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未接来电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清早,母亲还未醒来,李涟漪在医院的洗手间草草收拾了下自己,便出院搭车前往飞机场。
短短三天,她居然乘坐了飞机三次,俨然成了一空中飞人。
捏着手中的机票,她在心里叹息,平时总戏谑一年到头中国美国两处奔波的顾方泽把飞机当家,把空姐当后宫佳丽,现在倒好,遭报应了吧,这下轮到自己,才知道这滋味真真不好受。
在检票口排队时她拿出手机想给李腾飞发个短信,算是告别,这才想起手机从昨天进了医院就一直是关着的,赶紧摁键开机。
笑话,她昨天可是没请假就飞到D城,虽说是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可无故旷班是员工守则规定的大错中的大错,扣工资还是小事,被全台通报批评那她脸就丢大了。
果然,一开机便嘀嘀嘀的响个没停,未接来电N个,她一个个往下拉,两个是杜程程的,五个是她的顶头上司阮守务的,还有一两个是同事的,而剩下的是…顾方泽。
居然有八个他的未接来电。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这还真是奇怪了。结婚以后,她与顾方泽的相处方式一向就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涉,除非涉及到了两方家长,一般来说,他从不曾主动联系她,即便是她的生日啊情人节圣诞节乃至结婚纪念日,也不过是让他那个美丽干练的秘书丽莎小姐挑份礼物送过来。她也差不多,结婚四年来几乎没给他打过电话,有时候收了他的礼物也不过是发个短信意思意思的感谢下。
可他居然给她打了八个电话。
要么是天下红雨,要么是真出了什么事,无所不能的顾公子凭一个之力没办法解决——前者当然不可能,后者…李涟漪纠结的蹙起眉,貌似也不大可能。
在她的印象中,顾方泽就是一装闷骚实则强大无比的高人,仿佛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是易如反掌的,解决起来不过是一皱眉,一沉吟,几句话的功夫,时常让她叹为观止,引为偶像,恨不得供奉起来一天三炷香的磕头。
那到底会是什么事?
正疑惑不已,乍一抬头,却发现本来排成长龙的队已经快到头了,便无心想其他,赶紧给阮守务回了个短信,手指飞快的将大概的旷班理由用博人同情的句式讲述了遍,发送了出去,关机,正巧就轮到她登机检票。
不过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古人说过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概的意思就是好好一个人即便不抽烟不喝酒还是有可能得癌症,或者规规矩矩在人行道上走着走着都有可能让突然驶来的车子撞进太平间。
再譬如像李涟漪这样,在三千公尺的高空中默默思考人生无常与世事匪测的问题。
一点都不诡异。夜路走多了也会撞上鬼,她乘坐的这班客机在起飞半个小时后遭遇了乱流。
剧烈晃动的机舱内空气紧绷到快要崩溃,有小孩惊乱的哭声,有空姐强自镇定实则微微发抖的安抚声——虽然听在她耳里,效果适得其反。
她身边坐的是一位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先前飞机还未起飞时聊了下,说是去B市看亲戚的,长得一副阳光爽朗的相貌,有点假小子。可没想到这回倒是真吓到了,缩在椅子上,身体颤抖,不停的啜泣。
李涟漪手心潮湿粘稠,可表情却是超乎寻常的镇定自若。
小姑娘泪眼蒙蒙的看着她,小声道,“李小姐,你不怕么?”
李涟漪朝她微笑,梨涡深陷:“哦,我正在构思遗言内容。”
“…”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哎。造孽。
谁说她不怕,她现在腿软的要命,就是逃生都说不定站不起来。
她沉沉叹息,转而静坐于座,不再说话。死亡总是离她那么近,莫非她天生带克?
