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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荔看向她,狐狸眼眯起:“谢小姐想不想知道周序之啊,消息我可以打五折。”

  谢音楼如今做不成周序之这单生意,还得赔付一笔违约金,银行卡上的余额直接清空,未必有钱买得起消息,她唇角微微落下笑意说:“我没钱。”

  “你姓谢,怎么会没钱?”

  邢荔不太信。

  谢音楼慢悠悠的说:“我是有家族继承权,提前是我爸已经宣布退休了。”

  邢荔是赚不到她的钱了,不过见谢音楼换衣服要回谢家老宅一趟,便自告奋勇说:“谢小姐我开车送你吧,听说谢宅是个老古董,连房里的床都是那种市场上巨贵的金丝楠木床,我可不可以去参观下。”

  这谣言传的略浮夸,谢音楼微笑着辟谣道:“谢宅的装修是用了些老物件,不过没值钱到这个地步。”

  而邢荔想参观,谢音楼默许她跟来,待两人商量好了出门。

  邢荔踩着高跟鞋一顿,对始终沉默寡言的傅容与讨好笑道:“傅总,送谢小姐回家必须要有排面啊,你车借用下呗。”

  傅容与眼皮都没抬起,将车钥匙扔给邢荔,同样也是默许着:

  “车和人,七点前我要见到。”

  ……

  傅容与的专车停在别墅地下车库里,平时邢荔手痒想开很久了,这次借着谢音楼的光,正好能过瘾,去谢家十几分钟路程,她能把泗城绕半圈。

  车上,她缓缓将车窗升起,风一下子停了,静下时猝不及防听见谢音楼问:“你在傅氏工作几年了?”

  邢荔降速,稍侧过头说:“我大一那年就半工半读了,被聘进傅氏集团做前台助理。”

  “那有些年了。”谢音楼还以为邢荔与傅家这两兄弟关系匪浅,是因为自幼认识,原来是她想错了,又问:“傅容与一直都跟他弟弟相依为命吗?”

  “官方点说是这样。”

  邢荔话难得正儿八经,声音跟着是静的:“早年有个身残病弱的祖父,他们这一大家子男人都跟被瘟神缠上似的,老的老小的小,好像身体方面都要有个人来接班病着。”

  早年是祖父,后来撑不住过世后,就轮到了傅容徊病了。

  过了很久谢音楼消化这些,白皙纤细的手指摸着微凉玉镯,声音轻启:“那他们父亲呢?”

  邢荔眼底凝着冷色说:“病死了。”

  谢音楼没再往下问,车窗外的街景逐渐熟悉,是到谢家了。

  这毕竟是傅容与专车,肯定没少出现在各大名流聚会场所,她便吩咐邢荔把车停在外头,两人并肩走进了庭院别墅里。

  一路上邢荔都恨不得拿出手机咔嚓,经过宽敞露天院子时,指着某个角落里的盆栽树问:“这是不是你们富贵人家最爱养的稀有物种。”

  谢音楼循着看过去,回忆着说:“这是我二叔年轻时去爬山……挖回来的歪脖子树。”

  邢荔放下手机:“就说嘛,造型这么独特呢。”

  谢音楼带她参观了会,就径直去了楼上她父亲的书房。

  而邢荔很有边界感,没跟上去,在露天院子里继续欣赏这颗歪脖子树。

  谢音楼记得自己年幼时的东西,特别是照片,母亲都会妥善收在父亲的书架抽屉里,她进去,厚实的窗户是紧紧拉拢着的,先将书桌的台灯打开,暖黄光晕倾斜而下,白皙的手碰到了个精致的木质相框。

  谢音楼拿起,照片里是她和母亲,背景是在祖宅的深井旁边,夏日树荫之下,年轻美丽的母亲穿着一件黛青旗袍坐在贵妃椅上抱着她。

  那时,她要显得稚嫩许多,小脸蛋笑起来时有点肉感,泪痣在日光照映下就不是很明显了,反而皮肤嫩白得像剥了壳的荔枝。

  右下方,清晰地写着一行拍摄时间,是她七岁照。

  谢音楼看了半天,便将相册轻轻放回原来位置,假装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她转过身,轻车熟路地从一面墙壁书架的某个抽屉里,找到几本厚厚的相册,谢家姐弟几人从小到大的童年照都在这里,被用心的珍藏着。

  谢音楼只是把有蔷薇花印记的悄悄拿走,有点重,都抱在怀里。

  待十分钟后。

  她下楼回到客厅,正好看见邢荔非常端庄姿势坐在沙发上,奈何她这一身黑色高腰套裙显得胸大腰细,再怎么调整坐姿,都是徒劳挣扎。

  谢音楼奇了怪,问道:“邢秘书,你怎么了?”

