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前方的清兵已经加快了脚步,他们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雷仙宾估了估距离,喝道:“准备射击。”
立时一片火铳移动的哗哗声响,前后两排的火铳兵都是举铳瞄准了前方奔来的清兵们,他们依着火铳上的准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阳光暴晒下来,各个火铳兵的脸上一片通红,不过他们都是紧抿着嘴,只是专心致志地瞄准着。
清兵很快进入八十步,一声呐喊,他们开始加速,狂叫着冲上来。
看他们黑压压的冲过来,雷仙宾的手心上满是汗水,他右手不住虚压,一个声的道:“稳住,稳住!”
除了清兵的呐喊声,还有雷仙宾的声音外,此时整个圆阵这边的舜乡军仍是一片肃静,除了站立的火铳兵外,余者的军士们,还是在阳光下静静地坐着。只是很多人的头,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清兵冲来的那方。
从清兵这边看去,明军那边结了一个圆阵,有一些火铳兵在前,不过他们那边却是一直诡异的安静,进入七十步时,他们的火铳没有射击,六十步时,仍是没有射击。
看着那边黑压压的火铳洞口,许多正在冲阵的清兵都是惊疑不定起来。
第113章 野战(下)
在这些清兵眼中,原本他们很看不上明军使用的火器,三眼铳不用说,就说鸟铳,那火器虽然射程远,但是威力小,在数十步外,很难打破他们身上的披的两层重甲。
清军在实战中已经发现,明军的鸟铳,他们用盾牌,用油浸过的藤牌,在五十步外,就可以有效地抵御矢镞弹丸的射击。估计那鸟铳可以在二十步的时候打破他们身上披的甲胄,不过二十步的距离,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的大军已经冲上去了。
而且明军火器操作时失误多,意外多,很多火器临战时打不响,又容易炸膛,还有许多明军沉不住气,没等他们进入射程就忍不住乱开火。还没冲入射程,那边的火器就忍不住打光了,这有什么用呢?形不成整体的力量,火器在野战中哪还有威力?这也是清兵累累在野战中获胜的原因。
不过不比别地明军的鸟铳或是三眼铳,该地的明军火器却是非常犀利,可以在几十步外,轻易打穿他们身上披的双层重甲还有手持的盾牌,威力让人吃惊。而且该地的明军战意高昂,战技出众,在昨天的守城中就表现出了这一点。
只是,昨天的守城之战还好说,这些明军应该久闻大清兵野战的威名,应该临战慌乱才是,为何能如此沉住气呢?
冲锋的许多清兵心中都涌起了不妙的感觉,从昨日与今日的攻城当中,他们已经领教了舜乡堡火铳的威力,所以见明军那边久久没有动静,他们焦急的同时,也将队伍散开了一些,以减少明军火铳的打击范围。
眨眼清兵冲过六十步,王斗仍是没有下令开火,他早已试验过,舜乡堡的火铳,在六十步时很有杀伤力,不过不能破重甲与盾牌,只有在五十步时,可以击破清军身上披的铁甲或是镶铁棉甲。四十步与三十步时,可以击破他们身上披的双层重甲与手持的盾牌。
要保持最大的杀伤力,就要将他们放近来打,这对军士的心理承受压力是个极大的考验,这也是因为舜乡军,才能做到这一点。
同样的,清兵的弓箭射程在六十步到七十步,弓力不过七斗,只有在进入五十步时,才对敌军有杀伤力,要破对手的棉甲与铁甲,更要拉近到二、三十步左右,所以清兵作战方式与南宋时的金兵一样,都是非进入五十步不射,事实上他们跑得更近才射。不过他们弓箭的箭镞长至六七寸,其形如凿,射入极深还难以取出,只要被他们射中,就会要了老命。
王斗看清兵滚滚而来,他绷着脸,却是迟迟没有下令开火,整个圆阵的军士都是悬着一颗心,前排的火铳兵更是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终于,在清兵冲过五十步时,王斗挥了挥手,淡淡道:“开始吧!”
他身旁一个号手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手中的号笛,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这个号笛声,大明称之为天鹅声!
雷仙宾的长刀前指,用尽全身吃奶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叫道:“射击!”