很多时候,不畏是因为无知,只要当真正亲身体验过后,才知道先前的勇敢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如果身处于现在这样没有战争没有国恨的和平国度,有人站出来说自己不怕死,怕大多都是空话罢。
如果说能在三千公尺之上上演一场绝美坠落是一种另类的幸运,那么遗憾的是,李涟漪总是没这个福气。
飞机在十分钟后顺利闯过乱流恢复平稳飞行,然后在一小时左右后安全着陆。
客机颠簸的停下,耳边的轰鸣声震得她几欲呕吐,昨天一晚都没休息,又在飞机上惊魂了一把,此刻她相信自己脸色一定相当难看,如果这时恰巧被好事者拍到,恐怕又要惹出“丈夫花心沉迷温柔乡,下堂妻面容憔悴不忍赌”一类的八卦丑闻了。
那简直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躲进机场的洗手间,她拿出化妆包一边补妆一边给杜程程打电话。
拨号时她自己都莞尔,昨天乃至前天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将杜程程那个可怜的女人从床上挖起来的,哦,她应该为交上自己这样一个麻烦的损友默哀。
“死女人,你终于知道打电话过来了啊!你完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杜程程喊着。
李涟漪一听她的语气,大惊,心里咯噔一声,“是不是阮主任要炒我鱿鱼?!”
“不是,首乌同志这边倒是没什么,最多就是扣你全勤奖。”杜程程身兼多职,其中一项工作便是B市电视台的特邀编剧,她对于阮守务这个古板无趣的名字不喜已久,索性偷偷取了个谐音外号。
“那…”
“你家顾公子昨天晚上半夜居然打电话到我这,问你的行踪啊!我也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跟你那个前任私下约会了还是怎么着,赶紧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居然关机!”
“我差点以为你被绑架了呢!吓死我了,害我一个晚上没敢睡,怕你打求救电话我睡死了没接到。”
本来绷紧的神经现在反而松弛下来,她边涂唇彩边轻描淡写道,“哦,劳您挂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所谓知心好友,便不需在言语上表达感激,心里清楚就好。“程程,我现在在机场,你来接我吧。”
“接毛啊接,老娘时间有多啊老给你接机,没事就好,你自个儿回吧,再会!”说罢那头喀嚓一声利落非常地挂断。
李涟漪拿着手机郁闷至极,她明白,杜程程是在生她的气呢,可生气也没办法,她又不是故意要关机的。
没过几分钟,手机又响起来,一看居然又是顾方泽三个尊贵得罕见的大字,她愣是犹豫了几秒,才接起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很安静,连带着对方的声音也显得沉静,“你现在在哪里?”劈头盖脸的一句,因着平和温雅的语气,没让人觉得唐突,反而显得自然非常。
李涟漪怔了下,她原以为能让顾方泽多次打电话给她,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可他的语调口吻却没能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对。
“在机场。”
那头略顿了下,又道,“你在那等着,我去接你。”
* *喜欢请多多投票收藏留言支持^_^Chapter16相亲宴挂了电话,李涟漪对着镜子发了会呆,寻思着顾公子果然是吃错药了,温香软玉的不陪,居然跑来接她这个黄脸婆。
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便索性作罢,走出洗手间,在偌大候机大厅找了个位子坐下。
时间还早,早上八九点的样子,阳光很明媚,透亮透亮的从机场大厅的玻璃天窗上方洒下来,细碎的光华在大理石地板上慢慢移动,中央空调呼呼吹着,暖洋洋的,熏得人昏昏欲睡。
李涟漪靠在椅上,借着墨镜的挡光舒服的闭上眼睛,打算趁着等顾方泽之际偷偷补个眠。
没能睡着,却莫名其妙的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方泽的情景。
是在父亲安排的相亲宴上。
那时她正与苏唯一处于热恋,一个在美国一个在中国,瞒着父母,每天晚上偷偷联系,一聊就是好几小时。其实有时候两人在电话里都是不说话的,就这样静静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舒缓安宁,幸福简单得几近幼稚。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便是天长地久,但有时候,因着各种缘由,人总是不能遂愿。
那是在D城最好的饭店的贵宾包厢。
金雕天花板,琉璃吊灯,酒红色地毯,富贵而不显俗气的包厢内,微暗的灯光斜斜的照下来,打在坐在最里边的那人脸上,明明灭灭,看不大清晰。
