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你一辈子记不起来,你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孤家寡人的下去吗?”
裴疆起了身,语调平缓却坚决:“一日记不起,便一日不娶。”
随之朝着自己的母亲微微颔首,随之出正厅。
看着失而复得那大儿子的背影,百里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担忧道:“寒儿不肯嫁人,疆儿又不娶,这该如何是好呀……”
这边裴疆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有将士拿了一份地图来给他,道是明日出发去往南边所走的路线地图。
裴疆打开地图看了一眼,视线在经过“淮州”地名之时,微微一顿,随之伸手指了指这个地方,道:“吩咐下去,经过淮州之时,在此停留一日。”
第68章
且说淮州这边。自从回到淮州后就变得安静懂事了的玉娇,却反而让整个玉家的人都为其担忧,每日都会有人与她说说话,或者带她出去走走,免得她多想。
过去的半年,玉娇虽让人担心,但好在该吃该喝的都没有落下,且大夫每回来诊脉都说她的身子养得很好,这也让玉家的人松了一口气。
整个玉家也就只有玉娇与玉盛知晓裴疆在金都,还成了宁远将军的事。而对于玉娇不去相认的决定,玉盛也未多加干涉。
这日天气凉快,玉夫人便唤上玉二婶和玉瑶陪着玉娇一块到庙里上香。平日玉娇不爱出门,但一听到是去庙里,就有了给裴疆和腹中的小娃娃求个平安的念头,所以也就来了精神。
马车从玉家出发,慢慢而行,许久后才在寺庙外停了下来。青菊与桑桑两人小心翼翼的把人给扶了下来,随之扶着走上寺庙的阶梯。
到寺庙中求了平安后,玉夫人心疼女儿,便让她到寺庙后院的凉亭歇息一会再回去。
寺庙宁静,后院小亭更是凉风习习,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玉娇撑着石桌支颐,有些困乏。
眼眸轻阖之时,有风吹入凉亭,其中还伴随着她最为熟悉的气息,就好似裴疆就在她身侧一样,她更感觉裴疆似乎就在静静的看着她。
这感觉一上来,玉娇就猛地睁开双眼,从椅子上站起,四处张望。
候在一旁的桑桑见主子忽然站起,主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桑桑忙问:“小姐你在寻什么?”
四下除了经过的小沙弥外,再也没有旁人,玉娇顿时失望耷拉下了脑袋,闷闷的道:“我以为是裴疆回来了……”
闻言,桑桑担忧的与青菊相视了一眼。随后青菊安慰道:“小姐放心,姑爷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回来的。”
玉娇淡淡的“嗯”了一声。暗道自己许是太想裴疆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这时母亲身边的婢女过来传话,说是要回去了。
玉娇最后看了一眼寺庙的院子才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待一行人离开之后,才从前边一片小竹林中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这人便是裴疆。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裴疆的脸色阴阴沉沉。
——莫子言竟没有与他说这玉娇有了身孕!
裴疆今日上午到了淮州,便让三千军队在淮州城外驻扎休整一日,明早辰时再出发。而他则是带着一个随从入了淮州城,先是让随从去打探了玉府的事情,听说玉家女眷回到清水寺上香,就提前到了清水寺。
裴疆即使记不清在自己心头缠绕着女子长得如何,但并不用询问旁人,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行女眷中,年轻的只有两人。一个梳着闺中女子的发髻,一身素白,更是弱柳扶风之姿,显然与他记忆中的明艳的女子有着很大的差别。
而另外一个女子,虽然未着红衣,似乎也较为娴静,但裴疆只第一眼就认定了她。
他的目光渐渐灼热了起来,身体也跟着躁动了起来,有种迫切想要把人摁入怀中的冲动。
只是当看到那隆起的腹部之时,裴疆似乎被人泼了冷水,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心思一时复杂得很。
裴疆觉得自己此时不是要把人摁在怀中,而是先要确认的是这玉娇有没有改嫁。
