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也同他互相见了礼,两人年岁差得不多,本需避讳,何况王李两家平常又不太走动,因此今天两人才是第一次见。简单寒暄之后,李逢时在安晴这一边隔着一个位子坐下,温言道:“靖哥儿说两位小姐都是初次看这水上蹴鞠的把戏,若是没人讲解的话,怕是看得云里雾里的,失了很多乐趣,因此便让我趁着上半场没事时来同两位小姐解说一二。”
安晴因笑道:“这可巧了,我俩方才还因搞不清楚这把戏要如何玩得起来而懊恼呢,清哥儿来得可真是时候!”顿了顿又问,“裴靖今天也来?”
李逢时腼腆一笑,卖了个关子:“一会儿顾姐姐就知道了。”又问两人,“两位小姐可约略知道陆上蹴鞠是怎样的玩法?”
落梅笑道:“我只知,似乎是两队人争着将球踢入风流眼中,多者为胜。”
“正是如此,水上蹴鞠也大致是这样的玩法,进球一方得一分,分高者胜。蹴球者不得以手臂接触球,不得将球落地,——球在哪方落水,哪方便扣一分。不过因风流眼搭在船上,不时随水流波动,所以洞口比陆上用的要大上许多。且陆上蹴鞠每队仅十人,而水上蹴鞠每队却有十条小船,一船四人,两人划船,一人传令,一人蹴球。传令者以旗语同队友联系,传递队长的号令,间或以自身重量力压船头,使得蹴球者在船尾可以借力跳起蹴球。”
安晴连连咋舌:“这么说,蹴球者非但要踢得好球,下盘也要扎实稳健,方能玩得起这高难度的游戏!”
李逢时颇骄傲地附和:“确是如此。若要令踢惯了陆上蹴鞠的人来玩这水上蹴球,怕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要跌到水中十次有余吧!”
说完也觉着显得有些武断了,又笑着解释道:“这水上蹴鞠本就是前朝发明来训练水军的一种法子。别看现在只是一船四人的把戏,到得战场上,大船自有大船的打法,而小船灵活机动,二人控船一人传令,另有三人执长短不一的兵器,远可投掷近可肉搏,连桨的末端都装有利刃,端的是进退自如。且十几艘小船编组之后,便能演化出十数种了不得的阵法,威力了得。”
听他描述,二女赞叹不已,均道此法实是个令全民皆兵的妙计。
因他说得生动,落梅转转眼珠,含笑问道:“清哥儿待会怕是也要上场露上一两手的吧?不知是做什么位置?”方才他说“趁上半场没事”,那么他便是要踢下半场了。看他斯文腼腆的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这位清哥儿蹴球的场面,可若只是控桨传令,却又稍显委屈了这位公子哥。
李逢时腼腆地笑道:“小子与靖哥儿商量好的,他踢顺风场,我踢逆风场。受魏守备嘱托,我们可要压着水军打,赢个十几二十来分,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的。”听话中意思,却是有些许挥斥方遒的意味的。
二女相视诧异一笑,正待细细询问,却听窗外传来三短一长的号角,伴着震天的欢呼声,蹴鞠赛开始了。
三人暂停了谈话,一齐望向窗外。
只见双方各发了十艘小船出来,一边驶了寻常的乌船,着青衣青甲,虽样式各异,但颜色还算统一,应该就是当地渔民的一方了。另一边着了黑衣黑甲,军容整齐,驾青色船。两边二十艘船驶到中线风流眼处,船头相碰之后,每船蹴球者趋前而立,举右臂,与对方手臂交叠,同时喊出一句“杀!”来,端的是威风凛凛。
安晴一眼便看见青队中间那艘船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傲然而立,不是裴靖还能是谁?为了同队友们着装统一,他现下穿了一身天青的劲装,束高冠,外罩一件青色的锁子甲。却不知那锁子甲是什么材质,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银光,将他整个人映得仿佛有祥光护体一般,在一群黑面虬须的莽汉里自然如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她不由失笑,嗯,像是他的风格。