震耳欲聋的火铳齐射声响起,圆阵最前方那单膝蹲着的十五个火铳兵,还有圆阵左右两角前排的十个火铳兵一齐开火,一排灼热的火光从圆阵前闪过,浓密的烟雾同时腾起。
随着火铳的巨响,冲在前面的清兵立时倒了一片,就算他们有意分散开些,但冲得过近,人群密集,还是有十余人被打翻在地。
不说那些遮掩不到的轻甲弓手,还有那些无甲的清兵跟役,他们身上冒出了一团团血雾,凄厉地喊叫着滚倒在地。弹丸没什么穿透力,也因此破坏力更强,他们被铅弹打入体内,里面的内脏已经尽数被搅烂,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就是前面那些领头身批双层重甲,手持重盾的死兵马甲们,也有六、七人被打翻在地,他们冲在最前,瞄准他们的人更多。舜乡军的火铳,在五十步距离,虽然没有打穿他们的双层重甲与厚实盾牌,但是弹丸的强大冲击力,只要打在他们身上,所有力量都要他们的身体来承受,被打中的地方,就算弹丸没有穿透重甲,他们内中的骨头与内脏还是尽数被震碎。
他们口吐血块,一个个跪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让他们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这些人,也不要想活了。
王斗看到一个身披三层重甲,分得拨什库打扮的清兵军官,他右手的大刀不见了,他捂着自己的右侧胸口,那里不断的冒着血,他左手还提着一个重盾,只是坚持不倒,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过再次的排枪响起,他被几颗弹丸打中,向后摔飞出去,这次是真的倒了,死了。一个牛录四十个马甲兵,不过两个分得拨什库,舜乡堡火铳兵的第一阵射击,就将其折损一个。
舜乡堡火铳兵第一阵排枪后,正在冲锋的清兵如潮水遇到岩石般,忽然停止了一下,很多人都是愣了一下,这个牛录的清兵虽然知道舜乡堡火铳兵的厉害,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还是不敢相信有如此威力。
不过他们的穷凶极恶加上冲锋的惯性,余下十几具在地上惨叫翻滚的同伙,他们还是呐喊着冲来。
四十步,最前方的那些死兵马甲,他们将手中的盾牌遮得更严,同时,他们身后的轻甲善射弓手纷纷取弓取箭在手,随时准备从盾牌后闪出射箭。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火铳又再响起,站在后排的那二十五个火铳兵一齐开火,一片惨叫声中,那些密集冲上来的清兵,就算他们有重盾护身遮掩,还是有十余人被打翻在地,其中还有近十人是那些身披双层重甲,手持重盾的马甲死兵,谁让他们是舜乡堡火铳兵的重点照顾对象呢?
到了这个距离,舜乡堡的火铳已经可以打破他们身上披的双层重甲,还有手持的盾牌,他们任何的遮掩都是无用。还有几个刚好要闪出来射箭的清兵弓箭手,他们被弹丸打中,这些人身上,仅披着一层镶铁的棉甲,沉重的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胄,他们翻滚着摔倒出去,被打中的部位,无一不是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
只是眨眼间,清兵已经伤亡了三十人,其中有一半是那些马甲死兵,更折损了一个分得拨什库,三个专达什长。他们汨汨流出的鲜血很快滋润了干燥的黄土地面,并向远处传去了那股作呕的血腥味。
这场大战在离董家庄堡南面的一里之外,从城头这边看去,舜乡军左边的圆阵中不时腾起一股股白色的烟雾,那爆豆般的火铳声一阵响过一阵,就见一片片的清兵被打倒在地,看得清清楚楚。
董家庄城头的军士一片欢呼,高史银神情狰狞,他用力拍着眼前的城墙,高声大呼道:“我舜乡军的火铳就是犀利,鞑子兵抵抗不了啊。”
杨通也是嘻嘻而笑:“大人就是厉害,打得鞑子兵尸横遍野。”

舜乡军阵前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火药味,在炎热的阳光下,说不出的刺鼻,远处还不时飘来了一股股鲜血的腥味,提醒着这里是残酷的战场。
雷仙宾大呼道:“一层二层火铳手后退,第三层准备。”
立时圆阵前方,还有圆阵两角处蹲着的第一排火铳兵与第二排站立的火铳兵,他们共五十人一起后退,他们从枪盾兵与长枪兵的空隙中穿过,回到了圆阵的内中,在那里紧张的装填定装纸筒弹药,等待着战斗中自己的发挥。
此时阵中只余最后一排二十五人的火铳兵,他们紧张地上前一步,又是开始瞄准。
这时冲锋的清兵离舜乡军只余不到三十步,不过许多人犹豫畏惧起来,放慢了冲锋的脚步,连身披双层重甲,手持重盾的马甲死兵都没方法,一个个惨死在对面明军的火铳之下,更不要说那些轻甲的弓箭手及无甲的跟役了,舜乡堡火铳的威力,对他们震慑太大了。
那押阵的牛录章京在后面看得大怒,他抢过身旁一个喀把什兵手中的牛录大纛,亲自持旗,大呼道:“大清国的勇士们,随我冲啊!”
“杀啊!”
他身旁的几个亲卫喀把什兵,还有十七个明甲红缨的白巴牙喇兵,都是挥舞兵刃,随旗一起冲击,见这牛录章京如此,那些清兵大振,都是呐喊着随之冲锋。
最前面的那些马甲死兵,一个身披三层重甲的分成拨什库,手持重盾,右手上提着一把铁制的长柄虎牙刀,他也是大呼道:“勇士们,随我冲锋!”
