营之地。从城南往西不远,那里便有几条小溪与一条叫窑子沟的河流,清兵虽是五千人大军,也足够他们的饮水使用。
不比前几日那个甲喇的清兵,这股清兵到来后,立时在城南几里外掘壕立营,又有大队的清兵跟役出外挑水造饭,一片的喧腾。很快的,大片的营帐便慢慢展现在城头舜乡军的眼中。
在清兵扎营的时候,那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却是缓缓来到舜乡堡城头下,然后停留在城南的一里外,就一动不动的停留在那里。
龙纛下,阿巴泰一身鎏金的盔甲,他乘坐在马匹上,仔细地向城头上观看。在他的身旁,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同样策马在旁。在三人身后,则是镶白旗的几个甲喇章京,两旗外藩蒙古的佐领亲将,还有那个甲喇章京颜扎。
在这些人的身后,又是密密麻麻的白巴牙喇兵与噶布什贤兵,此外还有大批精锐的马甲兵护卫。
阿巴泰向城头张望良久,见城上明军都是严阵以待,他开口道:“一个小小的千户所城,果然是防守严密,只是这样一个小堡,就算堡西北又新建一堡,周不过四里,兵不过千人,是如何让我大清勇士损兵折将的?”
他身旁的两个外藩蒙古旗主也是沉吟,只有他们身后的清兵将领眼望城头,跃跃欲试。
阿巴泰喝道:“颜扎。”
那甲喇章京颜扎忙上前道:“奴才在。”
阿巴泰瞪着他道:“说说,你是如何在这城堡下损兵折将的。”
在众人鄙视的神情中,在猛烈的阳光下,那甲喇章京颜扎汗流浃背,他叩头道:“饶余贝勒,奴才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城头明军的铳炮太过犀利,他们的火铳,甚至能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们勇士身披的多层重甲。还有他们搏战的勇气也是非同小可,奴才的重甲兵几次攻上城头,都被他们搏战打下,他们甚至敢出城与我们野战。”
“贝勒明鉴,那城内肯定都是明将的家丁,决不可能是守城的普通军士,加上城内的青壮,那里面肯定有数千能战的军士。”
“哦。”
阿巴泰沉思,只有他身旁那些甲喇章京与蒙古佐领眼中露出不服气的神情。
一个甲喇章京道:“颜扎大人,你是不是被明人打破胆了,故意夸大他们的战力?”
“他们有搏战的勇气姑且不说,他们的火铳能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们的两层重甲?我等征战明国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火铳,不论是他们的鸟铳或是三眼铳,想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们勇士披的多层重甲,决无可能!”
另一个甲喇章京也是道:“颜扎大人说城内都是明将的家丁,观此城的规模还有防守明将的旗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防守官。明国有上千家丁的,肯定都是副将,总兵之流,怎会任区区一个防守小官?”
听了他的话后,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那甲喇章京颜扎涨红脸叫道:“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攻城试试!”
