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白央君微笑着执起她的手,想像以往那样带她走,青汐却站着不动:“帝君误会了,我是说想回北海。”
白央君的身形僵了僵,柔声安抚:“这事不急,以后再说。”
“以后?”
青汐看着布满结界的水面,已经不再相信他的承诺:“帝君所谓的以后,究竟要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还是更长的时间?”
难得见她如此倔犟的样子,白央君总算回过头来,正视她。
“帝君既有婚约在身,横竖留着我都是个麻烦,你现在就送我回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也缄默不提,这样对大家都好。”
青汐绷紧了身子,避开与他接触:“你也不想为难,对不对?”
白央君愣了愣,皱起眉头:
“小七,你这是什么话?”他禁锢住她的双臂不容抗拒,低下头,俊美的容颜越发清晰起来,“你只是在胡闹罢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过。”
须臾,他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脸庞上,带着近乎纵容的宠溺:“我不会放你离开的,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然后你娶白若烟为妃,我给你当小妾?”
青汐冷笑一声,磨着牙道:
“白央君风流惯了,想必三千佳丽亦不会放在心上。但我还想循规蹈矩地嫁个好人家,这种争风吃醋的事,还是留着给其他人吧!”
后院野花都没收拾完,还想着套老娘,做梦!
闻言,白央君脸色微沉:“你要嫁人?”锁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青汐几乎被他嵌入胸膛,只是嘴上仍不肯认输:
“你能娶妃,我如何就不能嫁人了?”
隔着单薄的衣衫,稳健的心跳传来,青汐埋首在他怀里,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心里却没来由得一阵阵发堵:
“是你先理亏的!”
牙齿忽一用力,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口。
白央君下意识地放开她,青汐使劲推他一把,掉头就跑,白央君顾不得流血的伤口,起身追她:
手腕被人拉住,青汐一个踉跄,脚下踩到裙摆,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白央君长臂一捞,险险接住了她,不想这边缘竟是流瀑,他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几步,两人顺势摔了下去。
幸好,这是个浅滩,水并不深。
瀑布将他们从头到脚都淋湿了,青汐被白央君单膝抵在岩壁上,头顶水珠四溅,紧贴的身体,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渗透到彼此体内,带起莫名的颤栗。
白央君扣紧了她的双腕:“谁说我娶妃的?”
他的呼吸略显不稳,温热的吐息拂过脸庞,青汐从没见过他如此强硬的一面,结结巴巴道:“嫣娆说,你们有婚约。”
“规矩是人定的,婚约也是人定的,”
白央君拥住她,抬手轻抚她凌乱的鬓发:“能定下,自然也能解除,我一生只守一人,即便要娶,那也只会娶你。”
青汐默然。
长指沿着耳垂划过,衣襟被松开了些,柔软的唇贴着锁骨往下,于颈窝处细细摩挲。她想挣扎,白央君却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搂着她,喃喃低语道:
“你要承诺?”
他微微一笑,侧头,轻吻她的嘴唇:“你若要,我便给。”
青汐被他吻得两腿发软,勉强维持最后一丝理智:“那白若烟呢?”
“这是我欠她的。”
白央君抱着她离开水中,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血水浸染了他雪白的衣袍,他却毫不在意:
“我自会好好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快忙死了,呜~~
41、那个劫数 ...
出了石林,白央君抱着青汐,一路往玉狐宫走去。
经过正殿时,嫣娆刚好从门里走出来,瞥见白央君衣襟上沾染的血迹,不由大惊失色道:“王,你怎么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难得逮到表现机会,嫣娆自然不肯放过,手指纤纤攀了过来:“父亲精通药理,曾传授了我些,不如让我替王来看看吧?”
