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回了家,何恭在后头付车钱,沈氏何子衿带着俊哥儿先陪何老娘家里去,何老娘往自家屋里的榻上一坐,水还没喝一口,就说起薛大家的偏心眼儿来。
何子衿道,“唉哟,您可别说了,咱家又不是陪送不起三姐姐的。”
何老娘瞥她,“傻蛋!这是一码事吗?谁还嫌东西多哩!以前我略多疼你弟弟些,你不还常跟犟嘴,说什么不患寡而患不均么!”家里尽是读书人,何老娘也颇受了些熏陶。
“那是你偏心眼儿我才那么说的!”
“薛大家这就是偏心眼儿!”何老娘下了论断!
何子衿打发了丸子下去休息,悄悄的把实话说了,“您还真信呢。这是阿琪姐私下攒的银两托薛大家置办的田产地亩,如今不过是借薛大家个名儿。”
何老娘沈氏都惊了一回,沈氏道,“阿琪这丫头,当真有心。”情知娘家靠不住,何琪自己一手好针线,早便能卖得上价钱,她是薛大家的入室弟子,在李大娘的绣坊里多年,约摸是平日里慢慢积攒下的。
何老娘也说,“是啊,竟有这样的心思,真是叫人想都想不到。阿仁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娶了这个的媳妇,阿仁自己也是个能干的,以后还愁过不好日子么。”
何老娘说自家丫头,“你也学着些。”
何子衿将手一摊,无奈,“我得了钱全都给祖母收走,哪里攒得下。”
何老娘笑骂,“我是叫你学着长心眼儿!没叫你学着偷攒私房!”又与何子衿道,“你的钱我都替你攒着呢!还有你的地,一亩不少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PS:石头过了一个多么有意义的劳动节啊!!!!劳动节快乐!!!!!!!!!晚安!!!!!!!!!!!
第247章 及笄将至
何琪江仁三朝回门时就回了县里过日子,虽然何琪自有屋宅,但小两口人少清静,住还是住在江仁的小院儿里。不为别个,这年头儿,男人住了女人的宅院,易有入赘之嫌。何况,何琪的宅子在出租中,每月固定二两银子的收成。
三太太家摆回门酒摆的也不大丰厚,论及实惠,尚不比江仁家的喜酒,好在江仁丝毫不在乎,他媳妇早把事原原本本说与他听了。江仁对他媳妇有这么多的嫁妆也有些吃惊,不过,小两口过日子媳妇嫁妆丰足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听过回门酒,三太太五奶奶叫了何琪去屋里说话,就同她打听起薛大家给的添妆礼来,主要是七奶奶回县里已嚷嚷的半个县城都知晓了,三太太五奶奶更没现由不知道。何琪听到祖母问,轻声道,“都已交给婆婆了。”
三太太拍着大腿,圆睁着一双眼睛问,“你的东西,如何给你婆婆收着?是她给你要的!”
何琪笑道,“看祖母说的,我家里就相公一个独子,将来家里的还不都是我们的,地契房契的原是贵重物,带身上也不安全,我就交给婆婆了。我婆家说是村里庄户人家,家里也是有田有地的,哪里会给我要这个。”
三太太脱口而出,“不安全交给我帮你收着,还不一样!”
何琪笑笑不说话。
三太太想着东西早没了,多说无益,又絮叨了许多让何琪婚后长心眼儿的话。坐一时,江仁就在外头叫她了,何琪起身道,“相公明日还要去铺子里干活,我就先回了。”
“去吧,你男人的银钱,自己走点儿心,要搁你家不便宜,搁咱家里也是一样的。”
何琪道,“我一妇道人家,如何敢过问家中财事,自然都是相公做主。”
三太太好悬没给这个孙女噎死,待何琪走后,三太太与五奶奶道,“真个没用!钱都不知捏在手心儿里,以后有的苦吃!”
