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缓缓提步,走到琴筝前。
不…我不许你走。他眉头紧拢,迅速收拾好包袱,荡起轻舟。
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你回来。我要你当面,给我一个解释。
夫差坐在亭内,闭目养神。
这许多日,他竟都无心练剑,只坐在她曾看花瓣凋零的地方,每日每日,不知所思。
她可还好么?不知体内的毒如何了?呵,那个书生,会好好照顾她么?
罢了,自己怎么还在想她?她丝毫不眷恋,没有一点不舍,自己,何苦还想着她?他自嘲的笑笑,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然而,下一瞬,他如同被雷劈中,呆立不能言。
…她…竟会是她?!她…竟会回来了么?!这赫然立在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她么?!
不。他笑笑。一定又是在梦中。这样的梦,自己反反复复做了多少回了,每一次都以为是真的,却每一次都在清晨醒来。连梦,都如此无情,不让自己多滞留片刻。
如今,自己又做了这个梦了么?他微眯起眼,走到她身前,一双浓眉高高挑起,带着挑衅的气焰,一把勾起她的下巴:“呵,你又来扰我的清梦了么?我在梦里,都摆脱不了你么?”
她闻言,略略一愣,随即轻笑:“你这么想摆脱我么?”
他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凛然一笑:“无时无刻不在想。”
“呵呵。”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指,“那么,我走。”
自己本就不该回来,现竟要受到如此冷遇。呵,却也是自作自受,不是么?孩子,娘对不住你。她用手抚了抚小腹,淡然转过身去。
然而才刚刚跨出一步,她整个人已被他那双滚烫的大手忽地揽进怀抱中。
“你…”她挣出他的怀中,“你做什么?”
他寒瞳一黯,冷笑道:“就连在梦中,你也不肯让我抱么?”
“梦?”她轻嗤一声,“你竟认为这是梦么?”
“不是么?若不是梦,你怎会回来?”他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盯着身前满眼凄然的她。
听闻这话,施茜一呆,心中莫名的一阵紧缩。原来…他竟一直在梦中盼自己回来…此刻,一丝歉疚爬上她心头。她轻叹一声,伸手抚平他的眉:“将军,是我,我真的回来了。”而且,还有…我们的孩子。
第五卷 知与谁同 第七十章 世事难料
诸葛亮推开门,走回屋内。
“二哥!”诸葛均有些惊讶——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嗯?怎么…是二哥一个人?乔姑娘呢?
他站起身,伸长脖子往诸葛亮身后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到。怎么回事?他不解的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完全没有注意到诸葛均的眼神,反而是朝施茜的客房大步走去,暗想,或许,她自己先回来了?或许,她只是跟自己闹着玩?
可是这最后一线希望,也在推开客房的门的那一瞬破灭了。
他定定站着,薄唇紧抿。稍顷,转身,对诸葛均道:“我走了。”
这…诸葛均一愣。怎么刚回来就走?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客房,莫非,乔姑娘出事了?想到这里,诸葛均不禁问道:“二哥…乔姑娘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么?”
诸葛亮闻言,僵立半晌,缓缓道:“没有。”
“为什么?”
“她走了。”
“走了?!”诸葛均大惑,怎么会又走了呢?他们又遇上什么事情了么?
“是走了。”诸葛亮别开头,看向远方。
“怎么回事?”
诸葛亮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呵,我亦不知。”
“这…怎么会呢?她没有留下话来么?”
回答他的仍是摇头。
诸葛均思索片刻,忽然眼珠一转:“二哥,要不,你卜一卦,算算你和乔姑娘的运途?”
诸葛亮闻言,回眸觑了他一眼,沉吟半晌,终是点了头:“也好。”
沐浴更衣,净手焚香,三枚铜板轻轻排开。
第一卦,阳,第二卦,阴,第三卦,阴,第四卦,阴,第五卦,阴,第六卦,阳。艮上震下。
诸葛亮有一瞬的愣怔,盯着卦默然不语。
“怎么样?”诸葛均见诸葛亮只不言语,有些焦躁。
“艮上震下,颐也。中下。”忽然一人走来,瞟了卦一眼,兀自开口道。
“先生?”诸葛均抬头,见是少伯,朝他点了点头,“你几时回来的?方才不是散步去了么?”
