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女子么…夫差偏头想了想,不禁瞧了她一眼。
云鬓乱挽,双目紧闭。只是,这眉目,这身形…
他心中一震,略略弯了弯腰。
她…怎么,怎么这么像…她?!
他遽然睁大了双眼,剑失落在地。一把抱起她,仔细瞧着那一张血色尽失的面庞。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他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直喊道:“郎中,快,快去请郎中来!”
随后便抱着人事不省的施茜回房,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好,他略略宽了心。
看着她衣衫不整,他忽然后悔起来,一双浓眉紧拧在一块,似要摩擦出火来。刚才自己怎么就没有结果了那畜生?!他竟然敢这样对待她,真是罪不容诛!该千刀万剐,方解心头只恨!
只是她…他手指轻颤着抚上她的面颊,一时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府邸之外,而且,还差点被那混蛋玷污?她这几年,究竟怎么过的?那个男子,又是谁呢?
他凝视着她的面庞,连眨眼都是不敢,生怕一眨眼,她便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
“郎中来了!”一声吆喝,将他的视线暂时从她身上扯了下来。
“大夫,怎么样?”看着郎中紧蹙的眉头,夫差隐隐觉得不妙。
“呃…”郎中偏了偏头,犹疑道,“观脉象,此女…身中剧毒啊。可,这次晕厥,却只不过是受惊过渡,可无需太担心。只是这毒,若不能解,只怕是,来日无多啊。”郎中摇了摇头,捻了捻笔尖,开了个方子递给夫差。
“这方子能解毒?”夫差接过方子,心中焦急。
“不行,只能暂时压住毒性,不让它发作。”
“这…”夫差盯着他,一时语塞,这要是不能解毒,该如何是好?
“若阁下只求解毒的方子,请另寻高明吧!”郎中提起药箱,并未收钱,走出了门去。
“这,大夫…”夫差见郎中拂袖而去,也只得叹了口气,将方子递给下人,“抓药去吧。”
踱到床边,看着呼吸平稳的她,他轻轻替她理顺了鬓边发丝。
没有想到,再次相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看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他心中似被什么揪了一下。什么时候,她才能醒转过来,然而若她醒转过来,看见自己,又将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六十章 将军悔婚
深夜,府邸的门旁两道人影,正窃窃商议着什么。
薄纱袖口,一锭金子,忽然震慑了夜的黑暗。
两道光芒自男子眼中射出。他咂着嘴唇,双手探向那锭金子:“这…我就不客气了。”喉结上下一动,狠狠咽下了口水。
女子微微一笑:“马公子,你做的很好,不必客气。”
“是是!”马姓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金子,小心翼翼的塞入了怀中,“那,我告辞了?”一脸的喜色挥之不去。
“请吧。”女子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男子拱手,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女子走入房内,撩开窗纱,看着窗外的皓月,轻声笑道:“今夜月色不错。茜茜,周将军,你们好好赏月吧。”
施茜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她看了看周围,有些茫然。这像是什么人的住处,墙上挂着一对铜剑,门边还挂着一副盔甲。她轻轻坐起,暗忖,这莫非是什么将军的府邸?
正想着,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剑眉星目,隆准高鼻,狭长的眼角略微上扬,挑起一抹王者的气焰。
他…他…他莫不是,夫差?!
施茜呆呆的看着踏进房门来的人,一动不动。
夫差见她已经醒转,还坐了起来,愣怔的盯着自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别开头,轻咳两声。
“大王…”施茜站了起来,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恍惚间,自己便又回到了那个廊深池浅的馆娃宫内,每日穿着妃子的纱裙,踏乐起舞。
夫差应了一声,随后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大王了,如今我是东吴的将军。”
“将军?”吴国的将军施茜都知道,他会是哪个将军呢。她顿了顿,问道:“什么将军?”