待她将裴靖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才有功夫去看别人,这才发现,同他手臂相交的不是旁人,正是小柳,一身黑衣黑甲,头上也戴了黑色的冠,同是意气满满的样子。安晴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只看着裴靖笑道:“单看他扮相,实是出彩的紧,只不知他球艺是否也与之相配了。”
李逢时听了,忙笑答道:“靖哥儿哪里是会,就算说出神入化也不嫌过分,这不,上半场便是由他带队的。当初,几位老哥一定下比赛的日期就去找他,谁知他一口回绝,道是不愿出头。不过几天前,他又突然改了主意,练得十分积极,誓要打守军个落花流水呢!”说着自己也摩拳擦掌地,“我自然也不能输他。”
安晴笑笑,心道李逢时这番话必定有夸张的成分,裴靖不过是一个公子哥,到得十三岁上下,虽然玩乐笑闹同一般少年无二,但她从没听说过他曾迷上过什么蹴鞠一类的把戏。如今带队,怕也是渔民担心守军输了面子上过不去,他们一介平民,靠海吃饭的,哪得罪得起横着走的军爷?说不得便要找个身份相当的人顶上这位置,会不会的,倒是在其次了。
她偷瞄一眼落梅,见她只盯着小柳看个不停,脸上红晕开得正盛,满眼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眼角眉梢还带着丝羞涩和喜悦。
安晴心中奇怪,顺着她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小柳着一身滚着银边的黑甲,同其他蹴者全黑的牛皮甲略有不同,想来也是做队长的角色。右臂上扎着条水红的帕子,看着却是女儿家的东西,红黑相称,甚是显眼。安晴了然地看了落梅一眼,心中也替她高兴,于是代她开口,状似随意地问李逢时:“不知那边的队长是什么来头,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李逢时顿时肃然道:“这位柳千户也是个了不起的角色,我们在练习时也曾与他过过几招。他身手灵活,力大无匹,才刚学蹴鞠便踢得有模有样。难得的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同渔家大哥称兄道弟的,倒把我和靖哥儿给比下去了!”
安晴哦了一声,正待问下去,却见李逢时一脸疑惑:“靖哥儿打得什么主意?怎的到现在还蛰伏不动?”
安晴依言望去,裴靖当真指挥着自己那艘小船退到最后,不动如山,而其余九艘小艇便如同过江之鲫一般,穿梭不休地于阵前走位,轮流将对方射来的球挡回去,虽紧凑却不显凌乱,只是分数却不太好看了,看那计分的板子,这一会儿的时间竟已经打到了七比二的地步。
安晴心中自然偏着裴靖多些的,此时见着如此局面,不由担忧道:“他能成么?”输赢她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怕若是他带队输得太多,平时又是同渔家的那伙人混得惯了的,浑没什么架子和气势,若是那些直肠子的渔家汉子末了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说不定动起拳脚来…万一他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李逢时却似乎对裴靖存着一种盲目的信赖:“我虽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但八成是以退为进,在布个什么阵吧?没事,一定会柳暗花明的。”
安晴盯着裴靖,口中下意识地附和道:“希望如此罢!”
裴靖自然感受不到两位对他的担忧,兀自昂首站在船头,肃立不动,好似望着海平面出了神,与身后忙着打旗语的传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边围观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人开始冲着青队大声喝着倒彩。
裴靖仍是不为所动,小柳在那边似乎笑了一下,脚下突地发力,将球直冲他射了过去。裴靖抬头,眯着眼看着球飞速靠近,突地大喝一声:“起!”
