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昕比我大方得多。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晓光有点疙瘩,因为傅辉曾喜欢过她的缘故。可是现在回头来看,反倒晓光是一直最努力要将我们撮合在一起的。
看来这个孩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想到傅辉,还是有点心痛的。我把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到厅里来回踱了两趟。想到昨夜傅辉那个轻柔的吻,还没来得及体会便被惊散了。如今我该如何去面对他?昨晚事起突然,没想到这个孩子那么冲动,可能太年轻吧。我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他那么下去的,再加上自己的情绪也没调节好,结果领了他回家,真是变成了一个大麻烦。我又该如何让他不至于太受伤地放弃我?
我愁肠百结时,卧室里传来呻吟的声音:“哎呀我好痛。”我急忙奔进去,他却一点也不像痛的模样。可我也不敢怠慢,连声问“哪里痛”,他指指胸口:“你不喂我吃药,我心痛。”
欧阳昕在我那里住了整一周,期间我共做饭两次 (第一顿和一次西餐),亲手喂药二十一次,发脾气三次,被迫去买男性内衣两次 (第一次以为第二天就可以把他轰走,谁知没有成功);他共做饭十九次,吃药二十一次,被骂三次,抱怨我做的饭不好吃一次(对,就是第一顿,抱怨完就开始自己做了),抱怨我切菜慢十九次(是,每顿都抱怨一次),每天索吻十次以上,身体恢复得很慢。还有,他乱翻我东西七次,读我写的小说一次,读我写的诗两次 (第二次是因为饭吃撑了想吐出来一点),试图假装不知将我的京胡扔出去一次,试图爬到我床上来睡七次,试图一起洗澡一次,想家零次,称赞我漂亮零次。
另外,打电话给郑之华索要签名照两次。第二次的时候对方显然已经有点奇怪还有点受宠若惊,我们的小白恶狠狠地对着电话说:“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能拍下一张你难看的样子。”
这七天当中,最让我惊艳的还是他煲的汤。我对自己的烹调水平比容貌有信心得多,在英国的五年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真枪实弹学会了做菜以满足自己的胃,甚至我一度以为这将是我在竞争白热化的恋爱市场上最有利的砝码。然而,在我吃过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孩子做的菜之后,对自己的存在价值和未来道路彻底产生了怀疑。他看见我惊讶的神情,只是笑着说:“我早跟你说过我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我五岁就懂得自己下面条吃,九岁就能一手端起炒锅做两个人的饭,没办法,妈妈那么辛苦。”后来等到我尝了他做的全素版“佛跳墙”之后,终于对自己的未来由怀疑转变为完全失去信心,他和母亲远离家乡谋生的最直接结果就是他不但颇懂些南北方言,还做得一手各地名菜。我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曾特地拜师学过做这道“佛跳墙”,虽然常常把本来就不多的鱼翅发得连头发丝儿都不剩。
当他连连抱怨因为久未下厨手艺已经生疏的时候,我彻底爆发了。我哀哀地在屋子里抱着我写的书转来转去,尽管它们只能提醒我的廉价而不是高贵,同时我还一边喃喃自语,发出一些所有大于等于我这个年纪的女性都会发出的恨嫁感慨以及幻想着今后的孤独生活。欧阳昕显然误会了,他犹疑着说:“现在谈婚论嫁好像太快了点吧…”然后被我用手上的书掷中。
在第七天的时候我倒下了,连日劳累,抵抗力下降被传染上感冒,发烧了一晚上。欧阳昕义正词严又请了一周假,期间共做饭二十一次,提醒我按时吃药二十一次,抱怨我切菜慢零次,抱怨我家房子小一次,乱翻我东西无数次,接前女友电话无数次,打出零次,试图在病床上生米煮成熟饭一次,因而被我骂丧心病狂一次。
两周过完,终于还是要分别。
他问了我一晚上:“明天是不是继续请假?”我也答了一晚上“不”。我已经不再像起初那样对他小心翼翼,跟他对话变得越来越直接明白,真是像带着一个孩子的感觉。刚开始几天最怕他动不动就跟我亲近,他一向轻佻惯了。现在我已经驾轻就熟,他一旦不轨立刻就毫不留情出手,他吃痛多了,也就条件反射不敢乱碰我了。所谓棍棒之下出孝子,估计就是这么给打傻的。
临睡前自芳打电话过来催稿。

我痛哭:“姐姐啊,你饶命,我病了两个星期,发烧四十多度。”
“四十多度怎么还没把你脑袋烧坏?还能在这里信口雌黄。”
我立刻打蛇随棍上:“自芳,我觉得你中文底子就是好,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说话随口就是成语。”
“好,既然你这么恭维我,那我来替你写这次的稿子算了。”

事情好到过分的程度,我就开始怀疑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次就打算写写某青春偶像跟我杂志写手的一段恋情。自从上周的报纸出炉,所有人都在打探此女的来路,我们的杂志发行量一定会有一次质的飞跃。好了,说完了,我挂电话了。”
“自芳~”我嚎叫起来,“我错了,我今天晚上一定给你赶出来。”
欧阳昕在旁边早已听出大概,他笑着由我手中拿过电话:“喂,何姐吗?我是欧阳…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来给你们做个人物专访。倾倾她确实生病了…好,那就由她来访问我,稿子过两天给你送去…好的,我这就把电话给她。”
我接过电话就抱怨自芳:“你还有什么要说?已经被你逼良为娼,科班出身的文豪你让我去做娱记,我的诺贝尔奖就是这么给折腾丢的。”
自芳低低地笑,一副逮住了我的腔调:“小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深夜十点,欧阳先生在你家是正接受采访呢还是逼良为娼呢?”
