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有心想要为这个儿子挑选一门好婚事,龙爪子在天界众女间来回扒拉了好几遍,不知怎的居然就看上了她这废柴。此后就经常找借口召她上天庭来闲嗑牙,瓜子皮堆得与隔壁南天门一般高。
据说那阵子,但凡后宫里有能和北海拉得上边的仙妃们,都被玉帝拎了来给她做思想工作。
眼前一列的环肥燕瘦唧唧喳喳,然而总结中心思想,来来去去也不过就一句话:
“瞧我们家的小太子生得多俊啊,这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金玉良缘,小丫头你要是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看着金玉台上那位瘦不拉叽的小美男,再扭头瞅了瞅身边笑容温暖,眉眼如画的白央君,青汐默默地拔了丛蒜叶,挡在自己脸上退散了。
玉帝眼见着一计不成,决定改变策略,采用迂回战术。
结合先辈经验,内外兼修,不惜花了大笔的银子,从花神那里扛了一山的玫瑰回来。然后叫小太子每天捧着沙漏踩点光顾北海龙宫,嘴巴里叼根玫瑰,摆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想着若是长此以往,未必不能攻下这座堡垒。
北海龙王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龙牙咬碎:
“该死的老混蛋,明知道老夫对花过敏,居然还叫他天天过来折我的寿,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她家老爹怒了,怒了的结果很严重。
月中,住在东海之滨的东华帝君领了几位仙友,一起来北海做客,其中有个叫风尘的仙人,形相清癯,谈吐风趣,深得龙王欢心。
众所周知,北海龙王一生金戈铁马,征战无数,向来是顶着文臣的头衔,去做那武将的事。因此对腹有点墨的才子,总是特别看重。
风尘本是栖居寒山之巅的一位仙君,镇守天池已达千年。那地方偏远得很,方圆百里,就连身上带毛的禽兽都看不见一只,自然不可能成就什么锦绣姻缘。所以当得知他如今仍是孓然一身时,当即心花怒放,有意招他做个上门女婿。
眼前忽然一暗,青袖广边中,风尘修长的指尖缓缓伸出,眼看就要抚上她的脸庞,青汐条件反射,一把拎起怀里的狐狸:
“毛球,上!”
小狐狸很给面子地当即张牙舞爪,一口尖锐白牙森冷泛光,只听得‘啊呜’一声,风尘白玉似的手指上,已然血流成河。
风尘似是一惊,收回了手,神色黯然:
“汐儿,我……”
落花纷飞中,他微微侧过脸去,眉睫低垂,面容凄凉,隐含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琼X式的至情至伤:
“纵使你我之间已无旧缘,我这颗爱你的心,却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这样说完,蓦然回首,眼底红果果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痴情惆怅,肝肠寸断诶!
呕吐,呕吐,惊起贱男无数。
青汐端着茶盏笑得无比狰狞,手指在盏壁上‘卡嚓’捏起一圈裂痕,面上却还维持着端庄从容的微笑:
“哦?没想到风尘君这么专情啊!”
她笑了笑,一双眼微微眯起,单手支颔,状似无意道:“先悔婚在前,携红杏私奔在后,甩了我又恬不知耻地滚回来啃回头草,你丫当我是薛宝钗呢?”
一杯热茶迎面泼下,直接把仙风玉骨的青年男子从头到脚淋了个头,湿漉漉的,好似一只拔了毛的落汤鸡:
“就因为你当年的悔婚,害得我到现在都嫁不出去,直接去买块豆腐自我了断吧!”
想咱堂堂北海七公主,就算只是个混吃等死,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好歹也算是二八年华风华正茂。
如此一枝花出墙的年纪,却因为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而生生毁了大好名声。
以至于在狐狸堆里蹉跎了几百年,至今都没能把自己给推销出去——这对于一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胸部……咳,的龙来说,这是何等讽刺的事情?!
老龙王向她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见到风尘时的情景:
“那就好比是从一堆歪瓜劣枣里,忽然蹦达出了一朵奇葩,仿佛浑身披霞带彩,鸾凤缭绕,让老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质!”