  邢荔挺着腰板半天,面露矜持:“十分钟前,有个长得很像你爸爸的年轻男子从我面前走过去,不知道是你哪个弟弟。”

  而邢荔被对方眼风淡淡一扫,就改了那慵懒的姿势,跟罚站似的坐好。

  谢音楼想到说:“谢忱岸?”

  邢荔:“原来他叫这名啊,之前跟我主动搭话时,我都没好意思问。”

  “他会主动搭话?”

  “对啊……问我是哪位,差点没让管家把我轰出去。”邢荔回忆刚才惊险的一幕,拖长了音调,懒懒地说:“我说你在书房……而我是陪你回来取东西的,你弟才让我在这坐着。”

  谢音楼走过去,顺带把相册分担给邢荔点,说:“你这次运气不好,要碰上我另一个弟弟,他会很热情从酒库拿出一瓶我爸收藏的酒请你喝,这个,就不太好惹,我们还是快走吧。”

  *

  没等谢忱岸下楼之前,谢音楼就拉着邢荔离开了谢家老宅。

  她上车时,侧过极美的脸看向车窗外,不知是想什么,有点儿出神,旁边邢荔系好安全带后问:“还有东西忘拿么?”

  谢音楼看着车子停驶的位置,又看着谢家的大门说:“谢忱岸回来……是不是要路过这。”

  “只要你弟弟不是坐私人飞机回来的,这是必经之路吧。”邢荔说着便启动车子,这次她看时间不早了,就不敢再开着这车又嚣张绕着城市半圈,老老实实地回别墅。

  谢音楼没再问,车上也没有翻看童年相册。

  等回到别墅里时,挺热闹的,傅容与的秘书团还来了几位精英人士,大家似乎都知道她,却无人敢言,连隐晦的眼神都是天天的瞄过来的。

  谢音楼礼貌跟众人打招呼,把邢荔手上的相册要回,转身先去楼上。

  比起楼上,卧室里就显得清静许些。

  窗外夜色逐渐来临,白纱无声地垂落在透明玻璃窗台,灯被揿亮,谢音楼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三本厚厚的蔷薇相册,而她,先拿起了一本。

  此刻,门外蓦地响起极轻的动静,随即,傅容与端着杯牛奶进来了。

  他没有待在楼下跟秘书们谈事,而是找到她,深暗的视线落到摆在地上的相册上,谢音楼的白皙指尖正要翻开……

  见是他进来,她含水似的乌黑眼睛轻抬,直愣愣地望着。

  傅容与迈步走到跟前,将牛奶递过来同时,修长两指自然不过地将要翻开的相册一压,语调从容不迫:“我今晚煮了鱼,下楼吃点?”

  相册一角的硬纸沿着白嫩指尖滑下,带着略微重量。

  谢音楼转头看他,说了句:“不着急吃。”

  她想继续翻开相册,傅容与又用两指压下,眼神凝视着她轮廓很美的侧脸,一字一顿跟沉磨出薄唇般说:“音楼,我想跟你—做—爱。”

  “啊?”

第33章

  虽然两人在露水情这事上一向坦荡,馋了就做得疯狂,但是白天时才那啥过,谢音楼听到傅容与这么毫无铺垫地直白邀请她,有点儿慢半拍了。

  直到身子被他结实修长的手臂抱起,要离地时,回过神来说:“我的相册……”

  傅容与却置若罔闻将她压到了雪白被子里,因为穿的是裙子,这举动,使得裙摆跟着被撩起些,露着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还企图想下去。

  刚沾地,细白的脚踝就被男人修长手指扣住,摁在了床单之上。

  ……

  傅容与低头贴着她凌乱着发丝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呼吸出的气息热烘烘着,是沿着柔和轮廓到耳垂,又一路地滑向脖侧的瓷肌上。