说话间,媚眼含春,张臂就欲勾住他的颈脖。
刚走近,忽然看到他怀中一团,湿漉漉、软绵绵,那碧青色的发丝,实在眼熟。嫣娆愣了下,大概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景,一时竟有些语塞:
“这……这是……”
青汐狠狠瞪了她一眼。
嫣娆脸色顿变,待要发作,白央君已搂着青汐翩然转身,神色虽然温和,眉宇却略微皱起,似有责备之意:
“容妃邀请若烟参宴,想必眼下应是散了,你且代我去接她。”
白若烟既不在,就少了座仗胆的靠山。
嫣娆虽不情愿,期期艾艾还想再说什么,见白央君没有表示,只得憋着口气,讪讪施礼:“如此,嫣娆先行告退。”
白央君朝她点点头,不再多语,径自抱了青汐迈入殿内。
九华院菀,仙云缭绕。
天河畔一片桃夭灼灼,此时正是扶桑初绽,原本平静的河水忽然变得狂暴汹涌起来,白若烟低头看了看河水的涨势:
“溯流回升,千年一度的天河泛滥,又将开始了么?”
天妃容凝依旧锦带华裙,望着翻滚的河水,微笑道:“这天河本是上古时期,盘古血脉所化,世世代代守护着天界不受外族侵犯,也可算是一道天险。”
天河虽广,若运用不当,殃及自身。
“听说陛下差选了青离前往洛水镇守,北海二公子神力非凡,又是个聪明才俊之人,想必定能保天河无恙。”
白若烟这话说得没错,容凝闻言,不但没有露出半分欣慰之情,反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若此,倒也未必。”
白若烟心中一惊。
“陛下这些年来,时常为各族纷争而头疼,四位神王互相扶持确是好事,可这扶持若是太密了,偶尔也会令人不安哪!”
轻飘飘的话语落入耳中,不急不徐,仿佛一片浮羽落于水面,激起的涟漪却层层扩散,一股寒意顺势窜入心底。
白若烟倏而扭头,望着温婉含笑的容凝:“天妃的意思是?”
“不愧是泓垠的女儿,果真伶俐。”
容凝赞许地抬起手,将袖中一物,暗自塞入她的手里:“你父亲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只可惜英年早逝,若非先帝一意孤行,他又如何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陈年往事再度被提起,白若烟浑身一颤。
“昔日这事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先帝之所以将你许配给白央君为妃,也不过是借此稳住你,压下你父亲死去的真相。”
容凝继续道:
“陛下知你心有不甘,如今刚好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一报父仇。”频频善诱的话语有如心魔缠绕,白若烟低下头,没有吭声。
见她动摇,容凝也不急,这种时候只有耐心等待才是最好的办法,急于求成,反而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北海与青丘比邻,虽相距千里,却有盟约。”
因为是密谈,所以这附近并没有侍奉的仙婢们存在。周围还设下了很强的仙障,早先白若烟来这里时并没有发现,现在看来,这场宴会,怕是玉帝早就谋划好的。
至于目的,她想,或许也并不难猜。
“天河具有含纳万物之能,其戾性可与昆仑弱水相当,只是弱水有昆仑天尊仙力束缚,无法自成一气,天河决堤,却能摧毁一切。”
手中的硬物冰凉莹润,白若烟目光微动:“所以?”
“若是有办法令北海与青丘决裂,届时天河破堤而出,两族必定元气大伤,而这也正是陛下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一瓣桃花飘落下来,容凝顺手接了,指尖轻捻,化作一汪汁水,红艳艳、粘稠稠的,好像血的颜色。
“你刚好有个下手的对象,不是么?”她望着她,意有所指。
白若烟沉默半响:
“但我仍是青丘子民,身为天狐一族,却做出伤害族人的事情,天妃娘娘,您难道忘了………”
不等她说完,容凝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记得。”
“我自是记得王对我的恩情,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荣宠,都是王赐予我的。”
水雾朦胧,使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模糊:“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所深爱着的,将一生都毫无保留寄托的,正是那位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白央君对她虽有恩,却始终抵不过这痴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容凝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低语:“更何况,只要除掉那小丫头,你不就能得偿如愿,与麒麟族公子白首偕老、伉俪情深了么?”