事后,青汐想,老爹或许的确是看出了他的本质,只不过是花心大萝卜的本质。
风尘有一张不错的脸,虽然比不得玄枫的妖娆、白央君的温润,但也算得上是丰神俊朗。老龙王这边拐了他去谈了谈,刚好两人一个男未娶,一个女未嫁,凑成一堆并无不妥,风尘便应了。
迎亲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距离下聘只有短短十几天的功夫。
青汐被龙妃关在房间里出不来,文秋将缝制好的嫁衣送来给她过目:
艳红色的水云绸缎上缀了鸽卵大小的珍珠,鎏金镶银的绣线将腰处收的很紧,一条龙凤戏珠的玲珑腰带闪亮耀眼,大红的盖头,大红的鞋。
文秋说:
“不知为何,奴婢今日总觉得,这红得可真不吉利。”这话本不该在公主出嫁的时候说,绯红的嫁裙如炎似火,令人不由联想起那来自无间的红莲业火。
青汐默默地将视线从窗外那一袭白袍胜雪的清俊身影上收回,回忆起白央君那双隐含怒意的狭长凤眸,宽面条泪:
“………要是在成亲途中,有人能来抢亲就好了。”
殊不知,一语成真。
只是,这人抢亲是抢了,抢的却不是花轿里待嫁的新娘,而是前面骑着青鸟的新郎风尘。更令人跌破眼镜的是,以前都听人说,前来抢亲的大半乃粗腰壮汉,这一次却是个娇滴滴的,粉面含春的漂亮女子。
她煞有其事地一斧头砍掉了前排一干炮灰ABCDEFG,以一女当关,万男莫开的强大气势,单脚踩在青鸟头上,对着目露惊喜的风尘妩媚一笑:
“风兄,春娘来救你了。”
啊呸,风兄,咱还丰胸呢!
被华丽丽当众抛弃的某颗小酸葡萄淡定揭去红盖,目送着本来是自己夫君的男人跟着小三,轰轰烈烈迎着万丈夕阳携手上演末路狂奔。
氤氲的晚霞此时显得格外萧条,随着那两条拖着一尾余烟翩然远去的身影,青汐慢慢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白衣翩袂的温柔男子,无奈耸肩:
“白央,帮我把嫁妆抬回青丘吧,反正不拿白不拿。”搬回去,起码还能给小狐狸们垫窝唰毛用。
白央君向她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十指纤长漂亮,掌心却温暖如初:“你爹挑夫婿的眼光似乎略有欠缺。”
从善如流地将手递入对方掌中,感觉到熟悉的淡香瞬间将自己团团包裹住。青汐无视四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张臂环上对方的脖子,埋首在他胸膛,笑得欢快:
“所以,幸好我没嫁。”
白央君轻笑了一声,俯身抱她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幸好你没嫁。”
落日的余辉映入他眼中,薄薄的光晕在墨色里荡漾扩散,那样深邃而又恬静的温柔,犹如一阵春风,霎那间吹散了她心头所有的郁闷。
于是过尽千帆,终究还是回来。
青汐笑着扑倒在他身上,将喷出的鼻血一股脑都抹在了他雪白的衣服上,语声清脆:“怎么总是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
白央君依旧笑得温和,抱着她转身离去。
经了这么一出,大约是原先那些对她有念想的神仙们都开悟了,又或者是因为她与白央君之间的互动实在太过明显。
总之,从那以后,青汐就收拾了个小包袱,屁颠屁颠地跟着美男永久定居青丘。
青丘的桃花绚烂迷离,每年初春时节都开得无比骚包。然而身处桃花之中,青汐每次揽镜自照,私以为那镜子里面的脸总比先前漂亮了几分,命里的桃花却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开一朵蔫巴一朵,几乎可以说是日暮萧萧,山河日下………
好吧,咱超脱了,咱估计就是个万年桃花凋零的命。
所以,在门口看见被春娘无情抛弃之后,扮出一副深情痴人模样,前来青丘负诗请罪的风尘仙君时。青汐已经淡定到可以一边被他酸得喷茶吐血,一边面不改色地违心称赞他学富五车。横竖他们做神仙的,动辄就能活个几十几百几千万年。漫漫人生,若是连这点偶尔为之的乐趣也没有了,整天窜在一堆狐狸崽子里,也是很无味的。
在风尘坚持不懈,剖心表白了整整三炷香的时辰之后,青汐已经把聚拢在身边的小狐狸们,挨只挠了个遍。
这些都是白央君的子民,既是他的狐子狐孙们,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也要倍加爱护。
风尘还赖在这不肯走,对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抒情吟唱,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温良如玉的模样。
只是青汐很不厚道地想:
风尘固然也算得上是一位温柔美男。但这个温柔里面,白央君已经占了其中的翘楚,那种字里行间,一颦一笑里都透着贴心细腻的温柔,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学得来的。
思绪一转,又想起那个温雅高贵的帝君,前阵子偷偷把他们房间中间的那堵墙给打穿了,外面挂上一卷画轴,权作遮掩。
晚上拿了文书来她房里批阅,等到夜深,被褥往里侧挪一挪,两人挤一张榻上睡。这样既不用担心她半夜踢被子着凉,也不必烦恼于嫣娆整天费尽心机地在他饭食里下药,半夜丢迷烟,亦或者找各种借口试图破门而入,平白扰了他的清净。
青汐笑着推了身旁侧躺的男子一把,故意埋怨他:“既然如此,早点娶个王妃回来,生下子裔不就能叫她死心了?”
