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有琴声就完美了。”施茜眯起眼,仿佛已听到乐声,神色迷离。
诸葛亮闻言,洒然一笑,“你以为,我那么大的两个包袱,只装了干粮么?”
施茜一惊,扭头看向其中一个长长的包袱,诧异道:“难道…那个是…”
“正是。”诸葛亮点头。
呵。施茜笑开了,都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自己还等什么呢。如今,他就在身边,一切,都如梦境一般。上天给了她如此美丽的景致,还会把它收回去么?
她走到诸葛亮身前,纤指冰凉的抚上他的面庞,衣袖滑过他的脖颈。
“我们会分开么?”不想问,却想听到他的答案。
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傻瓜,等回到隆中,我们便成亲。”
成…亲?!施茜一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成亲?”
“嗯。”肯定的答复。
她承认,自己不算坚强,可是,她也自知不是爱哭的女子。但如今,为何,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只想落泪。是太美好了么,是太美好了却注定终将结束么?两年前,他已告诉过她,他娶了黄月英。一切,都将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转么?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似饮足了一壶酒,欲醉了。可是,上天,究竟允许她醉多久呢?
不…她不要醒来,她要永生永世伴着他。
眼泪滑落的那一瞬,她重重的点了头。不再去管什么出嫁未出嫁,不再去管什么黄月英,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他们永不分离。
埋进他怀中,她悠悠道:“有时,真希望,历史是假的。”
“你希望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
施茜摇了摇头:“历史它不真,也不假,它只是不变。历史的真实面目,或许会被传唱者不断改变,就像戴着面纱的小姑娘,只有能回到过去撩开面纱的人才知道。然而这些回到过去的人,又成为了历史的一颗颗棋子,在命运中履行自己的使命。”
诸葛亮略略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轻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呵。”她涩然一笑,“因为…我就是那棋子中的一枚。”
少伯走了许多天,问了无数人,终于在弹尽粮绝的时候扑进了隆中。
他坐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喘气,直咕哝道:“太远了,太远了,茜茜来这里做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见前面有一个茅屋,于是站起身,对着茅屋里喊道:“有人么?我想借口水喝!”
半晌,屋内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十七八岁光景,看了少伯一眼,淡淡道:“跟我进屋吧。”

第六十八章 仙居一隅
少伯放下茶杯,抬眼扫了扫四周环境,只觉这里清幽怡人,很适合隐居。
他想这隆中这么大,若要他找茜茜,还不知上哪找去,古代巷陌相通鸡犬相闻,来一个客人大家便都知道了,也许…这书生会知道茜茜的住处呢?
他对书生道:“这位小兄弟,请问有没有一位乔姓姑娘路过此地啊?
书生闻言,竟登时一愣,反问道:“先生为何找她?”
呃?少伯也是一愣,这问个人还要原因?他顿了顿,道:“这…施某有事找她。”
“哦?足下问的可是乔茜茜,乔姑娘?”
“正是!”少伯有些惊讶。
“呵呵。”书生一笑,“乔姑娘先前住在舍下,如今和家兄游玩去了。”
“可否请教令兄是…?”
“诸葛亮。”
诸葛亮?!少伯大惊。记得茜茜刚回春秋的时候曾告诉过他她和诸葛亮的故事,难道…他们再次相遇了?那,夫差,又怎么办?虽说夫差曾经和自己是敌我两方,可这几日下来,他也看到了夫差对施茜的一片深情,况且,他们已经成亲了啊。这,如今,她和诸葛亮去游玩了,那,难道,她和夫差,已经断了?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小兄弟,如此说来,他就是诸葛均了。他有些犹豫的问道:“乔姑娘和令兄,是单独出去游玩的么?”
诸葛均点了点头,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反倒是很不解少伯的诧异。诸葛均暗忖,这个人是谁,莫非和乔姑娘有什么纠葛?
少伯想了想,又道:“请问,我能借宿此处么?我是乔姑娘的兄长,找她有点事情。”
诸葛均恍然大悟。原来是兄长,那么自己便可以放心了。他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如何称呼足下?”