她站在包厢外面死活不肯进,抱着手臂扬起下巴,沉着脸对一旁的父亲冷声道,“不管你们再安排多少次相亲,我都不会看上眼的。”她才十八岁,正值大好年华,居然被自己父母强迫去相亲,这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李腾飞亦没好脸色,丢下一句“这次的不一样,你给我好自为之,别损了我李家的颜面”便扯着她进了包厢。
“你好,我是顾方泽。”
她记得那时他便是这样简单地介绍自己的。初见他们走进包厢,他不似先前的那些相亲对象般站起来迎接,仅是侧过脸,对他们颔首,然后视线直直望向她,微微一笑,目光专注而不令人感到露骨。他甚至是双腿交叠着的,极为闲适悠然,并未因他们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他的眸子是很少见的纯黑,像古时江南文人笔下的稠墨,面容清俊干净,嘴唇很薄,看上去不比她大多少,可眉宇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光彩,熠熠生辉,存在感极强,和她学校里的那些毛头小子截然不同。
他是生得极好的。可她偏偏打心底不喜欢,从第一眼看过去就不喜欢。
这人,太高傲。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她生在豪门,李家又是D城的首富,自小便是生活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她从未见过这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
一时心情更是恶劣,趁着父亲与他寒暄之际,一个白眼,狠狠瞪回去。
他正巧抬眼朝她望过来,接收到白眼一枚,明显的愣了下,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
他说,“伯父,涟漪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点温润质感的磁性,不粗犷,说话不疾不徐的,含着笑意。
她怔住,她和他小时候见过面?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却听见父亲轻咳一声,略显尴尬的笑道,“让贤侄见笑了,这孩子被她妈妈宠坏了,大小姐脾气。”
她不怒反笑,瞧瞧,自家人在拆她的台呢。
“女孩子有点脾气才好。”那人含笑回道,目光坦然澄净。
她暗自撇唇,在心里下定论。
虚伪。
——是的,虚伪。
顾方泽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虚伪。而且虚伪得无可挑剔,甚至让人生不出厌恶的情绪来。
相亲这回事,其实说起来挺简单。媒人牵个线,双方了解下彼此情况,然后见个面,如果第一印象不错的话,就在之后吃几顿饭,约约会牵牵小手,觉得差不多了就上民政局登记。
待李腾飞借故走后,那顿相亲宴吃得甚是艰难。
她赌气不说话,他也沉默,只是偶尔抬起头,笑笑,说某个菜不错你也试试一类的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说到底,其实她根本就是被骗来的,原先压根就不知道是来相亲,只以为是父亲要给她介绍朋友,可后来随着父亲有意无意的谈起对方的背景身份,这才惊觉过来,可那时已到包厢门口,想逃跑都来不及。
好不容易等到对面的那人放下餐具,正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嘴角时,她终于耐不住腾地从座位上站起,“顾先生,你是个好人,可惜我们不适合,就这样吧,恕不奉陪,再见!”噼里啪啦一通话,也不管他的反应,说罢,她拎起包包就想走人。
“请稍等。”他立起身,神色淡然,内敛而沉静,可嘴角那抹笑意看在她眼里却是明显的挪揄与兴味。
他说,“涟漪,我并没有说我们俩适合,其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你别误会了。”
见她又是一愣,紧接着原先绷得紧紧的小脸开始慢慢发红,不禁莞尔,似掩饰笑意般轻咳一声,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住她,“不过,做个朋友如何?”
…这一幕每每想起,李涟漪总有种掩面哀叹的冲动。当年真是太嫩段数太低,顾方泽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将她堵得面红耳赤,一句话说不出来。
幸好他后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了,不然以她当时的性子肯定跟他没完。
岁月如梭,一转眼,竟已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戏言如今竟全全变了模样。朋友没做成,最后阴差阳错的,反倒成了夫妻。
只能说世事弄人罢。
阳光太过温暖,她靠在椅子上,慵懒至极,一手搭在额头上,自嘲的勾起唇。
身边来往的人们大多形色匆匆,候机大厅响着播音小姐甜美机械的提示音。
突然一道俊挺的身影挡住她的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笑,和落在她脸颊上的一记轻吻,“一个人傻乐什么呢,小丫头?”
