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与他说那些礼义廉耻,他定然是只管听不管做的,那唯有想着该怎么迂回的跟他说。
裴疆紧紧的盯着玉娇一边皱着眉头一遍说教的模样,只觉着可爱,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玉娇以为是说通了,才呼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忽然被他伸手拉入了他的怀中,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铁臂紧锁她的腰。
随之低着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们何时成亲?”
玉娇:……
四天前,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他的,四天后,他就问她何时成亲!?
就这般迅速,便是连千里马跑得都没他们快。
被他这么一问,玉娇自个也没有答案。可现在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自在,害羞的道:“你这样抱着我,我觉得羞,你让我起来。”
有些不自在的在他的腿上挪了挪,似乎碰到了些什么,有些狐疑的问:“你怎么一沐浴完就把匕首给带上了?”
裴疆眼神微暗,略微思索了一息,怕吓得她,便哑着声音道:“得随时带着。”
玉娇虽有做那等桃色旖梦,但却依旧懵懵懂懂,也不知这男人的身体准确来说都有哪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所以听了裴疆的话,玉娇只当他这随时戒备是在猎场中形成的习惯,也就没有多疑。
随之悄悄的挪开了些,免得伤了自己。
随即才推托的道:“成婚的事情,自然要等到回淮州后请示爹爹才能做下决定,不是我自个下决定就能成的。”
要她说,现在就让她谈嫁娶还太早了些。反正还有两个月才回淮州,而且回到淮州后,她父亲才不会那么轻易把她嫁给裴疆呢,定然会好好的磨一磨裴疆,这怎么说都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吧。
如此想着,玉娇一点也不担忧。
裴疆微微皱眉。玉盛那边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还有两个月,让裴疆觉着有些久远。
两人心思各异之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传来吴管事的声音:“裴姑爷,小姐,是老奴。”
玉娇蓦地瞪大眼,惊慌的掰着裴疆的手臂,低声道:“是吴管事,你快点放手。”
裴疆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暗暗的呼了一口浊气,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袍后,才去开门。
看向门外的人,淡漠的问:“何事?”
吴管事看了眼屋中羞得低着头绞着手指的玉娇,随即对裴疆露出了笑容,语气尊敬:“裴姑爷,老爷吩咐过到了榕城之后,不能让小姐和裴姑爷共处一室超过一盏茶的时辰。”
玉娇:……,她父亲果然还是留了后手的。
玉娇:“我、我先回房。”
慌忙的跑出裴疆的屋子,才出屋子就冷得一哆嗦。
见主子走了,吴管事才带着笑容说道:“裴姑爷明日一早就要去米行,还是早些歇息吧,老奴先告退。”
说着低了低腰,走了。
裴疆站在门口处吹了许久冷风,冷静了些许,才转了身回了房。
夜半裴疆似乎做了一个梦,与先前在云锡山之时做的梦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次的梦明显清晰了许多,无边的春色旖旎,玉娇似乎在他的耳边唤了一声“夫君”……
裴疆身体略微一颤,便倏地睁开了眼睛,清醒了。
皱眉的瞪着帐顶。幽深的眼眸中有几分思索,也有些地方甚是不明白。
静默了许久之后,才起了身,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才拧着眉重新躺下。
或许,男女这方面的事情,除了看过的那些画本之外,他尚且还需要多了解一些。
第50章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黑漆漆的。福全为了在新地方给自家姑爷一个好印象,所以按照平日里裴疆的作息早起了小半个时辰,早早的便把玉娇吩咐给他准备的新衣物送过去。
谁曾想他都已经够早了,裴姑爷竟然更早!
冷风夹细雨,吹得屋檐上挂着灯笼左右摇摆,烛火忽明忽暗,而在屋檐之下隐约可见站着一个人。
福全心想若不是自己看得出来那是裴姑爷,估摸着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小跑过了露天的天井,福全朝着裴疆唤了声“裴姑爷早”后,才问:“裴姑爷起得这般早,可是因为住得不习惯?”
裴疆瞥了眼福全,随即看回前边不怎么清晰的细雨,平静的道:“与我而言,并无区别。”
若真的说有区别的话……
裴疆微转头,目光落向隔壁的院子。
福全……
裴姑爷你这目光太过明显了!