  室内的暖橘色灯光暗得厉害,就跟被什么遮挡住似的,谢音楼被晃着眼,本能地去抱他,隔着衬衫薄薄的面料,指尖摸到的都是汗。

  她微仰起头,柔软红唇不经意间擦过他嘴唇喃喃出声:“出了这么多汗,傅总……你不会是不知节制虚了吧。”

  傅容与琥珀色的眸子危险眯了几度,先扣住她雪白的手腕,去将旁边枕头下的小方盒拽出来,神情凶狠似的,将里面仅剩的一个给撕开。

  塑料撕拉声响就在耳边响起,这让谢音楼察觉到他是动真格了,想要没骨气躲开,唇齿间含糊不清地说:“跟你说笑呢,傅容与,你别。”

  她的一丝气音都没了,是傅容与强势地吻了下来。

  谢音楼卷翘纤长的眼睫闭上,格外紧张的厉害,脸蛋和唇都是烫的。

  和他接吻,倒不是说排斥,而是没有丰富经验,不知该怎么去回应,跟精致木偶似的听着他指挥:“别咬牙。”

  下一秒,谢音楼就松了唇齿,听到他低笑道:“还没学会接吻吗?”

  谢音楼被笑得耳朵红,指尖揪着眼前敞开的衬衫纽扣:“不如傅总技术好。”

  “我可以教你。”

  傅容与会灼人的薄唇移到了她耳廓:“不收学费。”

  谢音楼才不要他教,自学一派的胡乱亲着,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暴露本性似的,将他的修长锁骨和喉结都印上带血丝的齿痕,还有道道指甲印。

  最严重的,莫过于傅容与腕骨处的梵文刺青了。

  他全程都不带吭声,手掌流连忘返在她后颈曲线往下滑时,总觉得她脆弱易碎,偏重一分力道都舍不得,掐到哪儿,都觉得像水似的柔软。

  这通折腾下来,外面的天色是彻底黑了,楼下不知谁在闹,猛地听见什么砸地上了。

  谢音楼黑发缠绕着雪白手臂,侧身靠着他胸膛问:“你上楼时,是拿什么借口跟那群秘书应付的?”

  “借口?”

  “……不然大家肯定猜到我们在楼上这么久是做坏事了啊。”

  谢音楼手心撑着床单起来,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仔细去看男人俊美的脸庞神色,又问出一句:“你就什么都没说,上楼来了?”

  比起她还遮遮掩掩的,傅容与显然是把遮羞布都给掀了,薄唇扯动道:“有什么好说?”

  谢音楼内心绝望,扯过旁边的雪白靠枕捂着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傅容与!你信不信邢荔绝对能干出在楼下聚众赌你时长多久?”

  就跟应景似的,外面真的响起高跟鞋脚步声,紧接着邢荔在小声问:“傅总,小傅总逼我上来问你,要给你和谢小姐留饭吗?”

  “……”

  室内安静,外面邢荔再三强调:“是小傅总担心你胃,不关我事。”

  像傅容与这种日夜颠倒的工作狂,胃是最容易出事的。

  以前傅容徊就在这方面盯得紧,何况如今在别墅里,在眼皮子底下。

  谢音楼无声推了傅容与结实线条的肩膀,让他去应对,随即起身下床,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裙子穿回去,顺带也将那本相册拿起。

  她翻了一页,是满月照。

  “不是这本。”谢音楼将手上的相册放在旁边,转身去拿另一本蔷薇相册,眼角余光看到傅容与如同冰冷雕塑般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拿着衬衫没穿,眸色凝视着她纤薄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鸦羽般的长睫下眼神,情绪复杂,像是藏着旋涡要把人卷进去。

  谢音楼不是很喜欢被这样盯着看,几秒沉寂过后,走过去亲他:“你眼神好怨啊,这样盯着我就跟要吞人一样,傅总,我们没有私人恩怨吧?”