——Chapter17 没有力气再去爱“一个人傻乐什么呢,小丫头?”
她睁开眼睛,咬着嘴唇笑,嘴角水涡深深陷了下去,“想你呢。”似真非真的说着,她正起坐姿,抽抽鼻子道,“你喝酒了?”他靠近时,有一股极淡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
“嗯,有应酬,喝了一点。”顾方泽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轻描淡写回道,又凝视住她,“想我什么?”神色平淡,但异常固执。
李涟漪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黑眸认真,好半天才回过神,抬睫看他,唔了声道,“想你为什么总叫我小丫头。”好像从认识他起,他就总爱用这样近乎宠溺的词汇唤她。仿佛她真是个丫头片子似的——也不看看他才大她多少岁。
似是因为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顾方泽轻拧了下眉头,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伸出冰凉手指,古代登徒子似的轻触她白嫩的脸颊,看着她像触电般抖着肩膀猛地退开,漆黑的瞳孔里涌出笑意,“本来就是小丫头。”
李涟漪本来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抖落身上兀起的鸡皮疙瘩,而接下来又听他说了这样一句几乎等同于废话的话,嘴角不由抽了抽,道,“顾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被说成是小丫头。顾公子衡量年龄的标准还真是特别。
顾方泽但笑不语,很自然的搂过她的肩膀站起身,力道不重但不容拒绝,“走吧,我们回家。”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
李涟漪想,改天应该抽个时间,好好跟他讨论研究下这个严肃的问题。
机场外停着他那辆黑色奥迪,很低调,但同样引人注目。坐进副驾驶座,埋头系安全带时,她动作顿了顿,鼻子又习惯性的抽了下,随即很快的,又继续表情平静的与安全带纠结。她一向不擅长系安全带,那个自动扣像总和她作对似的,怎么对都对不准。
顾方泽侧眼看她,正巧将她抽鼻子的动作纳入眼里,薄唇弯了弯,探身过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诧异的抬眼望向他,他的脸距离她很近,从她的角度甚至可以慢慢数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他身上隐隐散发的香味冲淡了车内气味带给她的不适,她闻出来了,是上次她逛超市买的那瓶超值沐浴露的味道,果然是很舒服的香气。她笑了笑,一脸戏谑,说,“就是觉得你的新女伴选香水的品味挺一般,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
她的鼻子曾被杜程程惊叹的引为“天下第一狗鼻”,虽然不大好听,但挺形象。她的嗅觉从小就特别灵敏,不管家里藏了什么好吃的,她东嗅嗅西嗅嗅,不消半会儿就能找出来。不过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比如她对于味道过重的香水和某些花过敏,一闻到浑身就不舒坦。
“好了,坐好。”顾方泽替她系好安全带,拍拍她的头,矫正她懒洋洋的坐姿,眸色平静,并未对她的话表现出多大反应,只是在发动车子时,略是沉吟的道了句,“是吗?先前没注意过…”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李涟漪一听骇然,猛然记起一年多前,她也不过随口说了句他的女伴穿衣太暴露,后来就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这次他不会又因为这个就踹了人家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罪孽也太深重了。
赶紧补救,扯出一抹笑,“其实每个人对香水的喜好也是不同的,你别把我的话太放在心上…”
顾方泽侧过脸来看她,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是什么?”话里没多大情绪,像仅为道出一个事实而已。
“…”李涟漪被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呛得尴尬至极。确实,虽说已经相处了四年,可她还真的没注意过他的喜恶是什么。
心中有些不明的情绪翻涌不定,她支起身子,瞪起眼,“顾方泽,你故意想要我愧疚是吧?”
“你想多了。”他勾勾唇。
不快更甚,这是什么回答?
