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都已经撕破了脸,新仇旧恨,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笔。
话音刚落,嫣娆的脸果然阴沉下来,青白相交,倒是分外有趣。
哪怕再粗神经的人,也听出青汐这话意有所指,白央君转过头来,感觉到他的视线,嫣娆忙道:
“王!”
“既已修得人身,这利爪的确是不必再留了。”
“未获诏令,私入寝宫,你自去反省数日,此间不用再来参拜。”
没想到他会将自己禁足,嫣娆从小就是个娇纵傲慢的,何时曾受过这等责罚?眼见他心意已决,急道:
“可是……”
见嫣娆吃瘪,青汐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只是她还没高兴太久,一个温柔的女声就传来:“嫣娆不过是心急逾矩了些,你这样罚她,怕是不妥。”
回头,赫然是当初曾与嫣娆交谈的那个素衣女子。
见她走来,嫣娆大喜:“白姑娘!”
白姑娘?
青汐正纠结于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白央君看到她,却微微一笑,转而上前两步道:“若烟。”声音温和而低沉,是少见的亲密。
白若烟笑着欠身:
“王既还念着你我之间的情分,不如就给我个面子,放过她这一回可好?”
她望着他,笑得很是动人。
青汐抱臂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本以为她之于白央君算是特殊的存在,因着得了他的宠爱,便也沾沾自喜了几次,没想到这只该死的公狐狸,竟然还与其他母狐狸有染!
胸口像是被一团火所堵住,且越烧越热,憋得慌!
白央君看着她,又看了看满脸委屈的嫣娆,一时正迟疑着,又听她开口道:
“王乃我狐族之尊,平时仙务繁忙,不常归府也就罢了。月神祭祀乃青丘历来的传统,却为了一点小事就随意取消,叫其他子民怎么看?”
她说完,美眸一斜,瞟过青汐。
这话中带刺,且分明就是在指责她不懂分寸,青汐差点被她这冷艳高贵的姿态晃瞎了一双钛合金狗眼,想要爆发,白央君却已展眉:
“如此,你就带她回去吧!”
他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青汐不甘心地狠狠瞪了眼白央君,发现他根本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种莫名的酸涩自喉间泛起,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涌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嫣娆大约也看出了端倪,火上浇油道:
“帝君与若烟姐姐早有婚约在身,之前总是聚少离多,眼下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也该是时候好好商量下婚事了。”
青汐只觉得一泼狗血,结结实实地从头淋到脚上。
难怪他这么护短,难怪他对这女子这般体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见惯了那种天雷阵阵的三流戏码,枉费她青汐白活了两世,眼光差看上个有主的白毛狐狸也就算了,哪料到自己不但不是戏本子里那忍辱负重的圣母女猪,还领衔主演了那最受人唾弃的小三角色!
青汐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空气一时间变得凝滞起来。
感觉到她神色不对,白央君僵立当场,凤眸中闪过几丝尴尬:“小七……”他伸出手,刚想去拉住她,冷不防被她重重甩开。
青汐倒退两步,直视他:“你已经有婚约了?”
被她太过剔透的眼神所逼,白央君一时竟点怔仲,隔了许久,才终于应了声:“嗯。”
“这就是你未来的王妃?”
指尖指着一袭鹅黄淡裙的秀丽女子,见他并不否认,青汐冷哼一声,磨牙道:“那真是恭喜啊!”
白央君看着她,欲言又止。
被甩并不是件丢脸的事,但被甩得这么悲催的,还真是平生头一遭,青汐从鼻子里喷出两团气:
“等你们喜事将近,记得请我一杯酒喝。”
语毕,也不管白央君在后面喊了什么,拔腿就跑。
耳边风声飒飒,曾经无比依恋的怀抱,一转眼就变成了令人战栗的冰窟。真情真意,亦或者是虚情假意,这些混乱掺杂在一起,没来由得令她鼻头发酸。
七绕八拐地跑到后山溪边,青汐抱着膝盖躲在一片乱石滩上,看着溪水里自己狼狈的倒影,使劲吸了吸鼻子:
“不就是一只狐狸嘛,咱才不稀罕呢!”