若是改嫁了的话……
想到此,眼神倏然冷冽,蓦地抬手捏住了一旁的小手臂大小的竹子,“啪啦”的一声响,粗圆的竹子瞬间扁了。
随之松开手,转身离开小竹林。
裴疆才离开,那根竹子晃悠了几下,“啪”的一声巨响直接拍到了地上,把路过的小沙弥吓得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裴疆出了寺庙。从远处看着玉娇上了马车,随后才吩咐下属去仔细的打听一下关于玉家千金的事情。
裴疆惊诧自己对这女子的在意程度。
在方才他想到这女子若是改嫁了,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各自安好再也不相往来,而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蹦出了想要弄死她现在丈夫的念头。
约莫,他恢复记忆之前,是真的很在意这女子。
——
夜幕降下,玉娇沐浴回来,喝了盅补汤后,便上了床抱着裴疆的衣裳入睡。
夜色渐深,圆月高挂,清冷的光辉落在院子中,透露着几分寂静。玉府中除却值夜的人外,该入睡的也已经入睡,静得只剩下虫鸣的声响。
此时趁着夜色,有一个身影翻了玉府的围墙。
是一个身穿着黑衣的男人。
黑衣男人躲开了巡逻的护院,凭着自己的直觉还有熟悉感,一路顺畅入了玉府其中的一个院子。
多间屋子,唯有一间屋子透出微弱的烛光。几乎是一瞬间,黑衣男人就认定了目标,朝着那屋子走去。
门并未反锁,男人便细若无声无息的打开门,更是悄无声息的踏入了屋子之中。
关上了房门后,才转身的走入内间。停在了床外边,透过一面薄薄的帐幔望着里边躺在床上的人儿。
在床边顿足了许久后才转身想要离去,但才走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迷茫的声音,“裴疆……?”
裴疆的身子一僵,他确信自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那身后的人怎忽然醒了?
玉娇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眼眶渐渐的红了。随之撩开帐幔下了床,赤着脚走上去。
裴疆握紧了手心,终还是转了身。
看到裴疆,玉娇眼眶逐渐湿润,脚步一动,想要扑入他的怀抱,但……
他却避开了!
玉娇瞪着眼,泪珠子随即啪嗒啪嗒的落下,委屈巴巴的控诉:“竟连做梦你也不搭理我了……”
裴疆看见她落泪,心蓦地一揪,默了一息才缓缓开口:“你抱吧……”
可玉娇却是不再去抱他,反而哭得更是凄惨,活似是被人丢下的小可怜。
裴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遵循自己身体的意愿,上前两步,把人纳入怀中,只是身体透着丝丝僵硬。
这女子虽然有了身孕,但全身都绵软得很,像是没有骨头的一样。且天气炎热,她穿得很是单薄,领口略低,还隐约可见白嫩软肉。
玉娇的肚子虽然已经有六个多月了,但因四肢纤细和脸蛋小而显得仍有几分轻盈,没有像其他同月份的妇人那般笨重,同时因为怀孕,变得更为丰腴了。
见到那白嫩软肉,裴疆喉结一滚,蓦地抬起视线看向前方,目不斜视。虽不再去看,可画面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浑身慢慢的滚烫了起来。
怀中的人丝毫不察他的异样,只抽抽搭搭的落泪啜泣着。裴疆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莫哭了。”
时隔半年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玉娇一时间哭得更厉害:“我、我好想你……”
说着蓦地抱着了他的腰身,裴疆身子也再而跟着一僵。
“我一觉醒来寻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后来回了淮州后,大夫说我有了身孕,我也好害怕,可我不想让爹娘担心,我只能装作不害怕……”
玉娇趴在裴疆的怀中,抽噎的诉着半年下来的惧意。
见她哭得厉害,裴疆还是不忍,抬起了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
玉娇哭声渐缓,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裴疆,扁着嘴委屈道:“你为什么都不看我,也不哄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莫不是连梦中的你也变了?”
