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睡得迷糊,脑子不怎么清醒,一时忘记了裴疆已经离开了许久。困乏着半睁眼睛,轻声的嘤咛了一声后朝着他露出了笑意。

  随之拉起他的手,娇喃道:“裴疆,再陪我睡会,我困……”

  娇态柔媚,甚是惹人怜爱。

  说着便把他的手往自己的怀中凑,裴疆瞳孔微缩,直到手背触碰到绵柔之处,浑身瞬间紧绷了起来。

  但随之看到她那隆起的小腹,火气顿时散了许多。

  想要把手抽出来,她却拽得极紧,偏生她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他露出憨笑。

  五六日舟车劳顿,就是寻常人也会疲惫,况且她还有孕在身,比不得旁人,定然是累了的。

  想到这,裴疆也没有继续喊她。

  在床边坐下。眸色微敛,不自觉的染上一分柔和,嗓音低沉:“睡吧。”

  玉娇却是蹭着身子到他身旁,随之枕上了他的大腿上。

  “你……”裴疆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枕在他腿上又闭上了眼,嘴角还残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余下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许久后,腿上传来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裴疆知道她又睡了过去。

  随而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才一动手她就皱眉的“哼唧”了一声。

  裴疆动作一顿,没有再动,看着她许久,最后抬头看向屋顶的横梁,随之呼出了一口浊气。

  算了,就让她再抱一会,再枕一会吧。

  ……

  早间玉娇醒来,伸了个懒腰才下床穿鞋,但穿着鞋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蓦地愣了一下。

  昨晚裴疆又来了?

  他知道她来了禹州?

  所以他是特意来见她的?

  但她怎么就这样睡了过去!都没能与他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玉娇心中懊恼,但随即又看开了。他既能来寻自己一次,那定然会来寻第二次,第三次的……

  有了第三次,那离十次,二十次也不远了。

  想到这,玉娇一扫先前的阴霾,脸上挂上了明艳的笑意。

  因心情好,早膳也多喝了一碗粥。

  看着女儿的胃口和笑意,玉夫人顿时觉得这趟禹州是来对了。

  玉夫人感到欣慰,却丝毫不知昨夜深夜,有人潜入了自己女儿的屋子。

  饮了一口茶后,柔声道:“听说禹州这边有许多景色宜人的园子,你若是无聊,娘亲陪你出去走走。”

  玉娇摇了摇头,笑道:“我在府中待着就好。”

  玉夫人一愣,心中疑惑女儿不是要来寻裴疆的吗?但怎就肯好好的待在家中?

  玉夫人更不知,昨晚潜入自己女儿屋子的便是那失踪许久的女婿。

  见女儿心情畅快,也吃得多,更不闹着四处去寻裴疆了,玉夫人虽然奇怪,可却也觉得比什么都好,随后说:“娘亲会让人在禹州寻裴疆的,你便安心的在府中安胎。”

  玉娇乖巧的点头,露出笑意:“我听娘亲的。”

  女儿乖巧了这么多,玉夫人却是有些忍不住的埋怨裴疆,娇儿性子本就是欢脱的,却因为他变得现在这般不爱闹腾了,让她心里也跟着难受。

  不过也好,到底快要做母亲了,性子稳重些总归还是好的。

  用完早膳后,玉娇与母亲在院子中散步消食,这时青菊来通禀,说是外边有一个姑娘来寻小姐。

  玉夫人一愣:“昨日才到禹州,谁消息这么灵通?”随后看向玉娇,问她:“你在禹州可有认识的人?”

  玉娇摇头,随后问下人:“那姑娘可有说自己是谁?可又有说为何寻我?”

  青菊回道:“那姑娘只说自己名字单字一个寒,还说认识莫家公子,从莫家公子的口中知道小姐,此次从金都来,听说小姐在禹州,便顺道来问候一声。”

  玉娇与母亲相视了一眼,随后纳闷的道:“子言哥哥与女子向来保持距离,到底是怎样的姑娘才能和他谈天说地,且还能聊到我?”

  玉夫人道:“那若不然便不见了吧。”

  玉娇想了下,问青菊:“那姑娘长得如何?”