他身后的传令人猛地一跳,落下时将船尾压得一沉,裴靖借势跃起,于半空中一个旋身,将球打入风流眼后,又借着旋转的势头,稳稳地落回船头,起落之间,锁子甲下摆旋成了一朵银色的梨花一般,煞是耀眼。
这一旋身,球速自然比寻常要快上许多,球穿过风流眼后,便飞速射入水中,隔了片刻才慢慢上浮,立即有江边候着的渔人游过去将球捡走,又换上了个干净的新球。
江边人群静了片刻后,才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
安晴也点头笑道:“这才像他的风格。”他向来不做则已,做什么,便要出尽了风头才好,拔不拔头筹的倒在其次了。她还道他年纪大了便转了性,谁知仍是如此,还真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俗话。
李逢时偏了头看她,笑道:“靖哥儿的球风一向如此,总是走华丽的路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博个满堂彩才好,可今日蛰伏的是有些久了,叫我也跟着白担心了。”
安晴但笑不语,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落梅,见她神情并没有许多变化,似乎并没把输赢放在心上。
裴靖一球得利之后,整个青队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一般,黑队不论朝着哪个死角打,总是被附近的船只轻松救起,裴靖仍只是站在场地的最后方,等闲不移动位置,但冲着他而来的喝彩声却越来越高。
既然场面不再令人忧心,安晴便也得以分心关心些其他的事情:“既然你和裴靖是分打上下半场,那么…”她虚指一下黑队那边小柳奋力拼杀的身影,“那边也是如此么?”
李逢时点点头:“正是,那位柳千户虽然力大,但也不是铁打的,这样的运动强度,不休息是不可能的,下半场由军中一位熟悉水性的李千户带队,他是老油子了,自然知道魏守备打这场球是什么意思。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本家呢。”
安晴哦了一声,便问起水上蹴鞠的一干规则来,待说得差不多了,又问:“裴靖他们退下时是从哪过?也要到这静海楼来么?——这玩蹴鞠的规矩和门道入门容易,要精通可就难了,你下半场不在,别人我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明着问裴靖,实际上却是问给落梅听的。
李逢时笑道:“在场上踢得一身是水,下来时总要先换一身衣裳才能见人的,换好了便就在咱旁边那幢听风楼里歇着看球,那边也是如此的。”又看看外边摆着的大日晷,冲两女欠身点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去那边换身上场的衣裳,两位慢看。莫担心,靖哥儿一下场便会往这边赶,统共用不了多长时间。”说着就起身,同二女再做了个揖,待两人也同他还礼后才走了。
安晴转头,悄声同落梅打着商量:“姐姐头有些晕,似是方才吹多了风,妹妹可否为我寻些药来?”
落梅心领神会地起身,替她将窗上的纱帘放下后,才扭扭捏捏地:“姐姐仔细着莫再吹了风,妹妹去去就回。”
安晴点头,又补充:“带上含夏一起去吧,有什么人她也能替你挡一挡,你那个小丫头看上去是个不经事的,还是留在我身边照顾吧。”说着就稍提高了声音,叫两人进来,又如此吩咐了一遍,才病怏怏地拉着那小丫头的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眼生?”
小丫头待缓了一会,才呆呆地回道:“回小姐话,婢子名叫乞巧,平时是跟着我家夫人的。”
安晴皱了皱眉,不甚满意的模样,扶着头支使她:“这茶太凉了,我受不住,你去问下边要一壶热的回来,再绞一块热毛巾上来。”现在天气已经很热,方才小厮为她们上的也都是用井水镇着的凉茶,现下安晴要热水,摆明了是给乞巧寻些事做,不愿她待在身边。
乞巧仍是呆呆的,哎了一声,也没行礼,转身便走了。
安晴松了口气,心道这孩子并不是个心思玲珑的,倒是给落梅省了许多麻烦。见人都出了屋子,便又转头去看窗外。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青队的比分竟又涨了四五分有余,压着上半场结束的锣响,裴靖再次高高跃起,旋转着将球射入风流眼中,为己方再添一分。
观众呼声雷动,裴靖却摆了个双手下压的姿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人声渐渐低了下来,但仍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他却似乎已对此满意,突然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正正指着静海楼的四层,隔着千山万水,他的目光却似乎直直钉在安晴脸上一般。
这姿势不需任何的解释,人群静了一下,便又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请假】
今天下午,竟然做着做着毕设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现在才醒,猛然惊觉,再不请假俺就shi定了!~~~~(>_<)~~~~
最晚下周一回归吧,这周末毕设就要交了,再不分个轻重缓急,俺真谋脸见任了(当然,也不排除因为看到评论打了鸡血死也要更文的情况出现,但是…鉴于现在文下的霸王率,这应该是小概率事件吧…望天)
【以下是回复两个把俺折磨得抓心挠肝的问题,鉴于本人最近熬夜太多,头疼欲裂,情绪起伏不定,本人拒不负担下述言论可能引起的种种后果】
【关于男女主角的年龄差】
搞不懂,为啥你们就那么纠结差7岁的问题捏?早几年前前就有口号了,身高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障碍年龄不是差距地域不是借口物种不是阻隔…*&%¥#@…差七岁也没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地步吧?
