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原来那木制码头也不太合用了,咱们这回直接用石头和水泥造个永久性的。庞雨你把周围地域的商业开发也通盘考虑进去——反正全给炸平了,正好免去了拆迁的麻烦!”
解席倒是挺乐观的,作为统筹全局的大头领,他的思想一贯比较超前,也很能从坏事中找出好的因素。大伙儿对于他的构思都表示赞同,随着这场“反围剿”战斗的胜利结束,短毛对于海南岛的控制应该可以稳定下来,在这南海之上相信也不会再有什么势力敢找他们麻烦,今后海南岛对外的商业贸易量肯定大大增加,建立一座吞吐能力更强,设施更加完备的新码头势在必行。
“要用石头和水泥造么?那功夫恐怕不会小,我们还没有用这个时代的建筑材料搞水下工程的经验呢,材料需要多次试验,工人也要培训…所有这些统统都要折算到经费上面,恐怕贸易公司得多拿些钱出来。”
陈俊摸着下巴沉吟道,于是大家又一起看向掌管他们钱袋子的女经理,在这方面茱莉倒是和她老公一个派头,很大度的挥了挥手:
“钱没问题,建造永久性码头当然是好事。不过我希望能先造一些简易的,临时性的替代设施,尽快把中断的商业网络接续起来。只要商品货物能够重新流动,这里的投资很快就能收回。”
现在轮到陈俊挥手表示没问题了,于是皆大欢喜,只有后面刚刚从保镖身份解脱出来的徐磊撇了撇嘴:
“搞那么好有啥用,万一再打一仗还不是统统完蛋?”
对于徐磊的担忧,这边庞雨和敖萨扬都只是置之一笑:
“再打一仗?小磊,你也太看不起咱们这一战,还有琼海舰的威慑力了。”
“无论大明朝还是西洋人,除非他们得到了其他穿越者的帮助,否则这就是咱们最后一次窝在家里被动挨打。”
听得两位得力助手的豪言,解席嘿嘿笑了两声,拍一拍徐磊的肩膀:
“听见没,小磊——咱们忍气吞声的日子已经过去啦。从今往后,只有咱们主动去攻打别人,再也不会等别人打上门!”
第二百六十七章 良民?
琼海号的追杀整整持续了两天,当他们重新返回琼州府外补给时,船上弹药舱里只剩下二三十发炮弹了,粮食淡水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以至于连回到临高都成问题,不得不在破坏严重的白沙码头作驳运补给。
“我晕,你们够疯狂的——竟然冲进珠江口!还炮轰了广州城?”
——王海阳这家伙果然凶悍,因为有两条西洋船逃进了广州港,他竟然不顾珠江口航道狭窄,水情复杂,两岸还有明军炮台在把守,坚持要老郑师傅把船开进珠江水道,直接冲进广州港里面干了一票。当着好几万广州市民的面,硬是把那两条西洋船击毁在码头边上。
之后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又抬高炮口,用琼海舰上全部七门大炮给广州城中来了两次齐射。如果不是唐健和老李教授事先都专门要求他不得随意登陆,王海阳说不定直接把船上水手组成陆战队,杀进广州城了。
虽然出于大局考虑,短毛们目前还不想占领广州,也不想在城市里大开杀戒。不过总要让那些喊打喊杀的主战官员们知道知道厉害,于是大部分炮弹都是冲着无人空地和山林野外去的,并没有炸到人。只有先前北纬在作侦察时盯上的两座码头仓库,专门为征调来的外地军队提供粮食物资的。北纬几次想要把它们搞掉,只是限于当地守备太森严,秘密行动很难成功而不得不放弃。这回王海阳正大光明冲上去干,只用几发燃烧弹就将其解决了。
当时那叫一个轰动,估计半个广州城都看见了这一幕。据说两广总督王尊德很喜欢俯瞰珠江风景,在广州港附近专门有一座位置很好的小楼供他观赏景色,不知道这回琼海舰上众炮齐发,广州码头边上天崩地裂,炽焰冲天的壮观景象他能不能欣赏到?无论他有没有亲眼看到,相信这次炮击肯定会给他非常大的震撼,大到足以让他重新考虑对琼州短毛的战略方针。
这种威慑效果相当的立竿见影——当琼海号冲进珠江口时,两边还有炮台敢跟它对射。然而当琼海舰在广州港中大闹了一通撤身返回时,珠江两岸,即使还有没被击毁的炮台,也全都乖乖哑火,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我靠,太他妈拽了!可惜当时不在船上,这么拉风的事情居然错过!”