她抿紧唇。她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道貌岸然的,看似妥帖温和,其实心里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过了半晌,她道,“顾方泽,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在乎你,特别忽视你,所以你委屈你不高兴了?”无端心底窜出火来,她越说口气越冲,“你是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他眸光一动,下一步,踩下刹车,不慌不忙的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随后转过头来看她,修长好看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眼底晦暗难明,他缓缓道,“没有,涟漪,我从来没后悔过当初的选择。”他表情极为平静,一如当时。
李涟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他的回答他的反应压根没让她满意,咬着唇,“你骗我,你明明很在乎,你不说我也知道!”或许是回了趟D城,很多过往不可抑止的涌进脑海,让她在他的面前,很轻易的丧失了以往引以为傲的冷静。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他有无数红颜知己,爱他的人比过江之鲫还多,可不管她怎么冷眼以待怎么任性,他总若无其事的无条件接收,继续将她摆放在家里,用琼浆玉液养着,当一朵养尊处优的玫瑰。
到底是重视还是忽视她?他这样态度不明的行为,只会让她更觉成天惶惶不安。
如果不是爱她,那么请不要勉强着给她幻想,这样两人都好过。
“你不累吗?我看着都觉得累…”她还在忿忿的说,却被他突来的吻哑了声音。
他垂首,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嘴唇轻轻覆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细细辗转,不强硬却轻易封住她明显有些歇斯底里的莫名怒气。
他压着她的唇,哑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做才好?”他停了停,又道,“除了离婚。”
她没有抗拒,可鼻头酸楚得厉害,仿佛是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回到原来好不好…不要再进一步了…我没有力气再去爱了…”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之前在D城她面对父母都能忍住的眼泪,在这个男人面前,溃不成军。
他趁她说话之际,舌头温柔而滑溜的探了进去,唇齿交缠,他略略冰凉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簌簌滚落的泪珠,似是轻笑,“你的要求真高…”
大家久等了~新年快乐^_^奈奈在这里给大家拜个年!
Chapter18 生病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分开时都有些微喘。
他坐回到驾驶座上,重新发动车子,侧脸的弧度很好看,但看不出表情。李涟漪觉得胸口有沉沉的石头压着,用手撩了撩滑落腮边的发,耳朵根很烫。
她很少这样失控过。似一个涨得几近极限的气球,即便只是小小的刺激,亦能令其爆裂开。其实本来是没什么,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可今天就是有那么多压抑已久的情绪需要找一个途径宣泄。
奥迪平稳的拐上三环路口,透过车窗望去,天空湛蓝,带着明显的渐变色调,有大朵大朵的白云,在旷远的苍穹飞速的流动,安静而浩瀚。
李涟漪支着下巴望着天海,看到一缕飞机云在天空袅袅飘动,像清澈的湖泊里柔软的水草,随波逐流。
她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今天我乘坐的航班,遇上了乱流,连机长都没办法肯定我们能否躲过那一劫。”
她偏头看他,“哎,怎么没反应?你不担心?”还是一副闷骚样,不动声色的。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回答,唇边有笑意。
她也笑,说得也是,又望向窗外,继续说,“当时我怕得要命,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可后来想想,其实这一生,起起伏伏,跌跌宕宕,不管是富贵荣华还是落魄难堪,也就这样了,我都经历过,死也瞑目。于是我开始想我的遗书到底该写什么呢,财产吧,你们比我多不知多少倍,遗言吧,老实说,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要我写什么‘不要伤心’‘忘了我吧请一定要幸福’,打死我也写不出这么违心的话来——我巴不得人家生生世世记着我呢,最好临死前还念叨着我。”
正巧前方是红灯,车子停下来,顾方泽抽空瞥了她一眼,能看见她的半边侧脸,可惜让那海藻般慵懒垂下的长发给掩住了表情,露出了白皙小巧的左耳,一枚晶莹通透的红宝石耳钉夺目耀眼。
可是他可以想象,此刻她定是杏眼流光,嘴唇往上撩起一个肆意狡黠的弧度。他眸色深沉,然而在下一秒,他重新发动车子,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