  青菊认真的想了想,“身形高挑,长得好看,眉目之间略带英气……对了,这姑娘给人感觉冷冷冰冰的,是个冰美人。”

  玉娇继而琢磨了一下,“那你便先请她到前厅招待着,我一会再过去。”

  青菊福身退了下去。

  玉夫人微微蹙眉道:“这人来路不明的,你见她做什么?”

  玉娇挽上母亲的手,笑道:“我怀疑那姑娘与子言哥哥可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若仅是认识,又怎可能只因为在子言哥哥的口中听过我,便要来见我?”

  玉夫人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玉娇笑容更甚:“她约莫不知道我已经成亲了,是在吃我的醋,所以才想要瞧瞧我长得如何。”

  玉娇的猜测却是对了一半却又错了一半。

  那人是来看她的没错,但却不是因为吃醋,而是想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自己那失了忆的兄长如此念念不忘。更想瞧瞧自己未出生的侄儿,好待回了金都后,在自己母亲面前也好交差。

  这名字单字寒的姑娘,正是趁着裴疆外出,从而来寻玉娇的百里寒。

  客厅中,百里寒一身紫色的束腰长裙,头发高绑垂落,坐得甚是笔直,装扮和坐姿皆有几分江湖侠女的架势。

  仅仅只是坐在一处饮茶,却还是让厅中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青菊在一旁伺候,见杯盏空了,连忙的又添了茶。随而偷偷地望了一眼这冷若冰霜的姑娘。

  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熟悉。不是相貌上的熟悉,而是这姑娘的性子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让她觉得甚是熟悉。

  绞尽脑汁来想这熟悉感从何而来的时候,灵光乍现——像姑爷!

  是了,是像姑爷!

  姑爷除了在小姐的面前有情绪外,在旁人的面前也是这般的极具威慑,且待人视物也一样的冷漠。

  本有些惧意的青菊,却因为寻到了熟悉感,顿时觉得亲切了不少,便殷勤的问:“姑娘来的时候可用了早膳?若还没用的话,我现在去厨房做些糕点送来。”

  百里寒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前一息还畏惧她的小婢女怎就热情了起来,但还是没有细究,只淡淡的拒绝:“不用了。”

  觉着现在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将军,便又补充的道了一声谢:“谢谢。”

  青菊笑了笑,随后把桌面的茶果略微一推:“那姑娘尝一尝这茶果,这是淮州的特产,在禹州和金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百里寒默了一息。最后还是拿了一个茶果品尝,同时对这玉家人的热情很是疑惑不解。

  就在这时察觉屋外来了人,便把茶果放下,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随之视线落在从外走进,身穿着红色衣裳,且肚子隆起的小夫人身上。

  那小夫人约莫十六七岁,比自己要小上几岁。

  看到那张娇艳动人的脸。再看那即使怀了孕,却还是能看得出来先前如何姣好的身段。百里寒顿时悟了出来,她兄长或许图的只是——美色。

  毕竟这么美艳的一个小美人,一眼之后,确实让人很难忘却。

  见那姑娘紧紧的盯着自己瞧,玉娇顿时觉得方才自己与母亲说的是准的——这姑娘就是吃醋了。

  想着既然能让子言哥哥特别对待,那便不是普通的友人,兴许子言哥哥也是有意的……

  想到这,玉娇也就朝着百里寒甚是和善的盈盈一笑,又见她比自己年长几岁,便笑问:“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听到“姐姐”这称呼,百里寒默了默。

  小嫂子唤了她姐姐,那这辈分岂不是乱了?

第71章

  玉娇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就第一眼看到这姑娘,她就觉得甚是顺眼,第二眼便喜欢得很,第三眼更是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亲切感。

  百里寒思索了半晌,才淡淡的回道:“唤我为寒姑娘便可。”

  一旁的夫人忙客气道:“寒姑娘不用拘束,快请坐。”

  百里寒微微颔首,随之坐下。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玉娇那隆起的肚子,眼中浮现略微的好奇之色。

  也不知肚子里边的是个侄儿还是个小侄女。

  百里家人丁单薄,百里寒二哥成亲两载,但二哥夫妻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到现在百里家也没个小孩,百里寒虽是个冷冷冰冰的,但却也最是喜欢软软糯糯的小孩。

  玉娇见她盯着自己的肚子,便笑问:“不知子言哥哥可曾向寒姑娘提起过我已成亲的事?”