当王海阳等人回来把情况这么一介绍,无论琼州府还是临高那边,大伙儿都是嘘声一片。人人都在为自己未能亲眼看到这传奇一幕而感到惋惜,好在大伙儿很快便被告知——不用失望,有影像资料!
近水楼台先得月,琼州府的府衙大厅很快便被改造成一个临时的放映厅,大伙儿都聚到这里,观看文德嗣和凌宁两人精心拍摄下来的纪录片。
这些都是打算作为历史资料永久保存的,拍摄者们忠实纪录下了琼海号从出航到战斗,追杀,扫荡,还有后来沿着狭窄的珠江口水道冲进广州港去耀武扬威的诸多画面,当然不是全程纪录,只是拍摄了一些段落,但这些已经足够。
穿越众们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将近三年时间,原本属于各人自带的影像设备已大都被统一保管封存,不过因为这次行动意义重大,经委员会批准,特别允许调用了一台数码摄像机,以及相应的放映设备。
虽然很久没玩这套东西了,文德嗣在抓拍和取景方面的能力倒并未退化,拍出来的片子居然颇有点职业纪录片的味道。至于播放工作,还是由凌宁负责。他搞这玩意儿比较熟练,其实他老婆卓媛比他更熟练,但因为只有一套设备,太过于珍贵,大伙儿还是习惯于让男人来操作,感觉放心些。
除了现代人群体以外,王璞,严文昌,许敬,莫大鹏等士绅代表,以及军队的张陵,城管队的王辛芝,卢劲娄等体制内人物也都被允许进入放映厅观看录像。他们中有些人曾经看到过电影——庞雨他们刚刚占领琼州府时作的宣传片,也有人没看过,比如张陵。但无论有没有这方面的体验,这一次,他们都被画面中那真实到近乎于冷酷的内容所震慑了。
——轰鸣的大炮;闪烁的火焰;飞溅的浪花;以及炮手们在射击时相互开的一些下流玩笑;当然还有西洋舰最后绝望的战斗与挣扎…所有这些,都在画面中被真实体现。特别是后面,当整个广州港都在琼海舰大炮之下战栗的时候,那些明朝人都惊骇的跳了起来。
这里人人都知道,短毛的力量很强。但任谁也没有想到,短毛军一旦发威,竟然能强悍到这种程度!连事后看录像都能震惊到如此地步,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在广州府中的那些人会惊骇成什么样子。
就算是王璞王介山这样对大明朝依然抱有极大信心,而且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文臣,也完全可以想象到——只要当时短毛军随便派个几十人登陆,就可以轻轻松松接收广州城,而绝对不会遭遇任何抵抗。
“你们…你们为何不索性取了广州,就算整个两广,福建,怕也没有能挡住你们的军队了吧。”
王璞忍不住悄悄向坐在他身边的庞雨提问到,但马上便被后者用看白痴的眼光给瞪了一眼,之后又用故作轻松的口气笑道:
“直接进攻大陆?当我们傻的?那些地方占领起来确实很容易,可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烂泥坑,谁陷进去谁倒霉,咱们可不会重蹈小鬼子的覆辙…听不懂?呵呵,老王你可以这么理解——咱们是大大地良民,不想造反啊。”
大家相处那么久,王璞自认对这些短毛的思维方式已经相当熟悉了。但是这回,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最初被俘虏时,又完全看不出对方的想法了——短毛对于大明的军事力量似乎非常蔑视,但另一方面,他们却又非常不情愿与大明为敌。到现在,大明朝派来围剿官兵已经几次三番被杀的溃不成军,这回都炮轰广州城了,却居然还是不肯撕破脸打出反明大旗,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如果仅仅是那庞军师一个人这么说,倒还可以理解为他个人的念头。但庞某人说这番话时,一边赵立德和敖萨扬那两位“军师级”人物也都分明听见了,却都是一脸赞同表情。这显然是他们的共识。
“自古凡举兵者,无不以挥师天下,逐鹿中原为执念,看这些短毛平日里行事的气度格局,不象是胸无大志,仅仅满足于偏安一隅的。眼下时机大好,以短毛军器械之精利,更挟全灭西洋夷人之余威,欺凌朝廷士气大衰之军,即使只派数百人去攻打也定是有胜无败。趁着大明气沮之际,完全可以轻取两广,福建…甚至一举席卷东南半壁也未可知。可他们为何却如此保守?难道真的只想割据一方,而无意于天下?”