这样喃喃自语,既像是在欺骗别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呜呜~~”
不远处的林中传来几声低鸣,青汐扭过头,几只浑身毛发蓬松、溜圆可爱的小狐狸正蹦跶着围拢到她身边,用脑袋轻蹭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你们这些不知忧愁的小家伙。”
青汐叹了口气,随手抱起它们,搁在怀里轻柔地梳理着毛发:“我刚刚才惨遭你们的王抛弃,现在再看到你们,真是五味陈杂呀!”
小狐狸睁大了一对乌亮水润的大眼睛,冲她直摇尾巴。
青汐抚摩着这些小家伙的皮毛,一抬手,一件东西突然从袖子里掉落下来,伴随着‘叮’的一声,成功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那块白央君送她的玉佩。
本以为是定情信物,现在想来,却怕只是他多情惯了,随手敷衍的小饰品。
青汐拿起玉佩,握在手里掂了掂:“哼,咱可是个有骨气的有为青年,才不在乎这种玩意儿呢!”
说着,站起身来,就想把玉佩丢进溪里。
手臂举了又放下,反反复复,却始终没能狠得下心来。
好歹也能留作个想念。
青汐犹豫再三,很没骨气地重新把玉佩收了回去。或许女人都是这样,明知道没有希望,只要那些曾经温柔的痕迹还存在着,就不肯轻易放弃。
被白若烟瞬间打击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即使如此,她却还是舍不得将过去的一切都斩断。
青汐苦笑:
“看来,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哪……”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连更,所以慢,大家见谅。
38、那个分床 ...
入夜,寒露更重。
青汐磨蹭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偷偷摸摸地踱回房内,负责服侍她起居的仙婢见她这么晚回来,一双眼迷蒙蒙的,忍不住惊道:
“小公主,你这是被沙子迷眼了?”
对,没错,咱的确被迷了眼,只不过不是沙子,而是狐狸毛!
青汐摆摆手:
“没事,只是太困罢了,你先出去,让我睡会儿。”看着她耷拉着脑袋,整个无精打采的样子,仙婢亦不好多说什么,将被褥帮她铺好,推门离去。
将脑袋埋入枕中。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珠光绰绰,莹白的光辉,将旁边墙上挂着的壁画映衬得更加萧凉,青汐愣愣地望着那壁画良久,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
遂起身搬了张桌子,将那遮掩在壁画下方的缺口堵上。
以前这张画是白央君从府库里挑出来,特意为掩人耳目给她挂上的,那时候他们整夜同衾而眠、耳鬓厮磨,哪里会想到竟会变成今日这般尴尬?
嗯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这样想着,原本於结在心里的闷气‘噗哧’一声消了大半。
跟自己过不去,那简直就是变相折磨。
青汐打了个呵欠,随手一扯被子,蒙头就睡,不料脑袋才刚沾上枕头,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小七。”
青汐装死不动。
那叩门声持续片刻,逐渐安静下来。青汐竖起耳朵,却听到白央君温柔的声音,悠然响起:“你若不开门,我就进去了。”
见过厚颜无耻的负心男猪,但不要脸成这样的,还真是百年难遇。
青汐打定主意岿然不动,一转身,干脆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结实,白央君来到榻边,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在蠕动的被子茧。
“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
身旁的被褥陷下去了些,一丝轻叹自头顶传来,青汐不欲理睬,身子一斜,却已被人稳稳揽入怀中:
“纵使恼我,也不该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
语中依稀带了几分戏虐的笑意。
若是平常,被他这么哄一哄,青汐便也就顺毛了。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你说前脚才安抚完大老婆,这后脚就紧跟着来看小老婆……啊呸,她才不是什么小老婆!