白央君替她拢了拢头发,拉起被子裹在两人身上,眼也不抬道:
“嫣娆自幼争强好胜,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她对我那心思也未必是真,不过想要坐上王妃的位子,让那些平时看不入眼的人,在她面前吃瘪罢了。”
“………我以为你会满足她这个虚荣心的。”青汐安分下来,蜷缩在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眨眼道。
白央君长眉微蹙:
“嫣娆心胸狭窄,善妒阴狠,若然真让她成为我狐族之后,指不定日后还要掀起什么祸乱出来。”
唔,看不出来,原来美男不仅腹黑,看得倒也透彻呢!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话说我难得RP爆发一次,诶诶~~为毛我对狐狸越写越有爱啊,嗷嗷嗷,看来我果然是宠物控TVT
PS:
大家留爪爪...........
13、那个示威 ...
这厢,风尘顶着满头茶水,在青汐‘嗖嗖’阴冷的杀人目光中,依旧坚持不懈地继续着风花事业。
凡间有句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青汐搁下手中的茶盏,捧着腮帮子,虚虚斜睨了一眼风尘。见他声情并茂,一副恨不能掏心挖肺的样子,想必就算此刻摆在面前的是金刚钻,也能被他念得裂出条缝来。
真是可耻啊……
葱白指尖沿着边缘转了一圈,青汐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风尘君与我之间早就不再有任何瓜葛。至于当年那桩婚事,的确是父王忒心急了些,考虑不周,才把你给卷了进来。”
风尘转过身来,神情微怔。
风尘此人,五官其他部分都不怎么出众,惟独一双丹凤眼,却生得极是漂亮。墨青的瞳眸水光潋滟,衬着两弯狭长剑眉,虽不如白央君那样俊美,亦自有一股清雅恬静之气。
青汐望着他,摊手道:
“你看,你也知道这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你既不肯娶我,我也不愿嫁你,这么一拍两散,对大家都好。”
风尘闻言垂眸,轻声道:
“汐儿,你误会了,昔日……”他甫一开口,涌到嘴边的话却顿了顿,“昔日,我并非有意辜负,我与春娘虽是故交,但绝没有任何私情。”
没有私情,你敢当众甩了咱,去跟她漫步夕阳,你当咱是白痴呢?
青汐站起身来,将怀里抱着的小狐狸放回地上,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道:
“私情也好,奸.情也罢,总之你悔婚在先。这事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有丁有卯,也算不是冤枉你。”
当断则断,这是她一贯为人处事的原则。
“更何况,放眼天下,世上比我青汐优秀的女子,纵使没有一万,也有三千。”青汐眯起眼睛,笑意盈盈:
“你又不是个死心眼的人,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来着?”
所以,去吧去吧,只要撇了咱这一块烂菜地,就有无数花团锦簇在等待着你呢!
风尘皱起眉头:
“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就算你那瓢尺码再大,那里面装的也全都是祸水,喝不死你,也要沾你一身腥!