  百里寒也不知她问这话的用意,只摇头应道:“未曾。”

  莫子言只与她说到了淮州后再查玉家千金,其他的却是一点都不肯再透露,她还是到了淮州后才知道要做姑姑了。

  听到她回答说没有,玉娇顿时恍然大悟。这难怪会吃醋,原来子言哥哥是真的没有与她说清楚。

  想到这,玉娇便摸着自己的肚子,解释道:“我年初的时候就成亲了,只是那会子言哥哥在金都考试,没能回来吃我的喜宴……”解释到这,顿了顿,随而甚感兴趣的问:“不知子言哥哥是何时与寒姑娘提起我的?又说了些什么?”

  百里寒如实道:“上个月来禹州之前,他嘱咐我路经淮州的时候来问候一声,但因时间紧迫,所以没有在淮州停留,昨日偶然听说玉娇小姐来了禹州,便特来问候一声。”

  这话百里寒说得不假。昨日在营中看到了前日离开后又回来了的赵虎,随而她拦下了赵虎,虽没有明问,但仅是试探了一下也隐约猜出小嫂子来了禹州。

  回禹州城后查了一查,果不其然真的来了。

  因知道兄长白日要出去巡查,不可能出现在玉家,她便来了。

  玉娇感叹:“从子言哥哥年前上金都赶考到现在都有大半年未见了,也不知他在金都过得怎么样……对了,不知寒姑娘是怎么认识子言哥哥的?”

  玉娇话锋一转,转得甚快。

  而这一问,连着一旁的玉夫人也露出了几分的好奇之色望着百里寒,等着她的回答。

  百里寒脸色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先是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口。

  本来只是来瞧瞧这小嫂子的,而莫子言只是个借口罢了,但小嫂子的话题一直围绕在他的身上,百里寒约有些聊不下去了。

  放下杯盏,才淡淡的道:“半年前在酒楼,他遇上了一些麻烦,我出手替他解决了。”

  闻言,母女两人相视了一眼,脑中都非常有默契的浮现出了一幕翩翩公子遭人为难,幸得清冷姑娘搭救解围画面。

  母女两人想到此,脸上均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唯有百里寒还是云里雾里的,根本琢磨不透她们为何而笑。

  心想若她再待久一会,没准她们还能询问到她与莫子言见了几次面。

  既然小嫂子也见了,看着也是个好姑娘,母亲那里好交差了,那她也该是时候该回去了。

  随即站了起来,抬起手来正欲拱手,但想起她们不知自己的身份,便拐了个弯,两手相叠放到腹上,告辞:“叨扰多时了,我是时候回去了。”

  玉娇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诧异道:“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玉夫人也站了起来,劝道:“不若留下来用了午膳再回去。”

  百里寒婉拒:“不必客气,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得先行回去。”

  见她这么说,玉娇与玉夫人也不好挽留她,只道让她下回再来做客。

  把人送走后,玉娇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忽然愣了一下。随而看向自己身旁的母亲,略为疑惑的问:“娘亲,那寒姑娘刚刚是不是说了有些公事要处理?”

  玉夫人闻言也是一愣。

  公事都通指朝廷之事,寒姑娘一个姑娘家怎会要去处理公事?应当是私事才对呀?

  玉夫人琢磨了一下,而后不在意的道:“许是只是说错了罢。”

  玉娇却是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但也无从去细究。

  与母亲分开,随而在回自己的小院的小路上细想。

  可越想就越发觉得这寒姑娘神秘,而且行为举止都让她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脚步微顿,转身问身旁的青菊和桑桑:“你们有没有觉得方才那寒姑娘有些熟悉呀?”