几个什长专达,都是齐声呐喊,指挥着自己部下的军士,也是随那个分成拨什库一起冲击。与此同时,数十个轻甲善射的弓手,也是从那些死兵马甲的两旁闪出,他们操弓取箭在手,腰间下蹲,脚步呈八字阔步分开,一时间,弓矢齐发!
双方的惨叫声同时响起,火铳的齐射巨响中,又有十余个清兵被打翻在地,其中又有一大半是那些喊叫着冲上来的死兵马甲,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不论他们身上披了几层重甲,持着什么巨大的盾牌,火铳的弹丸也轻易破开了他们身上的盔甲与手中的重盾,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地。
那个手持重盾,身上披着三层重甲,手上提着长柄虎牙刀的分成拨什库,他被几门火铳打在身上,他翻滚在地,身上现出几个巨大的血洞,他双目圆睁地躺在地上,用满洲语喃喃说了一声:“冲锋…”
就那样死去。
与他一起死去的,还有两个什长专达,几个清兵弓箭手也被打翻在地,不过大部分的清兵弓箭手已是射出了他们的第一波利箭。他们步射皆是八字脚步阔而腰蹲,力气极足,利箭劲可贯穿重札。
第114章 随我上
弓矢齐发,数十个轻甲善射的清兵弓箭手第一波箭雨已是过来,他们射的箭又准又狠,立时给舜乡军右哨甲队造成了八、九人的伤亡。
这些弓手从冲锋的死兵两侧闪出射箭,由于视角的问题,所以中箭者多为两边两角的火铳手,右角上的一个火铳手披着一副缴获的清兵镶铁棉甲,一箭射中的他的心口,不过有护心镜挡着,那箭虽然射碎了那块钢镜,却是没射进他的身体。
致命之处在于射中右脸颊上的那根利箭,那箭射来的力气好大,他大叫一声,被射得仰天向后摔倒在地。清军的箭矢很多都是马粪浸泡过,含有毒素,这箭射入面门,抢救艰难,他怕是性命难保。
站在他右边的,同样有一个军士惨叫着向后摔倒在地,他被一只利箭射中左眼,他身上的铁甲还中了四只的箭矢,那些箭矢或是射碎某部分的铁叶,或是贯穿铁甲,射进他的身体,不过入肉不深,还有抢救的余地,遗憾的是他左眼受了重伤,同样是抢救艰难。
在那被射中右脸颊火铳手的左边,同样有一个火铳手被射了几箭,好在他身上披了一副缴获自清军的锁子甲,那锁子甲编织细密,由无数个精良的小铁环组成,虽然这几箭的箭势都是非常凶猛,射得他连打了几个踉跄,但有锁子甲的遮护,射中的箭矢都是入肉不深,虽然他看起去血流如注,颇为吓人,但其实伤势不是很重。
大部分伤亡者都是这两角的火铳兵,两角处共有十个火铳兵,竟有五、六人当场受伤或是死亡。最前排的那十五个火铳兵,也有多人被射中,造成了三、四人的伤亡。
前排右边的一个火铳手,在他打出火铳的时候,几只利箭向他飞来,有两只利箭从他身旁飞过,不过有四只沉重的箭矢射在了他的身上,特别是他的右边脸上,中了三根的利箭,有一箭还插在他的右脑门上。他被射得向左边摔出去,手上的火铳也抛向了天空。
又有前排左边一个火铳手,他打完火铳后正要速速离去,这时清兵弓矢齐发,他的后背上中了几箭,两边的脖子上,也是各中了一箭,虽然有盔甲的铁叶围领挡住,但还是被利箭射入,他踉跄着向前扑倒在地。
清兵诸多的箭矢,还射向了火铳兵身后的枪盾兵,不过他们有盾牌遮蔽,加上低头躲闪快速,大多没事,有些人虽然身上盔甲中箭,但也不是要害受伤。只有一个枪盾兵被射中了头盔,那利箭勘勘挨着他的头皮将铁盔贯穿带飞,让他发髻纷乱披散,这位幸运的兄弟惊魂未定。
清兵的弓箭还是一样的狠毒准确,劲道十足,又老是射人面门眼睛,舜乡军右哨甲队虽然人人披甲,但清兵的第一波箭雨,还是造成了八、九人的伤亡。
雷仙宾大呼道:“火铳手,后退。枪盾兵,掩护!”