感情这东西,发生就发生了,您要说“不知道男主看上女主什么了,女主balabala…”,那我接受,咱搬小板凳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是如果我家男女主之间的爱情发生得顺理成章,咱就别再纠结年龄问题了成不?
我见过35长得像25的女人,我见过好几对女大男8岁过得甜甜蜜蜜,男把女宠到天上的实例,年龄这事,你越大越觉得它不是事儿,真的。
一个人3岁一个人10岁时,你会惊呼,差好多哦,姐姐的要让着小弟弟哦。
一个人33岁一个人40岁时,两人不过是同辈。
一个人73岁另一个人80岁时,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年纪,男人搀着女人,在树荫下慢慢地走,男人说,小心脚下,昨夜刚下了雨,滑。
…
请问,年龄真的重要么?
【关于文名】
我就喜欢老女啊,因为这个“老”字很吸引眼球啊~~你们不是说女主老咩,承认自己的缺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嘛╮(╯_╰)╭
【以下是闲得蛋疼之后的产物】
本章安晴的衣服~~~木有画脸,因为俺刚睡觉压着眼睛了,看不清细小的东西…(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咳,要是跟大家想象的不一样,就把它当个p,放了吧…(谁要再说让俺把这涂鸦改改的,那…那俺还是自己去找块豆腐撞撞把…)
[img]dessz_1.jpg[/img]
俺胡汉三又肥来啦!灭活活~~~
第二十四章
裴靖身子微侧,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正正指着静海楼的四层,隔着千山万水,他的目光却似乎直直钉在安晴脸上一般。
这姿势不需任何的解释,人群静了一下,便又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
安晴含在嘴里的一口凉茶险些喷了出来。
人群纷纷扭头看着裴靖所指的方向,几千道饱含了八卦热情的灼热目光险些将纱幔烧出个洞来。裴靖似乎笑得很是得意。
她只着慌了片刻便镇定了下来,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不敢动。
窗上挂着一层纱幔,虽然不妨碍她的视线,然而隔了这么远,外面的人无论如何是看不到里头的。就算是看到些许颜色形状,也无法分辨出男女胖瘦,她只要不动,任是千里眼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屏风还是真人。
她捏着杯子无可奈何地笑,裴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当众表白,吓,表白给谁看呢?这风头出得可真够大的,只不知他是安的什么心思。
人群张望半晌,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始终不见有正主儿现身将这部缠绵悱恻的求爱大戏接着演下去,不由此起彼伏地响起失望的叹息声。心知定是女儿家面皮薄,看了这场面,喜在心里羞在脸上,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来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的,于是也都陆续地回了头。恰在此时,一早延请的杂耍班子也在江面上开了锣,走起中途休息的过场戏来,众人目光的焦点便又都转了回去。偶尔有一两个不死心的,仍是隔了片刻便冲窗口张望几眼,却始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便作罢,回头安安心心地看起杂耍来。
安晴松了口气,心道待会儿裴靖上来,定要让他领教领教乱出风头的后果的。
又过了约么一盏茶的时辰,她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知道定是那个冤家来了,也不回头,梗着脖子挺着腰,权当没听见。裴靖转过屏风,于她身后弯下腰,侧头笑问她:“球赛还算精彩么?”微风带来一身皂角的香气,想是简单梳洗了一番才上来见她。
安晴偏了头不肯看他,没好气地回道:“再怎么精彩,都不如裴公子最后那个动作出彩!裴公子,您还真是出了大风头了!之前怎的也不跟妾身知会一声,好叫我赶紧离这窗子远些,省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敢乱动!”