默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随即道:“裴姑爷,这是小姐先前吩咐给你准备去米行时穿的衣裳。”
出发那日,玉娇就让人在路上开始准备了,况且这还是他第一回 做当家,总不能让人看低了。
裴疆闻言,转而看向福全手上捧着的衣裳,沉吟了片刻,便转身走入屋中,道:“拿进来吧。”
天色渐亮,玉娇身旁的婢女才来与裴疆说小姐会与他一块出门去米行。
玉娇原来是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一变天就懒得动的千金小姐,冬日与她而言就与蛇冬眠无异。而舟车劳顿了数日之后,累得本应一觉睡得满足的,可睡前便吩咐了桑桑,让其一早便把她唤醒。
早间梳洗了之后,才边打着哈欠,边无精打采的用着早膳。
这是桑桑甚是激动的小跑了回来,在门外收了伞后,入了房中喜孜孜唤了声“小姐”。
玉娇继而又打了个哈欠,抬起湿湿润润的眼眸看向她,“方才在院中捡了银子,笑得这般高兴?”
桑桑抿唇笑了一会,才眉眼带着笑意道:“是小姐捡到宝了。”
玉娇托起了腮,无趣的搅拌着小粥,“宝贝我才不稀罕呢。”
桑桑走了过来,低声道:“方才我去裴姑爷的院子,裴姑爷换上了小姐让人给他准备的衣裳,当真算得上是郎艳杜绝,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玉娇闻言,头倏地一抬,眼神倏地刷亮,精神头瞬间与前一刻天差地别。
看向桑桑,目光略带闪烁的询问:“当真这么好看?”
桑桑笑道:“小姐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玉娇忙放下了勺子,站起来撩起裙摆便跑出门,桑桑忙拿起架子上的披风追上去:“小姐,披风、披风!”
两人的院子不过隔着一堵墙,小跑过来也不过是一小会,玉娇过了小天井,也不管收着伞的桑桑,忙推门进了裴疆的屋子。
此时裴疆正在桌前整理着玉盛撰写的经验之谈,这几日在路上也看得差不多了。见玉娇进来,正要放下册子向她走过去,玉娇忙道:“你就在那站着别动。”
裴疆闻言,也确实不动了。
玉娇看着裴疆,眼眸泛着亮光,显然很是喜欢他这么穿。
裴疆身上穿的是玉娇亲自挑选过暗蓝色衣袍,身披着一件墨色披风,敛了凛冽锐气,多了几分闲适从容,且挺拔依旧。
玉娇眉眼都带心喜的笑意。
裴疆看了眼站在门边的桑桑,桑桑立即会意,忙把门关上。
门关上后,随即看向玉娇,眼眸深的问“我过去,或者你过来?”
玉娇小碎步走了过去,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他,语声带着喜意:“我估摸着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脸。”
裴疆低头看她,随即搂过她,问:“真这么好看?”
玉娇小头颅点得极快,非常兴奋的道:“我已经开始在想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给你准备些什么样的衣裳了。”
裴疆于穿着并无要求,见她如此兴奋,便也配合着她应了声好:“你给我准备什么,我便穿什么。”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后低声缓问:“让我亲你,可好?”
玉娇咽了一小口唾沫,随即咬着唇,五指暗暗用力的拽着自己的衣裙。同时心道郎艳独绝,眉眼间只对她流露出的说不尽的柔和,这搁谁都扛不住的呀……
她更是扛不住呀,就应他这一小回吧……
而后还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等二人出门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玉家在榕城的米行,在半个多月前便已经开始收购米粮了,此前管理米行的掌柜,是从淮州的铺子调过来的。
刘掌柜约莫四十出头,身形中等,面相带笑,一看便知道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听到伙计说玉家的姑爷来了,眼中露出了几分轻蔑。
伙计小心翼翼的问:“掌柜,不出去迎接一下?”
刘掌柜轻嗤了一声,语带不敬,“不过是个吃软饭的,有什么好巴结的?”