相临的韩仲左哨,还有孙三杰的后哨,也是传来相同的声音。在清兵逼近到四十步时,圆阵的全体军士已是站立戒备,准备战斗。听到军官们的声音,圆阵正前方的火铳兵纷纷退入阵内,或是躲到枪盾兵的后面。
与正前方相连,圆阵两角处的一部分韩仲左哨火铳兵,还有孙三杰后哨部的一部分火铳兵,也是同样躲藏入他们那边枪盾兵的身后。虽然清兵还没有攻击他们这边的方位,不过他们的弓箭手,已经可以威胁到这几处火铳兵的安全。
圆阵第二排的枪盾兵上前几步,与第一排一起,将整个阵形遮蔽得严严实实的,接连几波清兵的利箭飞来,射击在舜乡军的盾牌上啪啪作响,偶尔有一些军士被利箭射中,发出痛楚的闷哼声。
而这时,那些装填好定装纸筒弹药的火铳兵,他们也是纷纷来到那些枪盾兵的身后,从盾牌的缺口处向外射击,他们放完一排,又是涌上一排。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震得那些枪盾兵的耳朵不停地鸣响,火铳射击时发出的刺鼻硝烟味也熏得他们直打啊喷,一道道火光不时从自己眼前冒出,让人胆战心惊。好在舜乡堡的火铳精良,不会有炸膛的危险,多少让人安慰些。
这一番射击,双方互有损伤,舜乡堡火铳兵有盾牌的遮掩,而且昨日的守城之战后,他们也学乖了,看准一人射击后立时缩回,所以清兵的弓箭对他们的损伤反小,只有五、六个人被射伤,大多是射中身体。他们有铁甲,镶甲棉甲,或是锁子甲护身,伤势不是很重,只有一个倒霉鬼被射中面门,惨叫着倒在地上,立时被医士抬了下去,看看能不能治疗。
反观那些清兵弓箭手,他们大摇大摆地站在空地上射箭,好大一个靶子,舜乡堡火铳兵涌上射击两轮后,他们有十几人惨叫着被打翻在地,忙又缩回那些冲锋的死兵及白甲兵的身后去,清兵的箭雨攻势,大大减弱。
此时正中的那些清兵已经是呐喊着冲到近前,圆阵内中军部激昂的战鼓声响起,圆阵正前方的枪盾兵们闪开一条路。
右哨乙队的队官黄玉金抽出自己的长刀,大呼道:“将士们,随我杀贼啊!”
他一马当先的冲出去,他身旁的旗手挥动旗帜,还有两个护卫,也是紧紧跟随在旁。右哨乙队的长枪兵,他们连甲长在内,战兵有三十人,连黄玉金几人在一起,共有三十五人,他们大声呐喊着,只是舞动兵刃冲出圆阵去。
黄玉金几人冲在最前,他们身后,是一伍伍的长枪兵。圆阵分拆后,他们一伍长枪兵连上伍长,加上指挥战斗的甲长,有六人,前后左右共分五伍五个波次。
右哨乙队军士首先对上的,就是那些剩余的,冲在最前面,身披两层重甲,手上大多拿着重盾大刀的死兵马甲。
“杀!”
双方对撞在一起,立时杀成一团。
战斗一开始,就是无比的残酷,战场上不时响起双方的惨叫声。
一个甲长挺着旗枪,指挥自己手下一伍的军士对上了一个手持半月短柄斧的马甲兵。
那马甲兵的技艺出众,将一个重盾舞得虎虎生风,水滴不进,几根长枪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前,只听波波巨响,这一伍长枪兵刺出的铁枪尽数被他用盾牌挡住,他偷了一个空,抢上一步,手上的半月短柄斧重重地劈在一个舜乡军的肩胸处,沉重的利斧将他的小半个身子几乎劈去。
沉重兵刃砍入骨骼的惨人声音,那舜乡军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哆嗦着跪倒在地。看着眼前的血雨碎肉横飞,那马甲兵脸上露出自得的神情,遗憾的是,他忘了对手还有几人,在他的大斧劈在那舜乡堡军士的身上时,他身上的空门已是露开,然后他就听到几个汉语的大喝声响起,他虽然听不懂那些汉语,却可以猜到其中的意思,就是:“杀!”