“哦,在下范…”正准备习惯性的说范蠡,他忽而想到,此刻是三国,范蠡已经作古了,于是想说自己叫施少伯,可是三国时代也没有两个字的“名”,他思索片刻,忽然心中一动,笑道,“在下施范,字少伯。”这下天衣无缝了。
那料,诸葛均立刻蹙起了眉:“这…乔姑娘姓乔,先生如何姓施?”
少伯噎了半晌,才尴尬笑笑:“哦,我是她堂兄,呵呵,堂兄。”
“这…堂兄也该同姓啊…”诸葛均越发觉得奇怪了。
对啊…少伯暗骂一声,堂兄也是同姓啊。于是他赶紧改口:“不不,表兄,表兄。”
诸葛均看着眼前这个说话颠三倒四的人,眉梢一挑,心里加了一道戒备。
施茜坐在琴筝前,轻拢慢捻,嘴角盛起一抹微笑。
诸葛亮坐在一旁,微微闭起眼睛,享受此刻山间的云雾和轻灵的弦声。
曲终,施茜扭头看了看诸葛亮,笑道:“好听么?”
诸葛亮点头:“好听,你若能唱,就更好了。”
“好啊。”施茜呵呵一笑,“你想听什么?”
诸葛亮想了想,笑道:“还记得你在瓜地唱的那首么?”
施茜点了点头:“记得。”
素手一挑丝弦,乐声四散开来,而她清俊的嗓音,掺揉在这迤逦的乐声中,时重时轻,时急时缓,如同清空中绕树的百灵,凌驾云雾中,缭绕不断,音高处,虚实相间,飘忽却安稳。
“日暖催梧碧,雨薄惜花疏。最是东风多事,掀动枕边书。惊起妆台慵坐,闲展胭脂水粉,信手倦容涂。”
唱着唱着,她眼神悠远起来。乔茜茜的手帕里,这一段,何其哀婉。难道,他们终究,无法在一起么?究竟,是为什么?
唱毕,她轻叹一声,垂下眼眸。
诸葛亮听她声音渐渐凄哀,眉头轻拢,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没什么。”施茜笑笑,“想起一些往事。”
诸葛亮一听“往事”二字,脸色一沉。初初见到她时,就觉得她瞳眸内有深深的期许与怀念,如今,唱着这首词,她竟越唱越哀,莫非她心中有别人?
他一把扳过她的身子,敛容道:“什么往事?”
“唉,不提了。”施茜别开了头。
罢了。诸葛亮松开了手。再难忘,也不过是往事而已。如今,佳人依偎在自己身旁,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看着她婉转的眸子,他轻轻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施茜伏在他怀里,看着此际景色,眉眼盈盈:“真如仙境一般。”
“是啊。我们从此隐居在这山头,如何?”诸葛亮一挑嘴角,勾出一抹黠笑。
“嗯?”施茜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我们,隐居在此?你,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诸葛亮朝她点了点头,“也许我今生注定了与你为伴,我们就在此处,不回去了。”
“可是…”施茜轻蹙蛾黛,“你三弟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自会写一封信与他。”
“那…”那,你的安国大计呢?你胸中的宏图伟业呢?都放弃了么?施茜想问,却只是微微启唇,什么都没说出来。自己何苦要打碎这美好的梦呢?既然他要留,自己便和他留在这里便是,从此,再不过问世事,再不理会红尘烦扰,就在这里,每日看云雾缭绕,走在葱翠的山间,用薄纱袖口接住朝露,将长发缠绕在他指端。一颗心,便如这潺潺流过的溪水,澄澈而晶莹。
历史,是否在悄悄改变,命运,终于肯放过她了么?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起来。
“笑什么?”诸葛亮看怀中人儿笑得酣畅,不禁问道。
“呵呵,我在想,我们生活在这个仙谷中,每天做什么来打发时间啊?”施茜伸出手指,调皮的戳了戳他的脸。
“呵呵。”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那好办。我天天卜卦,预测这天下大事,每日和你研究这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如何?”