阿巴泰喝止了他们的争吵,他沉吟良久,说道:“回营议事。”

这一日,舜乡堡一直在严守戒备,不过清兵迟迟没有攻城,从下午开始,就见大队的清兵步骑外出,随后舜乡堡军民听到周边隐隐传来铳炮的声音,不知道清兵在攻掠周边哪些城堡。
王斗等人判断清兵应该是攻取舜乡堡附近五堡的屯堡军堡,到了傍晚时,便见大队的清兵跟役押着众多被掳的大明百姓回营而来。那些大明百姓有男有女,他们跌跌撞撞的只是随押解的清兵前行,有些人走得慢些,那些清兵便毫不客气地用皮鞭抽打。
听着城下的哭叫声与清兵们得意洋洋的笑闹声,城头的舜乡军们都是气愤填膺,不过不比上一次,舜乡军的战力再出众,王斗也不可能让他们出城野战,夺回被掳的百姓。舜乡堡内严防死守,禁止一切守军百姓外出。
这一日就这样过去,晚上时清兵也没有来偷城,让王斗等人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城外被掳的百姓与被抢夺的财帛,舜乡堡各人又是心如刀割。
崇祯九年七月十七日,清晨。
城下清兵大营的号角声连绵响起,一队一队的清兵步骑出营而来,慢慢的在营前汇成一片。
王斗等人从城头看去,见清兵两个甲喇,还有两旗的外藩蒙古军已是尽出,他们在城外肃然列阵,在清兵的前方正中位置,便是阿巴泰那杆巨大的织金龙纛,随在他的龙纛周边,又是无数的红白旗帜海洋。
很快,清兵的号角再次响起,数千的清兵列阵而行,缓缓向城头逼来,他们一片纯白镶红旗号衣甲,气势惊人。王斗可以听到身旁将官们粗重的喘气声。
他们在离舜乡堡南门城头一里处停了下来,随后见龙纛下一阵动静,一个清国通事官,在几个白巴牙喇兵的护卫下,策马向这边而来,他奔到离舜乡堡城头一百多步的距离,便远远的停了下来。
他用汉语对城头高呼道:“城上明将听着,我乃大清国通事官舒穆禄,奉饶余贝勒阿巴泰之令告知尔等,我大清国重贤重能,对德才者向不吝怀柔封赏之意,城上明将如愿率部归附我大清,饶余贝勒立时保举尔为大清国三等甲喇章京之职。饶余贝勒一片爱才之心,你等可要知晓,如敢顽抗,我大清兵攻进堡内,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听这通事官这么一说,城上诸将都是看着王斗,王斗心中冷笑,封自己为三等甲喇章京?下的本钱可不小。
崇祯七年时,黄台吉厘定武职满名等级:五备御之总兵官为一等公,一等总兵官为一等昂邦章京,二等总兵官为二等昂邦章京,三等总兵官为三等昂邦章京。一等副将为一等梅勒章京,二等副将为二等梅勒章京,三等副将为三等梅勒章京。一等参将为一等甲喇章京,二等参将为二等甲喇章京,游击为三等甲喇章京。备御为牛录章京,代子为骁骑校,章京为小拔什库,旗长为护军校。
三等甲喇章京,相当于大明的游击将军之职了,对于只是一个小小防守官的王斗来说,这个官赏确实是非常厚重。
城上城下都是看着王斗,王斗大笑:“我乃堂堂华夏贵胄,神之后嗣,岂能屈身以侍夷狄奴种?”
“我王斗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你回去告诉阿巴泰,想招降我王斗,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他有本事攻城就让他来吧,舜乡堡全堡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的声音远远传扬开去,城上城下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王斗的声音,城上的明军都是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骄傲的神情,主将如此忠义,他们就算随他战死,又何惜此身?
那通事为满洲人,他听得大怒,便调转马匹回去,那边的阿巴泰闻报后,惊讶的同时也是非常愤怒。
很快的,清兵大阵那边传来一阵阵喧哗与哭叫声,却是大群清兵押着昨日掳获的大明百姓往这边而来,那些百姓被鞭打着而来,她们向城头哭叫着,很多人分明就是保安州当地的口音,却不知是境内哪个屯堡民堡的。
那群清兵得意洋洋,只是押解着众百姓向这边而来,城头的舜乡军脸色都是非常难看。
王斗冷哼一声,又是这一招,王斗对韩仲冷冷的道:“去将那些俘获的鞑子押上来!”
