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难过,这种事我并不在意。”
白若烟走近一步,歪头打量她:“认识他那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被他真正放在心上惦念的人,如果不是留着你太棘手,我或许会对你感兴趣。”
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调,仿佛在叙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神仙可以活很长的时间,这种尔虞我诈、貌合神离的事情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青汐望着她:
“结界是你解开的?”
白若烟没有否认。
“你怎么有能力解开上一任青丘神王的封印?”虽然一切都已经摆在面前,青汐却还是有些不解。
“料想你也活不过今日,告诉你亦无妨。”
白若烟握紧长鞭,一翻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玉佩:“在这个世上,不是只有神王之力才能催动天河,也有其他东西,同样能够做到。”
青丘仙令,莫无不从。
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青汐看了那仙令良久,似曾相识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她皱起眉头:
“这局布得真慎密。”
只是,为了那份猜忌就要赔上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这样的代价,未免太过惨重。
“陛下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怎样,你我都只是这场争斗中的一枚棋子,”白若烟将仙令抛给她:
“不过随波逐流而已。”
鞭子扬起来,铁刺攀着凹凸的纹路,阴气森森,实在是美妙啊美妙。
青汐从脑袋上拔下根簪子,凌空一丢,落回手中时,就变成了把莹如秋水的长剑。那阵子被紫宸硬逼着学了昆仑剑法,据说是斩妖除魔用的,就是不知道削狐狸毛如何:
“虽然你家那位三天两头往我房间里跑,但天地可鉴,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他的贞操还在!”
白若烟顿了下,微微一笑:“无妨,你若喜欢,我便让你。”
诶诶,没想到美人这么大方?!
青汐傻眼:“他不是你的夫君么?”
长鞭如水蛇般紧追而来,青汐提剑挡开,鞭子缠住剑身,发出‘咯吱’脆响,白若烟很是无所谓地回答:
“我对王并无仰慕之情。”
原来嫣娆是单相思,这位正室却是心有所属,青汐为白央君默哀片刻。
鞭子越绞越深,青汐知道白若烟既存了杀心,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她这点本事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持久战只会令自己陷入被动中。
心思飞转,她忽然回身一劈。
白若烟见她不躲反迎,微微惊讶,收了鞭子就挥掌打来。
青汐瞅准空子从她臂下穿过,前面就是云端,下面的人看不清上边的情况,她却还有逃跑的机会。
察觉她的意图,白若烟停了下来,抬起左手:“横竖我不杀你,他日你也必成其他人的眼中钉。”
一股莫名的力道将她腾空摄回,青汐大急,将剑掷向她,白若烟轻松避开,只觉胸口一痛,低头才发现她的五指深入胸腔。
“天河暴戾,需以神血祭祀,才能令其平息。”
殷红的鲜血从衣衫中渗出,白若烟从她怀里取出仙令,几滴血水融入玉内,折射出琉璃色的光彩。
她将仙令放到她的心脏处,眼见它逐渐消失:“人令合一,人在令在,人亡令毁,我不杀你,只因还不是时候。”
意识开始飘离,青汐浑身无力,耳边却还回荡着白若烟淡淡的话语:“天河泛滥,青丘必毁,白央素来是个无情之人,我且与你赌一赌,看他是选你,还是选天下。”
选你,还是选天下?
记忆深处依稀有同样模糊的片影,隐隐的疼痛流泻而出,青汐强撑着睁开眼,满目苍茫,一束月辉从黑暗中投落,安静地笼罩在她周身。
身体急速坠落,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飘扬,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像是要握紧什么,冰凉的雨水顺着指尖滑落,她仿佛听到一声低叹:
“还不肯回来么?”
————那是,谁的声音?
白央君闻讯赶来时,看到的便是青汐毫无预兆坠落的身影。
他伸手刚想接住她,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阻隔在外,巨浪于她周围翻滚,青汐脸色苍白,胸前一团白光闪烁。
“是仙令!”
墨兮眼尖,惊呼出声,白央君身形一滞,在离她不远处站定,愕然地望着贯穿她全身脉络的柔和光芒:
“怎么会这样?”