“看看天要下雨,便回来了。想必这位便是令兄了。”少伯专向诸葛亮,拱手问好,心下暗忖,这诸葛亮果然面容清奇,仪表不凡。
“正是,不知足下是…”诸葛亮回礼,对突然冒出这么个来感到有些讶然。
“哦,施某乃乔姑娘的表兄。”说到这里,他四周望了望,“怎么不见她?”
“她走了。”诸葛均替诸葛亮答了,顺便问少伯道,“先生方才说‘中下’,是说这卦么?”
“正是。”少伯点头,心想,亏得我在春秋没少被范伯逼着背易经。
“这…作何解释呢?”诸葛均心急道。
“呃…”少伯一时想不到卦语,扭头看诸葛亮。
诸葛亮却是摇了摇头,只轻叹一声。
“二哥,怎么了?”诸葛均见此光景,只怕是不好了。
诸葛亮收起铜板,苦苦一笑,翦手回房,边走边缓缓道:“一夜梦回春已晚,独剩空枝花无痕。”
诸葛均闻言,想了想,忽然扭头,直直盯着少伯,皱眉道:“先生果真是乔姑娘的表兄?”
“这岂能有假。”少伯不觉一愣,随即凛然答道。
“既然如此,你可知乔姑娘府上何处?”
这下少伯可为难了。若如实相告,却又不知他们是否知道茜茜已出阁,若编谎言,又恐瞒不住,若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可疑了。思量半晌,少伯犹豫道:“知是知道的,只是不方便讲。”
“为何不方便?”此时诸葛亮不知几时已收拾好一切,背了包袱,站了出来。
“这…”少伯支吾着不知如何言语。
诸葛亮眉间一蹙。他一直纳闷茜茜为何离自己而去,不想竟在回家后碰见她的表兄,而他的表兄又如此吞吞吐吐,难道这其间有什么猫腻?
他一步跨到少伯身前,眼神笃定:“带我去找她!”
施建国走到病床前,看了看郑旦的心电图,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
片刻,他站起身,走到主治医生房间,敲了敲门:“黄医生,我想放弃治疗。”
“哦?”黄医生推了推眼睛,抬起头来,“你确定?”
“确定。”施建国点了点头,“但不放弃维持她的生命。”
黄医生闻言,缓缓点头:“好吧,那你办一下手续吧。”
施建国办妥一切手续,开车便直奔研究室而去。
这名女子是春秋人不错,莫非她就是历史中的“西施”?自己早已夸口研究成果不日便能出来,如今学术交流会临近了,罢了,就让这名女子作为自己时空统一论的证据吧。
正想着,忽然有人敲门。
他边随口问道“谁啊”边扭开了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位白胡须老者。可他的眉目,却如此熟悉…施建国呆呆的看着他,竟忘了说话。而那老者看他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你好。”那老者倒先开口了,“请问你是施教授么?”
“是。请问你是…”施建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眼前这个人是谁。
“我姓范,你称呼我范老师便好了。”老者冲他点点头。
“哦,范老师,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施建国说着,请老者进屋来坐下。
“我听说你要学术交流会上发布你的研究成果,是么?”老者毫不客气的坐下,扬了扬眉,直接进入主题。
“不错。”施建国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暗自猜测他的身份。
“你的成果想必就是时空统一论吧。”老者眼中笑意隐隐。
“是的。”说到这里,施建国有些得意。
“你的证据就是返回春秋去的女儿?”
一听这话,施建国脸色蓦然一变。这消息自己一直封锁着,本是要最后公布的,这个老人怎么知道?他到底是谁?施建国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变调:“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理论是错误的,或者说是非常不全面的,不要白费力气研究了。”老者气定神闲。
“错误?”施建国不禁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它的错误的?”