我瞬间脸红,随即想起一事:“自芳,我的手机号码是不是你告诉他的?”欧阳昕听见刚要说话,自芳已经断然否认:“不是,他没有问过我。不过傅辉倒是问过你的真名和电话,那天中午肖梅打电话到你家没人接,我说你也够过分的,工作日到中午还不起床。于是肖梅特地来问我能不能告诉他。我想他既然问了,必然是已经知道了,就同意告诉他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那天晚上傅辉追到我楼下,第二天因为欧阳昕在客厅的缘故,我确实曾错过了一个电话。看来陌生男人是不能随便留宿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叹气,起身走进卧室,接着问:“他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自芳答:“他又没直接跟我说话,是肖梅找我的。对了,后来肖梅还问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你们的事情宣传出去做卖点,她说傅辉知道你身份时反应很特别,肖梅问他你是不是他女友,他也没有否认。我当时就否决了,还奉劝肖梅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俩已经够麻烦了,搅进你们中间更麻烦。”
“你为什么要否决?连问都不问我一声!”我忽然想给这些时日的郁闷找一个出口,我更加痛心这“女友”此刻在别人身畔。
自芳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反唇相讥:“你还真烧糊涂了怎么的?就算来问你,你会把你的感情私密当做卖点?明明是天方夜谭,你冲我发什么小姐脾气?!”隔了一阵她又说,“何况,你现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欧阳昕对你那么好。那天他维护你上车的那些照片,所有人看了都嫉妒。我们社记者拿样片给我看,瞧不见脸儿我也一眼认出是你,死憋住了才没做声。”
我埋头不语,想了片刻又问:“他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谁?傅辉啊?唱片反响还不错,具体的你要去问肖梅。你着力巴结着我点,我找机会给他们乐队做个人物专访。你也可以算成员啊。刚刚你不是还在怪我阻碍了把你们那五十九分的恋情公之于众?现在机会到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但是吃了亏别来找我哭诉,别说我没有劝过你。”
“我没有怪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惶惶地解释着。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的欧阳昕解释吧。”自芳把声音压低了说。她果然老到,我挂了电话抬头时正看见欧阳昕倚在门边望着我,显然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他似乎在犹豫是该进来还是出去。
我也犹豫着该怎么面对他。
谁知他却笑着说:“讲什么体己话儿呢?还瞒着我。”说着走近我身边抱住我,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一动也不敢动任他抱着。终于,他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明天要早起,一堆事情要做。我怕吵到你。”
我帮他收拾东西,装好在一个包里递给他,他忽然发脾气说:“你不打算让我再来了吗?全都收拾起来给我。”
我收拾的时候确是那么想的,这会儿却又不好直接承认,于是不说话。
他“哼”了一声转身出门而去,也没有拿东西。
过一会儿却又接到他的电话,说:“我没有生你气,只是有点恨铁不成钢。”我也不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还是说他自己。
屋里一下空荡荡的。他在的时候我天天嫌他吵,真走了又有些失落。
我打开电脑想写些东西散散心,却不得要领。烦乱之际打开电视,频道一个个换过去,正好有一个在放欧阳昕以前的某个电视剧,我饶有兴致地看下来,但觉那时的他天真无邪,心无旁骛,演出愁苦的剧情时实在是很无病呻吟的样子。
生命中难得的好时光。
正想着他又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做什么。我将话筒放到电视跟前。
他笑了,跟我说那部剧的女一号和女二号都曾是他的女友。他说那个女二号的皮肤特别好,真的是肤如凝脂。我的逆反心理上来,不服道:“谁上了妆都肤如凝脂。”他答:“我不是说脸啊,我说身上。”
我立时便把电话挂了。
他即刻又打过来哄我。
我听见自己对他说:“我才不是吃你的醋,我是气你跟我说话总这么放肆。”他笑说:“不用辩解了,是我的错。以后你别再看我以前演的东西了,总是免不了要跟人搂搂抱抱的。以后我尽量不拍亲热戏。”
我更加分辩不清加承受不起,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字幕上说,某频道有“光辉”乐队的访问。
我立刻说“要睡觉了”,便挂掉电话,换到那个频道。


第九章

你让我身不由己地狂热。——郑钧《赤裸裸》.