裴疆:……
深呼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在看到她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眸之时,心中微微一颤。
视线下移,落在她那红粉的唇上,喉结又是略微一滚,眼眸渐渐幽深了起来。
到底是最亲密的人,玉娇最能读懂他的意思。因着认为是在做梦,再者太过思念了,所以玉娇抛弃了所有的羞涩,搂上他的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了那他略微清冷柔软的嘴唇。
裴疆的眼眸蓦地睁大,双手放到了玉娇的肩膀上,欲把人推开的那一瞬间,她在他的嘴唇上轻咬了一口。
……
未等裴疆缓过神来,玉娇便离开了他的双唇,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看着尚处于错愕之中的裴疆,玉娇红着眼眶也红着脸小声的道:“我就想亲亲你。”
裴疆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只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幽幽的道:“且再等我半年,我定然会来寻你的。”
玉娇吸了吸鼻子,捧着自己的小肚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我害怕生小娃娃,你若不在我会更害怕。”
玉娇很爱腹中的孩子,可她听说生孩子会非常的痛,所以不可避免的有所不安。
裴疆的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根据随从今日打听来的消息得知,她并未改嫁,而腹中的孩子显然就是他的,只是这种即将为人父的感觉很是不真切,没有记忆的他却有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怎能真切得起来?
思索了许久,裴疆才伸出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低声问她:“离生产还有多长时间?”
玉娇想了想:“还有三个半月。”
裴疆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随而毫不迟疑的道:“我会想办法回来陪你。”
玉娇含着泪望着她,却忽然“噗嗤”的笑了一声。
裴疆抬头看向:“笑什么?”
玉娇眼尾还挂着泪,但脸上却带着笑意:“梦中的你竟然会承诺回来陪我。”
裴疆默。
她竟还当是在做梦……
玉娇也不把他的话当真,随之拉起他宽厚的手掌,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之间,朝着他撒娇:“裴疆你抱我上床,哄我入睡好不好?”
到底没了夫妻间亲密无间的记忆,她于他而言尚是陌生人,这样亲昵总归有些不大好。但下一瞬,裴疆却是抵不过她再而软软的喊了他一声“夫君。”
不可否认,他很喜欢听她这样喊。
把人抱上了床后在床沿坐下,而玉娇则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在我睡着前不要走好不好?”
看到裴疆点头后,玉娇的唇畔才露出了笑意。
陪了许久,玉娇都扛着困意不肯入睡。裴疆无法,只好点了她的睡穴。
看着玉娇的睡颜,裴疆心知无论有无记忆,他都对这女子有着浓烈的情感。
只是此番他是奉皇命去南边暗中调查前朝党羽。再者尚未清楚是何人想要害他,所以他不能贸然在淮州光明正大的露脸,免得有心人拿这女子威胁于他,唯有待回金都复命之后再来淮州寻她。
裴疆起了身。思索片刻后,把腰间挂着的玉牌摘了下来,放在了她的床头,随之才转身离开了屋子。
第69章
裴疆从玉家离开后,天一亮便出了淮州城。
回到驻扎的地方,就见百里寒抱着鞭子守在了营前。
百里寒见他回来,放下鞭子喊了声“兄长。”
此去南边禹州,百里寒上奏随行协助,所以也就跟着来了。
对于百里寒这个小他六岁的胞妹,裴疆对她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她九岁那年。
但若是细究的话,她小时候的性子与现在冷若冰霜的性子倒没有什么区别。因裴疆与百里寒的性子都随了父亲,所以二人自小就没有什么话可说,感情也是冷冷淡淡的,不似亲兄妹。
裴疆略微点头,随之从她身前走过。
百里寒想了一想,转身看向她兄长的背影,忽然出声询问:“兄长可是入淮州城看小嫂子了?”
听到“小嫂子”三字,裴疆步子一顿。默了半晌后才缓缓转身,微微眯眸看向她。
百里寒面色不变,语调平缓:“兄长与莫子言见面那日,我正巧在附近巡逻,先是看见莫子言入了茶楼,约莫一刻后又见兄长入了茶楼,我便猜测兄长是去寻莫子言。”
裴疆沉声问:“然后?”
