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的马鞭刚甩出去,马车飞驰。
原本稳坐在马车里的谢珣,突然伸手撑了下车壁,马车明明行驶在宽阔平台的大道上,他却脸色苍白到仿佛坐不住。
身侧的清明惊觉他的不对劲,立即抬头:“世子,您怎么了?”
“无妨。”谢珣强忍着说了这句。
可是下一刻,他唇边却溢出一丝血迹,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世子。”清明大呼。
谢珣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迅速倒出里面的药丸,塞入口中。
可他浑身上下,气血翻腾,身体犹如从深处开始燃烧起来,明明表面完好,可是内里的火焰却始终无法熄灭。
牵丝,居然隐隐有发作之迹象。
方才他在沈绛的房中,便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他打小就熬在药中。
久病成医,他自己的身体,反而是他自己最为熟悉。
他周身犹如浸在烈火之中焚烧,血脉翻涌,痛楚难消,没一个呼吸间都透着让人欲死的疼痛。
哪怕是隐忍如谢珣,额头上也布满了一层层冷汗,汗如雨滴。
看得人心惊胆战。
可是只有他一人沉浸在这无边痛楚中,刮骨疗伤之痛,都不及他此刻的万分之一。
当年师傅与他说过,他若想要活着,便要时时忍受着犹如置身地狱般的痛楚。他以为他早已不怕,可是今日他的心境却乱了。
突然间,手边的一片柔软,犹如一道光般,穿透他身体覆盖着的痛楚。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里的柔软,这是他方才拿出来的一个小荷包。
是沈绛特地给他绣的。
不知为何,她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会,做生意、打架甚至连杀人都会,偏偏却不擅长女红,绣出来的绣品针脚粗糙,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可谢珣反而却如获至宝,哪怕她绣的这么一个小小荷包。
他都贴身带着。
手指间的柔软触觉,让他快要被痛楚麻痹的思绪,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也就是这一丝清明,让他强忍着开口说:“秘密送我回府,不要让她知道。”
清明本就靠的近,自然将他这句吩咐,听得清清楚楚。
他自然明白这个她是谁。
世子旧伤已经如此来势汹汹,他竟还只惦记着三姑娘。
谢珣闭上眼睛时,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原来他这么想活着。
*
帐幔低垂,将床上安静躺着人的身形,遮盖了大半。以至于他眼皮微颤时,一旁守着的人并不知晓。
晨曦淡黄色微光,从窗棂轻柔漫进来时,照亮了屋内的陈设摆列。
谢珣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切是熟悉的。
他还活着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滑稽而又微妙的划过。
外面的天光是亮着的。
谢珣盯着头顶的帐幔眨了眨眼,虽然他醒来,可是整个人依旧虚弱无比,就连眼睑轻眨,都成了极难的动作。
待他张嘴时,才发现喉咙嘶哑而又干裂。
“清,”饶是如此,他还是发出了第一个字的声音。
可是简单一个名字,他却中断了。
因为他头往旁边偏动的时候,余光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趴在自己的床榻旁边,安静躺着,曦光落在她的微偏着的脸颊上,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阿绛。
谢珣大吃一惊,紧紧盯着她。
一瞬间,竟分不清楚此刻是在现实还是梦境里。
他在昏倒之前,叮嘱过清明,绝对不可将自己的情况告诉沈绛。清明从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也定然不会告知。
可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谢珣垂眸望她,只见她在睡梦中,眉心微拢,仿佛睡梦中都有让她放心不下的事情。
他轻轻抬起手掌,也不知他昏迷了多久,居然连抬手的动作,都险些做不出来。
待他的手掌落在沈绛的鬓边,指尖刚触到她的发丝。
她仿佛有了感觉般,猛地抬起头。
嘴里喊道:“三公子。”
沈绛睁开眼睛,带着眼底掩不住的疲倦,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眉眼舒展,竟笑了起来。
“你醒了?”沈绛轻唤一声。
她转头就想叫一直守在外面的太医进来,谁知却被谢珣拉住手腕,他轻声说:“我想抱你一下。”
谢珣并未是擅长做这种事情的人,可是这一刻,说是大梦初醒也好,死也逃生也好。
在看见她的瞬间,他想要紧紧拥住她。
感受她在自己怀中的温热与存在。
见他要起身,沈绛立即倾身靠过来,整个人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她极小心翼翼,丝毫没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可两人的身体却又是贴合着的。
“我也可以抱三公子。”沈绛的声音在他耳边,柔柔响起。