指尖欲抚上她的脸庞,中途,缓缓垂落。
“既然找到了仙令,就赶快施法将它制住,惟有借助仙令之能,方可令结界重新筑起,才能保我天狐一脉不受灭顶之灾!”
见他迟疑,须眉长老立即道:“王,事态紧急,容不得我们犹豫!”
白央君怔怔地望着半悬于空中的青汐,许久没有动作。
青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被仙令的光辉环绕其中,墨兮此时也看到了这种情景,无奈就算有神王的力量支撑,天河也即将吞没整个青丘,他急道:
“世有舍取,如此虽对不住北海,但若要令全族子民葬身于此,不若牺牲公主一人,还可保全大局!”
“卡嚓”。
随着最后的防线被冲破,大片的洪流直冲而下,来不及逃跑的狐狸们惨叫哭嚎,墨兮和须眉跪倒在地:
白央君闭上眼睛,眼底有什么东西,瞬间熄灭。
长剑脱鞘而出,宽袖浮动,流苏轻扬,依旧是优雅华贵的姿态,温润褪去,只剩下一抹萧凉,风未动,而心已止。
“住手!”
就在他即将贯穿青汐胸口的霎那,几道剑芒落下,凌厉的杀气掺杂着掌劲袭来,白央君猝不及防,竟被生生逼退几步。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她重新还回你身边。”
冷漠绝美的面容,同样不染尘埃的白袍,却又分明透着孤傲凉薄的气息,白央君看着那只握住剑身的手:
“仙君。”
紫宸紧紧扣住长剑,鲜血淋漓,他却像根本没感觉到一样。
被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注视,白央君先是一愣,很快便恢复从容:“仙君栖居昆仑,仙界至尊,本不该干涉神界之事。”
紫宸看着他,没有说话。
温热的血淌入掌心,白央君皱了皱眉:“放开。”
“若要制止天河,并非仙令不可。”
紫宸松开手,白皙的指尖血迹斑斑,深可见骨,他转身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以我之魂,亦可祭天。”
千年修为,天仙之体。
“用我的命,换她一世安好。”紫宸说完,向着天河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不想说,不过白央君貌似被我越写越渣了,嗯嗯~~希望大家熬过这一关,后面会让他好好补偿求饶的。
吾家紫宸是个好娃,小七觉醒后,就靠他养着了,会有很大福利哦!
43、那个神临 ...
乌云翻滚,大雨滂沱。
紫宸仙君一袭白袍,缓步来到天河之中,周围汹涌的水浪,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纷纷掉转势头,咆哮着向他袭来。
“九华虚境,以润万物。”
紫宸张开双臂,任凭冰冷的水刃贯穿身体。
鲜血顺着袖袍流淌,狂风呼啸里,他神情平淡、仙姿卓然,宽大的衣袍如帆鼓起,好像那剜骨之痛,不过浮云过眼:
“谨以吾身,血祭天地。”
最后一个咒诀从唇间逸出,平地一声惊雷爆起,带动四周山河震颤。
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天河水,突然盘旋着形成条水龙,张牙舞爪地向着面前的仙人示威,大约是受到血气影响,它显得越发狰狞。
紫宸闭上眼睛,周身仙气尽散。
水龙高高地昂起头颅,在众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倏地化为一道白虹,向着他心脏刺去。
“仙君!”
眼看着紫宸的魂魄即将被撕裂吞没,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混沌里折射出大片皎洁的月辉,浅淡的光雾将天河团团困住,光芒渐盛,竟如细长银链。
‘叮铃’‘叮铃’
悦耳的铃声,自天端传来,仿佛回应古老的呼唤。
月光在她脚下铺展成阶,那飘长的裙摆在风中逶迤,繁复而又不失华美,一轮锁链自她臂间环绕,穿过碧色的发丝舞动,一圈圈,缠在洁白纤细的手腕上。
她顺着月弧翩然落下,掌心轻翻,肆虐的天河,便被锁链束缚。
即使是强大如洪荒天险,于这一刻,亦在上古时期的神祇面前俯首,女子微微弯腰,指尖抚过水龙犄角:
“既然源自洛水之畔,如今我回来了,你且退去罢。”
泛滥的河水,迅速从她四周敛褪,一眨眼已消失得干干净净,清冷的银辉从头顶洒落,衬着女子的面容更加秀美。
高贵,却落寞。
白央君僵滞地看着那个女子,女子也侧过头来,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将他深深地望着。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她,却听她轻声道:“原来……你也和颛顼一样么?”她这样说完,忽然悲哀一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她前世是输给了时势,那么这一次,她输给的是不是人心?