老者看着施建国,回敬他一个笑,不急不缓道:“所谓时空统一论,就是无论人类如何改变历史,历史都只有一个,永远不可能被撼动,而时空平面论则是说每一瞬都有无数个历史互不相同,这每一瞬的历史都是一个时空平面,而这每一个时空平面又将衍生出无数个不同的与之相接的时空平面,环环相扣的时空平面则形成了一个整的历史,于是就有了无数个时空平面形成的无数个不同历史。对于你的研究,咱们来个最简单的分析。你认为假如时空是平面的,你抢走西施之后,这个时空平面就会链接到没有西施的时空平面,你就会到另外一个没有西施的历史时空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让你女儿回到春秋,你女儿很可能便担负起了她自身的使命,如此一来,她就是西施,西施就是她。于是,西施的出现,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了。所以,你所处的历史是个往复循环的结果,由于当年的西施失踪,才会有了现在的施茜成为西施,献入吴国。于是这样一来,用时空平面论也一样可以解释了:西施失踪的时空平面直接链接到了她到现代的平面,而她到现代的平面又一一链接到了她回到春秋的平面,所以历史没有改变并不是因为时空是统一的,而是你选择的平面自己链接回去了,圈成了一个圆,你无法证明时空不是在每一瞬都有无数个历史平面的,也许其他走向的平面没有被你发现。除非春秋的西施不是你女儿,你才能说,历史无法被改变,因为就算改变了细节,也改变不了大方向。可惜啊,你的眼光不够宽,什么都研究不出来。”
“你!”施建国研究了多年的结果忽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反驳了一通,不禁有些憋气,“你有证据么?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况且如果平面都是往复循环的,那就说明时空就是统一的!”
“错了,第一,平面不都是往复循环的,第二,你所处的时空可能是,但这也只能说明它在这个时空平面系统内是统一的。”老者笑笑,不愠不怒。
“什么叫时空平面系统?”这分明不是一个问句,而是质问句,语气极为不屑。
“哈哈哈…”老者见他发急,倒兀自笑了,“你也不必生气,我就是来提醒一声,免得见你在学术交流会那天尴尬。你现在所处的历史就是一个时空平面系统内的历史,所有的时间点都是息息相关的,你可以纵向穿越,却无法横向穿越,所以你什么都证明不了。算了,我不多说了,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老者说罢,站了起来,丝毫不理会错愕的施建国,打开门径自走出去了,边走还边扭头对施建国道,“历史,其实可以改变,就看你怎么改了。”
待施建国回过神来,追出去时,那老者早已无影无踪了。
总有一天会明白?历史可以改变?施建国皱了皱眉,暗忖,这个老人…他到底在说什么?!