他对韩仲吩咐几声,韩仲大声领命,大步流星去了。
城下的清兵当着城头守军的面,将那些被掳百姓一个个杀死,丝毫不理会她们的挣扎哀求,还将一个女婴挑在枪尖上,那女婴一时不死,只是大声啼哭着。
城上舜乡军看得目眦欲裂,城下那些清兵一边凌虐,一边对城头大声指点笑闹,城上明军越是愤怒叫骂,他们越是高兴。
忽然他们鸦雀无声,都是呆呆地看着城头。
却见城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间中夹着满洲语的痛叫呼嚎,接着便见十个赤身裸体的清兵俘虏被高高竖立起来,他们四肢手脚分别被粗大的铁钉贯穿,钉死在一个高大的木架上,每人一个木架,十个人顺着瓮城的半圆面,围了一大圈。
他们痛不欲生地嚎叫着,他们越是挣扎,被粗大铁钉贯穿的手脚,流出的鲜血就越多,他们用满洲语高声痛叫着,哀求城下的清兵解救他们。
看到这样的情形,城下的清兵都是呆呆出神,不可思议地看着城上自己同类,不敢相信这些人是如何被俘虏的。阿巴泰那边的清军大阵,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喧扰起来,那甲喇章京颜扎身边的几十个战兵纷纷叫道:“是我们甲喇的勇士,他们被明人俘虏了。”
“是呼图拉他们,他们都被钉在木架上,这些明人太可恶了…”
城下清军都是惊叫,一片的喧哗,看见自己的同伙被悲惨地钉在城头上,他们悲愤莫名,熊熊的怒火,燃烧了他们的全身。在全军面前被敌人如此,又让他们士气为之一沮。
阿巴泰也是脸色铁青,明军如此,严重地影响了他军中的士气,没想到自己以大明百姓相威胁恐吓,却是换来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他内心隐隐有些后悔。他身旁的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固山额真善巴,看到城头的情形,也是吃惊地吸着气。
看到城下清兵的动静,城上舜乡军军心大振,他们大声取笑:“鞑子,来攻城啊!”
他们从木架上的清兵身上割下他们一块块肉,让他们的惨叫声更是惊天动地。
舜乡军将那些肉一块块扔于城头,冲着城下清兵大声嘲笑。
“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韩朝来到瓮城的城墙处,他高声用满洲语道:“阿巴泰,这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
他的声音传扬开去,城下的清兵都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些清兵更是暴怒,几个阵前押解大明百姓的清兵忍受不了这种污辱,在一个分得拨什库的带领下,狂叫着向城门处冲来。
防守瓮城与右侧城墙是孙三杰的后哨部,看到那几个清军冲来,他轻轻说了一声:“来得好。”
他一声喝令,立时后哨部的火铳兵甲队在他身后肃立,他们分为两排,在那七、八个清兵冲近四十步时,孙三杰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大作,第一排二十五个火铳兵对准那些清兵一齐开火。
那些清兵一个个中弹翻滚在地,等第二轮火铳兵又是一轮齐射,硝烟散去,城下那些清兵已经尽数被打死在地,那个分得拨什库圆睁双目,他身上中了七弹,全身鲜血冒出,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着那些清兵一个个被打死在城下,城上的舜乡军们又是一阵欢呼。
城下的清军鸦雀无声,在愤怒的同时,舜乡堡火铳的威力也震慑了他们。
阿巴泰本来极为愤怒,看到城下的情形,他反而平静下来,城上这股明军果然非同小可,自己必须慎重以待。不过攻破舜乡堡,杀光里面明人的念头却是不可遏止,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看到城下清兵士气低落,王斗等人都是放声大笑,王斗吩咐部下不要再去割木架上清兵俘虏的肉,让他们多受点折磨与痛苦,更有效地震慑城下的鞑子兵。
听着城外的号角声,王斗知道一场血腥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此战非同小可,将比前几日的战斗更为血腥与惨烈,无论自己能否活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都会为保护这座城市而战斗到底。
他来到城楼下,跨上他的战马,韩朝,韩仲,温方亮,孙三杰,钟调阳,林道符,迟大成等人也是一样跨上战马,随在王斗的身后。王斗在城墙上缓缓策马而行,众多的马匹,众多的马蹄敲击在青砖板上,一片的声音。
迎着王斗目光的,是一排排站得笔直的舜乡堡军士们,他们紧握着手中的火铳与长枪,只是以坚定的目光看着王斗,他们用目光向王斗表明,他们一定会追随王斗的脚步,与他一起血战到底。
在城墙上,还有一队队密密麻麻的辅兵青壮,他们一样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王斗,还有城下,同样密密麻麻都是人,有辅兵青壮,也有堡内被组织起来的壮妇们,她们同样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王斗。
看着这一张张质朴的脸,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王斗眼睛有些湿润,这些堡内的军户军士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不过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窝囊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