青汐习惯性的吐糟了下,不过她底气弱,凡事只敢窝在肚子里供五脏六腑交流,是决计没胆量当面说出来的。
风尘上前一步,指尖触及她的袖管时,忽然紧紧握住。
青汐下意识地抬手挣扎了几下,不想这风尘外表看着文文弱弱,手下扯袖的力道却大得很。
她连带着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抢回袖子,暗暗磨牙道:“靠,你再拽着不放,咱就干脆圆你一个断袖之梦!”
风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想要娶你。”
“但我不愿意再嫁你。”
青汐答得倒是干脆,且振振有词:
“你想啊,你是人,而我是龙。我若是嫁了你,指不定日后会生出个什么样的东西来?万一是条娃娃鱼,或者更凄惨的,直接变成个四腿蛙,岂不是要叫人笑死?”
风尘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青汐趁机拔回衣袖,‘蹭蹭蹭’倒退两步,把手藏在背后,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风尘的手僵滞在半空中,见她躲闪,正欲伸手再去拉她。耳边陡然拂过一丝寒风,风声呼啸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微不可察的杀意,逐渐弥漫开来。
抬起头,远处阁楼上,一袭纤尘不染的雪白身影翩然隐没。黛山静水,春日和煦,祥和得令人根本注意不到那霎那涌动的冷气。
脚边,一枚沾血的叶片,静静地落在地面,折射出墨绿的光泽。
风尘收回了手,一汪温热沿着耳畔缓缓滑落,青汐扯了嗓子准备大叫,眼神一转,却看见他的脖颈处鲜红一片,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回事?”
殷红的血珠落在浅青色的长衫上,极致的色差对比,反倒更显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青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风尘颈边那道血痕。这道伤痕来得实在太过诡异,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血流成河了?
风尘目光微动,随即淡淡一笑,道:
“没事,毕竟是我招惹了他在先,他放在心上的东西就动不得,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声音轻飘飘的,却终究带了丝淡淡的怨恨与无奈。
设下那么天衣无缝的计谋,然后生生将黑锅栽在他头上,也不过只是,为了守住一个人。
青汐茫然:“你招惹谁了?”
青丘终年仙雾缭绕,四季如春,阳光透过浮动的云层投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蜿蜒逶迤地映照在身后的湖面里。
水波起伏间,那道影子与她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同。
分明是借由同一具身体显现,却并非素衣长裙的姿态,而是优雅华贵的一条,依稀有如瀑的及踝长发,在风中四散飞扬。
风尘慢慢地转开了视线,掌心漾起一团银光,覆上颈侧伤口处,然后微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
好不容易哄走了恋恋不舍的风尘,青汐立马软泥似地一头扑倒在桌上,揉着自己的一把老腰,哼哼唧唧:
“没想到仙人也这么难缠……”
其实她这话说得不对,仙人并不难缠,难缠的只有风尘一个罢了。
抱怨了半天,觉得嗓子有些渴了,青汐倾身向前,捞起水壶,打算倒杯水润润喉。
手指刚刚碰到壶壁,头顶上蓦地投落下一片阴影来,青汐后知后觉地扭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满含怨毒的眼睛。
“呀,你好!”
看清来人,青汐心中‘咯噔’一声,勉强挤出个笑脸来。
嫣娆红裙似火,发绾珠玉,见她开口,冷哼道:
“七公主这话委实客气了,只要有你在这一日,我又怎会过得好?”言外之意,就是嫌她碍了她的眼。
哟,这只小母狐居然是个火爆的性子!
