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找到了那当铺,一问才知,那些药材竟然被金夫人又买回去了。

  俞姝闻言,交握的手指轻敲。

  沈氏也发现不对了,“这当了又赎,前后可是白费了好多钱,金夫人这是做什么?”

  俞姝默然想了想,又问了当铺掌柜,“所有的药材都赎回了吗?贵重的也都赎回了?”

  她一问,当铺掌柜倒是想了起来,“还有两支老山参,因为我们开价高了,说是先不赎了。”

  俞姝当即让掌柜拿了老山参,给沈氏看。

  沈氏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品相的老山参,只有我们海生药铺有!”

  也就是说,药材确实出自海生药铺。可药铺没有缺失药材,药材是怎么出去的呢?

  俞姝叫了沈氏,“太太详细查一查,与老山参相关的账目。”

  沈氏立刻招呼人,在每一家药铺查了查账目,最后,还真就发现了老山参的去处。

  竟然是魏北海一个酒友买了药材,而魏北海跟掌柜打了招呼,这账目是赊着的,药材被酒友拿走了。

  沈氏看着账目,“这笔药材,和金夫人当的那些,几乎没差。那酒友……”

  俞姝摇了头,“不是酒友。”

  沈氏一下回过了神来,“是北海借酒友名头行事!”

  这话一出,情形清晰起来,金夫人当了钱的药材,确实出自魏家,但不是偷来的,是魏北海借酒友的名义自己拿出来的。

  而金夫人说过,药材是从他外家楚家所得。

  不用俞姝开口,沈氏就明白了。

  “楚家老太爷近来病了,因为北海和远书和离的事情,我们不好做什么,没想到,北海竟拿了药材给楚家。”

  而这批药材不知怎么就从楚家,到了金夫人手上,又被那厮当了赌钱。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药材,却被金夫人用来赌钱。

  所以,才有魏北海发现后,气极动手打人!

  魏北海根本不是无事生非、寻衅滋事,相反,他是路见不平、嫉恶如仇。

  俞姝不由松了口气,照这个说法,她这事算是办成一半了。

  这边,沈氏捋清楚了前后,连忙拉了俞姝的手。

  “得亏姨娘让查了药材的来处,这下行了,北海打人也算有个由头了,官府怎么也不能继续扣下去了!”

  只是她没明白,一直嘀咕着,“我以为北海与远书闹成那样,不会再理会楚家的事了,没想到……”

  但沈氏又想到一点,“这事,还得楚家人出面证明,不然光凭咱们猜想也无实证吧?”

  俞姝点了点头,“若是方便,最好寻了楚俞姝来问一问。”

  魏北海和金夫人这桩事,扯来扯去,其实最中间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和离了的前妻楚俞姝吗?

  沈氏舍不得儿子在牢里多带一天,当天下晌就去了楚家。

  而楚俞姝去了京畿给自己的祖父,也就是生病的楚老太爷祈福,前天才刚回。

  沈氏连忙把话说了,急着就问她,“是不是北海给令祖送的药材?!”

  俞姝听到了楚俞姝的声音。

  女子声音轻柔却疲惫尽显,听了沈氏的话,好生愣了一会,喃喃着,“……真是北海……表哥竟把北海扣在了牢里……”

  沈氏急着把儿子捞出来,连忙叫了楚俞姝去衙门作证。

  俞姝倒是不急,问了楚俞姝一句。

  “此事到底是何情形?”

  楚俞姝想了想,把前后说了出来。

  因为她祖父身子不好,需要些尚好的药材,楚家四处寻药不成,某一日,竟然有人放了一盒子药材在门前。

  她看到药材第一反应就是魏北海,但她在酒馆找到人,人烂醉如泥,她一问,他便摇头。

  “真不是你?但那老山参……我瞧着像……”楚俞姝已料到他必会烂醉,还带了醒酒汤来给他,“你好歹醒醒酒。”

  可魏北海却把她的醒酒汤推去了一旁,仰头又饮了一大杯酒。

  “你家的药材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也不需要醒酒,”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指了门,“走!”

  他这样的态度,楚俞姝什么也没说,抿着嘴定定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开了。

  眼下,她叹了口气。

  “那药材他不肯认,我也不敢乱给祖父用,金表哥就说替我拿走换了好药再用,我当时要陪着祖母上山给祖父祈福,也就交给了他。没想到他竟然……”

  楚俞姝说完,疲惫叹气,“我来作证,先去衙门把北海放出来吧。”

  如此也算魏北海不是无缘无故打人,双方都有错处,就是纠纷。衙门也不能偏袒金夫人,扣着魏北海不放。

  沈氏自然连连道好。

  俞姝在马车上留意了一下楚俞姝,这一程的路不远,她和沈氏说话的时候出了一阵神,又疲惫地叹了五六次气。

  很快到了衙门,沈氏立时带着楚俞姝上前,说明了情况。

  然而,衙门的主簿犹豫着不愿做主,一来,之前金夫人塞了钱的缘故,二来,他们也在衡量魏家和定国公府的关系。

  沈氏惆怅着返回来找俞姝,“姨娘瞧瞧,这可怎么办好?”