施茜闻言略略一怔。看来,他…永远是无法脱离牵系凡尘的一颗心了。就算他隐居在此,就算他每日和自己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百年之后,他能不悔么?他长眠地下的前一刻,若想到他是为了一女子而放弃天下,他,会安心么?就连说好了要隐居,他都是无法忘记预测天下大事。
诸葛亮,我放弃世间一切,都只为与你共享每一个静谧清晨。我随你天涯海角,都只为找到能永世相守的那一刻。然而,若你只是一时心动,若你,将来会悔,我不愿,看你闷闷不乐,我不愿,看你此生有悔。
施茜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们回去。”
诸葛亮微微一震:“什么?”
“我们回去。”
他浓眉紧拧:“为什么?是不愿听我讲天下大事与五行八卦么?那我不讲就是了。”
为什么这一刻,他要如此顺着她,原本坚定的一颗心,瞬间又动摇了。好吧,既然能有一刻疯狂,那便疯狂一刻吧。
“好,那我们不回去了。”施茜朝他笑笑。这个梦,会醒么?不知为何,如今处在这样的美好中,每一步,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点,这个梦,便瞬间幻灭了。
“呵呵。”诸葛亮拢紧了怀中的她,“那你说,我们平常干什么来打发时间呢?”
“这样好了,我来给你讲未来的故事。”反正如今他也知道她来自两千年后了,讲讲又何妨?
“好啊,正好我也想听。”诸葛亮听她这么说,立刻表示赞同。
“嗯,说好了哦。”倚在他的臂弯,她只觉恍惚。她的幸福,终于来临了么?
“喏,这个字是念‘shi’,不是‘xi’。”施茜写了一个“施”字,放在诸葛亮面前,不厌其烦的教他现代汉语的发音。
“sh…ii…”诸葛亮艰难的跟着她念。
昏…古人念现代话都舌头打结的么?施茜暗自叹了口气,点了点诸葛亮的脑袋:“笨蛋,真笨,我学古代话学的这么快,你怎么这么慢。”
“你可是要比我先进两千年的人…”诸葛亮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不管,这个字你一定要学会。”施茜双手叉腰,佯装凶悍,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其实是春秋的人呢;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父亲的研究中的证据呢。
“为什么?”诸葛亮斜睨着她。
“因为它是我的姓。”
“你姓施?”诸葛亮一愣。
“是啊。我现在只不过是被乔国老收养了而已。”施茜撇撇嘴。
“乔国老?!东吴的乔国老?!”诸葛亮先前只是愣怔,如今已是愕然。
“怎么?”
“江东二乔…你是…大乔还是小乔?”诸葛亮估计想都想不到,与他私会的竟是这大名鼎鼎的江东二乔之一。
“小。”
“可她已经…”美人香消玉殒的消息是传播的很快的。
“是啊,我如今替代了小乔的位置了。”施茜说到这,叹了口气。为何自己总要活在别人的命运轨迹中?
诸葛亮点了点头,眉头轻锁,不再言语。
施茜拿起纸张,想再写上施少伯的名字,却忽然被一阵眩晕攫住,霎时眼前一片昏黑。她踉跄一步,脸色煞白。
“茜茜!”诸葛亮登时一惊,一把扶住她,“你…怎么样?”
“没事。”真是奇怪,又是一瞬,过去了就好了。施茜站定,轻轻挣脱诸葛亮的手,“你看,我没事了。”说是这么说,施茜却开始感到奇怪。最近这种晕眩来的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倒是不常。自己,该不会,是染上什么恶疾了吧?铅毒的发作倒是不频繁了,可谁知又出了新问题。
诸葛亮仍是不放心,紧盯着她:“真的没事?”