五奶奶也是长嘘短叹,“以往瞧着她聪明,不想要紧事上就这么傻实在,委实令人愁的慌。”
婆媳俩叹回气,发回愁,五奶奶道,“好在还有二妞,二妞可得多教一教方好。”
三太太心有戚戚。
江仁何琪辞了娘家,还去何家走了一趟,何家拿出好茶好果的招待他们夫妻,江仁事事都熟的,何琪与何家是同族,但因三太太何老娘俩人死不对眼,何琪反来的少。职业影响气质,何琪自幼学绣活,当真是养出一股安谧静美的气韵。何老娘对三太太五奶奶死看不上,对何琪倒是挺好,一则不看佛面看僧面,江仁在家里住好几年,跟半个孙子也没什么两样;二则何老娘天生就喜欢能干活能挣钱会过日子的闺女。于是,瞧着何琪就十分顺眼了。
何老娘乐呵呵地,“阿仁果然没看错人。”
何琪叹,“这也是没法子了,我自认还算孝顺,七八岁上就学着一些打络子的活儿,这些年,蒙师傅教导,李大娘也照顾我,我也给家里挣了几百亩地。只是我都这个年纪了,再不出嫁老在家里,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呢。”何琪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且她不是“有情人饮水饱”的世界观,她深知,再有情的人,倘到了饮水饱的地步,那估计情分也要散的。为了将来,不得不筹划着悄悄的攒下私房,托师傅帮着置房子置地,这样在婆家方能站住脚。一路走来,好不艰辛。
“知道知道,我们都理解你。”何老娘露出个神秘兮兮的鸡贼笑容,小小声道,“放心吧,不会给你往外说白。”不过,何老娘又惊奇了,“唉哟,你做绣活可比三丫头挣的多。”
何琪笑,“师妹有您这样慈祥的长辈疼爱,哪里舍得她多做绣活呢。”
有人拍马屁,何老娘十分受用,乐呵呵地,“这倒是。”
其实,何琪也不全是拍马屁,她真是觉着三姑娘虽在父母缘上差一些,在何家的运道委实不错,何老娘论辈分只是姑祖母,而且,以前何老娘在族中的名声跟她祖母差不多,只是,传闻不可轻信,名声虽差不离,为人着实不同。三姑娘遇着何老娘这样的姑祖母,也是有福了。
从何琪做事就能看出来,她是再有主见不过的人,偏生说起话来给人一种柔顺之感,十分讨人喜欢。何老娘傍晚留饭,何琪原是觉着不大好,江仁那边儿已经说了,“姑姑家不是外处,咱们吃了饭再回。”
何琪笑,“相公已同我说了好几次,说三祖母家的饭食好吃。”何老娘在族中也排行行三,与何琪祖母三太太委这有些缘法。
何老娘先是笑眯眯地假谦虚一句,“嗨,也就是家常吃食。”一指何子衿,“这丫头嘴馋,天天捣弄吃的,用那些好油好盐的,不好吃也对不起那些好料啊。”
说的何琪也笑了。
江仁过上自己的小日子,那叫一个美呀,他们这成亲后也就到年了,待书院放假,江仁也就把铺子里的东西一收拾,汇总一二,寄放到朝云观,在何子衿这里结了银子,带着何琪美美的回了老家过年。
还要再提一事,江仁成亲前,孙御史托人送了信与一道条幅,再加上给何子衿阿念的定亲礼,一并托人送了来,信上说差使事忙便不亲自来参加了,条幅是江仁极祟拜的帝都苏才子的手书,江仁得了这条幅后喜的了不得,他是走哪儿带哪儿,在县里就带县里来,回家就带家里去。
江仁何琪小两口辞了何家人带着何子衿发的年货,还有自己置办的年货回乡过年。何子衿阿念一道去朝云观送了年礼,何家自己也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过了年,何子衿就是及笄之年了,沈氏与何老娘商量,“子衿都定亲了,还要不要过及笄礼哪?”
何老娘将眉一挑,道,“当然得过!咱家丫头本就少,算上三丫头才俩,别人家四五个丫头轮番儿过及笄礼,送的那些东西,还没往回收一收呢。”说到这个,何老娘又道,“咱家一直人丁稀,在这走礼上便格外吃亏,亏好几十年了。”悄与沈氏道,“你年岁也不大呢,再有个孙子孙女的才好。”她老人家现在也不挑男女了。
沈氏道,“相公今年要准备秋闱,不好分他的心。”
何老娘为一想,“这也是哦。”一拍手将事情定下来,“那就秋闱后再说。”
沈氏颇为无语,其实他们夫妻二人一向和睦,但孩子真得看天意,再有个小闺女小儿子的,沈氏倒也不介意。
上元节前江仁与何琪回了县里,就过了一个年,江仁便胖了一圈儿。阿冽都说,“不知道阿仁哥回家吃什么好的了。”
江仁笑,“等以后你成亲就知道啦。”
阿冽撇嘴,“不就是娶媳妇了么,看阿仁哥得意的,以后阿琪姐生了儿子,你还不得上了天啊!”