多达三根的长枪,从他右肋空门刺入,锐利的枪头破开他身上的数层甲胄,深深刺入他的体内。剧烈的痛苦让他全身都是抽搐起来,他大声吼叫着,就要将手上的短柄斧劈出。
又是一声大喝,又是一根长枪而来,忽的一声,刺在他的咽喉处,枪势凶猛,将他直接刺翻在地。
还有一个挥舞桦木把精铁镰刀的马甲兵,他镰刀尖锐弯曲的顶端,砍勾在了一个舜乡军的脖子上,那镰刀一拉扯,那军士脖子上的鲜血立时如喷泉般涌出。那军士痛不欲生,他用力地抓住那镰刀锐利的刀身,就是双手不断涌出鲜血也不管不顾。
那马甲兵看那明军的眼神,心中不由涌起恐惧,他拼命地拉扯镰刀,却怎么也拉扯不出,最后的结果是他被这个伍的舜乡军余者军士刺死在地。
金铁交击,只是短暂而残酷的接触,那些马甲兵与舜乡军就双方各死伤几人。看到这样残酷的情形,再看那些明军又是疯狂地挺枪冲上来,清兵中的很多人都是恐惧地退后散开,连余下的那些马甲兵也不例外。
这个牛录的死兵马甲原有四十人,不过早在他们冲阵时,已经在三排火铳的打击下死伤二十余人。加上马甲兵中的两个分成拨什库也是尽数被火铳打死,随之被打死的,还有几个马甲兵中的什长专达。
可以说,这种伤亡率,他们早已胆寒,要不是那牛录章京的激励鼓舞,他们早就崩溃了。而且由于低层军官死伤众多,他们已经失去了组织性,搏斗时大多是各自为战。
而且原本他们自信的,在野战中的肉搏勇气,在与舜乡军的战斗中,却是发现没有丝毫的优势,他们同样的武勇,同样的悍不畏死,对方的勇气丝毫不会输于他们,这让他们仅有的余勇更是烟消云散。
清兵虽然纪律战阵比明军森严,但这个时代,其实更强调的是个人武勇,清兵也是如此。论个人战力经验,他们个个都比舜乡堡的军士强,但却没有舜乡军如此的强调团体与纪律。
平时舜乡军的阵形训练就是残酷,在战斗中,舜乡堡军士配合的默契,更是深入到骨髓中去,他们从不单人作战,最少都是一伍对上不同的敌人。他们群枪刺去,一往无前,漠视自己的生死,似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让对手什么武勇都发挥不出来,以前的杜真,就在王斗手下吃过大苦头,现在轮到这些清兵了。
对上舜乡军,除非你抱定与对方以命换命的想法,否则很难破解对方的攻击。但是这种做法,是那些清兵们不愿意的,他们只是强盗,他们很愿意欺软怕硬,抢些财帛回老家享受,却是不愿意将命留在这里。
舜乡军这样的战术,越是大规模的战斗,越是占便宜。王斗估计,个人技艺不深但团体纪律出众的舜乡军,五个普通军士怕是打不过三个的普通清兵,但是三百个舜乡堡军士,就能与三百个清兵势均力敌,上了五百个或是一千个舜乡军,估计就能战胜同等数量的清兵。这两日的战斗,已经坚定了王斗这个信心。
在舜乡军的冲击下,前面那十几个马甲兵很快被杀散,露出他们身后一些躲躲闪闪的轻甲弓手,还有那些无甲的清兵跟役。
看着那些狂叫而来的舜乡军们,他们眼中都是露出了畏惧的神情,连那些牛录中精锐非常的马甲死兵都挡不住他们,何况自己?很快他们惨叫连连,又有数人倒在舜乡军的冲刺枪击下,不过这时那牛录章京已经领着白甲兵们冲到了。
第115章 骑射
这些白巴牙喇兵个个明盔明甲,内穿锁子甲,外穿镶铁的棉甲,甲叶外露,片片都是那种精良厚实的柳叶铁片,上涂银光闪闪的白漆。前后胸口一个巨大的护心铜镜,铁盔上高高红缨,护耳,护颈,护眉一应俱全,背上一杆火炎边的旗帜随风舞动。
这些白巴牙喇兵手上都提着沉重的武器,有的拿着巨大的圆锤,有的拿着粗大的铁鞭,有的提着沉重的铁剑,有的拿着粗长的虎枪,有的提着铁制的长柄挑刀或是虎牙刀。他们身上都背着巨大的步弓箭壶,还的还挂满了飞斧、铁骨朵等投掷武器。
这些白巴牙喇兵中,冲在最前面的,又是一个白甲壮达,这壮达满腮的虬髯,古铜色的脸上尽是风霜痕迹,肩宽手长,虎背熊腰,一看就是那种饱经沙场,作战验非常丰富的战士。他身上同样是红缨明甲,背上插着一根斜尖的火炎旗杆。
他的右手上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把沉重的飞斧,他目光锐利如鸷鹰,似乎己看准了某个要下手的猎物。
在这些白甲兵的后面,就是那个举着大旗的牛录章京,几个白甲兵与喀把什兵紧紧地护在他的身旁,那些有甲或是无甲的清兵跟役,也在各自拨什库与专达小头目的带领下呐喊着冲上来。
在杀散了那些马甲兵后,右哨乙队队官黄玉金又指挥自己的兄弟继续冲杀,他的左臂有些不灵活,却是在方才的撕杀中,被一个马甲兵重重的劈了一刀,还好他身上的铁甲得力,这一刀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沉重的劈击力量下,他左臂的肌肉组织已是有些受损。
他身旁的两个护卫同样是带有伤痕,有一个右胸口的盔甲还被劈裂,那处的伤口不住渗出鲜血,他浑然未知,只是随着黄玉金喊叫冲锋。他身前那个旗手倒是完好无损。
见那些白甲兵杀来,黄玉金扬着自己的长刀,大喝道:“兄弟们,杀鞑子!”
