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种秘密往来的书信,不是应该立即收到,就会销毁。

岂能留在家中,这不是存心给人抓把柄。

除非……

沈绛低声问:“莫非这个陈岩的死,跟端王一系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但是陈岩的死很蹊跷,他家里嫡妻非说是新纳的小妾,将他害死。可是那个妾室也并非全无背景,她兄长是个举人,本就是将她嫁给陈岩,想走通官场人脉。”

“这个举人直接状告到三司,说陈家对他妹妹屈打成招。”

“一来二去,这桩私官司闹了起来,被大理寺卿章汯受理,他原本也只是以为小事一桩,却不想锦衣卫介入。居然还从陈岩家里搜出这种东西。”

信件这样的东西,白纸黑字,可谓是铁证如山。

沈绛轻声说:“这个大理寺卿是不是先前,在金銮殿上帮我说过话的那位大人?”

谢珣点头。

此人乃是谢珣的人,先前沈绛便听他承认过。

只是沈绛有些疑惑的是,在金銮殿上时,谢珣那时还是七品推官,并未像如今这样是都察院手握实权的佥都御史,为何这位居然会依附他。

还有,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三公子就是在朝堂中布局?

这些事情,乍看时,错综复杂,可是仔细一想,前后相连,似乎也没那么难辨别。

沈绛问:“此事皇上现在知道了吗?”

“我估计不仅皇上知道,连太子都知道了。若是太子是被冤枉的,我想他肯定要反击,若是真的话……”

谢珣说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真的会变天。

东宫太子公然行刺自己的兄弟,这乃是天大的丑闻,只怕连太子之位都可能随时不保。

沈绛想了下,还是下定决心道:“三公子,你还记得我以前与你说过的那件事?”

谢珣安静望着她。

沈绛再不顾忌,低声说:“其实我真的做过这样的梦,我梦到太子造反。”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心底的大石头,犹如落下。

从只能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变成了有人可以分享。

谢珣望着她,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眼神沉着而清冷,仿佛是还在彻底消化这个消息。

“你是说太子马上会造反?”

终于,谢珣沉声开口,只是他清冷声线染上了一丝阴沉。

造反二字,历来伴随着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沈绛说:“我只是梦到相关,但是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你改变过?”谢珣抓住这句话,认真望向她。

沈绛张了张唇,似乎极难以启齿,直到她低声说:“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彻底改变。”

命运已经有了转折,可是一切转折就会真的如她所愿吗?

“你改变的是?”谢珣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沈绛终于轻声开口:“我的死亡。”

她曾亲眼梦见她的死亡,如今父亲已经出狱,重新执掌西北大营,彻彻底底改变了她梦境里的一切。

但是连她自己都不敢断定,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沈绛笑着望向谢珣:“所以三公子,你不要觉得自己的身体拖累了我,说不准,哪一天我会比你……”

谢珣的手掌几乎是顷刻间,到了她的跟前,紧紧压在她唇上。

“不许胡说八道。”谢珣望着她,低声说:“我们都会好好活着,活到儿孙满堂。”

*

江南。

燕寒山坐在书堂里,他看着账册长吁短叹,直到旁边的贴身侍从笑了起来:“先生若是不耐看这些账册,就让我来吧。”

“行、行,你赶紧的。”燕寒山将账册交给对方。

随后他坐在堂内,望着外面,江南春日多雨,小雨润如酥,从天上飘飘落落,滴在屋檐上,别是一番滋味。

若真能一直在江南这样的僻静草堂内避世,燕寒山倒不介意住上一辈子。

年少时轻狂不自知,仗着诸子百家皆有涉猎,胸中的三五点墨,恨不得挥斥方遒,让这天地都变色。

那时他与卫楚岚、沈作明等人,当真是少年意气。

只可惜,如今斯人已去,剩下的则是散落天涯。

燕寒山陷入沉思,直到被敲门声惊醒,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居然能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先生。”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进来,他肩头沾着细雨。

燕寒山笑问:“怎么了?”

“衢州传来消息,有人前往衢州打探先生的消息。”

燕寒山皱眉,他一直在衢州放着人。

这世间有想要找他的人,太子、端王,都想要,但是他们都以为他在江南。

除了那位郢王世子,差点摸到他真正所在。

可是这次居然有人直接找到了衢州。

燕寒山皱眉:“可曾查清楚,是谁?”

侍卫摇摇头,低声说了个名字:“如今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未证实是何方人马。”

“是他,”燕寒山突然睁大眼睛,他问:“京城可有传来消息,端王和太子如今如何?”

“扬州一案已过去好几个月,可是皇上除了惩处扬州地方官员,似乎并未打算对端王动手,好似有意想要保全端王。”

燕寒山冷笑:“这位陛下倒是一如既往,这一手平衡一直玩到如今。他是怕没了端王,就再人制衡太子。”

“不对劲,霍远思这会儿不忙着收拾端王的烂摊子,他为何要派人去衢州?”