施茜跪在桌前,捧起饭碗,看着一桌饭菜,只是没有胃口。
夫差觑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吃的香。
她暗自叹了口气。虽然,这腹中是已有了他的孩儿,可是要怎么告诉他呢?自己,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罢了,等肚子大起来,他自会发现的吧。
忽然,她只觉一阵反胃,于是迅速放下碗筷,冲入院中,捂着口频频喘息。
夫差一愣,只当她是铅毒发作,眉间紧蹙,欲要站起来去看她如何了,却又拉不下这脸面。呵,之前她如此狠心,纵然此时自己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也决计不再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这么想着,逼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拥有无上尊严,如今,竟被一个女人如此糟践。他苦笑一声,大口大口的继续吃饭。
施茜喘了片刻,便又坐回席间。她瞟了一眼吃的酣畅的夫差,心中黯然。此刻,自己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腹中的胎儿一天天的成长,夫差,却如此冷颜相对。回去找诸葛亮?呵,怎么行呢,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要为人母了。罢了,认了。
她扒了两口饭,便放下了碗筷。以前,自己从不曾想,这,就是自己的初为人母的际遇。
第七十一章 断肠谁家
施茜坐在床前,细细绣着鸳鸯帕。这段日子,夫差日日不在家中,每日与张昭议事,自己便只好靠女红来打发时间。议事?呵,他素来与群臣不合,竟去议事,怕是托辞吧。施茜眼底闪过一抹苦笑,不去想了。手指不觉又轻轻抚上小腹。他很乖呢,总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里边,是不是因为小脚还没长成呢?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腹中胎儿时,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感动。原来,每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母爱腾腾的冒泡了。
“夫人,将军交待您起床要先服药。”灵巧轻轻走来,递上瓷碗。
这灵巧是府邸里唯一一个平时不爱说话的丫鬟,总是默不吭声,每日只说“夫人,吃药了”,“夫人,吃饭了”,“夫人,沐浴了”,“夫人,歇息了”。你若与她说话,她也只是轻声细语的回答,然后便去干活了。
“灵巧啊,”施茜看着她,微微一笑,“放着吧,我还不想喝。”
“将军交待了,”一张小脸倒是倔强,“不喝要不能让夫人做其他事情。”
“呵呵…”施茜笑了起来,停下手中的活,觑了灵巧一眼,“你这么听将军的话?我的话你就不听么?”
“这…”灵巧微微一怔,只盯着施茜,说不出话。她暗忖,这哪一家不是听男主的,还未听说过要听女主的,况且,这男主还是叱诧风云的周将军。
“好了,我喝便是。”她端起碗,一饮而尽。如今,自己每日服两幅药,不知对胎儿有没有影响,不过,若是不服药,恐怕更加危险吧。思及此,施茜微微眯眼,出神的盯着泛白的碗底。
“夫人?”灵巧轻唤一声。
施茜恍然回过神来,对她笑笑,将碗递了过去。
灵巧接过碗,正要转身,却听施茜缓缓说道:“灵巧,待会,陪我到院里走走吧。”
灵巧轻轻点头:“是。”
坐在院中,施茜闻着这满园的花香,继续绣她的鸳鸯帕。
“灵巧,”施茜把绷子拿起,仔细看了看,“你看,这鸳鸯是不是有些歪啊?”
灵巧凑过去看了一眼,思索道:“奴婢看不出。”
“呵呵。”施茜笑了笑,“真的看不出?”
“这…”灵巧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我以前不曾做过针线活,你可以教教我么?”
“奴婢惶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不妨将帕子取出,先对折一次,再对折一次,如此,帕子中心会出现一个点,由那个点绣开,便不容易歪了。”薄唇缓缓翕合,依旧是说完便不再言语。
“还是你懂。”施茜说着便取出了帕子,按照灵巧说的做。只是纳闷,这小妮子,怎么如此的不爱说话。
正想着,大门却“砰砰”的响了起来。
施茜皱了皱眉,对灵巧道:“呵,巧了,平素不见半个人的,今日我有兴致绣帕子,人倒来了。”说罢,站起身,将锦帕递给灵巧,缓缓提步至门前。
刚到门前,便见大门已被仆从打开,而当下站在门口的,正是她哥哥少伯。
“哥…”施茜有些惊喜,没想到少伯还知道回来找她,呵呵笑开了,“哥,你这次聪明了啊,竟知道…”
话还未说完,少伯身后稳稳走出一个身影。
施茜娇躯一颤,笑容蓦然僵住,话语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愣愣的站着,心上剧烈收缩。他…他怎么会…
此刻,她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只是定定的看着那眉头深蹙的人。他眼中的哀伤与不解,她该如何面对…
诸葛亮看着她,苦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我真是不信,你竟会不辞而别,我真是不信,你竟住在将军府,我真是不信…”睨了一眼她的发髻,他眸中一片萧然,“你竟…已出阁…”
“诸葛亮…”不,不要再说了。此刻,她的心,有如刀割,只能喃喃重复着他的名字。不要听他再说了,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全被扰乱。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来找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回忆继续美好?诸葛亮,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很残忍么…
她眼中满是凄伤的皱褶,只摇着头,说不出话。
少伯见此二人如此,叹了一声,径自走开了去。
“给我一个解释。”诸葛亮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生疼。她,竟憔悴了许多…
“我…”施茜窒住,看着他,只频频摇头。
“为什么?!”他走进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施茜摇着头,轻咬嘴唇,后退一步。
“你在怕什么?”看出她眼中的犹疑,他低声问道。
“我…”该怎么说?要怎么解释?呵,诸葛亮,你要我给你解释,可我无法给你解释呵…她只是摇头,说不出话。
“夫人…”此时灵巧忽然从院中出来,见施茜一脸凄哀,还有一男子咄咄逼人,惊奇道,“要奴婢去叫人么?”