这样的声音,让谢珣觉得,往后不管陷入再大的绝境,他都能平安回来。
太医入内,谢珣才知道他竟昏迷了三天之久。
几位太医想来也都知道,他身上的病症,这三天里药方子开了一堆,能真正根治的绝对没有。
郢王妃哭的几次昏死过去,以为他再也醒过来。
反倒是沈绛,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
这三日以来,她居然不假于人手,亲自照料他。
太医给他诊脉时,沈绛也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谢珣抬头便能看见她,两人的目光穿越过人墙,在空气中轻轻交融。
郢王妃听到儿子醒来后,第一时间赶过来。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两人虽分隔两处,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可是两人周身有种奇妙而融洽的气韵,独属于他们二人。
旁人如何都插不进去。
一时,郢王妃似乎有些懂了。
为何她一向不念凡尘的儿子,突然动了凡心,眷念红尘。
他眷念的不是这俗世,而是眼前的这个姑娘。
太医们将此番诊脉的结果,尽量浅显的告知郢王夫妇,大概就是世子度过此劫,暂时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只是还需要多加休养之类的废话。
谢珣听着,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
还是郢王妃瞧见他的倦意,赶紧让太医先出去,就连她和郢王都没留在房中。
没一会儿,外面的汤药又煎好了一副。
清明将汤药端过来,沈绛极自然的接过来,转头对着已经斜靠着床榻坐起来的男人,三日过去,他除了过分苍白的脸色之外,黑眸竟依旧隐隐喊着清冷光泽。
原本谢珣想要自家喝药,沈绛却已经将碗端到他唇边。
谢珣似愣了下,不知是不是还没习惯她这样的举动,可最后,他也没有再多言,安静就着她的手,将一碗汤药都喝了下去。
他自幼便开始喝药,早已经习惯与汤药为伴。
哪怕是再苦涩的药汁,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可是这一次他喝完,沈绛立即起身,将药碗放下,拿起桌子放着的蜜饯果盘,她一只手捻起一粒蜜枣,送到他的嘴边。
谢珣却没立即张嘴,反而直直望着她。
仿佛只要一眨眼,眼前活生生的少女就会变成一团云雾飘走。
“张嘴呀,这药汁实在是太苦涩了,”沈绛又将蜜枣往前送了送。
谢珣终于张嘴,咬住她手指尖的那粒枣红色还带着甜丝的蜜枣,一入口中,甜味瞬间弥漫,盖住了原本口中铺天盖地的苦。
而后甜苦交融,竟有种特别的滋味。
这倒是像极了他的人生,前半生太过苦涩,明明天潢贵胄,却终日只能与汤药为伴,受锥心之苦,不得解脱。
偏偏在遇见她之后,犹如一瞬间被灌入的这颗蜜枣。
竟让他对这人世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眷念。
他前所未有的,想要活着。
几颗蜜枣吃完后,谢珣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这话时,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身上。
沈绛一笑,轻声说:“原本我瞧着你身体那么消瘦,怕你不喜衙门的饭食,便让人去都察院给你送吃的。谁知都察院的人竟说你那日没去当值。”
“我家仆从告诉我的时候,我便觉得不对劲,三公子的性子,等闲不会擅自不去衙门。于是我便让卓定来郢王府,谁知他说郢王府有太医出入。”
沈绛就立即猜想,或许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她再也没顾忌沈殊音给她下的‘禁足令’,不顾自己的伤势,亲自来了郢王府。
谢珣张嘴,正要说话,却接连轻咳了两声。
沈绛赶紧伸手抚他的背部,却被谢珣握住手掌,他倒不至于真虚弱成这般模样。
“照顾我有那么多人,你本就身上有伤,岂能这般熬着。若是伤势加重的话,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先前大夫叮嘱你的话,你全都忘记了?”
沈绛怔了怔,脸上扬起不在意的笑容。
“那怎么办,我担心你呀。”
一想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他,沈绛第一眼见到时,又恍惚想起初见时,他那副毫无生机的模样。
只是这次她比任何一次都害怕。
其实,她也怕他醒不过来。
可是她从来都是越害怕,就越要迎难而上,只要他还活着,她就要守在他身边。
谢珣醒来到现在,就没见过沈绛脸上带着愁闷。
从她看见他第一眼时,眉眼舒展的模样,到现在她冲着他,娇嗔嗲怪的模样,神色都那般轻松。
她好像天生就无法被打倒,哪怕是最绝望的时候。
谢珣轻声说:“三姑娘,果然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说罢,沈绛脸上再次露出如春日里灿烂暖阳般的笑容。
待又说了会儿话,谢珣立即催促道:“我已经醒了,你现在也放心了吧。劳累了这么久,你也快些去休息。”
她本就是个病患,肩上的刀伤还没完全恢复。
却不顾自己的身体,坚持要照顾她。
只是沈绛要唤清明进来的时候,又听谢珣问道:“我这三日昏迷时,喝药了吗?”
“喝了。”沈绛不疑有他,如实说道。
只听身侧床榻上,男人暗藏着一丝笑意的声音,轻声问:“那我是如何吃药的?”