江仁笑的愈发欢快,拱拱手,“承弟弟吉言啦。”既已成亲,当然下一步就是生儿子啦。
何琪面颊也红润了一些,她是个安然的性子,在婆家过得也很不错。王氏见儿媳妇嫁妆丰厚,且媳妇又是县里来的,性子柔顺,王氏也不是会拿捏媳妇的人,除了趁着过年带着何琪认认亲戚,就是给何琪调理身子。这都岁数差不离了,也该预备生养啥的了。所以,一个年过来了,小夫妻俩都胖了。如今这回了县里,何琪多是在家里安静做针线过日子,偶有去三姑娘、薛千针、或是何家串一串门。
江仁给她买了个十来岁的小丫环支使,粗活都不让何琪做。
何子衿及笄礼时,何琪还送了身衣裳给何子衿,那针线细致的不行,何子衿道,“怎么敢劳动姐姐,阿琪姐,你该多养养眼睛呢。”
何琪朝何子衿眨眨眼,抿嘴一笑,什么都没说。
何子衿却是注意到何琪的眼睛不似以往那般眯了,先是有些迷惑,后也跟着笑了,想着何琪真是好演技,装近视都能装的世人都信了。
何琪还说呢,“衣裳做的粗的,等妹妹成亲时,我下功夫给妹妹做一身。”
“这就很好了,我细做也没这样的好针线呢。”何子衿想想就觉着好笑,以前总觉着封建时代的女人就刻板无趣了,在碧水县这些年,当真觉着人哪,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古人并不比现代人就笨了,反是何子衿曾经生活的年代,文化支离破碎,虚荣浮华更甚呢。
何子衿及笄礼前,沈瑞赶来了碧水县。
这些年不见,沈瑞愈发高大了,往街上一走,活脱脱的一座人形铁塔。他径自牵马往何家去,那般威武模样,隔壁冯太太家的小厮进见了这样的壮汉去何家都吓一跳,撒腿就往家里报信儿去了,直道,“太太,隔壁何大爷家里来了强人!”
冯太太吓一跳,“这是怎么说的!青天白日的,强人如何敢来!咱们县里素来太平!”
小厮进喜比划道,“真的!这么高!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
冯太太连忙就出去要看,进喜十分忠心,忙道,“太太稍慢,小的先去瞧瞧!太太您听着何大爷家的动静些!有不对的,您先藏起来!”进喜跑去何家探看情况了。
话说沈瑞一进何家门,何家真没把他认出来,主要是这些年不见,沈瑞的变化太大了。
沈瑞年岁并不大,他还不到二十呢,只是变化颇大,沈氏何老娘这些却没怎么变,沈瑞进门纳头就拜,口称,“沈瑞给姑奶奶请安了!”沈氏惊的手里的帕子都掉了,张张嘴说不出话,何老娘虚眼看一会儿,嗓门儿抬得老高,道,“唉哟,真是是小瑞啊!咋长这么高了啊!”
沈瑞又给何老娘请了安,何子衿在厨下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望着沈瑞直道,“小瑞哥,你咋这么高啦!可真威武!”
俊哥儿这辈子头一遭见沈瑞这样高大的人,惊叹的睁圆了双眼,奶声奶气的问他姐,“姐,这是戏里的大将军么!”
沈瑞却是知道俊哥儿的,一把将他抱起来,笑,“这是俊少爷吧。”
俊哥儿点头,“我小名儿叫阿俊,大名儿叫沈浩。”
沈氏这才回了神,激动的眼圈儿都红了,问,“小瑞,你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来了?”是不是娘家出事了?可看沈瑞的样子也不像!
翠儿已跑到隔壁阿念家叫正在攻读的何恭阿念这对翁婿过来,大家见了沈瑞都很高兴,沈瑞一一见了礼,何恭摆手,“不必如此,又不是外人。”
沈瑞团团作个揖,笑,“是大爷接到姑爷姑奶奶写的信,说子衿姑娘要同念少爷定亲,打发我回来呢。”
何老娘笑,“亲事已经定好啦。”
沈瑞惊道,“子衿姑娘不是今年才及笄么?”看看阿念,念少爷还小子衿姑娘两岁呢。
“这不是事急从权么,去岁有个千载难逢的吉日,大吉大利的,就在去岁定啦。”何老娘问,“阿素可好?亲家太太亲家公可好?家里人可都好?”