青汐被他引得心头火起,一把掀了被褥,皮笑肉不笑道:
“帝君果真风流。”
白央君动作一滞。
“既然已经有了未来王妃,晚间还在其他女人房里留宿,这恐怕不大好吧?”青汐使劲挣扎了几下,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无奈白央君虽清雅,手臂的力气却挺大,她左右折腾了半天无果,索性放弃。
“我看那白姑娘也是个大美人。”
青汐笑眯眯道:
“放着这样的美人不要,却来招惹我。不知情的只道是我拖累了你,知情的,背地里怕是早已恨得咬牙,挖空心思地算计着呢!”
“你还在为嫣娆的事生气?”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白央君叹了口气,环臂将她抱得更紧,青汐推他不动,只得道:“我并不怨你。”
“违心之言。”
被他戳破,青汐沉默了一会儿,转开视线:“我不怨你,这是真心话。”
白央君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
“你是青丘神王,肩膀上的责任很重,没道理为我一个外人影响大局,这点我很清楚。”青汐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即便是知道你将来要娶白若烟为妃,说不难过,我自问还没那么广阔的胸怀,但我也不屑于去做那种横刀夺爱的事来。”
“小七……”
“如果你当初肯坦白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青汐趁他不察,一个‘刺溜’从他怀里滑了出去,淡淡道:
“可你骗了我。”
没有什么比被心爱之人欺骗更糟糕的事情,白央君望着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沉闷的气氛在彼此之间蔓延。
眼前的男子依旧俊美华贵,眉眼却再不似记忆中的熟悉,青汐看着他,忽然有了种心酸的感觉。
虽说感情这种事,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总是认赌服输。
但输得这么狼狈而彻底,还是头一次。
青汐努力咽下喉中苦涩,背对着他转过身去,重新裹住被子:“已经过了掌灯时分,白央君还是请回吧!”
既然不能继续,那么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连名字都不肯唤我了?”
感觉到青汐刻意的冷淡,白央君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如她所愿起身离开,反而抬手掀开被褥,在她身边躺下。
久违的贴近,却无法冲淡日益加深的隔阂。
青汐拼命往里面挤了挤: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碍体统,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又要拿我开刀。”
“不打紧。”
身后传来温暖的体温,手腕却被人从后侧扣牢,置于掌中,白央君于她耳畔,轻笑道:“睡吧。”
袖风一拂,珠光湮灭。
“我想回北海。”
黑暗中,隐约传来女子的低语:“出来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白央君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间:
“近来族中事忙,过段时间再说。”这分明就是敷衍她了。
跟着这腹黑也算过了一段日子,青汐料知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但她也实在没心情继续杵在他和白若烟之间当电灯泡,便道:
“不用劳烦帝君亲自送我,只需替我传个口信,让二哥派人来接我就好。”
青丘与北海天水相连,这种事情并不费时。
白央君静默了下:“等忙完这阵子,再谈这件事不迟。”
不能给予她承诺,又不肯放她走。
青汐心中莫名烦躁,偏生又被他禁锢住无法动弹,冷笑一声:“白央君莫不是想将我关在这一辈子?”
隔着漆黑看不清对方此时的神色,只是环在腰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青汐奈何不了他,索性扒过另一条被子,三两下滚进去,离得他远远的:“晚上挨着一起睡太热,白央君请自便。”
摆明了是要和他分床睡。
本以为青汐只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气头过了,便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她骨子里居然这么倔犟,倒是与北海龙王如出一辙。
白央君苦笑:
“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不要说得好像是咱抛弃了你似的,先甩了咱的根本就是你好不好?青汐咬牙切齿地按捺下拔光这只狐狸王一身绒毛的念头,没好气道:
“那么我出去睡好了!”