傅辉还是那样子。六年都没有变过,这才两周怎么会变呢?
大家在一起说一堆场面话。
有人提起这张唱片的词作者冬雪。这是卖点之一,当然会有人提,傅辉说很感激她,云云。
然后有人现场点唱,傅辉就站出来唱歌,像个木偶一样。
忽然有个记者说,某天在某西餐厅采访时,碰见傅辉唱了一首歌,好像是从汉乐府变化出来的,这张专辑中没有,能不能现场唱一下。
小衡即刻答:“我们都没有排过,没法儿唱。”
傅辉却起身:“唱就唱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弹。”他走到吉他手身边拿过吉他,熟悉的旋律在他指尖划出。
他面上神色没有一点点波浪,奏得娴熟,唱得妥帖。没有人给他提词,他也没有忘记一句。唱完了乐声戛然而止,他笑说“完了”。
一切都再平淡不过。如果不是我碰巧看了一眼小衡,看见他眼睛里无限的怜惜还夹杂着怒气,我真的会以为傅辉已经彻底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
我仰头靠在沙发上。很想念他。
可是,我现在又哪里有资格去想他?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雨,总有断断续续的水珠扑到玻璃上来,轻轻叹息。这么冷的天气,在绝望般严寒的高空中等候了那么久,它们终于还是没能凝成雪花。
我忽然很希望欧阳昕能够跟他那个肤如凝脂的前女友,或者跟任何一个,重归于好。那样问题岂不是都解决了?
第二天我赶了一天的稿。中间欧阳昕打过两次电话,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说他很忙,让我不要等他吃饭。我惭愧,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等他吃饭。
晚上十点钟他到我家。一进门就躺到我给他搭的地铺上不肯起来。因为我忙了一天,也没来得及把他的铺盖收拾起来。然后他开始嚷饿,我奇道:“你们剧组加班都不管饭的?”
他苦着脸:“管,所以我才惨,看着人家山珍海味我这边儿饿得咕咕叫还不能吃。”
我问出一句“为什么”之后便后悔了,他定是想等着我一起吃饭。
好在我晚饭也没吃什么,因为忙,只是随便对付了一下。
于是我下了一袋速冻水饺两个人一起吃,他看我狼吞虎咽,柔声道:“原来你也在等我。”
我一下噎住,喝口水拼命吞下去,而后老实答道:“不是,我是因为忙。”他但笑不语。
吃过饭他就告辞回家了,也没有闹着要睡在这里。我称赞他:“你今天这么乖啊,都不敢相信了,是不是被我打怕了?”
他很凑趣地笑:“那我应该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兽性大发把你就地正法?”
我笑。
他摸摸我的头发:“跟你在一起我越来越有安全感,所以越来越安静了。”
我低着头,不
敢看他。
第三天我继续赶稿。中午有人敲门,一个温顺有礼的小伙子站在门口,递给我一大盒食物。
我先掐了自己一下,什么时候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哀求,既赐给了我好吃的东西又顺带了一个好男人。
然后那小伙子说他是来送外卖的,我痛悔自己刚才掐得太使劲儿,可是我实在没有叫过外卖。他说可能是有人帮我叫的,反正钱已经付过,让我收下就是了。
果然,一会儿欧阳昕打电话过来,问我午饭好不好吃。我则抱怨他管得太多,一点自由都没有,让我很窒息,以至于开始怀疑找男朋友到底有没有必要。把他气得挂掉电话,我很高兴地觉得自己向成功又迈进了一步。
挂了电话收拾掉残羹,我开始下午的工作,然后就发现日程表上排的是给自芳赶某明星的专访,于是我只好灰头土脸又打回去。
那人接起电话便说:“‘对不起’太没有诚意了,我要吃龙虾大餐才能考虑原谅你。”
我说:“我不是来道歉的,是来跟你谈工作的。”
他即刻又把电话挂掉。
可是我的稿明天就要交啊,想起上次晚稿时何主编的黑面,我只能硬着头皮再拨电话过去。
没人接。
我长叹,看来人只能靠自己,靠别人就会死得这么难看。
然而,饭总是要吃的。念及我们病中的友谊,和家中已无存粮急需这笔稿费,我捏扁案头的毛毛熊又打了电话过去,这回他接起来说:“我正跟美女调情,你不要打扰我。”
我只好昧着良心说:“大哥你帮帮忙…”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等着这稿子买米下锅…”然后适时给他加点责任感,“如果不是你吃掉我两周的存粮,我也不会落魄成这样。”
他好像很享受我的称呼,态度一下子好起来。怪不得卖东西的总喜欢叫人大哥大姐什么的。

他指点我:“你去跟我助理小欢谈吧,她那里有我全部可公开资料。剩下的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反正你写出来我认就是了,有什么办法。写完麻烦告诉我一声,别穿了帮。还有啊,不要写我喜欢吃什么古怪的东西,免得一堆人送,熏也熏死了。”
我连连应承,道谢后挂了电话。
然后开始想小欢是何许人也,到哪里去找她?