最后一丝犹豫,在这句蛊惑之下,分崩离析。
回到寝殿,白央君弯下腰来,将青汐放倒在榻上。
柔软的锦被包裹住身体,瞬间驱散了之前的冷意,青汐裹着被子捂了会儿,刚想出声,一件白袍迎面抛来,直接把她罩了个结实。
愤怒的扯下来,抬头一瞅,却差点被眼前喷血的画面刺激到。
感觉到身后动静,白央君转过身来,外面的长袍已经脱去,仅剩里面一件敞襟内衫,且衣带都已解开。
长发被随意撩起披散在背后,湿透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起宽肩窄腰的优美曲线。
白净的胸膛上,隐约还有水珠落下。
内衫褪至腰处,袍摆内两条如玉长腿若隐若现,视线继续沿着腰侧上循,近乎无礼地将他从头打量了遍。
直到眼前蓦地一暗,正对上一双温雅含笑的凤眸。
“看够了没有?”
略带戏虐的声音,紧贴着耳边传来,青汐拉回神识,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白央君已俯撑着半压在她身上。
墨发流泻,腰肢修长,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
被他以这样暧昧而古怪的姿势禁锢在臂间,青汐欣赏之余,仍不忘保持冷静:“你换衣服之前,也要先提醒我一声。”
“既已共枕,又何须多此一举?”
白央君微微一笑,头更低了些,长长的眉睫扫过她的脸庞,青汐看着他,便看见他眼中漾起的笑意: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其他男子漂亮?”
若论俊美,白央君称第二,世间没人敢称第一。
青汐明知他又在调侃自己,想要不理睬,偏偏他却又靠近了些,不是初次与他亲热,可也从没这般放肆过。
青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努力忽视眼前大好春光:“别转移话题!”
嗯,看样子,她总算是有点长进了。
白央君盯了她半响,直到看得青汐耳根都发烫起来,这才含笑着在她脸上轻吻了下,然后支起身来:
“爱害羞的小姑娘。”
这语气,十足的长辈调戏。
指尖不留神滑过他的脊背,那种光滑细腻的感觉还残留着,青汐连忙缩回手,抱着被子挨到墙角:
“这可不是我要看的。”
白央君从柜子里取出另一件外袍,刚要穿上,听她这么说,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嗯?”
“是你自己给我看的。”
青汐为了以后不再给他抓住把柄,赶紧澄清:“跟我没有关系啊!”
敢这样对他说话的,放眼整个青丘,大概也就只她罢了。
白央君不觉失笑,穿好衣服,然后抬起袖子,替她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水渍,青汐皱着眉想要躲开,他却扣住了她的下巴不放,两人暗暗较劲。
男人的力气自然比少女大。
青汐没多久就败下阵来,白央君用真气为她烘干了衣服,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一道瘀青上:“何时受的伤?”
都已经爬墙了,还管咱做什么?
青汐拢紧衣襟,不想让他看到:“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她指指他的颈侧,“你刚才还被我咬了一口呢!”
摸摸伤处,果然还有些疼。
“小七龙牙还没变硬,就想着要咬人了。”白央君无奈地苦笑了声,抚过她的喉咙,伤痕瞬间消失。
青汐抱着膝盖没说话。
“抱歉,之前嫣娆和若烟的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冰冷的双手被大掌包住,温暖的感觉,依稀勾起当初相伴的甜蜜,难得见他这样放低了姿态,白央君生性温和,到底是青丘神王,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已属不易。
青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把手抽回来:“你把我要来之前,说过会护着我的。”
即使明知道承诺不可信,她仍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只因他的这份温柔,让她陷得太深,无情不似多情苦,算来也是孽缘。
“嗯,我说过。”
白央君揽过她的肩头,眉眼间掠过一丝疲倦:“我答应过你的那些事,都会一一为你做到,就算令你受了委屈,也是迫不得已。”
说话要有诚意,青汐看着地面:“比如说?”