好歹活了两辈子,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见得多了,青汐也懒得再去和她解释,抱了杯子避重就轻:
“嫣姐姐见外了。”
嫣娆六百年前就修得了人身,光是岁数也比现在的青汐大上一圈,一听‘姐姐’二字,当场柳眉倒竖,恶狠狠道:
“你这是在讽刺我老了么?”十指纤纤,那模样不像是暴走,倒活像是要掐死她。
………对不起,咱错了,咱不知道狐狸的心思也会如此敏感。
青汐自我反省着,嫣娆却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些个想法,见她对自己的质问不予理睬,原本就憋屈的怒气又迅速扩大了好几倍,一掌拍在桌上:
“青汐,我告诉你,你虽是我青丘的贵客,但有些话,还是要给我好好记住的。”
青汐的眼珠子转了转,乖巧点头:
“好。”
看到青汐一脸‘无所谓,反正我皮厚不怕挠’的模样,嫣娆狐狸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无奈她虽看青汐不顺眼,却也只敢在嘴皮子上逞逞威风。纵使她修炼得比青汐早,到底只是普通狐狸飞升的,比不得这些远古神祇。若是真惹怒了她,不消白央君自己动手,青汐化出原身,一爪子挠下来,就能赏她个魂飞魄散。
嫣娆对王固然爱慕,这种风险却万万不愿意去冒的。
稍微稳定了下心神,嫣娆一甩长发,斜挑了眉,冷冷道:“这里是青丘,不比你那块海腥味漫天的旮旯地,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这的规矩。”
说完,她傲慢地横了她一眼,慢条斯理:
“想来你也是出身大家的姑娘,应当知道避嫌。帝君一向喜静,不喜欢留人在身边服侍。你不仅倚仗了他侄女这个身份,还不顾廉耻地整天缠着他。这要是传出去,不说别的,丢的可是你北海的脸。”
青汐神定气闲地喝了口茶。
“帝君是我们一族的骄傲,也是狐族最为高贵的血脉。”嫣娆双手交叉于下巴,两眼死死地盯着青汐:
“神王血统绝不容混淆,即便他日后要纳妃,那也要娶狐族的女子。你若是对他存了那份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听她这么说,青汐不由得失笑。
咱勾引你家帝君?
喂喂喂,就算颠倒是非也不要这么黑白不分啊!明明就是你家那位自己半夜摸进咱房里,怎么能怪到咱头上呢?
看着嫣娆那张美艳妖冶的脸庞,青汐低垂下眼,突然为她感到可悲起来。
都说女子要比男子更看重感情一些,那是因为在她们看来,爱一个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只为了能够博得那人回眸一顾,为那片刻的驻足。
嫣娆见她捧着茶盏神游天外,心头邪火更盛,干脆劈手夺了那杯子,抓起就要向她砸去: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的话?”
瓷盏碎裂,尖锐锋薄。
破碎的瓷片挟着内力,似利剑袭来,眼看着就要扎进青汐的体内,一股带着清淡幽香的袖风忽然拂起,宽大的广袖,似绸扇般挡在了她的面前。
被掌劲挥出的碎片碰到袖面,凌厉的气势顿减,噼里啪啦从半空中掉落下去,散落在那人的脚边。
碧色的瓷瓦,衬着雪白的袍摆,恰似一幅白莲展叶图。
攻击冷不防被人挡下,嫣娆目光一寒,十指成钩正欲动手,抬头看清来人,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弭:
“帝………帝君……”
白央君长身玉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青汐身边,嫣娆强自镇定地在他面前弯下腰来,眉睫颤了颤,挤出一副贤淑端庄的模样来:
“不知帝君前来,还请原谅嫣儿的失礼之处。”
这般乖巧的样子,简直与刚才判若两人。
见他盯着脚边的碎片皱眉,嫣娆心思转得飞快,立马换了个无辜的笑容,柔声道:“这瓷壶的边儿稍稍滑溜了些,嫣儿本想为七公主斟茶请安,不想一时失手,适才……”
她说完,低眸拢袖,眼眶微红,显得楚楚可怜。
白央君回头看了眼正在猛翻白眼的青汐,苦笑着叹了口气,回过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淡然:
“无妨,你且先回去吧!”
知他有意庇护,嫣娆连忙告了个饶,匆匆踏阶而去。
见嫣娆的身影消失,青汐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随手捏过一个橘子剥皮,边剥边丢他:“你还真是揣着明白当糊涂,难怪能当狐狸的王呢,我是不是要称赞你宽容大量啊?”
白央君听出她话中嗔意,微微一笑,抬手抚过她的脸庞:
“你怨我袒护她?”
青汐甩开他的手,顺手塞个橘子瓣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是啊,我怨你,简直怨死你了!就你一个人责任最大,患得患失,为了平衡族内关系,所以才要对某些事视若无睹!”
说到后面,已是带了笑意。
白央君就着她的手咽下橘子,也莞尔道:
“既然知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尽量避开吧!”他对青汐特殊,会招致不满是必然的,虽然也可以凭借权势来镇压这些骚乱,但这样一来,难免会动摇民心。
青汐哼哼:
“你要我扮白莲花,自己平时就不知道收敛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