王璞皱眉思虑良久,却始终不得要领。如果换了别人也许会当场提出自己的见解,但他王璞王介山是什么人——堂堂两榜进士,左忠毅公的亲传弟子,站在短毛立场上想想这些念头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怎么可能再主动说出来,去鼓动短毛“正式”反了大明?
不过他不想说不等于别人不说——放映刚一结束,另外一边严文昌就急匆匆找解大头领等人密谈去了,王璞不知道这只对大明朝从来没啥感情的本地老狐狸会说出些什么话来,不过估计也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但稍后严文昌出来时的表情也跟他预料的差不多——满脸的郁闷加不甘心。王璞笑笑,两人关系也算不错了,哪怕这种话题,他也主动走过去找对方叙话:
“怎么,诸葛妙计没能得售?”
严文昌苦笑一声:
“甭提了。解老大,王队长这些武将倒还爽气,可庞军师等那几位…实在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居然到现在还不肯竖旗子立杆子。愣说这一仗只是什么‘正当防卫’,还说他们其实无意与大明为敌,今后还要和睦共处云云…”
虽然早就预料到是这种情况,但王璞依然忍不住笑弯了腰:
“可惜王督他们听不见这话,否则今晚好歹能睡个安稳觉…短毛是良民?…哈哈,笑死我了…”
严文昌看着他,脸上倒显出几分玩味之色:
“王大人不是经常要往大陆上发公文么,不妨写在里头好了。就说短毛皆赤子,都等着朝廷来招安呢。”
这下子王璞脸上的调侃笑容马上也变成了苦笑:
“这写是肯定要写的,可现在朝中还有谁敢相信吗…不过其实朝廷信不信已经无所谓了,嗯?”
不愧是两榜进士,王介山的思维还是相当灵活,他的脑海中仿佛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有点摸清了短毛的思路: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那班朝廷大员内心作何想法,他们都只剩下招抚一条路可走了吧…嗯,我有点明白庞军师他们的想法了。”
举头看往北面,大明朝所在的方向,王璞悠然忖道:
“无论对方心里想什么,都要时时刻刻把主动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即使谈判,也让对手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选择…这就是短毛的策略了。也许他们真是不想造反,只是完全不相信大明,不肯让大明朝有任何机会威胁到他们…仅此而已。”
第二百六十八章 劳军(上)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无论什么时代,战争永远是最为繁琐,混乱,以及后续麻烦多多的大事件。
公元一六三一年十月,发生在海南岛上的,大明王朝对于琼州髡匪的征伐,虽然真正打起来的时间不过三五天,结局也很快就明朗化:以进攻部队的惨败而告终。但战前战后,各方势力为此花费的心血和代价,使用的各种策谋与计略,却是丝毫不弱于历史上其他著名大战。
穿越众一方拥有超越对方几百年的先进武器与战术,几次反围剿大战都很轻松取得了胜利,但即使这样,他们在事后依然要面临大量善后工作,连续好几天,无论琼州还是临高,所有人都在为此而忙碌不休。
而身为战败者的大明一方自然更加窘迫,他们不但要承受战争失败的耻辱和由此而带来的更多麻烦,对于那些牵扯其中的官员来说,如何推卸掉身上责任,才是当前头等大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海南岛上那群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也终于由此见识到了大明官员真正的厉害——在政治方面。
十月三十日,晴。
白沙港码头的清理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但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当时严文昌正在指挥一批民工用木板条搭建临时用房,忽然听到高坡上有人大喊,紧接着,瞭望塔台上的哨戒铜钟就当当当敲起来了。
海平面上出现一条大海船,看型制是传统中国广式帆船,主桅杆上居然还大模大样悬挂着一面“明”字大旗——这代表着大明帝国官方,大陆上那个中原王朝又派人来啦?