  顷刻间,傅容与就恢复往日淡薄,配合地仰起头让她好亲些:“谢小姐欠了我很多情债,要算是私人恩怨里,也行。”

  谢音楼咬着他完美线条的下颚,吃吃的笑:“胡说八道。”

  温存了会,她催着傅容与去洗澡换身衣服,又继续捡起相册,盘腿坐在地毯上看。

  傅容与走进浴室时,侧目,又看向她身影半秒。

  灯光照得卧室通亮,在男人洗澡这个空隙时间里,谢音楼将三本相册都仔仔细细翻了个遍,回忆着每张照片拍摄的故事和时间。

  直到第三本最尾那几页,发现戛然而止似的,没了。

  她白皙指尖轻轻抚着,从出生到十八岁之前,每一年都在,又总觉得缺了什么。

  谢音楼没从童年照里找回缺失的记忆,心情略有些浮躁,以至于傅容与洗好出来后,便看见她板着漂亮的脸蛋,找茬似的将用完的一团纸巾扔垃圾桶里,对他控诉意味很强:“这些纸巾团把我床单弄脏了。”

  “……”

  她怕是忘了,就是为了不弄脏床单才用纸巾擦的。

  傅容与极淡的视线扫过那三本搁在床头柜上的厚厚相册,转瞬移开,迈步走过去哄谢音楼,嗓音混合着点低哑声调说:“我给你重新换,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谢音楼也就一时撒气,很快清了清喉咙说:“我要你主卧的,去换给我。”

  傅容与主卧睡的床单被子有雪松味香气,比她的浓郁,这话一出,他微凉的骨节刮了刮她脸蛋:“谢音楼,你是不是对我有恋物癖。”

  喜欢这股香,都到了藏枕头衣服,以及要他睡过的被子床单。

  谢音楼抬起眼眸看到他眼底得意的笑痕,眉间蹙着说:“你笑吧,哪天我要恋上别的香,分分钟钟把你这条鱼杀了……”

  ……

  四十分钟后。

  等两人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举止间恢复正常男女距离,而宽敞的客厅清静了不少,那群秘书蹭完晚饭都走了,只有邢荔还慵懒靠在沙发上打游戏,偶尔给傅容徊递个洗净的黑葡萄。

  见到谢音楼,就说:“给你们留了饭,傅总做的鱼都在厨房藏着呢。”

  傅容与今晚下厨做了一道芙蓉鱼,味道和之前吃过的相同。

  谢音楼坐在餐桌旁,在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像猫儿附体似的拿筷子把鱼吃的干净漂亮,胃口好,眉眼间也舒展不少,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喝柠檬水时,她也接到了陈儒东的电话。

  前两期,都是余莺来通知她录制节目时间。

  自从身份在台里领导面前曝光后,谢音楼能感觉到自己待遇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不一样,凡事都变成了陈儒东亲自与她对接。

  电话里,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谢小姐,我让节目组派车来接您?”

  谢音楼淡淡婉拒了,又轻声说:“陈导,我只是在节目宣传非物质文化的嘉宾,不用搞特殊待遇。”

  她意思摆在字面上,陈儒东立即懂了说:“您放心,台里就那天的几个领导和我知道。”

  谢音楼记好录制节目的时间,和他说了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才挂断。

  “那陈儒东现在是越发看人下菜碟,之前请他来傅氏喝茶时,还没这么老油条。”邢荔来厨房倒水喝,听见谢音楼在接电话,就顺耳听了一两句。

  谢音楼侧脸看过去,随即想到这节目是傅容与投资的事:“陈导怎么会跟你们认识?”

  “酒局上碰到的。”

  邢荔斜着坐,做了精致指甲的手端着玻璃杯,格外好看,冲客厅那头挑挑眉:“陈导在酒局上拿你被毙掉的访谈视频炫耀,被傅总看见了,谢小姐……你是没看见哦,傅总看当场好多男人被迷上,可醋了,喝了闷酒来着,然后还砸上亿专门为你弄个扶持传统文化的节目。”

  邢荔说的这些事,都是谢音楼不知情的。

  当初所猜到的,以为这个特邀嘉宾名额,是傅容与随手指定给她的。

  邢荔凑过来些,艳红的唇勾起说:“炮友做到傅总这份上,感人吧?”

  谢音楼还未回话,便听见她又落下一句:“谢小姐,他真是喜欢你的不得了。”

  自幼痴迷她的追求者数不胜数,而谢音楼是被父母用蜜糖养大的,金钱俗物在她眼里并没有多大感觉,当什么都不缺时,那缺的就是这个人了。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傅容与会对她胃口,好似天生该如此,他是属于她的。

  谢音楼端起杯喝了口水,压下略微混乱的心绪,对邢荔心不在焉的说了句:“嗯,我也喜欢他的不得了。”

  邢荔借着餐厅暖光,端详着谢音楼这张轮廓极美的脸蛋表情,说真诚也真,皮肤白得跟易碎白瓷似的,给人种欺骗性极强的感觉,不好看透真实想法。

  停了一会儿,邢荔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男人嘛,随便喜欢下就好了,谢小姐是吧。”

  谢音楼也笑,像是很认同她的话。

  邢荔又说:“对了,谢小姐把家里相册带出来做什么?”