“中护军。”
建安九年,吴国,中护军…他,竟然,成了周瑜?!施茜一惊,纤指捂住了嘴唇。呵,真是上天弄人,在春秋,他是夫差,我是西施,在三国,他是周瑜,我是小乔。莫非,我们真是三生三世纠缠不清么?我的命运,终究是不被自己掌控么?她看着手握利剑的他,神思恍惚,只觉站立不稳。
“西施!”夫差见她摇摇晃晃,登时心中一紧,疾步上前,下一秒,已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再多的恩怨,再多的纠葛,再多的无奈,也已在再见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即便是希望她幸福,却也无法克制自己面对她时迸发的情感。多少年空着的温软怀抱,只欲留予她西施一人而已。摩挲着她的发丝,他轻声谓叹,何苦,何苦来。
泪水自她眼眶中舒缓的滑落,倚在他的怀抱中,时光瞬间倒退。那些个勾心斗角的日子,那些个尔虞我诈的日子,那些个演戏作秀的日子,都过去了,可是人,却还分明站在眼前,容不得自己忘却那前尘往事。自己,是那计策中最鲜明的诱饵,而他,则是自己下不了手的敌人。如今,时空转变,他,却依然站在自己身前,并且,也许,还将成为自己的夫君,继续那些未完的情感纠葛。最伤心,莫过于春秋年间。哥哥,是送自己入吴的越国大臣,而郑旦,却香消玉殒在哥哥那穿心的剑下。猩红的过往,能忘则忘,却偏偏在这一刻,全部涌入脑海。
她轻轻推开他,只说出一个“你”字,便轻咬朱唇,再说不下去。
回到三国的日子,曾经多么的单纯快乐,那四个无忧无虑心怀大志的男子,曾带给她太多欢快的回忆。馨香的竹林,淡雅的村庄,凝露的朝气,哪一样不让她挂怀?还有他,诸葛亮,那一身的风清云淡,那一身的水墨轻痕,又怎能不让她日日思念?无论是两年前的诸葛亮,还是现在的诸葛亮,都只能成为自己回忆中浓重的一笔么?
看着她眼中愁情百转,他一双浓眉渐拢,轻扼住她冰凉的皓腕:“你…不想见到我么?”
施茜垂首。不曾想相见,又何谈不想见。从未有过炽烈的情感,又何来反感。只不过,那一段残酷的回忆,自己避之不及。而他…她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紧蹙的眉,黯淡的瞳眸,忽然不忍说,他,便是那回忆中最深刻的一处。
他看着她,眉上翅鞘一松,眼中渗出些许失望,忽而冷笑出声。她不回答,她不说话,那么,就是不想见了。自己苦苦守候这么些年,只盼望再次相见,然而她,眸中只是不愿,只是不甘。她,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么?
夫差忽一挑眉,两三步将她逼至墙角,粗重的呼吸掠过她的脖颈。
她有些错愕,盯着他凝视自己的眼睛,微微张嘴。
“唔…”她还未反应过来,樱唇已被他浓烈而缠绵的吻攫住。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霸道的对待她,不允许她说一个不字。他吮吸着她芳唇中淡淡的香味,紧紧揽住了她娇柔的腰肢。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挑衅的男人。他…他在做什么?!回过神来后,她一把推开他,娇喘频频。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施茜眼中透出怒意,狠狠的瞪着他。
他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渗血的嘴角,定定看着她,松开了紧箍着她的臂膀。
“你…”施茜看着他,满脸通红。
他倒退两步,略微颔首,轻声道:“抱歉,你就在此歇息吧。”随即转身,大步走开,只留下施茜一人靠着墙,娇躯轻颤。
她伸出手指,轻抚自己的嘴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失神片刻。
他…竟然…
刚刚恢复常态的脸颊,立刻又被一抹酡红占据了。
听说周将军来了,乔国老立刻起身,吩咐下人上茶。昨儿个夜里,大乔忽然跑进自己的书房,说周将军必来退亲,还说那“小乔”已替他寻着。莫非,这丫头耍了什么手段,真的把那女子给寻回来了?
“国老!”夫差大步入内,拱手作揖。
“周将军!”乔国老呵呵笑道,轻抚胡须。
“瑜听说令嫒重病未愈,特来探望,还带了些补品来。”说着,他一招手,下人便将补品呈了上来。
“有劳将军费心了,小女病体未可,无法出来迎客,请将军莫要见怪!”乔国老接过补品,略一躬身,算是答礼了。
“哪里话。”夫差笑笑,眼波一转,忽开口道,“既然令嫒还需休养,瑜窃以为,之前瑜所提之事便作罢吧,请嘱咐令嫒好生将养,必要早日康复!”