百里寒如实道:“我见兄长与莫子言向来无交情,而文臣与武将向来不和,而文臣城府极深,兄长初入朝为官,难免不察因而会被算计。而母亲让我多关心兄长,所以待兄长走了后,我便入了雅间逼问莫子言与兄长说了什么。”
裴疆微微蹙眉。不曾想莫子言嘴巴竟如此的不严实。
想到此,裴疆对莫子言的印象顿时又差了几分。
百里寒接着又说:“起初他是不肯说,我就威胁于他,让他在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和说出与兄长大致交谈的内容之间选一个,后来他无奈之下才告诉我,到淮州后调查玉家千金便会知晓我想知道的。”
百里寒没有说清楚的是——当时威逼并未对莫子言起作用,而后她仗着自己身手了得,便把莫子言压在了桌面上,再强硬的把他的衣襟扯开,露出了一大片胸膛。
直到这霸王硬上弓之势摆了出来,莫子言才肯透露一二。
她继而再逼问,他却甚是无奈的道——若是再相逼那也只能随了百里将军。
百里寒自然不可能在荒淫至此。到了淮州后,在兄长其后也入了淮州城调查。
打听得知玉家千金的夫婿在十来岁之时被人买入猎场,更没了十来岁之前的记忆,而这时间俨然与她兄长失踪的时间对上了。
几番联想莫子言给的提示。百里寒便明了,她的兄长毫无疑问就是玉家失踪的女婿。
裴疆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半晌才嘱咐:“此事暂时莫要告知任何人,包括母亲。”
百里寒点头,随后又问:“此番兄长去禹州至少一年半载,可小嫂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兄长要如何处理?”似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兄长可会仗着自己没了记忆,而始乱终弃吗?”
裴疆睨了一眼她,语声淡漠:“此事我自有分寸。”
说着转了身,入了自己的营中。
入了营中后,便把昨日与他一同入淮州城的随从赵虎喊来,吩咐:“你挑几个身手尚可的将士,与他们在淮州暗中看着玉家小姐玉娇,若她有什么事,便差人赶来禹州告知于我。”
此前未见玉娇其人,裴疆梦里全是一个身穿着红衣却看不到脸的女子。那时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却未曾想过自己见了这女子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待见到这女子后,不管是心还身体,都是控制不住的躁动。
本在寺庙中只需看一眼确认是不是梦中女子,日后从禹州回来再寻即可,但管不住自己身心的躁动,最终还是向自己妥协了,所以当晚才会潜入玉家。
昨晚见她哭,莫名的心疼,才决定留下玉牌想要告诉她,她并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去寻了她,让她安心。
如今又想起昨晚她哭得那般可怜,心中顿时似有千斤大石压着,难以喘气。眼下唯有赶紧把禹州的事情办完,再去淮州寻她,同时把心中的大石卸下。
——
玉娇昨晚睡得很好。
她梦到了裴疆。梦中他抱了她,还哄了她,更答应生孩子的时候会回来。
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玉娇的嘴角都是扬起的。哪怕是做梦,她都觉得心里泛甜。
掀开被子起床,正要下床的时候,却在自己的床头看到一枚似乎不属于自己的玉牌。
微微蹙眉的拿起了是她小巴掌一半大小的玉牌端详。
玉牌的玉质晶莹透光,而正面雕刻着一匹脚踏云雾的烈马,雕刻得栩栩如生,甚是精细。
这玉牌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玉佩,哪又是谁会放这么一块玉牌在她的枕边?
玉娇带着疑惑把玉牌的另一面翻了过来,却在看到另一面上刻着一个“疆”字之时,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眼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
似想到了什么,玉娇忙扶着自己的小肚子,然后抬起脚,看了一眼脚底。
玉娇的脚白嫩,所以沾了轻微的灰尘,也很是明显。
玉娇记得在梦里她好像就是赤脚下床的。所以轮番看了两只脚的脚底,都有一些些的脏。
心中一惊。昨晚,难道裴疆真的回来了?
可她分明记得莫子言在信上说裴疆被派到禹州出巡,按理说裴疆应在去往禹州的路上才对呀。
莫非……
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玉娇把玉牌攥在手心,心跳得极快。
忙把桑桑唤了进来,让她去问一下从金都到禹州是否会从淮州经过,再问淮州到禹州又需要多少日程。
若真的是裴疆来了,那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有她的记忆?可仔细想想,昨夜他的反应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样子,可既然没有恢复记忆,那他昨晚为何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
思踱许久,玉娇都没有答案。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后,桑桑从外边回来,告知玉娇:“奴婢问了沈护卫,他说从金都到禹州有几条路,确实是有一条路会从淮州经过,而从淮州到禹州的路程,快则三四日,慢则五六日。”
听了桑桑的话,玉娇不再怀疑,确定就是裴疆。
不管他有没有恢复记忆,既然他会深夜来见她,还留下了玉牌,那便说明他至少还是知道有她的存在的。
想到此,玉娇脸上染上了笑意。
玉娇攥着玉佩想了许久,心中也有了决断,随之让桑桑去把大夫请来。
大夫来了后,玉娇便直接问他:“以我现在的身子,可否出远门?”