“青汐!”
见她转身离去,白央君心下一沉,刚想追上去,她顿住脚步,清幽的声音从夜风里缓缓飘来:“这个世上,本没有唤作‘青汐’的女子。”
青汐喜欢白央君,那种不顾一切,也想要相信他的喜欢,喜欢他慵懒温润的模样,喜欢他调侃优雅的姿态,就算全天下都告诉她这个男人不好,还是固执地守着那份青涩情怀。
抬手,小心地为紫宸一点点拭去嘴角血迹。
女子张臂轻拥住他,感觉到对方尚且温热的身体,一种莫名的酸楚自喉间溢出,她慢慢将脸埋入他的颈窝:
“带我走。”
紫宸浑身一颤,半响,复将她揽入怀中。
神识消散,瞳眸逐渐变得昏暗起来,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再度昏迷之前,她伏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呢喃:
“我叫碧落。”
坠落的身体被一双长臂有力接住。
紫宸抱起青汐,转身欲走,白央君挡住了他,望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凤眸中神色复杂:“仙君请留步。”
紫宸冷冷地看着他。
此时,暴雨已经平息,白央君轻声道:“小七受伤,皆因我青丘而起,不若将她安置下来,待我寻人为她好好疗养。”
“昆仑山有不死灵泉,无需白央君费心。”紫宸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仙君且慢!”
“小七乃北海龙王之女,昔日我曾与她父母有约,既然交予我照顾,无论如何,此事都应由我承担起责任。”
“北海龙王既将爱女托付给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陷入危险不顾。”
紫宸冷声:
“你既不能护她,又何必苦苦纠缠?”顿了顿,目光触及不远处一抹欣长身影,“至于去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北海若是同意,你随时可来昆仑接她回去。”
说完,足下生云,踏风而去。
白央君回头,就见原本应该镇守洛水的青离,正面色铁青地站在自己身后。
天河决堤,洛水源头却并未受损,青离本就觉得事有蹊跷,及至匆匆赶来,恰好撞上紫宸仙君以身祭天、青汐重伤昏倒。
与白央君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处世。
稍一琢磨,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揣摩了个透,若换作平时,碰到这种两难抉择,他定不会责怪白央君无情。
只是这回牵扯到自己最心爱的胞妹,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平常心来对待:“这就是你答应过我的承诺?”
面对好友质问,白央君无言以对。
白央君的沉默,更引得他一阵愤慨,青离盯着他良久,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偏偏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道:
“白央,算我看错了你!”
是看错了他吧,无论是小七,还是青离,白央君轻叹了声,微阖双目。
见他动怒,须眉忙上前道:
“二太子请息怒,七公主心地仁善,此番救我青丘族民于天灾之中,我等必定感恩戴德,且容老夫下令彻查此事,一定会给北海一个交代。”
“既然知道是小七救了你们,却眼睁睁放任她去送死?”
青离哼了声,他本就生得清俊,平时极少生气,故而眉梢染上怒色的时候,便愈发显得俊雅如画:
“说这话前也得摸摸自己的良心,免得遭天谴。”
青离一向是个随和的脾气,只是较真起来,就连白央君都得让他三分。眼见他怒意更甚,须眉知道再说下去也只是火上添油,恹恹地退了下去。
“小七出事,的确是我之过,还望你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要为难我的子民,毕竟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青离想直接挽了袖子跟他大打出手,无奈顾及形象,为了避免将老爷子本就堪堪的脸面,再丢个干净,只好磨牙道:
“这笔帐我先给你记着,日后总要翻倍向你讨回来。”
白央君苦笑应了。
这厢目送着紫宸带青汐离开,玄枫撇一撇嘴,酸不拉叽地嘟囔:“这段时日,就先把傻鱼寄放在你那,等我办完了正事,回头再用美色把她给拐回来。”
“要论美色,昆仑掌门可不输给你。”墨偃站在他身后咳嗽了声,善意提醒道。
“啧,小麒麟,你这话就说得不地道。”
玄枫刚看完青离和白央君翻脸,眼下心情甚佳,踱着小碎步优雅抬爪,那爪子甫迈上九重天的云阶,王八之气顿生:
“碧落是个有眼光的,当初她从一大把的男神仙里挑出我来,这就说明她很有品位。”
墨偃咳得更厉害了。
“当初我与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若不是伏羲那混蛋没事挑起神魔征战,我何至于为共工之事,和她反目成仇?”