  谢音楼放下杯,轻声说:“随便看看。”

  ……

  同一时间的谢家老宅里,上楼的房间窗户亮着暖灯,谢忱岸修长的身影从昏暗角落头走向光明之处,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本积了灰尘的相册,上头烙印着繁复的蔷薇花瓣纹印记,不轻不重地搁在了书桌上。

  谢忱岸神色不言不笑,伸手轻拂去上面的尘埃。

  半响后,相册被缓缓翻开,在暖黄光晕无声照映下,印入视线的是一张合照。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笼着清隽挺拔的少年身影,他穿校服,站姿略显慵懒地插着裤袋,短发蓬松垂在额间,那双低垂的眸子是琥珀色的,格外漂亮。

  旁边,穿白裙的女孩小手亲昵抱着他胳膊,几缕乌黑细发映着日光,脸蛋小,对着镜头可爱眨眼,卷翘的睫毛下那里有粒红痣。

  照片的最下方,清晰地落笔着一行娟秀工整的字迹:

  黄桷树下

  那年夏日,十七岁的他满身蔷薇花香

  我永远记得

  我爱的少年永远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那年夏日黄桷树下,我爱的少年永远耀眼

  ——小观音

第34章

  去录制第三期节目之前,谢音楼的衣食住行都在这栋别墅里,她跟傅容与的弟弟相处的很和谐,两人恰好都有看书的习惯,一般都是她坐在柔软的丝绒沙发看绝版古籍,而傅容徊就坐在落地透明玻璃窗那边读盲文。

  邢荔将傅容与这些年珍藏的古籍翻出来,大多数都是谢音楼没看过的,摆在宽敞客厅的古董架上,只要她路过随手就能拿的到,满满一箱子等看完又换新的上来。

  这天傍晚,谢音楼拿了本绝版琴谱,指尖刚翻页就停了,抬起头看在眼前晃荡的邢荔:“这本我在颜老板那边看过一眼,古籍都是傅容与从他那边拿的?”

  邢荔踮起高跟鞋尖,正往鱼缸里大把投喂鱼食,被问愣住两秒,狐狸眼透着许些无辜:“是吧。”

  谢音楼重新垂眸,手指漫不经心翻着,伴着温柔声音缓缓飘过去:“傅容与跟颜老板很熟啊?”

  “颜老板这个古董贩子跟谁不熟……”邢荔把半盘鱼食都不要钱似的倒入进去,也不怕将名贵的三尾鱼撑死,转过身拿纸巾随便擦下手后,说:“连谢小姐都认识他,何况是傅总,想在古董界买点书,肯定也绕不开颜老板的店。”

  邢荔这句无心之言,让谢音楼出了很久的神,垂在琴谱的手指蜷缩了下,很快清醒过来,拿起手机翻出快速翻出颜老板的微信。

  他头像是一幅财神爷的金光闪闪画像,点进去后,谢音楼将上次收到的梵文古籍书名发过去,紧接着问颜老板是否知道这本绝版书的卖家是谁。

  那边还没回复,不过谢音楼倒是不急,抬头对邢荔一笑。

  “不是。”邢荔话卡顿着,被她笑的,美是美的国色天香,就是心里毛骨悚然,有点结巴问:“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谢音楼从沙发起身,纤细的身形站在古董书架上,指尖沿着第一本书划过落到某处,凭借着记忆找到位置后,将那本琴谱放回了原处,才对皱着眉头自我反省的邢荔慢悠悠说:“邢秘书句句真理名言啊。”

  邢荔怎么觉得可信度很低呢,奈何谢音楼已经转移话题,轻勾唇角笑:“今晚我来下厨,想吃什么?”