如何吃药的?
她喂的啊。
沈绛脑海中浮起她用口给他喂药的情形时,后知后觉脸颊乍然通红起来。
三公子,这个臭流氓。
第135章
沈绛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一觉醒来,外面天光已暗。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思绪停顿了片刻,才想起来, 这里是郢王府, 而非她自己的家。沈绛掀开身上的薄被, 正要起身, 就听到外面有声音柔声询问:“三姑娘,您起身了吗?”
“是。”沈绛应了一句。
很快,侍女手持油灯走了进来,将屋子里的油灯都点了起来。
跟着进来的几个侍女,手中还捧着衫裙、珠钗,看得沈绛一愣。
为首的侍女轻笑, 恭敬道:“三姑娘, 奴婢乃是王妃身边的侍女如梦, 王妃吩咐我等, 在此伺候三姑娘。”
先前沈绛光顾着照顾谢珣,压根没关心自己。
如今这侍女一说,她倒是有些羞赧, 先前郢王妃来的时候,她不会神态疲倦,形容枯槁, 弄得连王妃都看不下去了吧?
要不然干嘛派人送来这一堆衣裳、首饰呢。
沈绛恨不得捂脸,只是这些侍女到底不是自己人, 她此刻还是要维持着端庄优雅的形象呢。
她只能缓缓从床榻上起来, 任由侍女们服侍自己。
待她更衣后, 如梦道:“三姑娘, 王妃在正院等您,想要邀您共进晚膳。”
沈绛略微有些怔住,没想到王妃居然要邀她共进晚膳。
只是她有些担忧问道:“世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如梦说:“姑娘请放心,世子醒来之后,用了些膳食,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沈绛心底大安,松了一口气。
“劳烦如梦姑娘带路。”沈绛微微一笑。
天色已暗,整个郢王府都点上了灯笼,她一路走过来,在路过花园时,就看见花园里高低错落的灯盏,将整个花园点缀的如同仙境般美妙。
春日里的花园里,还带着一种特有的馥香。
不同花香混合暖风,交织在一起,才能产生的奇妙香味。
沈绛到了王妃的院子时,廊下挂着的一水江南水墨亭台宫灯,将整个院子照亮的如同白昼,却又增加了几分幽雅。
她跟着侍女的脚步,一路到了正门。
待通传之后,沈绛本以为是侍女出来让她进去,谁知郢王妃居然亲自迎了出来。
“三姑娘来了。”郢王妃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掌,毫不见外的将她拉进去。
王妃正房乃是五间相连,偏厅里已经摆好了桌子,菜肴并未上,兴许是因为人还未到的缘故。
郢王妃亲自拉着沈绛坐下后,才笑眯眯望着她,温和说:“快坐下,饿了吧。”
“让王妃久等了。”沈绛歉意。
她睡的实在太熟了,醒来早过了晚膳时间。
没想到郢王妃居然一直等她到现在。
郢王妃却不以为然道:“不久等,不久等,平日里王爷或是程婴回来,比这个时辰还要晚呢。”
随后郢王妃转头吩咐上菜。
丫鬟上菜的速度很快,冷盘估计是早已备好,立马就被端了上来。
郢王妃:“今个没有外人,就咱们两人,不兴外头那些规矩,我们边吃边聊。”
没有外人。
就咱们。
这两句话说的沈绛简直是心脏乱跳,虽然知道皇上已经答应替他们指婚的事情,可是听着郢王妃与她如此和气说话,一副早把她当成自家人的姿态。
沈绛心底还是忍不住开心起来。
这几日郢王妃因为听到谢珣身体状况,几次险些昏倒,惹得郢王不让她再留在谢珣院子。
她与沈绛之间,也不过是先前说过几句话。
“多谢王妃。”沈绛乖巧道。
郢王妃轻声嗲怪:“咱们之间,不许说谢。”
若是原先郢王妃还有些担心,沈家势大,沈绛在外又是那等悍然的名声。
沈绛入京之后,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倒是都有迹可查。
不管是她带着沈殊音,打上安国公府和离。
一刀扎在人家朱门上面。
还是后来她敲登闻鼓,以女儿身上金銮殿,为父鸣冤,震彻天下。
至于她退婚,居然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郢王妃先前对沈绛不了解时,光是听着这些消息,就足够让她心惊胆战。
可是这几日,她衣带不舍的照顾谢珣,让郢王妃彻底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非她不可。
谢珣的身体看似康健,却已是内疴沉重。
她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求谢珣能好好活下去。
开心的活下去。
今日一听说谢珣醒了,她赶紧过去,谁知到了门口,就看见他们两人,隔着人群,互相望着彼此。
那种旁人如何都融不进去的气氛,让她动容。
“既然世子已经醒了,我想陪完王妃用膳之后,便先回家。”沈绛想了下,小声说道。
郢王妃立即说:“是府里有人怠慢你?”