“不要!”急急喊出声,她才发觉自己的时态,随即干咳两声,朝灵巧笑道,“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你不必管了。”
灵巧眼中闪出一丝狐疑,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诸葛亮看着施茜,缓缓道:“夫人…呵呵,夫人?”茜茜,几日不见,你竟已是夫人了?还是,你早就已是夫人了?不辞而别,是为了嫁人么,还是为了回到你久别的郎君的怀抱?不曾想,你的夫君,竟是这江东大名鼎鼎的周瑜,不曾想,乔家女儿,竟都是一般命运。
“不要说了…”施茜狠狠摇头,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诸葛亮,我此刻的心,已不完整了,请你,不要在这里,再徒添伤痕了…
看她如今满脸酸楚,他只不忍起来。原本的愤怒与不解,竟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了。眼前的她,是他此生的牵挂,他又何忍如此逼迫于她?他苦苦一笑,道:“罢了,罢了。”什么解释,什么缘由,都不要了。她不说,便不说吧。他深呼一口气,朝她点点头,算是道别,眼中只剩落寞与决然,转身离去。
“不要…”看他离开,她一颗心似被什么狠狠攫住,竟兀自跑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诸葛亮略略一怔,凝睇她欲言又止的眸子,下一刻,已是转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茜茜…”摩挲着她的发髻,他仿佛听见了心中一角,发出的碎裂的声音。原本散落的青丝,竟已成高髻,原本澄澈的姑娘,竟已成少妇。
伏在他怀中,她心酸不已,只盼望时光在这一刻,永久停滞。
墙角,灵巧那一双滴溜的眸子,正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到这一幕,她轻捂嘴唇,勒令自己不许惊呼出声。
随后,她急急转身,朝内屋而去了。
施茜终是从诸葛亮怀中探出头来,睫羽轻垂,道:“你走吧。”
“你…”诸葛亮看着她,有些惊愕。
“走吧,别来了。”诸葛亮,我无法告诉你,我已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诸葛亮,求你,别再问我。
诸葛亮竟忽然笑了,略一点头,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水雾:“好,我走。你保重。”不再问为什么,不再需要解释,你让我走,我便走。既然你已出阁,呵,自己还妄念什么呢。还曾想因你而暂且放下家国大事,实是天真呵。
他轻轻松开怀中的她,不再多语,朝后退去一步,随即,转身,拂袖离去,再不回头。
看着他坚决的步伐,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她笑着流出了眼泪。诸葛亮,你…保重。
坐在房中,施茜神思怅然,一双深眸总悠悠望向窗外。
忽然,沉健的脚步声响起。
施茜一惊:他今日…怎么这么早?
她站起身,朝门外看去,果然,夫差正风风火火的大步入来。
他今日,眉宇间藏着凌人的气势,莫非,跟谁吵架了?
施茜看了他一眼,没再多作理会,径自坐下,望向窗外。
哪知,久不踏入卧房的他,此刻却忽地走了进来,在离施茜不远的地方立定。
“嗯?”施茜扭头看他,略有不解。
“范少伯回来了?”他一挑眉,语气冰冷。
“是。”施茜淡淡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