“可好歹也是个当家,不好得罪呀。”
刘掌柜翻着册子,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继而不屑道:“还当家?估摸不过是想要从中捞油水罢了,听说还是奴隶出身,我猜他着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刘掌柜原先以为是那沈宏敬坐上玉家姑爷的位置,不知讨好了多久,且也高看一眼读书人,所以对着新姑爷是打心里瞧不起的。
伙计脸色有点不好,提醒:“不仅裴姑爷的过来了,连小姐也过来了。”
算盘珠子的声音忽然一顿,蓦地抬起头瞪向伙计,“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的时候着急的走出了柜台,朝着门口匆匆走去,但还为出门,便见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与一个红衣美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掌柜见到男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愣了一下后便暗暗的猜想就是个皮囊长得好的罢了。
随即满脸堆着笑意与玉娇说道:“我是这玉家米行的刘掌柜,见过小姐。”
玉娇微微点头。
刘掌柜笑意不减:“小姐来铺子怎不让人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准备好茶点。”
意思便是知晓了裴疆来,却也没有准备茶点。
玉娇听出了些其他意思,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不用客气,我只是嫌在家中待得无聊,便与裴疆一块出来了,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话落,看向裴疆,“你且忙你的,我随意找个地方坐着就好。”
裴疆朝着玉娇点了点头,随之看向那显然有些不把他放在眼中的刘掌柜,漠声道:“把先前收购的米粮账册给我,一会再去粮仓看看。”
刘掌柜笑容淡了很多,虽然心中鄙夷,但因玉娇在,且裴疆好歹也是这玉家的未来姑爷,只应道:“好,裴姑爷请随我来。”
随即吩咐伙计把玉娇请到二楼好生招待后,才转身走向柜台。
在二楼的凭栏前坐下后,伙计便急急的去泡茶。
玉娇在凭栏处托腮看向一楼,盯着站在柜台前的裴疆。
这时一旁的桑桑小声提醒:“小姐,那掌柜似乎对裴姑爷有些许的不敬。”
玉娇淡淡的道:“你都能看出来了,我岂会看不出来?他还能在裴疆面前还能耍什么花样,裴疆虽看着沉默寡言,可谁能欺负得了他?”
青菊在一边低声笑道:“自然只有小姐你能欺负得了裴姑爷。”
玉娇听着青菊的话,托着腮的一滑,转头剜了眼她:“胆子大了,竟敢调侃我,信不信我扣你月奉。”
青菊笑而不语。
主子嘴上虽说着不怕裴姑爷被欺负,但婢女两人都清楚主子这回跟着过来,主要是不放心裴姑爷,怕裴姑爷吃亏。
到了柜台前,刘掌柜把账册拿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随即道:“账册记得有些杂,裴姑爷若是看不懂的话,我可以给裴姑爷你讲道讲道。”
裴疆脸色淡漠,“不必。”
说着翻开了账册,一条条的看下来。
刘掌柜心中鄙夷不屑,暗道只是装模作样,别等会出丑才是。
半个多月的帐册说多也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毕竟每日收购的米粮有地主收好再送来的,也有百姓零零散散送来的,杂是必然的。
朝廷已经下了诏令,减免两年的赋税,榕城今年米粮收成总体量大,而因玉家米行高出市价来收购,这许多百姓贪图银钱,自然会把家中多余的粮食送来换银钱。
时间慢慢流逝,玉娇看着裴疆那极为严肃认真的模样,叹道:“那些账册密密麻麻的,繁琐又不规整,我一看就头晕,他怎就能看得下去?”
青菊狗腿道:“那还不是小姐的未来夫婿厉害,换做旁人,谁能在这短短数月就会识文断字?”
玉娇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也是,说到这记性和耐力,谁还能比得过裴疆。”
说着,唇角不知不觉的上扬。坐了许久,却也不觉得无聊。
一个时辰之后,裴疆大概浏览完了一遍半个月的账册,看着最后一页账目的同时,问身旁的刘掌柜:“米仓在何处?”
刘掌柜愣了下,暗道看得这般敷衍,看来是真的没什么本事。随即微微皱眉道:“裴姑爷不若把这账册带回府中,好好看完账册再去粮仓?”
裴疆淡淡的道:“不需要,账册我已看完,现在需要核对是否有出入。”
刘掌柜心里不快,一时傲了起来:“裴姑爷这做生意的最为忌讳的就是心急,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得慢慢着手才有成效,裴姑爷这般管理,老爷可知道?”
看完了最后一笔记账,裴疆阖起账册。手掌放在账册之上,随之看向刘掌柜,声音不疾不缓:“我岳父并不知道,如何?”
裴疆身材挺拔高大,面无凶意,可气势却极其逼人。
刘掌柜被他这么一看,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虽是如此,但还是极为不悦的道:“这账册还为条理清楚,就贸然去核对粮仓,恐会有诸多问题。裴姑爷才刚刚入商这一行,恐怕不太了解,所以还是听我的一句话,先把账册理清楚再核对,即便他日出了些许的差错,老爷知晓裴姑爷也认真处理了,定然不会多加责怪的。”
句句皆想以玉盛来压裴疆,可这刘掌柜显然不大了解裴疆说一不二的性子。
裴疆略微挑眉,反问:“刘掌柜可知全权接管这四字如何写?”