“家里都好,就是一直惦记您,惦记姑奶奶、姑爷和姑娘小爷们。”沈瑞说着忙从怀里取出一叠信来,道,“这是大爷写的,这一封是给姑爷的,这一封是给姑奶奶的,这封是给子衿姑娘的,这封是给念少爷的。”还有给何老娘的信,何老娘字识的不全,就一并给何恭了。沈瑞还说,“带了不少东西来,只是他们走的慢,我就先骑马家来了。”
何老娘笑逐颜开地,“还带什么东西呀,人来了就成!”
大家拆开来看信,沈瑞又取出个漆红的木匣子给何子衿道,“这是大爷给子衿姑娘的及笄礼。”
何子衿打开,见是一套晶莹璀璨的金首饰,何老娘笑的眼睛都睁不开啦,直道,“唉哟哟,这可忒贵重啦。”可真是好东西,小舅爷这做了官儿就是大方啊!
何子衿则道,“我舅这是发财了呀。”跟沈瑞打听,“不都说,帝都居,大不易么。”
沈瑞就说起沈素在帝都的事来,“开始到帝都,帝都啥都比咱们县里贵,咱们县里,一两银子也能买一头羊了,在帝都,二两银子才只得半头。幸而大爷是做官的,朝廷有专门给官员租的宅子,倒是便宜,一月五百钱房租,再加上大爷的俸禄,日子也还过得。如今大爷还在翰林,已是正六品了,大爷办了那个给举子们讲课的书院,唉哟,办书院比做官的俸禄可多多啦。说来还多亏了子衿姑娘那次托人捎银子去,大爷说啦,书院有子衿姑娘一大股儿…”
何老娘笑眯眯地,“唉呀,亲家小舅爷忒客气。”又问,“办书院真这么赚钱?”
“开始人不大多,办的时间久了,有了名气,生意就好做了。如今家里已置办了宅院,不再租房子了。”沈瑞说话很实诚,道,“我是跟着镖局的人一道来的,到了州府,先去见了孙老爷,孙老爷给找了咱们县里何忻老爷家的柜上,在他家借了一匹马先过来的。”
何恭看完了信,将信折了揣袖子里,笑道,“这不是外人,阿忻族兄与我们住的也近,一会儿叫小福子把马牵去就是了。”
沈氏同翠儿道,“让小福子弄些黄豆清水,把马喂饱。”
翠儿连忙出去办了。
翠儿出去找丈夫去喂马,见丈夫与进喜在说话,进喜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福子哥你忙吧,我先回了。”
翠儿还问,“怎么了,进喜来可是有事?”
小福子哭笑不得与翠儿说了,翠儿笑,“这个进喜,可真会胡思乱想。”说了喂马的事,小福子道,“我已喂了。倒是你去跟周嬷嬷说一声,晚上多添几个菜,看看厨下的东西可够,不够你来与我讲,我现买去。”
翠儿点头又去了厨下。
沈瑞回来,何家晚上很是热闹了一回,虽沈瑞只算下人,何家规矩没这么大,让他一起上桌吃了,桌间聊些帝都的事,听沈瑞说起帝都风情,都十分向往。
沈瑞还说,“念少爷中了案首,大爷也欢喜的很,想着今年秋闱姑爷和念少爷定要下场的,帝都里宅子都预备下了,大爷说那宅子就是给念少爷和子衿姑娘成亲用的。”
阿冽道,“舅舅想的可真长远。”
何老娘乐呵呵地,“长远还不好。”从法律上讲,阿念就是沈素的儿子啊,还是长子涅~
大家十分欢快,直至晚饭后,沈瑞一路车马劳顿,沈氏令他先去歇了,何老娘也打发孩子们都散了,自己叫了丫头片子到屋里欣赏沈素给自家丫头片子的金首饰,何老娘拿在手里对着灯细细观量,与余嬷嬷道,“现在日子是好过了呀,咱们年轻时,不要说这样精致的首饰,我那会儿叫我那死鬼爹给我打个韭叶儿宽的素圈儿金镯子,死鬼爹还跟要剜他肉似的,哪儿见过这个。”
“是啊,没这些花样,也没这样精致。”余嬷嬷道,“可真好看,看这鹊登梅的簪子,多喜庆啊,寓意也好。不知金匠师傅如何打制出来的,比画儿上画的都真。”
何子衿自己已经臭美的簪了一支在发间了,她人生的明眸皓齿,乌发如云,又正是好年岁,不要说戴这样精致的金簪,就是一支木簪插发间也是别有韵味儿。余嬷嬷拍手赞道,“这东西,也就配咱们大姑娘戴了。”