“不是,不是,”沈绛赶紧否认,她说:“我在王府也有几日,该回家了。”
她还没跟谢珣成亲,这么留在王府里,难免会惹人非议。
郢王妃似乎也看出她心中犹豫,安慰说:“你且放心,你在王府的事情,我已经让管事都吩咐过,谁要是敢传出去,打死不论。”
沈绛轻声道:“倒也不必如此。”
她这本就所剩无几的名声,何必还要添上几条人命呢。
“放心吧,咱们郢王府的下人极是本分,况且你与程婴已经得了皇上的首肯,只等太后的千秋宴,就会给你们指婚。到时候好事成双。”
郢王妃在谢珣醒来后,整个人精气神也回来了,一扫前两日的颓唐。
沈绛被她拽着,一起畅想往后的美好生活。
她看得出来,王妃性子极好相处。
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婆母,谁不希望能有一个大度宽和的呢。
虽然郢王妃如此安慰,沈绛还是打算等用完晚膳,就回长平侯府。
王妃倒也没拼命挽留,只是将早已备好的一车东西,跟着她一块送到了长平侯府,临行前,还叮嘱她以后多来王府玩。
沈绛到家的时候,心底忐忑不安,原本是打算灰溜溜回院子。
可是她到了院子,居然发现里面亮着灯。
“还站在门口干嘛,是嫌外面的风不够大?”沈殊音掀起门上珠帘,冲着她说道。
沈绛见她脸上恨铁不成钢表情里,夹杂着心疼,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能轻易过关。
于是她赶紧跑过去,抱着沈殊音的胳膊。
“大姐姐,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沈殊音沉着脸:“撒娇也没用。”
沈绛立即道:“我的伤口完全没事,而且还休养的差不多好了。”
沈殊音:“郢王府那么多人,难道非你没日没夜的伺候才行?”
“没有没日没夜,我也休息的很好。”沈绛狡辩。
沈殊音横了她一眼,沈绛叹了一口气:“三公子病了,我很不放心他。”
大姐姐或许不知,但是她知道谢珣身上所遭受的一切。
所以她必须要去陪着他。
“大姐姐,三公子一路陪我走过来,他救过我那么多次,难道这时候我要因为自己身上的一点点小伤,对他不管不顾吗?”
沈殊音见她说到伤感处,立即说:“我也不是不让你去见三公子,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知道,我最知道大姐姐有多在乎我。”
沈绛一贯会哄人,沈殊音也只是担心她,此刻关心道:“三公子身体如何了?”
“现在好多了。”沈绛说。
沈殊音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病,这般严重。”
谢珣中毒之事,少有人知,沈绛也不是想刻意瞒着沈殊音,只是她尊重谢珣,并不会四处宣扬。
哪怕对大姐姐也是如此。
“只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引发了旧疾,如今有太医照料,已经好了。”
沈殊音叮嘱:“那你也要在家好生休息。”
虽然话是这么说,沈绛还是有些不放心。
第二日,她还是跟沈殊音说了一声,又去了郢王府。
只不过这次刚到,就见清明站在外面,她立即上前问道:“你怎么不在里面陪三公子。”
“世子正在与晨晖说话,就让我先出来。”清明闷闷不乐道。
沈绛一愣,什么话连清明都听不得。
不过瞧着清明闷闷的模样,沈绛立即说:“阿鸢来了,就在后面呢,你陪她一起玩吧。”
只是里面似乎听到沈绛的声音,房门被打开。
一身劲装的晨晖,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恭敬道:“三姑娘,世子殿下请您进入。”
沈绛颔首,进了内室里,谢珣此刻正斜靠在床榻上,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昨晚你睡下了,我就没跟你说,先回府了。”沈绛解释。
谢珣伸手,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无妨,只要你回来就好。”
沈绛又问了几句,这才说:“衙门上的事情,这几天不妨先放着,毕竟你的身体最重要。你少关心几日,也不会变了天。”
“说不准,还真的要变天了。”谢珣神情淡漠。
沈绛怔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珣说:“太子的奶兄陈岩死了。”
沈绛眨了眨眼睛,一个奶兄死了而已,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顶多就是太子伤心两日。
“锦衣卫在他的家中,发现了信件,证实护国寺暗杀端王,乃是陈岩所为。”
沈绛:“什么?”
平白死了一个奶兄不可怕,可是从他家中发现的信件,却可疑至极。
这不就是在诏告天下,是太子派人刺杀了自己的兄弟。
端王这次是真的险些被杀了。
沈绛吸了一口气,问道:“这种书信,为何会被锦衣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