燕寒山站了起来,他来回踱步。

对于英国公霍远思此人,他从来不敢小看。

他不过是个庶子,老英国公是个风流性子,家里儿子九个,他虽是国公府的公子,却异常艰难。

可这么一个人,却靠着自己,一步步成了英国公。

当年他虽从龙有功,可是英国公府已经有世子,偏偏他那个世子大哥蹊跷死了,别的兄弟出事的出事,疯的疯,他成为英国公,似乎成了不二选择。

端王若无他扶持,岂能与太子抗衡。

他一心想将自己当年从庶子逆袭成英国公的经历,再次复刻在端王身上。

如今端王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岂能甘心,又如何会坐以待毙。

所以他一定会疯狂反击,他一定会抓到太子身上最大的把柄。

太子最大的把柄是什么?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燕寒山却一清二楚,那就是太子与卫楚岚旧部有瓜葛。

难不成霍远思派人去衢州,是因为……

燕寒山立即站了起来:“即刻备船,我要入京。”

侍卫和身侧的管家,面上皆惊。

“先生。”

“先生。”

他们齐齐喊了一句。

因为燕寒山曾发誓,此生不会再踏入京城。

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章

太子奶兄指使死士, 刺杀端王。

虽说锦衣卫在陈岩家中搜查到证据,立即封锁了消息,可是陈岩死的蹊跷, 陈家那么多人, 很难彻底封锁消息。

于是立即有人上书皇上,要求彻底惩处刺杀案的幕后真凶。

一时间,

幕后真凶, 这四字只差就贴在太子脑门上。

于是太子党不甘心就此背上此黑锅, 坐以待毙。

四月十二日清晨, 有一书生敲响登闻鼓之后, 将状纸放在地上,高呼三声,扬州百姓有冤, 随后一头撞死在登闻鼓的柱子上。

书生死意之绝, 全所未有, 据在场人描述,鲜血溅满四周。

情景之惨烈,乃是生平未曾见过。

于是书生的状纸即刻被送到了御前,这书生竟是状告端王, 在扬州大肆敛财,私开铁矿, 铸造兵器,蓄养私兵,种种罪状, 罄竹难书。

此消息几乎是在瞬间, 就在京城传开。

流言蜚语不禁止, 甚至还有人说端王迟迟未被惩处, 只因皇上包庇自己的亲儿子。

又有人在京城中宣扬扬州流民之惨状,路有饿殍,端王私开之铁矿中,竟发现数千具尸体,皆是因为采矿而死去的流民。

流言越传越是夸大,端王的名声,一时臭不可闻,人人唾弃。

只是后来流言竟还涉及到永隆帝,说皇帝纵容自己的儿子,端王害了这么多性命,居然到现在还没被绳之以法。

事关皇帝,锦衣卫立即出动,全城搜捕。

胆敢非议皇帝者,一概抓捕,绝无纵容。

只是就在锦衣卫大肆抓捕的时候,普通人自然是被恫吓住,可谁知这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抗。

京城内,最为繁华的前门大街,往来行人如织。

一行锦衣卫急行而过,从一个驿馆中抓捕出一个人,将此押送。

外面一个千户卑恭站在一辆马车里,低声道:“大人,此人乃是近期从扬州到京城的书生,只是未曾发现其可疑之处,据说他姐夫乃是金吾卫的副指挥使。”

“怎么,不可疑就不能抓?宁抓错,勿放过。”

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侧脸,只听他语气闲散道:“现在这些扬州士子闹事,老子管他什么指挥使不指挥使,但凡有嫌疑,只管抓便是。”

说话间,突然对面的酒楼的房顶上,突然出现一个人。

他高呼道:“皇天不公,乌云蔽日,上苍没有好生之德,上万流民惨死扬州,至今却无处讨得公道,端王残暴,苍生何辜,苍生何辜啊!!”

此人一身书生打扮,站在屋顶上踉踉跄跄。

此时竟刮起了一阵狂风,书生悲怆而又带着哭腔的吼声,吸引了街道上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看着他像是一片残叶般,在狂风中被吹的几乎要落下屋顶。

书生的长袍被吹的飞起,他的脚下不稳,险些要摔下来。

底下行人纷纷惊呼。

马车里的人已经跳了下来,正是傅柏林。

他抬头望着此人,立即怒吼道:“快,给我把他拿下。”

书生嘴里的高呼声,被狂风送的更远,仿佛响彻了半个京城。

锦衣卫立即攀附墙壁,瞬间,便有人逼近了书生。

书生再次高呼一句:“端王残暴,苍生何辜。”