大夫想了想,随后道:“夫人这胎安得好,只要不是着急赶路,当做出游一般闲适慢行,倒也无甚影响。”
听了大夫这么一说,玉娇的眼眸噌的就亮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明媚了回来。
但在一旁的桑桑看着自家主子笑意明媚,却是担忧了起来。
她怎觉得主子这出远门是去禹州呀……
果然!
待大夫走后,玉娇看向桑桑,眼神甚是坚定的吩咐:“你快些去收拾行囊,我要去禹州。”
玉娇想见裴疆,很想很想。他既然都已经知道她了,那她的疑虑也就少了,即便此去禹州他们不相认,可她还是想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去金都须得二十来日的路程,但去禹州最长不过五六日,他离她近了这么多,她怎控制得住自己想离他更近的冲动?
此前她还可以强忍思念不去寻他。可这所有的强忍全在知道昨晚他真的来寻了自己后瞬间崩溃。
就像是洪流爆发,再想去压,却怎么都压不住了。
此时的裴疆根本不知因自己深夜寻了人和留了玉牌,而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当玉盛夫妇二人知道玉娇要去禹州的时候,匆匆赶来劝说玉娇改变主意。
“娇儿你挺着个肚子去禹州,让娘亲亲怎么放心?若不然等生了孩子后,娘亲再陪你去可好?”玉夫人忧心的劝道。
玉娇微微摇头,“大夫说只要慢行,出远门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我知道娘亲不放心我,那娘亲陪着我一块去好不好?”
玉夫人见劝不动,反被全,索性看向自己的丈夫,让他来劝。
玉盛琢磨了一下,才问:“为何忽然想去禹州。”
玉娇知晓没有足够的理由,爹娘亲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便说:“我梦到裴疆在禹州,我要去寻他。”
“这只是做梦,怎当得了真……娇儿,你只是太想他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玉娇偎入母亲的怀中,略带哀求:“娘亲,我想去。”
玉娇这半年下来都很是乖巧,这还是她这半年来第一回 任性。
玉夫人为难的道:“可……”
“你陪娇儿一块去吧。”玉盛忽然说道。
玉夫人抬起头,错愕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玉盛朝玉娇点了点头,而后与自己的夫人说:“夫人随我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玉夫人琢磨了一下,随之轻拍了拍玉娇的背:“娘亲与你爹去说会话。”
玉娇离开了母亲的怀中。心想只要父亲同意了,那么总能说服母亲的。
夫妇二人出去之后,桑桑犹豫的问:“小姐,还收拾吗?”
玉娇抬眸看了一眼她,桑桑立即会意:“奴婢继续去收拾。”
从女儿的房中出来后,玉夫人甚是不能理解的怨怪:“方才你为什么要同意娇儿去禹州,你可知她这肚子都已经六个多月了,她年纪小不懂也就算了,你怎也不懂?”