此时港口地区并没有什么武装人员,现在人手紧缺,收拾善后的同时又赶上秋收,连正规军都被调派出去干活了。不过没有任何人担心安全问题——经过那么一场大战,在见识过短毛的火炮和战舰之后,南海上若还有哪家势力敢不知死活找上门来,那绝对不是来打劫,而是属于想提早投胎的,这边肯定能满足他们。
严文昌就是这种自信思想的代表人物,所以尽管他身边只有两个手持纸笔的书吏,连个拿刀的都没有,老头儿依然手搭凉棚,神气十足的朝海上观望,一点没有撤退想法。
“他们又来干什么?上次没挨揍不过瘾,还想来松松骨头?”
对方当然不是来打架的——就孤零零一条船,也没任何武装。就连这一时期一般海船上必备的自卫小炮都给卸除了,明显是怕这边产生误会。而且隔得老远就又升起几面诸如“五虎游击将军”,“郑”…等字样旗帜,表明了船上人的身份。
——虽然第一次谈判时,李老教授就明确拒绝了郑家希望充当他们与大明帝国中间人的想法。但出于种种因素,福建郑家,这个在明王朝体系中唯一与琼州短毛保持了“友好”关系的半独立势力,还是成为大明王朝与琼州短毛交流的重要渠道。甚至如果不是这边有意识的保留了王璞等人,很可能还是唯一的一条。
前几次交往,郑氏都是派的二当家郑芝虎出面,他在郑氏集团中地位很高,但在大明王朝的体系中却根本无足轻重,所以只能算是商业势力之间非正式交流。而这一次,在双方兵戎相见之后,郑家却一开始就打出了大明的旗号——显然这一回,他们是正式以明帝国的代表身份前来。
严文昌眯起眼睛,背后天下无敌的短毛军让老头儿胆气很壮。但当他看到有一个人出现在对面船头上时,严文昌却依然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小步。
那人并未顶盔贯甲,而是穿着一身绿色官袍。严文昌曾经属于明王朝的“体制内”人员,很快便从服饰上辨认出他的官阶其实并不算太高,而胸前的走兽图案更说明他是武官阶,在明帝国的官僚体系中又要比文官低一等。
然而,当那人睁开眼睛,目光缓缓从严文昌身上扫过时,后者却禁不住又退一步,纵使仗了短毛军的势,知道这人绝对奈何不了他,在此时也肯定不敢得罪自己,但严文昌依然脊背发凉,隐隐有冷汗冒出。
“好家伙,南海龙王,果然名不虚传…”
对方并未通名,严老头儿以前也没见过此人,但就在前几天,从短毛放映的画面上,他已经看过这张面孔。
当时短毛特地把画面放大,把明军主帅船上每个人的影像都专门显现出来,向所有可能认识的人做过征询——这一位全身甲胄,身披大红战袍,而且就站在明军主帅身旁,威风凛凛的。自然早就被人指出了他的身份…
此时,那人双手抱拳,朗声朝码头上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严文昌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请转告贵上官,在下南安郑芝龙,受福建巡抚熊文灿大人之命,前来劳军。”

“劳军?慰劳我们?”
当解席等人听到从港口传来的消息时,无不面色古怪,刚刚打完的那一战可是针对大明王朝的“反围剿”作战,虽说后来给郑家面子,更主要是受弹药限制,这才放了明军一马,但也不至于把敌我关系颠倒过来吧?