刘掌柜脸色微变。
裴疆也不说话,翻开账册后边的空页,随即提起刘掌柜用来记账的笔,醮了墨后便直接在空页上写了“全权接管”四个字。
写完后,提起账册移到刘掌柜的面前,声音依旧一贯的沉缓:“好好看看,若不懂,便拿回去好生细究。”
第51章
榕城米行之事为重中之重,而刘掌柜则是玉盛能较为信得过的人。此人许会贪些,但绝不会以次充好。
刘掌柜是在玉盛白手起家之时就跟在身旁的,什么苦都一块扛过,说是个开国功臣倒也不为过,这也是玉娇方才没有因他对裴疆不敬而摆脸色的原因之一。
但这会玉娇脸色却不是很好。虽然在楼上,但下边说的话,她多少都是听得到一些的。
在听到刘掌柜对裴疆语带贬低之意时,玉娇的眉头紧蹙。心中暗暗的反驳刘掌柜,道裴疆可比他想的有能力多了。
眉头皱得甚是厉害之时,只见裴疆写了几个字,随后给那掌柜看,还道若是掌柜看不明白的话,便带回去好好的细究。
玉娇眉头瞬间松了。勾着唇角与身旁的桑桑和青菊说道“你们瞧,我刚说什么来着,谁都欺负不了裴疆,我压根就不用为他担忧。”
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劲,似乎自己好似真的没有担心过一般。
两个婢女在身后相视一笑,趁着玉娇满心满眼都是裴姑爷的时候,青菊与桑桑窃窃私语道“我最喜欢看到的便是裴姑爷对小姐没有节制的宠溺,而小姐这边则是爱看小姐对裴姑爷心口不一,但眼里总是藏不住的欢喜。”
桑桑偷偷拍打了一下她,学着刚刚刘掌柜的语气说道“你这样,小姐知道吗”
两人一时都抿着而笑。
且说下边裴疆放下了账册,沉稳内敛得不因刘掌柜的不敬而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只淡淡的问“可以去粮仓了”
刘掌柜的脸色很是难看,可还是点了点头“裴姑爷想看,自然可以。”
随即裴疆别开视线,朝不远处的伙计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小伙计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问“裴姑爷有什么吩咐”
因见了自家掌柜方才在这新姑爷的面前吃了亏,伙计可半点都不敢不尊敬裴疆。
裴疆拿出钱袋,随之从中桃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伙计“你去这附近买些精细的零嘴回来,要姑娘家喜欢吃的。”
伙计愣了下,但随之反应过来这未来姑爷是个大小姐买零嘴,便忙接过了银子,和掌柜道了声了后就直接离开了米行。
“且等我片刻。”裴疆与刘掌柜说了这话后便朝二楼走去。
裴疆的行为举止在刘掌柜看来就是特意讨好大小姐,好让大小姐对他言听计从。
暗道吃软饭的果然就是吃软饭,也就只会对下边颐指气使,摆摆谱罢了。看着甚是震慑的一个人,但准是个花架子。
见裴疆上二楼寻自己,玉娇忙倒了一杯茶。等他上到了二楼,便把茶水端过去给了他,朝着他笑得甚是明艳。
“你看了那么久的账册,想必已经口渴了,快喝茶。”
裴疆见她笑的明艳,且也殷勤,便也明白是今日这一身穿着让她极为满意。略微琢磨了一下,想着若下回想要与她亲密,或许可以像今日早上那般循循善诱。
玉娇丝毫没有察觉到以前从不知自个长相美丑的裴疆,竟然也有了利用他自己的样貌优点循循善诱她的心思。
裴疆饮了她送过来的茶水,随即道“我与刘掌柜去粮仓,怕你饿,已让伙计去买了零嘴,你且等我一会。”
玉娇忙点头“你去吧,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裴疆微微点头,正要转身之时。玉娇似想到了什么,立即又扯住了他的袖子“等等。”
裴疆转回头看向她。
玉娇小声嘱咐“可别让人给欺负了。”
裴疆眉眼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好。”
应了声后才转身离开。
等裴疆离开后,玉娇没待一会就觉得甚是无聊。这正磕着瓜子之时,忽然听到一楼传来一道亮堂的声音。
“我是漕陆两运钱家的少爷,我来寻你们家的裴姑爷。”
声音尾音上扬,难掩的嚣张。