喊完,他竟从屋顶一跃而下。

‘砰’一声巨响,空中的那片残影,结结实实落在地上,响彻在所有人的心头。

落地的人,周身都是鲜血,口吐血沫。

这人落地后,未能立即死去,身体在地上不停颤抖。

嘴唇轻轻张合,仿佛还有未说尽的话,想要再次说给这个世界。

如此凄厉壮烈的一幕,彻底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若是说那日一头撞死在登闻鼓前的书生,只有寥寥数人看见他的死,今日死在这里的书生,却有成百上千人,亲眼看着从屋顶上,奋不顾身的一跃而下。

这般悍不畏死的姿态,叫人太过震撼之余。

也会引人深思,扬州流民之事,到底有多凄惨。

能让这些士子一个接一个,如此赴死。

巧合的是,沈绛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家绸缎庄子前,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在高呼之后,愤然跃下。

身侧路人惊呼不断,唯有她沉默望着。

脑海中似乎一下回到了那日,她遇到那个进京告状的扬州书生。

他也是如同这般,明知是死,亦不为惧。

“小姐,小姐。”阿鸢被吓得脸色苍白,却一见,身侧的沈绛,犹如被魇住,急忙大声喊她。

好几声之后,沈绛才彻底被喊回神。

阿鸢带着哭腔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绛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她摇头,想表示没事。

可真的没事吗?

当初她亲赴扬州,与三公子一起,彻查扬州流民案,他们经历九死一生,终于将证据带了回来。

可是事到如今,那些证据依旧还安置在都察院的库房中。

谁给那些无辜枉死的流民,一个真正的交代。

直至今日,她亲眼看着这个人从眼前一跃而下,他是在用死在抗衡,抗衡无上权势,他想要用死去驱散头顶这片天空的乌云。

他的死能得到该有的意义吗?

沈绛望着眼前,心头澎湃竟久久无法停息。

不远处傅柏林正在咆哮,本以为这次任务,只不过是抓捕一个可疑书生,可是居然有此事发生。

一个文弱书生,当着锦衣卫的面儿,做出这样的事情。

锦衣卫的脸面都被踩在了地上。

“把尸体给老子赶紧移走。”傅柏林面色铁青,指挥底下的锦衣卫将尸体移走。

平日锦衣卫办差,周围的人恨不得立即跑的远远,哪还敢留在原地围观。

可是今日,大家纷纷驻足望着这里。

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此事几乎让扬州流民案,彻底轰动京城。

接二连三的扬州士子甘愿赴死,只恳求皇上彻惩幕后真凶。

以死为谏,足够震撼。

*

都察院。

谢珣并未像往常一样,在值房内处理公务,而是站在庭院里,看着墙壁上的爬山藤,这藤也不知是何人栽种在此处,如今茂密繁盛。

春日里新芽刚出,只见浅绿青葱一片。

待到了盛夏之时,铺天盖地,泛着墨色的绿意覆盖墙壁,远远瞧着,便觉得清凉。

不知多久,一串脚步声匆匆而过。

一个身着御史官袍的人,走到谢珣身边。

此人一抬头,竟颇为几分眼熟。

陈秋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密布着细汗,他低声道:“大人,刚才在前门大街上,又有一个书生从屋顶一跃而下,口中高呼……”

他顿了下,左右扭头看了几眼,这才压低声音说:“皇天不公,端王残暴,苍生何辜。”

原来这个陈秋便是京兆府原本的通判陈秋。

谢珣调任都察院,成为佥都御史之后,便将陈秋调到都察院当御史。

陈秋此人办事牢靠,心思缜密,以前在京兆府郁郁不得志,也只是因为朝中无人罢了。

得了谢珣的知遇之恩,他早已将谢珣视作自己的恩人。

一心为他办事。

谢珣听到这个消息,微掀嘴角:“又一个。”

充满嘲弄的意思。

陈秋再次朝左右看了看,都察院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说话间也需要小心。

“这次是因为锦衣卫抓了一个从扬州来的书生,此人只是有嫌疑而已。谁知人刚抓到街上,就有另外一个书生爬到屋顶,没等锦衣卫再次抓人。这个书生说了这几句话,就从屋顶跳下,血溅当场。”

对于此事,谢珣倒也并未觉得意外。

端王接二连三对付太子,先前更是利用尚宝清一事,离间太子与皇上。

如今尚宝清死了,太子一腔孤愤,正无处发泄。

紧接着就是端王被遇刺,从太子奶兄陈岩家中查到了刺杀的罪证。

泥菩萨还有三分气性,更何况是太子。

果然,太子一系一出手,倒也是不同凡响。

一人撞死在登闻鼓下,一人从屋顶一跃而下,两剂猛药下去,端王一派,只怕此时已经开始焦头烂额。

如今只看皇上该如何处置。

太子有刺杀亲兄弟的嫌疑,端王则是有残害百姓的嫌疑。

最有资格问鼎皇位的,居然都是此等德行,只怕朝中诸多臣工私底下都已是议论不休。

“扬州案一直压在咱们都察院,外面也有流言,说您…也在包庇端王殿下,”陈秋想了想,还是直言此事。

毕竟他若是不说,万一殿下真的有所不察,到时候牵累殿下。

谢珣轻应了声,意思是知道了。

许久,他突然问:“你觉得太子殿下和端王如何?”