玉盛叹了一口气,耐住性子劝道:“娇儿此前半年看着乖巧,但她这心里边忍得多辛苦,你我二人都明白,可也没有任何办法来解决。如今她难得有想要做的事情,你便让她去做吧,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总好过在家中闷出病来。”
听到丈夫这么一说,原本不能理解的玉夫人顿时也觉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玉盛继而道:“这有时心病可得比身体上的疾病要可怕的多,在家中虽说能安胎,可她心里边始终是难受的。”
女儿说裴疆会在禹州,这点玉盛是相信的。只是他会同意让她去禹州,却并非是因为裴疆,而是担忧女儿会把自己给闷出病来。
玉夫人心思松动,继而衡量了一下,才道:“那成吧,但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月份大了更不好回来,到时也只能在禹州生产,所以我还是把先前寻的那几个稳婆带上,为谨慎起见,你也去请个大夫随行到禹州。”
玉盛点头:“玉家在禹州也有宅子,我先派人去传话,让下人先收拾好宅子,好让你们一到禹州便能好好休息,待娇儿要生了,我再去禹州陪你们。”
淮州事多,玉盛不能离开太久,再者吴维现下虽不会对玉家如何,但玉盛还是不敢轻易懈怠,得待在淮州继续提防着。
而玉娇去禹州的事,也算是定下了。
再说裴疆那边。
自从见过一次玉娇后,脑海中总会浮现起她啜泣的模样,心思正烦躁之时,百里寒骑马到他的身旁,提醒他:“兄长,你派到淮州的赵虎回来了。”
裴疆闻言,瞬间回神。看向百里寒,循着她的目光勒住缰绳,半转马身往后看去。
在行军后边,见到赵虎策马赶来。
裴疆稍作思索。随即抬起了手,让行军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赵虎到裴疆面前下了马,拱手行礼后,裴疆与他说:“且随我来。”
随之往一旁无人的地方走去。
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赵虎,蹙眉问:“可是淮州出了什么事?”
赵虎回道:“将军,那夫人……”夫人二字一出,见将军眉头更皱,赵虎忙改口:“是玉家小姐昨日出发,现在正往禹州而来,约莫还有四日就会到禹州。”
闻言,裴疆瞳孔一缩。
她怎么也来禹州了?!
裴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虎:“听说玉家小姐是梦到将……梦到失踪的丈夫在禹州,所以想去禹州去寻。”
将军对玉娇小姐如此在意,而赵虎又不是傻的,自然能想得透玉家姑爷就是自家的将军。
听了赵虎的话后,裴疆顿时一噎。
他留下玉牌只为让她安心,并非是让她跟随而来!
裴疆还有一日就会入禹州,自然不可能丢下行军再折回去把人劝回淮州,且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劝?
沉着脸想了许久,着实想不出办法,只好看向赵虎,凛声吩咐:“你们一路好生护送,不得有半点疏忽。”
第70章
玉娇这次出行,玉夫人很是看重。所以不仅带了稳婆和大夫,就是奶娘都带了两个,加上随从与下人,一行共三十人。
玉娇本想说太过了,但想到母亲既能答应让自己去禹州已属不易,也就没有提起。
而本预估五日便可到禹州,但因顾忌玉娇有了身子,所以走得慢,直至第六日傍晚才到的禹州。
而玉家的人一到禹州,便立刻有人去禀告了裴疆。
到了玉家在禹州的宅子后。
玉娇因累了几日,所以洗了澡,再而吃了些东西后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裴疆身子似火炉,连着他的种都像他,所以玉娇平时都觉得自己揣的不是小娃娃,而是一个冒着火的小火炉,走几步路都能热得她出一身的汗。
正值一年中最热的八月,天气炎热得玉娇在晚上就寝的时候穿得越来越薄,这晚穿了一件小衣,外加一件半透的轻纱,倒也凉快了一些。
昏黄的烛光下白皙透亮的肌肤若隐若现,再有那红艳的小衣鲜明的衬托下,肌肤显得更加的白皙。因她是侧着睡,月匈前的春色沉甸得引人遐想。
不便光明正大出现在玉家的裴疆,唯有入夜之后再暗中潜入。本想寻到玉娇与她好好说道说道的,谁曾想入了屋子后,隔着帐子便看到了这么一副香艳的画面。
蓦地转过了身,背对着床。
但转念一想,裴疆觉着自己虽没了记忆,但可以确信的是他先前的确是她的丈夫。
既是丈夫,连孩子都有了,又何必顾忌如此多?
如此一想,便心安理得的转回了身,看向睡得香甜的玉娇。
裴疆的眸色渐深,也不知是不是今晚格外的炎热,所以浑身都冒着蒸腾的热气。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撩开帐幔。俯下身子,伸出手落到她那圆润的肩膀上,才碰到她的肌肤,便感到了滑腻柔软。
喉间瞬间一紧,甚是口干舌燥。
强压下了燥热,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哑着嗓子喊道:“醒醒。”
玉娇似乎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声音,艰难的掀开那双极为沉重的眼皮子。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后,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床边半弯着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