“真的只有一条船?那船多大?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很自然的,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怀疑,于是又有人建议别让那船靠岸,直接赶走拉倒。但对于这种保守态度,大多数人并不赞成。
“既然来的是郑芝龙本人…还是瞧瞧去吧。”
大伙儿对郑芝龙都很感兴趣的,穿越过来差不多三年,虽然也跟明朝人打了不少交道,但大都是无名之辈。像这样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如今可算见着一个活的。
于是一群人全部来到了港口,这时候已经有武装部队在港口守着了——对历史名人再怎么感兴趣,必要的警惕性仍然不能放松。无论那位郑大人是来劳军也好,谈判也好,这边都不打算让他走出码头区。
不过那位郑芝龙将军显然不在乎什么待遇,虽然登陆以后遭到了一帮子本地渔民的微观,他却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一点都不像是个海盗出身的大豪。关于他的身份很快完全得到证实——因为郑芝虎和郑彩两人也都陪着来了,有他们做引见,就算先前没拍到真人照片,也不可能造假。
而郑家代表大明朝“劳军”的诚意也在随后充分展现出来——从那船舱里赶出了许多猪羊鸡鸭之类,都是活物,没有酒,显然是向这边表明这些食物不可能下毒。此外还有大批的彩缎,丝绸,云锦…当然也少不了大量真金白银,都源源不断从那条广船上搬运出来,里面不可能再藏人了。
白沙港的新码头尚待修建,现在码头上和周围木板房一样,是用粗大原木临时搭建了一条简易栈桥,设施简陋,货物运输起来自然相当缓慢。这边一帮人站在沙滩上寒暄了半天,见短毛完全没有邀请自己去琼州府中的意思,郑芝龙有意无意朝自家兄弟使了个眼色。
郑芝虎立即会意,他在对外交往中总是以粗犷随意的形象出面,此时便在哈哈大笑中貌似粗豪的提出:既然东西搬运下来还早,是不是可以带他们老大四处转转?
“我家大哥对于你们那座水晶宫闻名已久,一直想来见识见识,只是以前总抽不出空,如今恰逢其会…怎么样,要是不太冒昧的话,再带俺们去开开眼界?”
解席等人对望一眼,眼中表情都有些古怪:
“冒昧倒谈不上,只是水晶宫现在没法子参观——它不存在了。”
庞雨耸肩苦笑道,郑家人脸上同时一变,郑芝龙倒也罢了,而郑芝虎和郑彩两人就都显出非常惋惜的样子:
“不在了?是被火炮炸坏了么?”
“那倒没有,那房子主要用玻璃建造,在战争中太容易损毁,所以先前备战时就被拆卸分解,材料都搬运到安全地方了。反正都是装配结构,重新组装恢复起来也不难,不过目前人力紧张,暂时没空恢复这个。要过几个月…你们以后再来就又可以看到了。”
一番解释,其中有不少新名词,但郑家人倒也能理解,郑芝龙再度拱手,微微笑道:
“原来还是因为此战才引来的麻烦,那还是我等的过失了,还望见谅,呵呵…见谅。”
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却不料旁边赵立德忽然插嘴:
“要是不见谅的话,那天也不会放你们走了。”
郑家几人脸上又是一变,但阿德似乎已经弄明白他们的来意,并且有了决断,不让郑芝龙再开口,又抢先笑道:
“不过这两天倒是有个新地方,很值得去看看,不知几位可有兴趣么?”
也不等他们做出回应,阿德闪开身体,伸出手臂,引向一个方向:
“请——”
这样一来对面自然不好拒绝了,郑芝龙果然也是条汉子,见此情形,索性很光棍的一撩袍子:
“请!”
于是在阿德带领下,一群人迈开四方步,朝不远处某地走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劳军(下)
阿德带他们去的参观地点并不远,就在港口旁边。
那是一排新近搭建的竹木棚子,虽然用材和做工都比较简陋,但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用竹竿及木板条之类搭起了一些支架和桌台,上面悬挂及摆放着许多破烂的旗帜,军衣,军刀,以及刺刀之类…
旁边木架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条条火绳枪,地面上最醒目的则是几门青铜炮虎蹲而坐,炮身炮口擦得贼亮,煞是威风凛凛。
这显然是一处展览场地,门口一块木牌子上用颇为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琼州保卫战缴获物展览馆”,边上还有一行小字,歪歪扭扭的狗爬字体:“收费一文”——大牌子是张陵张汝恒写的,但他嫌丢人死活不肯写收费字样。本来并没有收费计划,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说可以用收费方式统计一下参观人数,于是才多了那几个狗爬字。
此时正有一帮好奇的小孩子在里面东看看西摸摸,旁边几个洋人小心翼翼维持着秩序,但就连他们自己,也属于被参观的对象。比起上回连船板都给搜刮一空的精打细算,这一次短毛军的俘虏和缴获物品不算太多,但终究有好几十条沉船呢,撇去沙滩上登陆的那批不谈,出动小渔船在海面上随便捞捞,也捞起来几百号西洋俘虏,以及很多物资——这些都被拿出来,展览给所有人观看,作为这一次胜利的夸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