“真的。”施茜笑笑,转身继续写字去了。
夜晚,看着一旁熟睡的诸葛亮,施茜披上披风,走出了山洞。
璀璨的星辰在夜幕中如此明亮。她看着天,神思恍然。
不知怎了,方才,她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腹中总有一股闷气,只逼得她想要作呕。她怕惊了诸葛亮,才悄悄踱步出来。可是这一出来,浑身的不适便消了。真是奇怪了。
她正想着,却忽然看不远处立着一白发老翁,自顾呵呵笑着,似乎还在吟着什么诗。可周围,却端地没有一条渔船。
他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思索片刻,施茜终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轻轻朝那位老翁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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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只剩离愁
施茜走到那老翁身旁,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望着远处淡淡笑着。
施茜有些讷然,不知如何开口打招呼。
哪知,还不等她开口,那老翁已兀自先开了口:“姑娘一人在此作甚?”一双深邃而苍然的眸子却还是定定的看向前方。
“我…”施茜一惊,不想他已看到自己,“我,我只是,随便走走…”
老翁呵呵一笑,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身体是否不适啊?”
在看清老翁面庞的那一瞬,施茜蓦地一怔。这个老翁…为何如此眼熟,如此亲切?他是谁?为什么自己就是想不起来。他似乎很像一个人,可是…像谁呢?
沉吟半晌,她才想起来还没回答他的问题,赶紧点头道:“老先生如何得知?”
“姑娘面色发白,分明是气虚之症。”
“老先生懂得医道?”
“略知一二。”
施茜垂眸,思索片刻,看向他,道:“可否烦请老先生替我诊脉?”她自是十分想知道,她的身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老翁捻着胡须,略略打量了她片刻,点了点头,捉起她的雪白皓腕。
半晌,老翁蹙眉:“姑娘…”他斜觑了她一眼,“可有心理准备?”
施茜点了点头。
“你…恐怕时日无多了。”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当口,施茜还是浑身一震。良久,她开口道:“还有…多久?”
“呵呵,姑娘也不必担心,你身中铅毒,我这里恰巧有一瓶治疗铅中毒的药,可以赠与姑娘。”
一瓶?!施茜心下暗惊。古代,会用“瓶”来形衡量药么?药不都是一副一副的,用来煎熬的么?她犹疑道:“是什么药?”
老翁笑笑,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木制的瓶子,上窄下宽,十分精致。他递予她道:“就是这瓶,每日早晚饮一小口,莫要饮多。”
呵,竟是液体?看来是已经煎熬好的了?施茜双手接过,笑道:“多谢老先生,不知老先生为何如此施恩于小女子?”
“呵呵,老朽云游四方,能积功德便积功德。况且,此次,一救就是两命。”
“两命?”施茜不解。
“不错。”老翁点了点头,“若你此刻不抑制毒性,恐怕于你腹中胎儿有害。”
…胎儿?!!施茜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胎儿?她竟…竟已有了孩子?是怀了夫差的孩子么?!她看着老翁,频频摇头:“不…老先生,你可确定?”
“十分确定。”老翁只是笑。
怪不得,怪不得癸水一直不来,怪不得时常头晕目眩,怪不得作呕…怪不得,怪不得…此刻,一切都有解释了,却只有独独一件事,无法理清…
她,竟怀了夫差的孩子,那么此刻,她还如何呆在诸葛亮身边?!走,还是留?或是…打掉孩子?
蓦地,她想起自己在春秋和不久前做的那个梦。那惹人怜惜的男孩,那凄凉的一声声呼唤自己“娘”的男孩,便是她此刻腹中的孩儿么?是他么?是他知道自己不愿要他,所以托梦来控诉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么?
便在这一刻,她忽然决定,生下来。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在她体内成长的生命,这是她孕育出来的小生命啊…她,是母亲,而这肚子里的婴儿,便是她的孩子,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小腹。孩子,你就住在里面么?里面温暖么?娘亲对不起你,娘亲竟一直不知自己已经为人母了,娘亲没有照顾好你。你…想见你爹么…可是,我却已与你爹他…
思及此,她浓重的叹了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在她最快乐的时候,错不及防的给她一刀呢?