裴靖挨着她坐下,脸色先是微微变了变,才又笑眯眯地讨饶:“我的好阳儿,我也是开赛之后才想到的这样一出。——你也知道,我裴靖好歹也是玉树凌风的一朵鲜花,蹴球也只会走华丽的路子,要是经过这一赛不小心撩拨了谁的芳心,平白又多出几个丹枫来,我可要怄死了。倒不如来这么一出,提前灭了人家的想头。再说,别人也看不着主角是谁不是?”
因他说得夸张,安晴忍不住一笑,嘴上仍是气不过地啐他:“不要脸,把自己夸得跟什么似的,也不害臊!”
裴靖闻言苦着脸,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我在你眼里竟如此不堪?”
安晴不答,继续数落他:“好在落梅不在,若是她在此,说不得你还得费心跟谁解释一番!再说,裴家好歹在落霞有些名声,你倒好,平常与人开开玩笑倒也罢了,左不过是相熟的人,知道你为人,并不会放在心上。你今天这样一闹,半个落霞都误会你有个心上人了,桃花全被你挡了出去,仔细裴姨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裴靖先奇道:“又关落梅什么事?”之后便无所谓地耸肩,“我娘便更不用担心了,总之以后给她拐个媳妇回去就是。就算我没这动作,我娘就能饶了我?还不是天天唠叨。”又盯着她双眼认认真真地再问,“你还没回答,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何地位?”
“高人一等是有的,但是距人中龙凤还是差得远了。”安晴见当事人都不当回事,自己也懒得再骂,于是喝了口凉茶,如实评价道。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单看裴靖其人已是翩翩公子,更何况方才他显的那手球技,身边又净是莽汉陪衬,有个把怀春的少女因此将一片芳心错予了,倒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只是他那个动作,实在太鲁莽了些…
再说,有姑娘喜欢,不好么?
裴靖听她评价先是笑,忽又面色一肃,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道:“人家将一片芳心全给了你,你却视若无物。今日打扮的这样漂亮,必不是为了我吧?”
“你也觉得这裙子艳吧?”安晴颇懊恼地低头压了压短襦下摆,“我也道是如此,只拗不过我娘的意思。她啊,见落梅给我穿了套紫衣黄裳的衣裳,便突然觉得我以前的衣裳都太素了,若不是我坚持,今儿个还要硬给我套上套嫩紫的呢!”
裴靖笑出一排白牙,突然改了态度,连声道:“挺好看的,不错,不错。”说着突然前倾了身子,一手搭着安晴椅背,一手从她身前穿过,颈子轻轻擦着她鼻尖,活脱一个拥抱的姿势。这样近,安晴连他身上清爽的汗味都分辨得出。
她自然慌了神:“你这是干嘛?”身子绷直,丝毫不敢乱动,连说这句话时都小心翼翼,饶是如此,仍觉得自己嘴唇似乎擦到了他的皮肤。
裴靖缩回身子,手里拿了个石榴坏笑:“取石榴吃呀,你以为是什么?”
安晴又羞又气:“以后莫要这样!跟个登徒子似的,像什么样子!”说完便冷着脸不理他,伸手又倒了杯凉茶要喝。
裴靖抢下她手上的杯子:“凉茶是败火的,你又无火可败,莫要喝得太多,伤了身子。”
安晴仍是气哼哼地:“不用你管。”
“是我错了还不行?是小的不知分寸,见姑娘打扮得如此好看,便生了轻薄的意思,满心想着如何能够一亲芳泽,一时考虑不周,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则个!”裴靖假模假样地冲她拱手,又摊着手赔笑道,“剥石榴给你吃,好不?”
安晴睨他一眼,冷着脸不说话。
裴靖咧咧嘴:“十个。”
“二十个。”
“十五个。”
“成交!”两人击掌为誓,安晴颇得意地一笑,不气了。
裴靖一边剥石榴,一边颇无奈地摇头:“奴家命苦啊,从小到大,总是要用剥石榴一事来取悦佳人,如今学会了甜言蜜语,却仍不如小时候的手段好使!”还真是如此,裴靖身上那些扇坠荷包一类,确是她做来给先生评判的功课,可裴靖却不是无偿得来的。——一个荷包十个石榴,一件长袍三十个石榴…待到后来,他剥石榴的手艺越来越好,安晴却是非现成的不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