一伍伍的长枪军士,又是喊叫着随他扑上。在冲击杀敌中,舜乡堡平时的严酷训练发挥了本能,右哨乙队便是非常注重阵列的配合,他们队旗在中,两边是各一伍的长枪兵,后面又同样是一列三伍的长枪军士。
每一列军士都是同在一条直线上,不得有任何军士或是长枪伍超过这一条线。如果某伍的军士前面没有敌人,那这个伍的军士就在甲长的判断指挥下,协助旁边的长枪伍向敌人的两翼发起攻击。
正因为这样的配合,所以右哨乙队的普通长枪军士,杀散了那些只呈匹夫之勇的清军马甲,让他们恐惧四散。
不过在方才的战斗中,右哨乙队也有三人阵亡,数人受伤,其中还有一个甲长,该伍的指挥权,已经转移到伍长身上。布阵分拆后,甲长与长枪伍一起作战,有甲长的指挥,伍长们已经变成普通的战斗兵,不过依舜乡堡的规定,战斗中如果甲长阵亡,伍长便接过指挥大权。王斗还规定,如果伍长阵亡,便由伍中技艺更深的军士接过指挥权,总之,让军中的指挥结构不散。
除了阵亡的将士,此时右哨乙队所有受伤的将士都在坚持作战,方才与清兵的搏战,让他们勇气倍增。韩朝的右哨只与山匪作过战,不过方才的经历,他们发现自己也能与那些精锐的鞑子杀个难分难解,看来传闻中悍勇无比的鞑子兵不过如此。
杀敌的信心与勇气,让他们克服了疲累与伤痛,在队官黄玉金的指挥下,他们的呐喊声如春雷一样滚过大地。
黄玉金指挥军士们冲击,眼见那些白甲兵扑来,忽然他眼前一暗,就见几个什么东西向这边飞来,那些沉重的物器忽忽盘旋,凌厉非常。
黄玉金大喝一声,劈开一个朝自己面门飞来的铁骨朵,他身旁一个护卫惨叫一声,被一把飞斧切在了脖颈上,那飞斧上绕着一根绳索,似乎那边在投射的瞬间,就拉动了绳索,那飞斧更是旋转而进,切在那护卫脖颈上时,给他造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那边又是一拉,那飞斧离他而去,一股鲜血从那护卫的脖颈上喷出来。
那护卫尤是踉跄向前冲去,直到奔出好几步后,才无力地瘫倒在地。
又有队旗右边一个长枪伍的甲长,他的右脸上插着一根铁骨朵,那边的骨头全部碎了,还有他胸前的铁甲上,也是深深地切进一把飞斧。那甲长挺着旗枪,加上他这伍的长枪兵又是冲锋在前,分外的引人注意,投来的一波利器中,就有两把招呼上了他。
痛楚的哼叫声接连响起,这一波的武器投掷,竟又造成了右哨乙队军士前后数人的伤亡,几个舜乡军士痛叫着摔倒在地。
最前面一波已经有七、八个白甲兵扑到,金铁交击,双方对撞在一起。
那个白巴牙喇兵的壮达,在他扔出飞斧杀死了黄玉金的一个护卫后,黄玉金连同余下护卫旗手已是冲到近前,那护卫的长枪直刺他心口,那壮达身子灵敏地扭动,那长枪挨着他的身侧甲叶擦过,他已是拔出了腰背上的双手重剑,那重剑重重劈下,那护卫的头颅就飞上了上空,一股血雨喷出来,他无头的尸身扭动几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黄玉金红了眼,这护卫就跟他如亲生兄弟一般,却是如此的惨死,他大吼一声,从那壮达的侧后,手上的长刀重重向他头上劈去。这一刀势必无法躲闪,不料那壮达毫不犹豫,头往后扬,手臂抬起,以手臂与腰背处的盔甲对上黄玉金的长刀,一声重响,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壮达虽然披了双层的重甲,但整个臂肩处还是差一点被黄玉金砍下来。
那壮达痛楚地吼叫着,右手上的重剑抡起狠狠劈下,重重劈划在了黄玉金的肩脖处,铁甲破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黄玉金痛得几欲昏去,他摇摇欲坠,那旗手抢上一步,上去扶住了他。
那壮达又扑了上来,正要再补上一剑,后面一排中间那伍的长枪兵已是有三根长枪向他刺到,他劈断了两根枪头,但刺向他右肋处的那根长枪他却是破不了,那长枪破开他的两层重甲,从他右肋处深深刺入他的体内。
那壮达痛得全身抽搐,猛然他一声吼叫,竟用左手扭断了那长枪的枪杆,贴上一步,手中重剑直刺进那个长枪兵的小腹,那长枪兵痛不欲生,他口中涌出大团的血块,他紧紧地抓住那剑身不放手。