她此刻,再也无心去研究这眼熟的老翁是谁了,她朝他微微一笑:“多谢老先生。”便转身离去了。
心,在这一刻变得孤零零,抓不住任何倚靠。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山洞的,她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就连哭,都是哭不出。她仰头,却笑了出来。美好,还曾以为这美好能持续片刻,不曾想,这么快,一切都已逼迫自己做出一个决定。
她看着诸葛亮熟悉的面庞,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发丝。
高髻散落的诸葛亮,平添了一份柔软,不似他平常,瞳眸如一汪深潭,只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诸葛亮,要她如何舍得离去?她多想伴着他,一生一世,做个贤惠妻子,烧水,煮饭,洗衣,然后,生两三个儿女,一家欢欢喜喜,和和乐乐。
“你浇地,我铺床,上厅堂,下厨房,老来坐在门前,却看斜阳,两头白发,一枕沧桑,回味从前,而儿孙,已满堂。”
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这些话,她的手指不禁颤了起来,一颗心被搅得生疼。本来,这一曲,是想唱给他听的,可,还有机会么?
诸葛亮,这些天的一切…只能是梦么?
此刻,没有眼泪。只有怀念,只有不舍,只有哀伤。
呵,在最美好的时候,她频频落泪,此时,她倒是冷然了。
她看了看洞外。天,竟快亮了。
诸葛亮,我是将死之人,又非完璧之身,此刻,腹中还安静的蜷缩着一个小生命。诸葛亮,命运的手段,真是毒辣,却让人无法抗拒呵。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浓眉,他的睫羽,他高挺的鼻梁。
诸葛亮,我要我的手指,也记住你的模样。
稍顷,冰凉的手指从他脸上滑落,她,终是站了起来。
我走了,诸葛亮,如果我知道这就是分别,在睡前,我一定不会只轻轻的和你道晚安;我会撒娇,让你再多抱我一会,我会扯着你的衣襟,让我再多赖你一回,我会让你记住我最快乐的笑容,我会让我记住你手掌最温暖的温度。而此刻,我的笑容多么艰涩,你的面颊多么冰凉。我走了。请你原谅。我也想留下,我也想从此不管天南地北,只要与你厮守便好。可如今,我腹中有了孩儿,若你知道,你可还会接受我么?不…诸葛亮,我只要记住你对我的好。我走了,你保重。
背起包袱,倔强的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去。
“船家——”
她轻遮眉首,唤着江边的船家。
“船家,船家,渡我走…”
山间,一抹白须,随风轻扬。
那老翁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即旋身离去。
诸葛亮一觉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早空气不错,他这么想着,满意的深吸了一口气。
四周扫了一眼,见施茜不在,于是他走出洞口,笑道:“茜茜,你在哪?”
许久不见回音,他又道:“你又调皮了,快出来!”
可是那轻盈的身影却迟迟不见。
这丫头…诸葛亮眼底闪过一抹宠溺的笑:“你快出来,别闹了,我还等着你教我读你的名字呢。”
仍是没有声息。
诸葛亮轻轻蹙眉,来回走了一圈,高声道:“茜茜——你在哪?”
令人窒息的安静。
他的心上一阵闷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茜茜——茜茜——”大步朝前跨去,身影顷刻间便在周围转了个遍,风起,他还未挽髻的长发高高扬起,尽显惶然与不甘。
她去哪了?他眉头深蹙,眼中泛起点点寒光。呆立片刻,他重又找了一遍,却仍是没有半个人影。她走了么?可她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昨天的玩笑么?虽然昨日他说从此留在这里是逗她的话,可毕竟自己已决心与她共度余生,永不相弃,而她,却走了么?!她还没有教他读完她的名字,她还没有说完两千年后的故事…她,竟就这么走了?!为什么?!
他眸中寒冷而凄惶的一瞥,将整个山头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有鸢儿飞起,盘旋在空中,叫个不停。然而,这每一声鸣叫,却为何,都如此揪心?
茜茜…你真残忍。这几日的美好回忆,都已藏在这山岭迷雾与溪水中,你的一颦一笑,也已刻进我眼底,如今,放眼望去,哪一处,不能找到你飘然的身影,哪一处,不能听见你清俊的歌喉?而你…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