一提起这个,玄枫就悔得抓心挠肺,只恨不能寻面墙去自尽:“可惜我机关算尽,结果想要的没得到,就连到手的媳妇也飞了,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哪!”
作为史上第一位被甩掉的远古帝神,玄枫有很充足的理由,为自己煽情抹泪一把。
“如今碧落醒了,帝神自然还有挽回的余地。”墨偃见他沮丧,安慰道,“只是那白若烟对您一片痴情,上次还曾无意间提起,您对她有不轨之举。”
玄枫大怒,义正言辞道:“谁说的,这事我就对碧落做过!”
墨偃默了默:“帝神,莫非您姓禽名兽字不如?”
玄枫很是不满,纠正他:
“当年碧落都称呼我为人面兽心,禽兽不如那太贬低我了。”说这话时,他衣袂翩迁、一身正气,端得是副道貌岸然之派。
玄枫拖着墨偃一路招摇过市地来到天庭,把守南天门的是群尽忠职守的呆头鹅,为首将领虎背熊腰,手持大锤,见他二人落下云头径自往里走去,立即大喝一声:
“来者何人!”
墨偃十分自觉地倒退一步。
玄枫凤眼微眯,那笑容明晃晃的煞是妖魅,那将领被他这么一笑弄懵了,还没回神,只觉一道火光冲天,瞬间连带着南天门的门柱一起,化为天边浮云。
看着面前空荡荡,呈现焦炭状的南天门遗址,墨偃好心地劝他:“好歹这也是之前你自幼生长的地方,虽然伏羲已经不在了,但总是个想念,没必要一上来就大动干戈。”
“我要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云霄殿里那位,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过去我放任他折腾了这么久,如今也是时候给他个教训了。”
玄枫抬起头,有风拂过他的面颊。
赤色的瞳眸里涌动着莫名的光,一头极长的发似水雾浸染过,若不是那萦绕在他身畔的璀璨神光,远远地瞅见背影,大概会认为,这只是个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
如果没有那份从洪荒时期沉淀而来的杀戮与强大。
随着最后一抹火焰湮灭,钟鼎骤响,穿着整齐铠甲的天兵天将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四方结界从天而降,形成一个滴水不漏的肃杀之阵。
“哼,雕虫小技。”
伏羲给予他的后代执掌天界的权力,却忘记了赋予他们与之相当的力量,在玄枫面前,这群后辈不过一群蝼蚁。
阔别多久的本性被再次激起,他挥袖遣退墨偃。
掌心凌空浮现一柄血红长剑,凛冽的天火缠绕剑身,指尖沿剑柄划过,所过之处通体透亮,玄枫单手提剑,轻唤:
一声嘹亮的凤鸣贯彻九霄,身后延展出火凤巨大的羽翼。
燃烧的八荒,沸腾的四海,一切都被夺目而绚丽的绯色所包围,他的衣袍于火海中飞扬,额心神印闪烁,带着无与伦比的傲然不羁。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大家继续让我调戏,话说上章炸出来一堆潜水的,这回再让我挨个虎摸一把,想看JQ的、收拾女配的、狐狸拔毛的都排好队,长夜漫漫看在我如此勤奋的面子上,请不要客气地让我扑倒吧嗷嗷嗷~~
44、那个情殇 ...
“上!”
随着一声厉喝,天兵们迅速列成两队,以包抄之势,将玄枫团团围住,寒光凛冽的刀刃在他周身架起屏障,周密得滴水不漏。
玄枫微微挑眉,一双凤眸中掠过两道寒光,唇角却噙着浅淡的笑容。
“身为麒麟族君王,不但不思为天庭效力,反而纵容孽子挑衅天界威信,其行可诛,其罪不容!”