“这…将军…”乔国老佯装为难,看着夫差,欲言又止。
“哦,乔国老不必忧虑,以令嫒的身体为重!”夫差站起身,朝乔国老点了点头,“既然补品已送到,瑜也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多谢将军关心,将军慢走!”乔国老也站起身,拱手回礼。
夫差前脚刚出厅堂,大乔后脚便踏入堂来。
“父亲,女儿就说了他会来的。”大乔望着夫差离去的身影,嘴角边一抹浅笑。
“乔儿!你怎么出来了!”听见大乔的声音,国老惊转过头,“你也不怕被人发现了,真是不得了!”
“不会的。”大乔呵呵一笑,转身回房。途中,她斜睨了一眼供桌上小乔的牌位,轻叹道:“妹妹,你的夫君,如今,可是要续个可人儿啊。”
夫差坐在石凳上,轻叹口气,看向远方。树叶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忽然拔出腰间佩剑,狠狠劈断了一块大石。
“你就这么讨厌这块石头?”施茜本正站在一旁欣赏风景,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巨响,不禁踱步过来,看个究竟。
夫差一惊,回过头来,闷哼道:“是你?”
“怎么?”看到他一脸沉闷,她只觉稀奇。明明是他轻薄了自己,倒弄得仿佛是自己对不住他。
“有事么?”他回转身,“唰”一声将剑插回剑鞘中。
她略微一愣,淡淡道:“无事。”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他忽又扭过头来,看她。
“有事么?”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用对方堵自己的话来堵对方。
“…”夫差语塞。是啊,自己明明无事,却又为何让她等等?只是因为,不愿看到她从自己身边走开么?
他涩然一笑,轻轻摇头:“罢,罢。”便别开头,不再看她,亦不再言语。
她见此光景,便缓缓移步,欲要走开。
“慢!”又是一声慢,他究竟要做什么?施茜淡蹙蛾眉,转身看他。
“嫁给我。”定定凝视着她,他犹疑几秒,终是说了出口。
施茜浑身一震,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一步跨到她身前,点起她娇孱的下巴,“嫁给我。”
“你…”她眸中似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了,星星点点。眼前的他,一身傲气,不知为何,总让自己想到那个孤高淡漠的刘禅。嫁给他?不,不,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嫁给他,那诸葛亮呢?不,不。她退后两步,拼命摇头。先前是轻薄她,如今,竟让她嫁给他。春秋嫁过一次,还不够么?不,不嫁,坚决不嫁。
他见她摇头,并不失望,仿佛是意料之中。他逼进一步,一双大手轻按她的香肩:“嫁给我。”眼神执着而坚定,让人恍惚坠入其中。
“不…”她只是反复说着这个字,然而当视线撞入他的深瞳,她有一瞬的眩晕。
“嫁给我。”重复着这三个字,犹如一串魔音,萦绕在她耳边。
她愣愣的看着他,竟然头一次,忘记了反应。
第六十一章 小乔出嫁
诸葛亮坐在竹林中,手指紧紧扣在琴弦上,巍然不动。
“咚”,指尖忽而一挑,沉闷的乐声响起。眉间,是揪心的一蹙。
曾经,每夜,都有她伴着自己抚曲,而如今,琴筝犹在,佳人何方?
这乐声响起,兀地只能挑起心中的伤感与无奈。
他忽然胡乱一拨,“噔”的一声,最中间的那条琴弦,生生的断了。
断了?他看着琴弦,冷然一笑。断了,便断了吧,从此,她便不会再弹闺怨,再靠在自己臂膀上,讲述一些遥远的故事了。
还说要听故事,呵,真是命运弄人,为何端的带走了她,为何那日自己不阻止,为什么?!
思及此,他猛地将琴筝一推,那梨花木雕刻的琴筝,就在那一刻,轰然倒地。
哗啦。树叶随之一震,飒飒作响。
他站起身,衣袖被风高高扯起。
追么?朝哪里追呢?那日只看见她朝前而去,可,那么多岔路,又能追到么?