“今天若烟就会回来了,”
白央君叹了口气,拉她入怀,从发间取下一只玉簪,亲自为她绾发:“我会好好跟她谈谈,将婚约解除。”
这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长指抚过发间,青汐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低语中带着一丝不解的困惑:“白央,白若烟那么好,你为什么却要我?”
那样美丽的女子,远比她更与他般配。
白央君握发的手一松,过了片刻,她听到头顶传来他柔和的声音:“因为我眼光不好。”
总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受尽委屈也不抱怨,没有绝世的美貌亦没有强大的力量,即便如此,却仍让他移不开停留的视线。
从最早的试探,到最后的甘愿,个中情愫,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很开心,不需要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不需要谨守那么多的防备,如果这是习惯,那么就习惯成自然。
“我眼光不好,才挑了你。”
轻轻将她抱起置于膝上,白央君低下头,从背后紧环住她,笑着埋首于她的颈窝处:“这算不算理由?”
没有早些发现她的好,所以才错得那么多。
青汐没想到他竟能这么荡漾,哑了半天,蔫蔫地嘀咕了句:“你自己选的,还怪别人!管你怎么说,反正这次你要是再失约,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你了。”
当时不过一句气话,怎料日后应言。
白央君忍笑颔首:“好,一切便都依你。”
暮色山岚,阴云翻滚,天际隐有滚滚洪流涌动,一抹蓝影负手仰望,飞起的闪电在他周身化作碎片,他看着青丘的方向,低叹:
“劫缘,劫缘,这究竟是你的劫,还是他的缘?”
42、那个擦肩 ...
藤木葱茏,夜雨潇潇。
如今并非初春时节,连绵的暴雨,却从未停息过。
青丘地广物博,放眼眺望,四周皆是茫茫林海,淡色的雾霭缭绕其间,仿佛一径薄纱,将整片土地覆盖。
远处山岩高耸,冷峻苍遒,法阵如萤火闪烁。
青汐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殿前的走廊上,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天边暗云翻滚,狂风怒吼,一道雷光落下,伴随着野兽般的轰鸣,苍穹如利刃划过,瞬间撕裂成两半。
“这雨可下得真诡异。”
负责侍奉的婢女收拾完毕,看着窗外滚滚乌云,有些担忧:“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以往都风平浪静得很,莫不是又要有什么异变了吧?”
“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么?”青汐好奇问。
“七百年曾出现过一次。”
婢女道:
“那时候先帝还在,听说是天河水泛滥,冲垮了堤岸,险些将北境都给吞没掉。若不是几位神王合力阻止,恐怕又会变成一场浩劫。”
青汐抬头看着浑浊的天空,电闪雷鸣中,隐约有条宽阔的白练贯穿起伏,一直从九重天延伸到地涯尽头,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天河了。
“晚膳已准备好,姑娘要用么?”
白央君近日闭关,一切事务都交付给贴身的婢女安排,青汐将视线从外面收回:“不,还是等一下再……”
话未说完,忽然感到一阵天摇地动。
青汐赶紧抓住旁边扶栏,还没弄清楚情况,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很快外面响起了什么骚动,依稀听到有人哭喊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刚才设在天河附近的结界突然消失,河水倒流进来,把住在附近的几个孩子都冲走了!”
殿门被撞开,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慌慌张张跑进来,浑身都被浸湿,也顾不得那么多,就冲婢女叫道:
“快,快去请帝君出来!”
“可是帝君还在闭关中,之前已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
早就料到会有变数,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那侍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方才须眉长老与墨兮长老已经赶去补救,无奈水势太大,根本没法靠近。他们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多久,再这么下去,可能凶多吉少!”
“在哪里?”
正当他们焦急无措时,青汐冷不防插了一句:“那些孩子落水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龙是水族,万水之主。
大概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帮忙,婢女愣了下,显得很为难:“姑娘,帝君叮嘱过奴婢,绝不能让您出半点差池。”
青汐瞥了她一眼:“但你们并不擅长驭水吧?”