  经玉娇这么一提,作为第一个发现的青菊,甚是激动的点头应道:“奴婢也有这种感觉,方才见到寒姑娘的时候本是有些紧张的,但不知怎的竟在寒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姑爷的影……”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桑桑用手肘推了推,青菊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捂住了嘴巴。

  裴疆失踪后,便俨然成了玉家的禁忌,也没人敢在玉娇的面前提起裴疆。

  玉娇自从知晓裴疆心里边还有自己的,更知道他来看过自己两回后,心境与先前全然不一样了。

  所以当听到青菊说道裴疆,并没有一丝忧愁,倒是反应了过来:“你这么一说,那寒姑娘给人的感觉倒真有几分像裴……”

  话语一顿,玉娇忽然一愣。

  那寒姑娘名字中单字一个寒。身姿修长挺直,步伐沉稳,看着就是个会武的,再有她离开前说是有公事要忙。最重要的一点,裴疆也有个胞妹名字中正有一个寒字!

  玉娇先前早已经知晓裴疆是百里家的人了,所以在百里家的事上边也花了些心思,自然是知道裴疆有一个胞妹的,更知道这胞妹的名字和其英勇事迹。

  而且裴疆也是前不久从金都到禹州的……

  综述这几点来琢磨,这寒姑娘没准正是裴疆那胞妹,更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小姑子!

  玉娇脸色微微一变。惊讶裴疆的家人竟然也知道有她的存在了。

  惊讶之余又惆怅了起来,若寒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小姑子,那她刚刚在小姑子的面前到底有没有失态?

  看到主子的脸色一惊一乍,随之又满是担忧之色。青菊忙认错:“小姐,奴婢不是有心提起姑爷的,小姐你别伤心呀……”

  玉娇看了她一眼,随而叹了一口气,脑袋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暗悔没有早些看出端倪来。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也不知道对自己的观感如何,更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

  玉娇带着懊恼的情绪过了一整日。同时也让青菊愧疚了一整日,总觉得是自己不小心提起了姑爷才会勾起主子伤心的回忆,让主子这般的伤心。

  青菊心中满满的愧疚,可哪里知道自家主子压根就不是因为她而伤心,而是在为没有给小姑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而苦恼。

  尽管如此苦恼至此,玉娇还是在白日里边睡了大半日。

  所以待到了晚间,却是精神得很。

  夜半子时,黑影窜入,避开了护院,轻门熟路的长驱直入玉娇的屋子。

  屏声敛息的踏入了屋子,再而无声的把门阖上。

  转身朝着内间大床大床走去,步子徐沉而无声,看着纱幔后隐约隆起身形,心思略为复杂。

  心想她若还如昨夜那样睡得沉的话,往后便在白日来寻。虽然进来是难了些,但总归还是有办……

  步子在床边停下,在对上了透薄的纱幔中那一双眼眸时,脑中想法戛然而止。

  只见帐中的玉娇睁着一双甚是明亮的大眼,正喜孜孜的看着他。

  裴疆:……

  玉娇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是因为紧张,所以紧紧的攥着床上冰冰凉凉的蚕丝被。隔着帐子小声的呢喃:“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

  前两回裴疆夜袭,玉娇都会毫不迟疑的黏上来,但这回却是没有,反而有一些忸怩。

  大概前两回都以为自己在做梦,而这一回是清醒的,更知道裴疆不记得自己,所以有所生疏。

  帐外的裴疆静默了半晌,才问:“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玉娇小声的回:“因为你来得晚。”

  裴疆又是一默,“我唯有晚间好潜入。”

  玉娇点头:“我知道。”所以她白日睡足了,晚上才有精神等他。

  裴疆继而默半晌,才如实的说:“大半年前我虽恢复十年前的记忆,但同时这十年中的记忆却模糊了,对你的记忆也模糊了,更记不得你长什么样。”

  “这我知道……你回金都后我就知道了,我不敢去寻你,怕你不认我。”说到最后,玉娇有些心虚,因为她撒谎了。

  她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他原本该有的前程。

  裴疆听着她的话,叹息了一声:“我虽失忆了,但依稀还记得你,在淮州见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出来了。”

  闻言,玉娇的眼眸一亮,掀开帐幔望向他:“那便说明你心中有我,那、那你是不是不会让我给你写休书的?!”