陈秋瞪大双眼,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只怕连皇上心中都没有定数,”谢珣轻声一笑,他转身道:“走吧,咱们再去见见张俭。”

都察院刑讯房,一如既往漆黑。

张俭的牢房在最里面,谢珣缓步走过去,唯有墙壁上挂着的油灯,闪烁着的光,成为这个牢狱里唯一光的来源。

铁链被拉开,哗啦啦的声响,早已经惊醒了里面的人。

只是蓬头垢面,背对着牢房门的张俭,却没有转过头。

他躺在铺着稻草的木板上,一动不动,宛如失去了生机和气息。

“张俭,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想清楚,看来你如今还是没想清楚,”谢珣轻声一叹,带着些许惋惜。

躺着的人依旧没动。

谢珣微眯着双眼,低声说:“前几日有个书生在登闻鼓下,一头撞死,留下一封状纸,状告端王在扬州的种种恶行。”

这一句话,可算是让躺着的人有了些许反应。

只是转瞬而过,他身上那丝活气,再次消失。

“今日又有人从在前门大街当街跳了下来,口中高呼大逆不道之言。”

谢珣接着轻笑一声:“看来我倒是小瞧你们了。”

太子手底下要是真有这种悍不畏死的,何至于被端王这么压到现在,只怕此番赴死的人,也跟张俭他们有关。

一旦端王有机会从扬州案之中脱身,这些死士就会出现。

他想这帮人的身份,也都是经得起查验的,一定是扬州的读书人。

“对了,我倒是有一事忘了告诉你,先前太子被皇上关了几日,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儿,只是他宠幸一个伶人,被端王一系抓住了把柄。他居然为了那个伶人,夜闯锦衣卫的昭狱,当真是情深义重。”

“你们的人为何而死?是为了这样的太子殿下吗?”

果然,躺在床上的张俭,这次肩膀微动。

谢珣并未再说下去,他只安心等着。

墙壁上油灯灯芯,突然轻爆了下,在空气中炸出一声‘噼啪’轻响。

这一声响,像是拉动了张俭心头的防线。

不可能。

他所知晓的太子殿下,乃是宽厚仁和的储君殿下,深感卫公的大义,并且相信卫公当年是被冤枉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虽然扬州之局是他们故意引端王入的,可是那些活生生的人,都是死在他们的手中。

他日地下,哪怕是替卫公平反,张俭也深知自己罪孽,无颜见他。

谁知谢珣突然皱眉,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他鼻尖轻嗅,直到慢慢走进油灯,抬头望着灯油盘里,足还有半碗的灯油。

“来人。”谢珣喊了一声。

立即有侍卫入内,他指着油灯说,“吹灭。”

侍卫不解,却还是照做,将油灯吹灭之后,周围陷入一片昏暗中。

“将里面的灯油舀出来。”

很快,侍卫找来工具,将灯油弄出大半。

谢珣低声说:“找大夫过来,验验。”

验验,这两个字,虽轻,却咬的极重。

虽说都察院上下并未全然一心,可是都察院的刑讯牢房一向看守严格,但凡能进出这里的人,都是经过再三检验。

特别是能接触到张俭的人,哪怕看似外松内紧。

其实每个人都被谢珣派人再三查验过。

可是没想到,再万无一失的地方,都有漏洞。

谢珣转身离开,没再跟张俭说任何话。

半个时辰后,大夫检验再三,终于再次肯定,灯油中确实有毒,因为牢房中所用的灯油乃是劣质灯油,味道极大,所以掩盖了毒药在空气中挥发的味道。

非等闲不可能单单靠闻,就闻出不对劲。

谢珣自然不是等闲,他自小就熟读医书,尝遍百草,他不是大夫,却比任何大夫都熟知那些草药。

因为他打小就要泡在草药罐子里,他对药草的味道太过熟悉。

所以当牢房中,灯芯轻爆时,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被谢珣闻到。

那股味道淡极了,转瞬即逝。

大夫也说了,这样的毒乃是是挥发在空气,见效极其缓慢。

但是因为灯油乃是劣质,时常会有油烟冒出,这种毒会跟着油烟飘出,长期吸食这种烟气,早晚会毒素入体。

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谢珣又命侍卫取了牢房别处的灯油,果然除了靠近张俭的那个牢房附近的两盏灯里有毒之外,其他并没有毒。

因为张俭的牢房在最里面,平日里哪怕是狱卒,也不会经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