  ……

  听到谢音楼胸有成竹的问想吃什么时,邢荔脑海中想到的是满汉全席。

  她当场就点了佛跳墙,奈何别墅厨师请假这两天,厨房里没有人往里添新鲜食材,冰箱就那点普普通通的蔬菜和肉类。

  暖灯被揿亮,清晰地照映着干净整洁的台面上。

  谢音楼拿了西红柿和鸡蛋,还有一把青葱,戴着玉镯子的手慢慢提刀切菜,在光晕下白得像上了釉的瓷器般,美人就算是动手下厨,也是不带一丝烟火气的。

  邢荔没想到自己还能享受到谢音楼厨艺的一天,心情既期待又激动的趴在厨房门看,时不时地,还拿手机咔嚓偷拍一张发秘书群去大肆炫耀。

  邢狐狸:「今晚吃番茄炒蛋,好素哦,羡慕你们能吃大鱼大肉。」

  这暗搓搓嘚瑟的劲儿,顿时引得众怒,瞬间群消息骂骂咧咧的刷屏,而邢荔才不管呢,继续趴着门,探头看着谢音楼做饭时的赏心悦目美景。

  而很快,她狐狸眼陡然睁大,目睹到谢音楼锅热好后,表情很冷静的就把洗净的西红柿一整个扔进去,鸡蛋也没打散就往里放,微侧身,伸手又把调味品都拿了过来。

  盐啊白糖的,都凭着感觉一勺勺的扔进去,在用筷子搅动着。

  要不是看谢音楼那股认真表情的劲儿,邢荔差点都要以为她是准备去录制节目之前,用一盘西红柿炒蛋,让别墅里的人都死在这个宁静的夜晚。

  谢音楼大概放了十来种的调料,将鸡蛋炒成了糊糊状,又把青葱不带切的扔进去。

  她依旧是凭感觉算着时间,认为食物熟了,就出锅装盘。

  回头看到厨房门口处目瞪口呆的邢荔,谢音楼以为是饿傻了,启唇说:“还有两盘菜,很快就好了。”

  “还有菜?”

  “嗯,草莓烧土豆和荷塘小炒。”

  谢音楼微笑,煮其他菜和西红柿一个煮法,都是熟得透透的才肯出锅,旁边邢荔手心都在冒汗,实在没忍住问:“为什么不早三分钟捞出来?”

  “我有次下厨没把菜炒熟,谢忱时吃了当晚被送上救护车……医生诊断说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谢音楼轻声解释来龙去脉,未了,略无奈地叹气道:“虽然炒太熟影响口感,也好过叫救护车呢。”

  邢荔看她这样,心里已经猜到谢家没有人告诉她,这不是没熟的问题。

  任何一道水果混搭蔬菜用十几种调料搅拌,都能吃出胃病的吧。

  偏偏谢音楼挑食,却从未意识到自己最擅长黑暗料理这事,继续聊着说:“谢忱时说我要当厨师是能拿国际大奖的,他小时候感冒不吃饭,我就给他喂板蓝根方便面,病好了也没被饿死。”

  “哈哈哈哈……好一举两得啊。”

  邢荔笑的心虚至极,默默看着端上桌那盘面目全非的土豆,这会儿已经无暇理会秘书群里的众人叫嚣着什么,她只想拿手机点外卖,顺便问下傅总下班没有。

  ——「傅总!你快点回来啊,再不回来就会看见一只死狐狸和你中毒倒地的亲弟弟!」

  这段撕心裂肺的话刚刚点击发送,别墅外响起熟悉车声,是傅容与回来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

  傅容与提前半个小时回来,还提着餐厅预订的私房菜,一进门,就看到邢荔狗腿的迎了过来,目露凶光地抢下私房菜的木盒,语速很快说:“傅总,今晚谢小姐心情莫名很好,做了三道菜等你享用呢……”

  她和傅容徊就委屈点吃外卖吧,这份福气让傅总独享。

  下一秒。

  谢音楼洗干净手,轻垂在身侧站在餐厅那边,露着笑:“都过来吃饭吧。”

  傅容与率先迈步走过去,抬手顺势将西装外套脱了搁在椅背上,当看见这三道叫不出菜名的晚餐时,脸庞神色的情绪从容镇定,眸色就跟看家常菜似的,语调缓慢点评道:“颜色搭配的不错。”

  跟在后面的邢荔:“……”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傅总!