何老娘虽然心里颇是赞同,嘴里还是道,“就知道臭美。这可不是寻常戴的,等你及笄时再戴,我先给你收起来吧。”
何子衿道,“总收着做甚,明儿我就戴。”
何老娘又说,“真个不存财的,眼瞅就及笄礼了,这会儿戴了,及笄再戴就显不出新鲜来了。”
三人瞧一回首饰,商量一回戴首饰的时间,何老娘定要何子衿及笄礼戴出来,何子衿拗她不过,何老娘就欢欢喜喜的替自家丫头把首饰收起来了。何子衿这倒是很放心的,何老娘这把年纪,兴许就是常收东西的缘故,记性尤其好,家里多少亩田,里头有多少是何子衿的私房,多少是家里的田产,每年收成多少,何老娘说白头头是道,脑筋极清楚。
何老娘屋里唧咕首饰的事儿,何恭与沈氏也在屋里说话呢,沈氏问他,“阿素经你的信呢,给我看看。”
何恭道,“你看了可别着急,也没什么要紧事。”
“什么事啊。”沈氏取了信看,这一看,不由脸色微变,咬牙轻声道,“这世道也是无眼,怎地叫那贱人就发达了呢。”
何恭轻声,“到底是阿念的亲爹,别这么说。”
沈氏道,“就怕以后事多。”
何恭收了信点在灯上烧了,安慰妻子道,“这就是你想的多了,阿素不过是跟咱们说一声,交个底。倘真是什么要紧的干系,阿素在信中肯定会说的。何况,怕是那边儿根本不知道有阿念这么个人,你想想,这些年,也没人来找过阿念。行了,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别多想。”
沈氏也便不说什么了。
第248章 及笄礼到啦~
过了两日,沈瑞说的路上带的东西也送来了,各人皆有礼物。何老娘也得了两匹锦缎,料子绝非县城能购得的好料子,何子衿瞧了也说,“真是好东西,这样的绵软,光泽多雅致啊。”
沈氏亦道,“这料子穿在身上一准儿舒服,母亲趁势裁两身衣裳吧,叫子衿给您做。”
何老娘抚着锦缎道,“裁什么衣裳啊,我这把年岁了,箱子里的那些衣裳都是崭崭新地,这个且留着,等俊哥儿成亲时我再裁新衣裳穿。”
何子衿道,“那得猴儿年马月啊。”
“胡说八道,我俊哥儿今年就三岁了,再过十二年也就成亲了。”什么猴年马月,这不是诅咒我俊哥儿娶不上媳妇么。何老娘颇为丫头片子的话不满,叮嘱她,“你舅舅给你的衣料子也搁我这屋儿吧,要你收着,非得全糟蹋了不成。”
“我可不存着,我要做衣裳的。”
“知道知道,你做衣裳时我再给你,你那屋儿窄巴,你哪里会存东西哩。”
沈氏与何子衿道,“各剪上几尺给你三姐姐留着,也叫她好生做两身衣裳穿。”胡大老爷这罢官回家,胡家虽产业多,家中子弟也多呢,开销便大。如今胡家也是要节省着过日子,官中衣裳都做得少了,三姑娘又是个精细的,只面儿上那一两身好衣裳罢了。三姑娘自己倒没什么,沈氏就觉着,人谁不势利呢,三姑娘穿戴不比妯娌,就怕下人们小瞧。只是,何家平日里穿戴远比不了胡家,好料子什么的更是有限,如今有了,沈氏也想补贴三姑娘一些。
何老娘嚅动下嘴,心里想拦,到底没拦着,她虽心里更偏着自家丫头些,但媳妇这样说,委实难得。何老娘道,“慢慢日子就好了,还年轻呢。”
沈氏笑,“我也这样说,咱家当年也寻常,日子都是慢慢过的。”当然,沈氏这般大方也是沈瑞这次来还私下带了五百两银票给她收着,说是书院的分红,沈氏原是不想要,不过弟弟信上都说了,叫她攒着给闺女做嫁妆。沈氏觉着这话有理,便收了。如今荷包丰盈,自家日子好了,三姑娘夫妻都是过日子的人,能帮衬,沈氏是极愿意帮衬他们的。