知她说到做到,白央君自然不可能让她出去吹冷风,想再柔声劝慰几句,可见到青汐一副拒绝闲聊的模样,终究只能化作一丝无奈:
“罢了,罢了,我不再碰你就是。”
长臂从她腰肢松开,青汐顿时如释重负。
“我从不知道,你也会有这么疏远我的一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声近乎爱怜的叹息里,似乎真的掺杂了几许疲倦:
“可是,我……”
后面的话,她听不甚清晰,幽香阵阵,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梦中,皎月满盈,流辉映波,夜空中依稀有女子踏风而来。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手执银链,长发飞扬,沿着雾气凝聚而成的天梯缓步前行,远远望去,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像女神。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青汐盘算着此地不宜久留,正想找个借口偷溜出去,隔壁那位麒麟族的小公子却再度登门造访。
真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着眼前一派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状的某人,白央君放下帖子,将茶盏凑近嘴边:“听闻近来你闭关清修,如今可是小有所成了?”
玄枫大概没察觉到白央君神情不悦,抄了袖子,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完全是自来熟的架势:
“多谢帝君挂念,上回小侄不慎,一把火将老爷子的正殿屋顶给烧了大半,是以被罚头顶水缸站了半月,不知这可否算是修炼成功?”
白央君端着茶盏的手僵了僵。
“玄公子天赋过人,修炼之事,并不急于一时,循序渐进即可。”白若烟眉眼含笑着替他奉上一杯茶,软声道:
“这是碧云仙子亲手焙制的百香凝,请公子品尝。”
百香凝是碧云山特产,选用一百种上等花蕊,兼以秘法制成,然后再用新鲜山泉反复煎熬三遍,所得到的淡绿色茶水,就是这种名茶。
玄枫笑笑:
“看来两位感情不错,想必喜事将近,小侄在此先道声恭喜了。”
白若烟脸色一变。
白央君正头痛于青汐的冷淡,倒也没留神他话中含义,只揉着眉心问道:“那么,说来听听,你此番来青丘,究竟所谓何事?”
“呀,话说回来,小侄这回前来,倒的确有一事相求。”
玄枫说着,一击掌,身后唰地冒出来几个侍从,个个手里都提着红绸彩绢,白央君愣了半响:“这是?”
“这是聘礼。”
玄枫兴致勃勃道:“小侄上次来帝君这,偏巧看上了一人,想向帝君讨了她去,做个正经夫人。”
此话一出,白若烟气得险些咬碎了银牙:“什……”
“你看中谁了?”
已经习惯了这个侄子的风流成性,白央君又不好拂了墨偃的面子,只得转动茶盖道:“若是尚未许了人家的,我替你做主就是。”
“其实此女并非青丘子民,小侄厚颜,不过想请帝君以长辈的身份,与我做个见证。”
玄枫露齿一笑,笑得人神共愤:
“帝君意下如何?”
白央君心下一沉,皱起眉头:“你要找的人是?”
“北海龙王么女。”
玄枫刚说完,就听到上座传来一声清脆的‘卡嚓’声,白央君面无表情地冷冷望着他,掌心玉杯瞬间捏碎成渣。
啧,这么简单就被挑衅了。
玄枫强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脸色阴晴不定的两人,虽是借了这具躯壳,里面到底寄宿的还是远古帝神的魂魄,见他面色不善,便道:
“说起来,自上次与她一别,小侄至今还没和她再见过。若是帝君不介意,我且先去看看她罢!”
一眨眼,人已不见了踪影。
白若烟死死盯着空荡荡的门口,故意抬起袖子,拢了拢耳边发髻,以免暴露自己已经笑到狰狞的面容:
“玄公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只不过挖墙角都挖到自己地盘上了,就算再有趣,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够忍受这种行为。
白央君丢下杯盏:
“你去通知墨偃,让他过来带他回去。”
“那王呢?”
“我去找青汐,玄枫是个不知轻重的性子,上次便差点伤了她,我有些担心。”
“既然如此,我也……”
不等白若烟开口,白央君就挥袖打断了她:“你照我吩咐的去办。”
他侧过头来,笑容依旧温润,只是一双凤眸里却乌沉沉的,叫人看不见底下涌动的情绪,白若烟知他有意遣开自己,强笑道:
白央君点点头,化作虹光掠去。
白若烟敛去笑意,扭头瞥见那些艳红刺目的器物,胸口猛烈起伏了几下,最后化作眼中一抹狠辣:
“中意的?”