  “自然不……”话语略微一顿,眉头紧蹙:“你给我写休书?”

  有一瞬间,裴疆以为自己听错了。

  玉娇以为他在意的是女方写休书有辱尊严,忙解释道:“你先前是入赘的,自然是我来写休书。”

  裴疆声音一沉:“你有过这个想法?”

  玉娇听得出他嗓音中的变化,顿是想起他在梦中即使没了记忆,但对她依旧执着得很,所以他应当是非常不喜她说出“休夫”二字的。

  知道他不悦,玉娇心虚低下头,推卸责任的低喃:“我娘告诉过我,怀孕就是爱瞎想,这也怪不得我呀……”

  话落许久,也没见裴疆有回应,玉娇有些忍不住的抬眸偷觑他。

  只见他紧盯着自己,她一偷看便被抓了个正着。

  玉娇担忧他生气离去,忙把手搁在自己的肚子上,佯装出一幅可怜的模样,诉苦道:“你自然不会知道我怀孕后有多辛苦,你现在不记得我了,自然也不会再心疼我了……”

  本是装的,但说着说着这眼眶一时又红了,更是盛了泪。

  抿着唇用手背抹了抹眼眶,随后委屈的补充:“除了爱瞎想外,我娘还说会多愁善感,你别太在意。”

  裴疆……

  这哪里是个小娘亲,分明还是个小姑娘。

  默了一许后,见她撑了许久一边的帐幔,便伸出手把她手中的帐幔掠入自己的手中,随之撩起来挂到了金钩上边。

  挂好帐幔后,半蹲下身子,目光与她齐平。

  不知道为何,玉娇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眼眸,目光游移到别的地方。

  裴疆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无奈:“看着我可好?”

第72章

  “看着我可好?”

  裴疆的嗓音一如玉娇记忆中那么的低沉,也一如既往的能蛊惑她的心。

  玉娇犹豫了一会,才略有不安收回四处乱瞟的目光瞥向他。

  约莫是担忧这嗓音虽然还是一样的好听,但人就不一定还是那个对她好的裴疆了。

  许是受梦境影响。玉娇总觉得梦中把她纳为宠妾的百里疆,虽是对她有情,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疼人。

  玉娇想或许是因为梦中在他恢复记忆之前,他们连话都未曾多说过一句的缘故。

  先前这现实中裴疆虽知道该怎么疼人的,现在的他却是忘得干净了,那他会不会再如梦中那般不管她,只管自己快活的待她?

  可四目凝视的刹那,玉娇忽然觉得他不会那样待她。

  裴疆现在看她的眼神与梦中百里疆那种压抑而冷冰冰的眼神是全然不一样的。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与他还是裴疆时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内敛中总是带着一丝纵容。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玉娇看着他,等着他要与自己说的话。

  “太医说我只是暂时的记忆模糊,只需要多了解一些以前的人和事,许就能恢复记忆。”

  裴疆觉得自己以前定然很喜欢眼前的小娇娘,所以对她的态度总是下意识的松软下来,且也能极具耐心的与她解释。

  玉娇忙擦了擦早就忘记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珠子,着急的问:“我是不是与你多说一些以前的事,你就会记起来?”

  裴疆略微思索了一息才点头:“或许可以,但今夜时间短暂,你不宜熬夜,待我寻一日得空的时候,你我再在外边见面,到时候你再与我细说。”

  玉娇点头后,以为他要走了,忙拉住他的衣袖,但怕眼巴巴的问:“再待久一些不可以吗?”

  裴疆看了眼自己的袖子,知道她不安,略微斟酌了一下,才安慰她:“我虽然记忆模糊,但隐约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且我对我自己的感觉也很清明,对你,我心甚悦。”

  玉娇的眼眸微微睁大,耳根子也染上了一丝绯色。

  “你就这么确定你是喜欢我的……就不怕我不喜欢你?”

  裴疆目光紧锁着她,明知故问的低声反问:“难道你不喜欢?”