何子衿的及笄礼很是热闹,虽然一般人都先及笄后定亲的,但你家非要反着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何老娘沈氏婆媳早对张罗这样的酒席很有心得了。提前一天就得开始张罗,菜蔬鱼肉的都得到位,该料理出来的提前料理出来,该做半成品的做半成品。何子衿自厨下端来个白瓷大碗,里面是新从锅里捞出来的红烧肉,热腾腾的正冒热气,上面横放一双筷子,筷子上搭着个白面饼。何老娘一见就乐了,先找俊哥儿,叫孙子来吃肉,见俊哥儿忠哥儿手里一人一块卤猪肝,丸子瞧着,两个小家伙正啃的欢。何子衿道,“祖母吃吧,落不下他们,这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吃着正香。”
何老娘就拿了饼撕成两张皮,里面夹上两块冒油烫嘴的红烧肉,咬在嘴里,那滋味儿,就甭提了。何老娘一面吃一面夸呢,“咱丫头生的日子就好,二月二,天儿还冷呢,提前一天杀猪宰羊,不用担心肉会坏。”要是生在五六月的就惨了,正热的时候,什么席面儿都不好办。
沈氏自也称是。
何老娘现今是全无烦恼啦,尤其她家丫头去岁也把亲事给定了,这过了及笄礼,再等几年大些出嫁就成啦!出嫁也无妨,两家只隔一堵墙,到时根本不用丫头和阿念开火,过来吃饭就行,还是一家人的过日子。何老娘正乐呵呢,忽又想到一事,心说,不成!丫头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啦,过来吃饭是没问题啦,但她要向丫头收伙食费。这收多少为宜呢?唉哟,丫头片子这般刁钻,得想个好法子,不能叫她挑出不是来才好呢!
何老娘一面想一面乐呵,当天跟着一众帮衬的亲眷把东西都理清楚,晚上叫丫头帮自己参谋明天的穿戴,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何老娘怀里投着金首饰就去了何子衿屋里,见何子衿正梳头,何老娘笑,“来来,正好儿,你不早臭美想戴这新首饰么,戴吧。今儿是正日子。”很大方的把一套金首饰都拿出来了。
乡下人过及笄礼没有城里人讲究,城里人是正经有个及笄仪式,乡下无非就是摆几桌酒,请亲戚朋友的过来热闹一日也就是了。何子衿捡了几样首饰对镜插戴上,何老娘见她发间别一只赤金牡丹步摇,一支半含半放的迎春花,腕间一对金镯,两只金戒子,余都并未再戴。何老娘在一畔指导,道,“再多插戴几个,显着富贵。”
“这就行啦,弄一脑袋金银,多暴发呀。”
“屁!暴发!多少人想暴发还没这好东西哪!”何子衿死活不肯再多插戴,何老娘便把暴发概念运用到自己脑袋上去了。何子衿自己梳妆好也给何老娘画个相宜的妆容,就是瞧着何老娘一脑袋金银不大好,偏生何老娘不听,何子衿也就没法子随她去啦。
何老娘还出去悄与沈氏说呢,“我说叫她多戴几支金钗,咱家又不是没有,平日里臭美的了不得,这会儿又不肯戴了。唉呀,关键时候不顶用啊!”
何老娘正絮叨着,何子衿在她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何老娘吓一跳,立刻改口,“哪里说什么坏话,说你好看!”幸而没让丫头片子听到,不然又得犟嘴。
何子衿挑眉抛个媚眼,“主要是像祖母您哪。”
何老娘笑,“这话很是。”瞧着自家丫头这一身大红衣裙,何老娘笑,“这身条像我年轻的时候,柳枝儿似的,脸庞儿也像,眼睛像你娘,会长。”自己也承认自己的眯眯眼,不如儿媳妇的大杏眼了。
俊哥儿跑过来,说他姐,“像新娘子。”
何子衿问他,“你还知道什么是新娘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