  傅容徊坐着轮椅也过来了,他眼看不见,味觉倒是闻见了一股淡淡烧焦味,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坐在餐桌后,凭着记忆力拾起筷子夹了块硬邦邦的东西,略有迟疑要放进嘴里,猛地,肩头被邢荔重重一拍,险些魂都被拍没了。

  然后便是听见邢荔在惊慌失措的说:“啊,小傅总……你没事吧,小傅总肯定是低血糖晕倒了,我扶他先去休息吧。”

  傅容徊握着筷子的手在抖,刚要抬起一点,又被邢荔给压了回去:“小傅总,话可以乱讲,饭不能乱吃啊!”

  整个过程里,傅容与都很淡定夹了块染着草莓的土豆,递到嘴边吃下。

  邢荔刚才有偷偷的尝过味,差点没齁到嗓子眼,所以看到傅容与面不改色吃下去,内心是卧槽的,声音分外紧绷问:“我的天,这么好吃的吗!”

  傅容与又尝了黏糊糊的西红柿炒蛋,没理会邢荔的震惊,倒是对旁边盯着自己看的谢音楼说:“厨艺不错。”

  谢音楼很矜持的点头微笑:“比起你的厨艺,还差一点点点吧。”

  她也要吃,不过傅容与说今晚从檀宫给她预订了一份很贵的蒸鱼,肉质鲜嫩,瞬间让谢音楼将自己做的饭菜抛之脑后,专心吃鱼了起来。

  “我什么都会做,就是做不好鱼。”

  谢音楼用筷子轻轻点了下陶瓷白碗的边缘,略有些惋惜道:“没有勇气尝试。”

  旁边邢荔疯狂趴着饭,只挑眼前的檀宫厨师做的,不敢明着说,只能玩笑着说:“谢小姐,你这厨艺就别管勇不勇气了,做就是啊。”

  谢音楼略微谦虚,摇了摇头,随即将眼睫下的视线看向傅容与,才半会功夫,他就把那盘西红柿炒蛋吃的不剩多少,许是在家里,坐姿显得慵懒随意些,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冷白修长的腕骨,隐约可见那印着细细齿痕的刺青。

  想到与他的某些画面,谢音楼不自然地移开了淡淡视线,继续吃鱼。

  这顿晚餐吃得每人的反应都不同,特别是邢荔,都没了在秘书群炫耀的欲望,一副扒了狐狸毛都不会透露半句,饭后,就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挺尸。

  谢音楼从厨房翻了一包名贵的茶叶,随便泡了壶出来,比起她惨绝人寰的厨艺,她的茶技是足以让人唇齿留香的。

  邢荔喝了还要,捧着陶瓷茶杯凑过去,自荐道:“谢小姐你还缺秘书吧,要不考虑下我吧。”

  谢音楼坐着不动,浅笑:“你太贵了,请不起。”

  “我很便宜的……每日赏我一杯茶即可。”

  “你老板还在呢,我不好挖人墙角吧。”谢音楼指了指坐在旁边沙发的傅容与,客厅最亮的水晶灯是关掉的,只留有几盏暖黄色的壁灯衬着黑夜,别墅安静,外面的柿子树枝叶像是要延伸到天上去攀附清冷的月亮。

  而她和邢荔在轻声闲聊着泡茶,另一旁傅容徊翻阅着盲文,偶尔叫声哥。

  这样的场景如同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莫名觉得很和谐。

  谢音楼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融入到了傅容与居住的别墅里,好似就还有她一席之地……

  有些走神的想,直到傅容与把笔记本合上,打破了这宁静气氛。

  他侧过俊美的脸庞,对谢音楼缓声提醒:“你明天录制节目时间是上午,六点之前就要起床赶过去,早点睡。”

  谢音楼抬眼看到傅容与深浓的眼神,暗示性很强。

  从里面读出了另一层意思:

  为了赶去录节目,是要早点睡,而睡前他今晚还要跟她做——爱。

  “明早啊。”邢荔身为秘书职业习惯,快速地去查了天气预报,抢先一步落下话:“有暴雨,桃溪景区离这有点远,要提前二十分钟才行。”

  ~

  就这一句有暴雨,打乱了傅容与夜生活的计划。

  谢音楼被放上楼早早就睡个好觉,外面天还没亮起时,就听见窗外有雨声袭来了,墙壁的挂钟指向五点半时分,卧室的门就被穿戴整齐的傅容与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