眼角的余光中,那壮达看到一个被他劈断枪头的长枪兵,丢弃了手上的木棍,抽出腰间的长刀,恶狠狠向他的头颅处狠狠劈来。

在与这壮达搏战的同时,这伍余下的长枪兵,连甲长在内,又是对上了后面扑来的两个白甲兵。
血雨喷散,那壮达的头颅飞上天空,那两个白甲兵见那壮达被斩首,眼中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更是吼声如雷。很快的,那两个被劈断枪头的长枪兵,在拔刀杀死那壮达后,也是急急舞刀迎了上去。
黄玉金受了重伤,他挣扎扶着队旗,只是指挥着战斗,那旗手则是抽出兵刃,护卫在他的身旁。
战场的撕杀血腥而残酷,睁眼之间,双方已经有数人死伤。很多时候双方接触,在一击之合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这需要眼力与力量的配合,任何的技巧都是无用。
方才队旗右边那长枪伍的甲长中招,他痛极怒吼,不知哪来的力量,仍是挺枪挣扎向前冲去。对上他这一伍的有两个白甲兵,其中右边一人拿着根粗大的铁鞭,左边一人拿着把铁制的长柄挑刀。
那甲长大喝声中,这伍的长枪兵分两处迎上二人,有两根长枪刺向那拿着铁鞭的白甲兵,一根长枪从正面刺他心口位置,一根长枪从侧面刺他的左肋位置,那甲长脸上插着铁骨朵,胸前插着飞斧,满脸满身的血,他摇摇欲坠,仍是挺着旗枪坚持指挥,眼角的目光还看向后边继续冲来的白甲兵们。
舜乡堡军士每日苦练冲刺,很多人在二十步外练习刺击,都可以刺中目标位置,他们尖叫着冲来,威势非同小可。刺向那拿着铁鞭白甲兵的两根长枪枪势猛烈,配合巧妙,极难阻挡,随便中了那根,都是致命。
看着刺来的长枪,那白甲兵眼中闪过惊讶的神情,没想到明军的枪势如此猛烈狠毒,自己从军多年,似乎很少遇到过,不过他饱经沙场,虽惊不乱,狠狠一鞭打向那刺向自己心口的长枪,将他枪头打歪出去,还碰到了旁边那根长枪,让它擦着自己身侧的盔甲而过。
同时他抢上一步,手中的铁鞭重重地打在那个刺向自己心口的军士头上,那军士头盔破裂,脑浆与鲜血四溅,他惨叫着向后摔倒出去,滚倒地上痛苦地叫着。
不过他忘了站在一旁的那位甲长,就见那甲长找准了这个机会,他一声吼叫,用尽全身的力气,枪如游龙,手中旗枪一下子刺入那个白甲兵的咽喉内。那白甲兵挣扎地看向那个甲长,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那甲长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他满脸的血,右边脸上还插着根铁骨朵,那笑容却是显得有些狰狞。他一枪刺出后,全身的力气也似乎失去了,他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在地上,已是气绝,只是脸上还残留着那种喜悦又得意的笑容。
后面白甲兵继续杀来,后面一伍的长枪兵冲上数步,护住了前面一伍长枪兵的侧翼。

王斗闭上了眼睛,前方激烈的撕杀只离圆阵十几、二十余步,从中军临时撘起的一个小高台看去,前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看出,战事无比的惨烈,己方军士的配合与战术也是卓有成效的,毕竟战斗靠的不是单纯的武勇而是团体间的配合,战场上个人再厉害,也比不过集体的力量,很少有敌军能防住同时从几个方向刺来的长枪。
不过己方毕竟是新操练不久的军士,战场上搏杀的经验与技艺远远不能与清兵中最精锐的白甲兵相比,或许每杀一个白甲兵,就要用自己两到三个的长枪兵来换,虽然这种交换比是值得的,毕竟白甲兵都是清兵各个牛录中的精华,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来培养,死一个少一个,而自己练一个长枪兵出来,只需不到一年。
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些军士都是自己苦心培养出来的,看着他们伤亡,王斗怎么会不心痛?