她嗤笑了声,目露寒光:“你既这般在意她,我就顺手替你断了这情障吧!”
雾霭升腾,层峦耸翠。
玄枫静静伫立于崖畔,低头凝望着下方挽裙踏水的清丽少女,笑容里透着淡淡苍凉:“你什么都忘记了,就连取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也不知道该怎样用它来保护自己。”
少女灵动,依稀有着昔日的轮廓。
“你怎能沦落至此?”
他低叹一声,像是在问对方,也像是在问自己:“你什么时候才会记起?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没有人能回答。
“不过,就算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会帮你记住。”
一阵清风拂过,带起凉意涌动,玄枫缓缓睁开眼睛,赤色的瞳眸,傲然尽显:“必令让他们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忙,更新慢,大家体谅下。
39、紫宸番外 ...
初春将至,夜露霜凝,天边一抹弦乐高悬于空。
“快点,快点,再快点!”
崎岖蜿蜒的山道上,一个粗布麻衣、背着药筐的少年随手抹了把汗,朝身后女娃催促道:“很快就天亮了,咱们再加把劲!”
阿凤抽着鼻子:
“山娃哥,我们已经在这绕了很久,该不会出不去了吧?”
山娃把脸一板,故作镇定道:
“我跟爹在昆仑山采药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出过岔子!这次只是雾大了点,等太阳升起来,准能找到回家的路。”
说完,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昆仑山是天地灵气凝聚之地,历来都有神仙庇护,而山中更是苍松柏翠,曲径通幽,不仅许多灵兽雀鸟在此栖居,同时也盛产各种珍奇药材。
他们村就坐落在距昆仑山不远处的一片平坡上。
每逢月初之始,笼罩在昆仑周围的结界就会消失,然后从弱水中分开一条道路,上接天、下连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使他们可以顺利进入山中。
当然,山腰以上,他们就再也无法靠近了。
昆仑附近峰峦叠嶂,土地贫乏,村民都仰赖这一月一次的天赐恩福,才能维持生计。据村里年纪最大的福伯说:
“这都要感谢那位住在昆仑山上的仙人,他可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神仙!”
山娃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仙。
此时东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他跳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搭手为篷,左右环顾了番,发现前面有块空地:
“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阿凤抱着药篓应了声,刚要跟上,不料脚下一滑:“哎呀!”
“阿凤!”
山娃往前走着,忽然听到异动,回过头就看见阿凤一脚踩空,正直勾勾地向旁边栽去,顿时惊得三魂飞了两魂半!
————旁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他赶紧丢下药筐,奔过来就想拉住她,哪知这里终年积雪,石阶上都覆了层光洁的冰,滑溜得很,饶是他动作再快,也没能拉住阿凤的手。
“山娃哥!”
阿凤惨叫一声,整个掉了下去,山娃脑子瞬间空白。
完了,阿凤死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石阶边,探头望向下方黑沉沉的深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他呆呆的瘫坐原地,六神无主间,一阵暖风拂过。
“这是你妹妹?”
悦耳的声音突然自头顶响起,山娃抬头,还没等看清楚,就觉得有团东西迎面倒来。他下意识地张臂接过,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刚才摔下去的阿凤么!
小女孩两眼紧闭,脸色苍白。
山娃大吃一惊,连忙探手去试她的鼻息,还好呼吸尚在,只不过是吓晕过去了而已。
“以后不要随便到处乱跑,最近那群雪妖刚睡醒,整天上窜下跳地到处撒欢,雪丢得满地都是,很容易出危险。”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来,掌心贴上怀中女孩的额头。
只见一片光芒闪过,阿凤本来惨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复苏,呼吸也慢慢趋于平稳,在山娃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悠然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霎那,两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