等么?她可还会回来?她会留恋在这里的日日夜夜么?
嘴角挑出一抹苦笑。人,都是要等到离去,才懂得珍惜的么?可是,既然广元兄已追她而去,自己又能如何呢?兄弟之间,岂能为女人而伤了和气?罢了,若他追到,自己便离开吧。
离开,可又能去哪里?广元兄若带着她回来,自己,便走吧。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处的。
呵,是不是想的太远了?他回望了一眼草芦,那里,曾是他们每日嬉笑打闹的地方,如今,她走了,竟然气氛忽然沉闷了下来。她,已经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分子,可如今,这个大家庭,生生的被拆散了。
她不知去向,而广元兄,也一去不回。
想起她临走前的两行清泪,他心上一凛。她的眸内,无奈与不舍,决绝与不甘,如此分明。她是不愿走的。那一眼,藏着多少悲凉的心愿,他不知,也无法知晓。
乔姑娘…他轻声谓叹。
一枚树叶,终于撑不起这样凄哀的重量,飘然而落。
施茜坐在床前,轻轻支开窗牖。
窗外一阵馨香,是海棠开了么。她闭上眼,伏在窗前,嗅着略带幽香的空气。
沉健有力的脚步声忽而响起,一个男人桀骜的气息直扑而来。
施茜一惊,坐起身来,回头。
是他,夫差。昨儿个拒绝了他,他今日又来求婚么?
“去,准备些茶水。”眼角带着不容问询的神色,一进来便吩咐道。
呃?施茜有些愣怔,准备茶水?
夫差看她坐着不动,略眯起眼,朝她逼近一步:“怎么,还不去?”
施茜轻轻一笑,站起身来:“你让我去我便去?”
下一秒,一双大手已扼住她的纤腕,灼灼的目光直直掠向她的瞳眸。
“你就快是我的人了,现在我要你去为客人上茶,有何不可?”
呵,原来如此,还未成亲便急着炫耀你抢来的娇妻?施茜缓缓抽出手,一双眼眸轻轻一转,淡淡道:“谁快是你的人了?”
“哦?”他一挑眉,表情玩味,嘴角略微扬起,“你说你不是么?”
“不是。”两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呵呵。”他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拂袖转身,“总有一天,你会是的。现在,你去准备茶水,给客人上茶。”
不待她说出“不”字,他已大步而去。
这个人…施茜轻轻蹙眉,怎么这么霸道。
罢了,上茶便上茶吧,省得不知他回头会不会闹翻了天。
她手托茶壶,款款移步至厅堂,还未笑迎宾客,却在看到宾客模样的那一刹那,表情凝固,呆呆站立不动。
这…坐在宾客位置上的,莫不是,莫不是…乔国老?!
“父亲…”施茜此刻真不知道心里是股子什么滋味,看到他,心突地一跳,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你在这里?”乔国老佯装不知,一脸愠怒,“离家这么久,怎么跑到人家周将军府上来了,成何体统?”
“我…”施茜轻抿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你还承认我是你父亲?”乔国老站了起来。
施茜点了点头。
“那好,方才周将军说府上有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原来指的就是你。好,你从此便侍候周将军吧。”乔国老装作忍痛割爱状,将头偏向一边。
施茜闻言一颤,她知道古代婚嫁都是要听媒妁之言,奉父母之命的,现在父亲竟然会跑来说这么一席话,可叫自己如何拒绝。她朱唇半启,瞳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怎么?”乔国老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像周将军这样威震四方才貌双全的将军,哪里去找,这小妮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施茜呆愣片刻,勉强一笑:“是…”先答应着吧,当面顶撞太难看,私下里再想办法回绝。
夫差此刻倒是糊涂了。他站起神来,看了看乔国老,又看了看施茜,问道:“你们…?”