  许是这样的裴疆让玉娇感觉熟悉,所以先前被纵容得骄纵的性子也有了复苏之意。

  故而微抬起下巴强调:“我虽然喜欢你,可我得先说明白,是你先喜欢我的,也是你先说喜欢的。”

  见她没有了方才的小心翼翼,裴疆唇角不自觉的染上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

  直觉告诉裴疆,她本就该是这样的,也本该是有些小脾气的。

  “这我相信,毕竟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这里跳得很快。”说话的同时,反手抓住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握着那柔嫩的手,随而放在了自己的心窝上边。

  玉娇脸一红,没有任何预兆的“嗝”了一声,她打嗝了。

  又一声“嗝”,玉娇忙捂着自己的嘴巴,圆睁着眼:“你、你说了与先前嗝,一样的话!”

  边说边打着嗝,裴疆竟觉得有些莫名可爱……

  他诚然的道:“不管记得与否,一样的感受都会说出一样的话来。”

  玉娇死死的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可嗝,可你之前也拽着我的手放到你的心口上了。”

  玉娇发现裴疆只是不大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可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

  他分明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裴疆!

  想到此,也不管裴疆适不适应,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往前一倾身,直接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声音哽咽的道:“我不管你是谁,你就是我的裴疆!”

  半蹲着身子,她忽然一抱上来,裴疆便忙抱稳她,免得带着她一起摔了。而后听到她略带着任性的话,却觉得无所谓。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无论是百里疆也好,还是裴疆也好,她若喜欢喊裴疆,那就……随她吧。

  扶着她一块站了起来,也任她抱着。

  只是丝丝暖香萦绕在鼻息之间,再着女子身子娇软,只隔着一层薄衣紧贴着,让人尤为心猿意马。

  但在垂眸之间看到她的肚子后,什么旖旎的想头都没有了。

  玉娇边抱着他,边不停的打嗝。

  裴疆默了一默,随后道:“你且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来缓解一下。”

  玉娇倒是乖乖的松开了手,然后回到床上,安安分分的坐着,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裴疆去倒了一杯水,然后转身走回内间递给她。

  玉娇喝了一杯水,打嗝才渐渐缓了下来。

  裴疆去把杯子放回了桌面上,返回时拿了张凳子,随后放在床边。

  坐下后,裴疆看向那隆起的小腹,随后才抬眸看她,嗓音浑厚却也带着一丝温和,“什么时候怀上的?”

  玉娇摸了摸肚子,有些羞赧回:“就成亲那日……”

  裴疆微微眯眸去想了一下,脑海中顿时闪过了几个拜堂时画面,还有洞房花烛……

  虽然想要记起来,但如今却不是记起那些香艳记忆的时候。轻咳了一声,按捺住了要继续想下去的冲动。

  玉娇不知他放才想到了什么,羞了一下后,小声的询问他:“你可要摸摸看,他现在会可会闹腾了。”

  裴疆心念一动。伸出手掌,可在靠近那小腹的时候却有些犹豫了。

  许是记忆中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忽然就这么当爹了,裴疆还是没有感觉一点真实感。

  玉娇见他没有把手放上来,便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感受到了他手掌传递来的温热,玉娇舒适得悠悠的呼了一口气。

  随后才甚是能理解的道:“我刚刚知道自己有小娃娃的时候,也是感觉不可思议,更是连一点真切感都没有,但后来肚子慢慢大了起来,他会动了后,我才有种快要当娘亲的感觉。”

  掌心之下,隔着一层衣服,那肚皮微微一动,裴疆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但若说再多的感觉,却也没有了。

  比起肚子里面的这个,裴疆最为在意的是自己眼前的这个。

  玉娇惊喜道:“他动了,你有没有感觉到?!”

  裴疆唇角也随着她的笑意而勾了勾,点头:“感觉到了。”

  记忆是否遗失,皆影响不了他的七情六欲。对于自己想要什么,裴疆很清楚——想要的就只有面前的小娇娘。

  不管见多少次,身心都躁动不已,难以自持。

  直等了好一会,肚子没有再动,玉娇才肯松开他的手。

  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他:“你此番来禹州,可有亲人一块同行?”

  裴疆:“为何这么问?”

  “今日早上,来了个名字有个寒字的姑娘,我觉得与你有些相似,所以我才会这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