婢女果然沉默了。
事到如今,即便知道是逞能,也要硬着头皮上,青汐挽了袖子,一把拽过那侍卫:“立马带我过去!”
“等等,姑……”
那婢女刚想出声阻止,眼前一花,青汐已不见了踪影。
天松岭下,山崩石裂。
汹涌的河水源源不断从裂口处泻出,水柱越来越粗,流速越来越快,本来平坦的原野很快就成为了一片汪洋大泽。
“该死,天河结界乃历代神王所设,怎么会一眨眼就没了?”
须眉与墨兮分执两端,抬掌结印,两道神光互相交织着形成一层光膜,勉强阻挡住河水的冲击,光芒渐渐变黯,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了。
“这事来得蹊跷。”
墨兮两眼紧紧盯住天河缺口,冷声道:“如今白央君不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撑到他来为止,否则一旦天河失控,整个青丘都会被永远埋入虚海之中。”
那么多子民都会成为河下亡魂,他们绝不能冒这个险。
感觉到手臂上所承受的力量一波强似一波,须眉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勉强提起全身精力应对,喉头一咸,竟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长老!”
底下的小狐狸们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见他不支,带着哭腔喊道。
须眉摇摇头:“我没事,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那层光膜却愈发浅淡透明起来,以凡仙之体对抗洪荒天灾,不啻于是以卵击石、杯水车薪。
陷入湍流中的几只小狐狸,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呜呜’地悲鸣呼唤。
水面上掀起的漩涡就像无形锁链,将它们一个劲地拖曳下去,岸上的父母肝肠寸断,却无可奈何。
绝望中,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呀,是青龙!”
混乱中,不知是谁高呼了句,大家纷纷抬头望天,只见疾风骤雨里,一条青鳞长龙正甩动尾鳍,踏云而来。
“是她?”
墨兮与须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惊讶之情。
青龙破浪而出,水雾褪去。
只见它浑身似披了层碧莹翡翠般,飘逸的长鬃,沿着修长的脊背一路蜿蜒向下,四爪拨开浪头,近乎透明的尾巴随意摇摆,激起千尺白浪,将周围的山岩都震得哗啦作响。
大壑长千里,深泉固九重。
奋髯云乍起,矫首浪还冲。
青龙低头仔细搜寻了会儿,大约是看见了目标,一头扎进水里,很快便叼着奄奄一息的小狐狸飞上来,将它们放回上来迎接的父母怀里。
小狐狸不会游泳,肚皮里灌进去不少水,好在救得及时,拎了尾巴上下抖抖,一连吐了好几口,也就没事了。
“多谢小公主相救!”
感激不已的狐狸父母冲青龙道谢,青龙卷卷尾巴,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调头向着两位长老的方向游去。
“她是想来帮我们?”
须眉长老看着缠绕上水柱的青龙,有些迟疑道,墨兮趁青龙咬住一块云团,拖着它使劲往缺口处塞的空隙,立即灌注神力:
“不管她怎么想,看起来应该没有恶意,我们且助她一把!”
光壁重建,河水再次被逼退。
天河决堤,凶险万分。
青汐化了原身来到裂缝处,此时裂口被河水扩大,已经有百来丈宽。若是换作龙王来,或许还有填补的可能,她不过一条百岁小龙,修为尚浅,根本无能为力。
结界怎么会无故失效?
九重天上布满法阵,若非神体,绝无可能冲破禁制,除非……思及至此,青汐猛地一惊,脑后疾风袭来,她迅速低头,险险避过。
“果然是你。”
长鞭甩空,青汐单手撑地,一跃向后,恢复人形。
脚下哀嚎遍野,眼前的女子却依旧温婉动人,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将她与这场无妄之灾联系到一起。
“看来你还不算太迟钝。”白若烟笑笑,手中长鞭泛起盈盈冷光。
没有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青汐张了张嘴,万般思绪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他知道的话,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