一听这语气和这声音,尽管没有相处过几日,玉娇还是一下子听出了是那钱金灿的声音。
这可真够黏人的。
玉娇放下了瓜子,随即拍了拍手后,才起了身走到了凭栏处,看向一楼大堂,便见钱金灿站在五个护卫与一个小厮前边。
约莫是那日被玉家几人救下后,真的觉着穿黑衣神勇威武,所以他现在也是一身黑色劲衣。不过这般穿着倒也真的没了纨绔气息,多了几分俊朗可靠的感觉。
玉娇往下喊了声“小钱少爷。”
听到声音,钱金灿眼神噌的一下亮了,抬起头循声望去,见是玉娇,便直接招手打招呼,甚是欢快的问“师娘,我师父呢”
玉娇
一众米行伙计
玉娇忽然有些不想理会这傻子。
米行的粮仓就在这后院。待刘掌柜用钥匙开了粮仓之后,裴疆先行进去。
粮仓较低,显得压抑。
进去之后,裴疆随意打开了一个谷仓闸口,便有源源不断的谷粒流出,接了一把在手中后才把闸口关上。
仔细看了眼掌心中饱满的谷粒,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刘掌柜脸色难掩差色,但还是说道“这后院一共四个粮仓,一个粮仓中各有三十个谷仓,装满后会搬到别处的大粮仓。因减免了赋税,而榕城今年正好丰收,粮食存久了也会坏,且我们米行收购价比市价高,不仅榕城,连着其他地方也会把粮食送来我们米行,所以收了半个多月的粮食,差不多有一万石左右了。”
裴疆默算了一下,一万石若是省吃俭用,约莫可以养万人两个月。
但这还不够。
沉默了一息,继续问“余下还能收多少”
刘掌柜想了想,回道“该收的都已经收了,稻谷也差不多已经收割完了,再多就不会多过千石。”
千石远远不够,还得另寻其它法子。
裴疆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稻谷撒到了桶中后,轻拍了拍手,淡漠吩咐“把价格压下来吧。”
刘掌柜闻言一愣,随之甚是激动“可老爷吩咐过,能收多少是多少,这把价格压下来了,旁人也不会再把粮食送到我们米行来了”
裴疆来榕城的目的并非是接管生意,且时间紧迫,自然不会与刘掌柜慢慢磨合。所以瞥了眼他,略一皱眉,沉声问“我且需看你眼色行事”
刘掌柜脸色很差,问“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裴疆点头“说。”
刘掌柜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打理玉家商行生意已经有十数年了,我的经验自是比裴姑爷要丰富得多,裴姑爷你这阅历尚浅,贸贸然然的做决定,轻则会损失银钱,重则会损害玉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声誉,不若就好好当一个悠闲自得的玉家姑爷,吃穿玩乐皆不愁,岂不是更好”
裴疆的决定倒也没有损失,只是这一则刘掌柜只听玉盛的,二则看不起他奴隶出身的身份。让一个前身奴隶来打理生意,也就觉得他做什么决定都是错的。
他也不怕自个被裴疆暗中挤兑,毕竟自己在玉家商行中也有些分量,且玉家还有个玉二爷。
玉二爷也不见得会眼睁睁的看着玉家的家业会落到一个外人的手中,以后玉家谁当家还不一定呢。
因此,刘掌柜才这般的有恃无恐。
这说得气起劲,但全然不知道这粮仓门外边有别人。
这别人正是带着钱金灿来寻裴疆的玉娇几人。
钱金灿指了指粮仓,压低声音问玉娇“你们玉家的掌柜一个个的架子都比当家的大么且连胆子都这般大,还是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师父他切人胳膊就跟切大白萝卜似的”
想了想又说“你们玉家的掌柜竟连未来的姑爷都敢这般明褒暗贬的,我们钱家的掌柜就不会了,若不然让师父来我们钱家感受感受再对比”
“闭嘴”玉娇忽然低声呵止,随后瞪了眼他。
玉娇原本打算在钱金灿面前端着个大家闺秀的派头,但她这正因这刘掌柜不敬裴疆而心生不耐之时,实在是再也扛不住他这絮絮叨叨的了。
钱金灿被瞪了眼,声音也瞬间戛然而止。摸了摸鼻子,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心里边还是暗道这师父师娘俩人果真是一对,一冷一热,倒也相衬得很。