这时,神将里,有人认出了旁边的墨偃,立即怒斥道。
墨偃负手立于云端,逶迤的云烟将他的面容衬得模糊不清,闻言,他转过头来,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吾之主,并非陛下。”
尾音甫落,只听得‘铮’地一声,箭矢像潮水般铺天而来。
广袖翻卷,长剑破空。
火凤自身后霍然腾飞,巨大的焰浪,瞬间映红了整个九重天。
伏羲以自身神力为支撑的四方结界,在帝炎的冲击下灰飞烟灭,那些尚且不及闪避的士兵们,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就被席卷而来的火焰撕裂,生魂承受不了天火的炙烤,不消片刻,就化为细碎的粉末,飘扬散去。
主帅脸色煞白。
“让开。”
火光中,那个蓝袍翩袂,面如朗月的男子从容依旧,踏着满地血泊,步步徐缓而来,周身仙风微荡,将他的衣袖与发丝飘逸起伏。
浴火焚天,恍若神临。
主帅僵直着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玄枫倒提长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浮动的光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赤色的神光,依稀勾勒出一袭挺秀的身姿,华贵而倨傲,散发着无形的压迫之感。
————那,大约便是曾被封印在他体内的颛顼吧!
一路嚣张跋扈地来到云霄殿,外面堆积的尸骸,足可以将黄泉道堵个百十来年,只是大部分都魂飞魄散,既入不了轮回也无法重生,算来倒也为十殿阎罗省下点功夫。
宝座上,玉帝铁青着脸,面容扭曲。
“呀,小泥鳅,好久不见。”
大老远就感觉到对方隐忍的怒气,玄枫也不在意,径直来到他面前,那模样居然比他还熟络,玉帝沉声道:
“来者何人,竟敢私闯天庭?”
玄枫没有说话,抬起手,一股吸力将他凌空摄起,玉帝大惊,下一秒,修长的十指已经牢牢扣住他的咽喉。
“对待自己的老祖宗要谦和有礼,难道伏羲没教过你这点么?”
幽邃的眼眸里,折射出犀利的锋芒,数百万年修为,于他掌中却没有丝毫撼动的余地,莫名的颤栗终于从脊背一路蔓延而上,玉帝强作镇定道:
“你究竟是谁?”
曾几何时,第一次站在这片苍茫浩瀚的云海之上,一身绛红金带长袍的男子也曾这样询问过他。
时隔千年轮到他的后裔重复,那气度打了不止一个折扣。
“唔,你的先祖过去也这么问过我,当时我怎么答来着?”玄枫捏着他的脖子晃了晃,沉吟片刻:
“嗯,我叫颛顼。”
颛顼是上古帝神,这个名字早就被搁浅在天界史册里,玉帝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下,喉咙有些发哑:
“不可能………”
自毁丹元,修为散尽,纵使有逆天之能,也无法挽救。
颛顼笑了:
“每个见到过我的人,都会这样说。”
事到如今,再多的话语也是无益,颛顼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过当日女娲的一时私心,她用自己的法力保留住他与碧落的一缕残魂,本来只是为了互相牵制,却在无意中给了他们重逢的机会。
同远古时期的大神抗争是没有意义的,颛顼道:“昔日,伏羲为了肃清障碍,让自己的后代能够万古昌荣、生生不息,不惜对其余五界痛下杀手,最后落得个与女娲同归于尽的下场,他这番苦心到你手里,却被平白糟蹋掉了。”
玉帝感觉到压在自己喉间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为排除异己,而将整个天界都弄得乌烟瘴气,只为满足一己私欲,上无统帅之能,下无威信之德,如此,我留你何用?”
其实严格说起来,按照颛顼那个懒散的性子,就算闹翻了也与他无关,这会儿他说得有板有眼,乍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至于真正的目的么……墨偃望天长叹。
玉帝向来一呼百应,何尝受过这种蔑视?
拼了口气,从掌心凝出光刃来劈他,动荡的白光爆发出来,到颛顼面前时,却像撞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