王斗估计右哨乙队的军士伤亡不小,他心如刀割,叹息着闭上双目。
不过很快的,他又睁开眼来,眼中现出坚定的神情,喝道:“右哨丙队出战。”
韩朝咬着牙齿,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鼓声再起,一波数十人的舜乡军又是呐喊冲出,他们挺着长枪,急急冲过右哨乙队的前方接战。右哨乙队残余的士兵们,则是趁机退了回来整队。
退下来整队时,乙队的队官黄玉金不由流泪,他这一波的战斗中,估计有杀死清兵马甲兵四人,杀伤三人,还杀了三、四个清兵弓手与无甲跟役。那些白甲兵也杀了五人,估计又杀伤他们中的三人。不过他自己也阵亡了十三人,其中还有两个是自己护卫,一个是甲长,两个是伍长,此外还有七、八人伤势不等,连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他这一队的长枪兵,已经完全打残了。
王斗将黄玉金招来,好言安慰他,王斗向他承诺,等战后,自己定会为这一队的将士请功。见他摇摇欲坠,王斗让王天天学领着医士们为黄玉金等人疗伤,圆阵内的诸人,也是佩服地看向黄玉金等人,死战不退,身被数创,真是好汉。
王斗看向前方阵地,那边又传来激烈的撕杀声,王斗估计连先前的火铳射击,还有方才的肉搏血战,这个牛录的清兵,前后伤亡人数应该在六十人以上,其中有一大半还是该牛录中最精锐的马甲兵与白甲兵,他们应该也快支持不住了。

烟尘滚滚,铁蹄声响,在韩朝右哨又一队长枪兵出战后,王斗一直关注的那队清军精骑出动了。
先前他们远远的聚在离舜乡军圆阵外二百多步远的地方,一声不响的,不过对他们的动静,王斗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此时他们出动后,王斗反而松了口气。
呐喊声响起,又是另一个牛录章京领着自己的数百步兵,朝圆阵右边的孙三杰后哨处杀来。王斗更是放心,圆阵的正前方敌我正在缠斗,骑兵不能攻击,右边又有敌军步兵攻击,看来清兵的铁骑,只会攻击自己圆阵的左部与后部了。
随后那些清兵骑兵冲得越来越近,果然如此。
好在王斗布下的圆阵,没有任何的左右翼与后方之说,任何一个位面都是正面,兵力都是平均分配,在防守上,没有薄弱之处。
他大声喝令迎战,圆阵余者三处的火铳兵都是准备,在韩仲的左哨部,布置那边主管火铳兵的一个队官大声喝道:“火铳手准备。”
昨日之战后,由于左哨部的伤亡,加上还调了一队的军士前去防守圆阵后部,所以布置在这里的火铳兵只有六十五人。其中最前面三排还是四十五人,只有布置在圆阵两角的火铳兵为二十人,两边十人,各分两排肃立。
听了队官的命令后,哗的一声,正前方的火铳兵都是前两排蹲下,后一排站立,并再次检查手上的火绳子药等情况。只有两角处的火铳兵前排蹲下,后排肃立。
看看那边的清兵骑军已是加快了冲击,快要进入百步,那队官又是喝道:“后层射击准备。”
火铳的移动声响,立时站在正前方第三排的火铳兵,还有两角处的第二排火铳兵都是举铳瞄准了奔来的清兵铁骑。那些骑兵一人双马,尽是该牛录中最精锐的白甲,马甲,步甲兵,共有一百多人,数百匹马的蹄声密集,尘土飞扬,大地都似乎在铁蹄的击打下剧烈震动。
这骑兵的冲击竟有如此威势,不说前面的那些火铳兵心脏剧烈地跳动不停,脸上涨得通红,就是圆阵内侧的左哨长枪兵们,也是个个脸容变色,很多人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自己紧张的。
眨眼间,清兵精骑冲入百步之内,大地的震动更是剧烈,击打得人的心脏咚咚作响。看着黑压压的骑兵潮水般而来,很多火铳兵握着自己火铳的手都是紧得骨节发白。
六十步。
“射击!”
从圆阵左侧腾起一股烟雾,首先数道火光从左侧的圆角处冒起,接着闪遍了整个的圆阵左面。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后排的二十五个火铳兵一齐开火,人叫马嘶,立时便有数个清兵被从马上打下来。射人先射马,由于圆阵狐度的关系,从圆阵左角起,有一些火铳手是从侧面向那些骑兵射击,加上马匹的目标大,清兵又是一人双马,一共有十余匹马被舜乡堡的火铳打中。
清军的马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响的火铳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它们吓到了,加上一些马匹中弹,巨大的痛苦与刺激下让它们暴怒起来,它们乱蹦乱跳的,或是在地上打滚,一些清兵控制不住疯狂的马匹,有几人被甩下马来,有两个倒霉蛋甚至被后面冲上来的马匹踏成肉泥。清兵的骑兵冲阵立时一乱。
那队官顾不得仔细看前方的成果,只是喝道:“后层退散,一、二层准备。”
立时打完的火铳兵急急退回阵内,前两排蹲着的火铳兵第二排站起,第一排继续蹲着,他们又是紧张地将火铳瞄准了前方继续冲来的清兵精骑。
那些清兵努力控制着马匹,将自己的身子尽量放得低低的,眨眼间他们又是冲上来。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再次响起,一共有四十门火铳向那些精骑尽情喷射出灼热的弹丸与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