“哦,”乔国老赶紧笑着解释,“这是我收养的二女儿。”
夫差略一皱眉,点了点头。世界真是小,当年倾国的妃子如今代替小乔成了名震江东的二乔之一,只可惜,自己并不曾见识自己的“妻子”小乔。
乔国老站在原地,看着夫差的表情,琢磨着事情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坐了下来。这些年,他心中一直憋屈,原本周瑜是自己的小婿,却因为忘记了往事,竟可不行高堂之礼。而吴主与国太多偏向周瑜,说他如今更是有大将之风了,堪当重用,不宜苛求,前尘可忘,忠心不移,便足够了。而每每自己对上那一双鹰目,看着他高鬓浓眉下散发出来的慑人的气势,便似矮了三分。他,摔了这一跤,虽是忘了旧事,却似凭空多得了几分尊贵,能谦和有礼,却也不怒而威,似乎有点…帝王之风?想到这里,他蓦然一惊,赶紧打住,暗骂自己怎么胡乱思索。不过…他抬眼看了看周瑜,心中暗喜,现在可好了,养女嫁给了他,他无论怎样忘了旧事,也必须承认自己的岳父地位了。
夫差轻扫了施茜一眼,道:“还不给父亲大人上茶?”
施茜心中不悦,却也无可奈何,略一点头,走到乔国老面前,斟上茶,轻道:“父亲喝茶。”
“嗯。”乔国老咂了一口茶,对施茜道,“跟我回家,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吧。”
“啊…”施茜一惊。
“怎么?!”乔国老两眼一瞪。
“是…”说出这个字,施茜在心中重叹一声,只觉心上压了千斤重的石子,喘不过气来。为何,总是有人,眼巴巴的想要摆布自己的命运?难道自己打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扮演这众多的角色么?不…这一次,绝不服从。这么想着,她一双水眸中泛出光来:一定,要想办法逃跑。
顺从的踏出中护军府的那一刻,她已在暗自思量:如何,才能逃走…
大乔轻轻替施茜将发髻高高盘起,在眉心按下一枚黄花。
淡描蛾黛,轻抿红纸,插入珠钗。凤冠红袍,霞帔彩带,衬着及腰的青丝,尽显妖娆娇媚。
大乔一边看着铜镜中的施茜,一边赞道:“真是太美了,茜茜,你高兴么?”
施茜缓缓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们父女俩这么着急。看来,只有逃婚了。只不曾想,逃婚…这种事情,竟也能被自己碰到。她在心底对夫差道:将军,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被命运摆布了。她悄悄扫了扫周围,暗忖,待会,就找个接口,从后院溜了吧。
大乔替她梳洗完毕,满意的看着她,笑道:“妹妹在此稍后,花轿马上就来。”
施茜佯装娇羞,点了点头。
“嘎吱”,门开。再“嘎吱”,门掩。大乔婷婷的身姿已被门板彻底阻隔。
施茜兀自兴奋起来。她“霍”地站了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门外有人…如何是好呢。她思索片刻,看了看窗口。窗口…没有人。家丁恐怕都在等着花轿,打扫门庭呢。她这么想着,利索的支开了窗牅,提起裙摆,快速跳了出去。
小心翼翼的来到后院,怎知,院门口,竟有人站着!她一惊,赶紧折回墙边,四处看了看。已没有其他出路了。她眼中一闪:爬墙吧?
提着累赘的裙摆,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古代的砖墙竟如此粗糙,将她的皓腕磨出丝丝血痕。
正在此时,不知谁高叫一声:“有盗贼翻墙啦——”
这一喊,如煮沸了一锅水,家丁们立刻聒噪起来。
大乔听闻叫喊,迅速赶了过来,发现爬墙的竟是施茜,不禁错愕的瞪大了双眼:“茜茜!”
施茜此刻已到墙顶,再管不了许多,呼地一下,跳下了墙,夺路而逃。
“抓住她…”大乔惊叫出声。
施茜卯足一口劲拼命往前奔,风声堪堪从身边划过。然而,一个身影忽然轻巧的稳稳落在了她身前。只见一健硕的将军低头抱拳道:“乔姑娘,末将得罪了。”随后便是抢步上前,飞速点中了她的穴道,“此穴道会令姑娘在今日内无法自主活动,无法说话,天亮自会解除。”
施茜大骇,瞪着他,想要说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心脏狠狠收缩。她使劲想支配自己的躯体,却只是徒劳。为什么?!他是谁?!她此刻只想放声大啸,质问九天:我施茜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连挣扎的权力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