我正想着时电话又响了,那个可恨的刚才不告诉我小欢电话号码的人说:“我助理的电话在我的名片上,就是你钱包里那张。如果你已经扔了,那就不用想什么买米下锅了,直接卖身求荣吧,我倒是可以考虑包养你。”
小欢亲自过来给我送了一堆资料。她是跟我年纪相仿的一个女孩子,不由让我怀疑是不是欧阳昕的品味一直如此。
她同样将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睛里全是善意的笑容。
晚饭我又没吃,因为中午吃得太撑了。欧阳昕来的时候我正在下速冻水饺,他一看见就发脾气:“你怎么老吃速冻食品?营养不好。”
我即刻反驳:“你的说法不科学,好些速冻食品比新鲜的好。因为有些新鲜食品经过采摘、运输,到我们手上营养损失已经很大,而速冻食品是采摘后直接冻住,反而保住了营养,比如菠菜就是这样。”
他笑看我:“你不会以为饺子是直接由土里长出来的吧?”
我嘟嘴:“我只是跟你讲讲理论。”
他随即有些落寞地回答:“你们这些读书人就这样,只关心理论上、书本上是怎样的,吃死人也不管。”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仗“势”欺人,于是岔开话题:“今天中午来送外卖的那个小伙子很不错哩。”
欧阳昕的脸色更难看,然而他转瞬却失笑,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我看他神色诡异,忍不住问:“想起什么这么好笑?”
他大笑着说:“以前我看…某类小说里面常有送外卖的跟少妇偷情,那时候很不理解,现在算明白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了一句:“什么小说?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看过而我没看过的书?”转头看见他一双妙目里风情无限,旋即明白。
我脸红起来。厨房里空间狭小,热气腾腾,我们两人本就站得很近,我立时便怕他又要趁着这种气氛来欺负我。果然他已经伸双手过来环住我的腰,我一掌打开,逞强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十三岁便已读过全本的《红楼梦》和洁本的《金瓶梅》,十八岁把全本的《金瓶梅》也读了。而且读的时候,”我想起往事失笑了,“因为以前看过洁本的了,所以只挑着没看过的那些段落读的。”
说完我借着玩笑的气氛赶紧离开厨房这是非之地。他帮我在餐桌旁拉出椅子,眼里满是笑意。我怒斥:“你笑什么?”他做大惊状:“怎么,什么时候新颁法令连笑都不许了?”我心中暗叹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再不敢说话,无声无息地开始吃饺子,并且十分少见地不停劝对方多吃以堵住其嘴巴。
饭后,他闲闲地问我:“听说你最近的那部小说被骂得很惨。”
我委屈地答:“是啊,读者们说我写的激情戏她们看不懂,所以就骂我,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前面那些写得通俗易懂的铺垫,她们怎么会对那些激情戏感兴趣。”
他笑着应我:“读了那么久铺垫,最后那点痛快的高潮部分却看不懂,当然是很让人郁闷了。就像追一个女孩儿很久,她却怎么都不肯让我碰她一样郁闷。”他说着伸手捏一把我的脸。
我知道他在抱怨我,立时不以为然:“我们认识没多久吧?你们这一代人就是想快餐化爱情,却不知快餐在国外向来是低档食品,在欧洲尤其被轻视。”
他继续笑:“低档又如何?我也没见你满身都用名牌啊,这话由我来抱怨还更合适一点。”说着他扯起衣服上的商标给我看,“再说,你写的那些小说本来也就是快餐,就别在这里动不动抱怨别人快餐不快餐了。”
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我最近也真的被读者抱怨得头大,以至于我手头正赶的这篇一写到亲热戏就卡壳。于是我说:“你有经验,你告诉我怎么写吧。”他邪邪地笑:“我不会写,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做。”我作势要打他,他收起坏笑,换了一副十分诚恳的面孔,“你要是实在不愿听,那我只能奉献自己,帮你积累些实战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