耳边静了下来,玉娇才继而仔细窃听着粮仓里边的对话。
而粮仓中的裴疆略微一挑眉,继而不疾不徐的道“账册上边记的是一万一千三百石左右,不知粮仓中的粮食可对得上”
来之前,玉盛便与裴疆提过刘掌柜这人,虽会在个中贪些油水,但这办事也不会懈怠,若到了榕城他不配合,便用他贪心这些把柄来压一压他。
刘掌柜从裴疆的口中听到这个数字,很是惊诧。
不曾想裴疆只看了一个时辰,便把每日总和了起来的食石数给记了下来,还不用算盘都全加在了一块,这不像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奴隶呀
且这话中的意思莫不是这新姑爷事先已经调查过他了
刘掌柜蓦地瞪大了眼,“裴姑爷你什么意思”
“我有何意思,刘掌柜不应该很清楚”裴疆似乎话中有话。
说着话之间还瞥了眼刘掌柜。
这一眼甚是锐利,刘掌柜在心底莫名打了个寒颤。心里边真担忧自己已经有了把柄在裴疆的手中,所以气势顿时弱了许多。
暗道方才真真看走眼了眼前的这个玉家新姑爷,一点也不好拿捏,他若是再以功臣自居来摆谱,只怕半点便宜都占不着,还会惹得一身腥。
以为自己的老底已经被这新姑爷查的差不多了,刘掌柜当即翻脸比翻书还快。扯出了一抹笑,声音中多了几分尊敬“这账册上的数目自然是对得上的,我方才不过是因为关心这玉家的声誉,所以语气一时冲了些,还请裴姑爷见谅。”
裴疆略微点了点头,而后道“那降价的事便交由刘掌柜你来处理了。”
刘掌柜点头“应当的应当的。”
裴疆看了眼门口的位置,随后说“账册我不会再碰,一切照旧,我便先回去了。”
听到外边微乱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裴疆才朝着门口走去。
这边玉娇和钱金灿,还有桑桑青菊几个都手忙脚乱的逃离,生怕偷听被发现。
等裴疆与刘掌柜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淡定从容得很。
钱金灿见着裴疆,咧着嘴角喊了声“师父”
裴疆看了眼他。略微思索了一息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随即朝他点了点头。
几日下来都未被搭理过的钱金灿,因第一回 有了回应而瞪大了眼“师父你这是应了要收我这个徒弟了”
裴疆淡淡的道“待我考虑两日后再告诉你。”
这是钱金灿喊了数日师父后第一回 有回应的,顿时就嘚瑟了起来,“我爹说师父若真受我为徒,便大摆拜师宴,顺道谢师父的相救之恩。”
钱金灿是钱家的独苗。生了六个闺女才生出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宠到骨子里去的,听到这独苗在道上的惊险,钱家上下只差没立即烧香拜佛谢佛祖保佑了,还听说是这淮州玉家姑爷相救,今日一早便已经开始准备厚礼,下午再准备登门拜访。
刘掌柜看得云里雾里的,小声的问了一下旁边的伙计“那二愣子似的人是谁”
伙计回道“榕城漕陆两运钱家的少爷。”
刘掌柜闻言,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
随即在裴疆和钱金灿两人身上都看了一眼。原本想着玉家还有玉二爷在,玉家家业也落不到裴疆的手上,但现今见裴疆竟与榕城钱家竟然有这等交情,顿时有些不确定了。
第52章
玉娇今日在米行的时候便满腹的疑问。
虽说米行的事情父亲对她没有太多隐瞒,她也知道这是在给玉家留后路。可她不明白裴疆为何忽然把米粮收购的价格降低,更不明白他这向来不与旁人亲近的性子,怎就忽然考虑做钱金灿这个傻小子的师傅了?
所以一回到府中,在吴管事紧迫定人的目光之下,玉娇便急忙忙的把他拉回了他的院子中,随之与吴管事道:“今日有些事情要与他说,两盏茶左右的时辰,你莫要来唤,我脾气大,易暴躁。”
说着便径直扯着裴疆回了屋子,桑桑和青菊则在院子外盯着吴管事。
吴管事:……
他愧对老爷,这才来榕城第二天呢!
回了房,玉娇忙把房门关上,堵住了窜入的瑟瑟寒风后才转身看向裴疆,黏过去问:“今日在米行的时候降价的事和那小钱少爷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