  俞姝自是不能拿着自己小妾身份办事,就算事情办成了,那位五爷也会不快。

  她正思量之际,遇见了一个人。

  *

  昨晚夜间训练一整晚,穆行州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冷武阁近来气压极低,连带着整个京城如同进入战时状态一样,穆行州也连轴转了好些天,今日总算是歇了,从清晨回了自己家,一口气睡到了下晌。

  起了床日头西斜,他抹了一把脸,正准备去衙门后巷的一家羊汤馆,吃点热得舒活舒活筋骨。

  谁料到了羊汤馆,却瞧见了詹淑慧。

  他讶然于詹淑慧为何也在这,詹淑慧也道惊喜,“听说这馆子的羊汤鲜美,没想到竟能撞见将军。”

  穆行州只好与她一起吃了顿羊汤,还把账结了。

  只是那位慧姑娘嘴上说着好吃,但羊汤也只喝了几小口罢了。

  吃完羊汤,他也没什么旁的事,就想着回家继续睡觉,但这位姑娘来了兴致,拖着扭伤未愈的脚,请他帮忙指点一下,京城还有哪些好吃好玩。

  “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却没好生转转,怪可惜的。将军自小在京长大,应该知道很多吧?能和我说说吗?”

  穆行州倒是想找借口走,但先前就告诉了她,今日无事的,一时也走不脱。

  他只能陪着詹淑慧在此处转了转,但他及不擅长陪小姑娘,尴尬地不行。

  可詹淑慧兴致满满,又连番地夸他指点的地方有趣,他实在难以拒绝。

  正在穆行州左右无奈之际,一眼看见了衙门前的人。

  竟然是韩姨娘和沈氏。

  他连想都没想,直奔了俞姝跑了过来。

  “太巧了太巧了,竟然在街上遇上姨娘了!姨娘在衙门口做什么?可有什么在下帮得上忙的?!”

  俞姝被他的热情整的有点懵,直到听到了后面跟着跑来的声音。

  “穆将军怎么跑到衙门口来了,您怎么……咦!韩姨娘?!”

  呼唤的声音一下变得拘谨起来,而穆行州立刻站到了俞姝身后,就差跳上俞姝的马车了。

  他在她身边道,“姨娘有什么要差遣的,但说无妨。”

  他这么说了,詹淑慧的口气立刻委屈了起来。

  “将军不说东大街那边,也有几个好去处,要指给我吗?”

  穆行州干咳了一声,“姨娘在衙门口定有难处,我不能坐视不理!”

  詹淑慧:“……”

  俞姝:“……”

  俞姝想了想,“还真有点难处”,然后就让沈氏把魏北海的事情说了。

  她同穆行州道,“……有楚娘子作证,这事只是民间纠纷,官府做什么不放人呢?”

  若是事情没搞清楚前,穆行州不好说什么,眼下一清二楚,他立时进了衙门亮了身份,同主簿谈了谈心。

  一刻钟后,穆行州扶着魏北海走了出来。

  沈氏简直哭着扑上前去。

  魏北海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这么快被放出来的,直到看见了楚俞姝。

  “你怎么在这?”他皱眉问她。

  楚俞姝抿了抿嘴,沈氏连忙扯了扯他衣服,“别这样说话,这次是远书替你作的证。”

  楚俞姝没理会他,只是道,“药材是你送的,为何不告诉我?若是直说,何至于受这么多罪?”

  “哼……”魏北海转过头去,“这是我给楚老太爷治病的药,同你没什么关系,不要多想。”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沈氏都听不下去了,低声斥他。

  俞姝看不见,但留意听了听,楚俞姝始终没有因此生气,反倒跟沈氏说,“他身上有伤,娘……伯母还是快点带他去看伤吧。”

  沈氏连连道是,楚俞姝告辞走了。

  沈氏也急着带儿子看伤,但更感谢这位韩姨娘今日的帮忙。

  这么些天了,他们钱也花了,人也找了,办法试了好几个,因着北海不肯开口说实话,打了多少无谓的转。

  没想到韩姨娘过来问询了一番,一下就抓到了关键。

  前后这么一查,还真发现了不一般的地方!

  沈氏握住俞姝的手不松开,“多谢姨娘,只是不知怎么报答姨娘才好!又担心害得姨娘在五爷处……”

  俞姝笑说无碍,“改日我去你海生御膳房转转,送我些好药材也就是了。”

  沈氏连声道好,“姨娘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俞姝并不急,让沈氏带着魏北海走了。

  她要回家,穆行州却转到了她身边,“姨娘让属下送您回国公府吧!”

  听这话的口气,就差求她了。

  俞姝还没答应,詹淑慧却道,“国公府离着此处并不远,穆将军何须特去一次?”

  穆行州没说话,但俞姝隐隐察觉他有些不情不愿又不甘的情绪。

  她暗暗好笑,倒是问了詹淑慧一句。

  “这么巧,慧姑娘又同穆将军遇上了?说起来,姑娘自进了京,前前后后偶遇穆将军许多次了。”

  这话一出,衙门前的大街上,吹了一阵尴尬的风。

  穆行州皱眉瞧了詹淑慧一眼,后者手下的帕子绞了绞。

  詹淑慧瞧着这位眼上覆了纱的韩姨娘,怕怕的感觉又浓郁了起来。

  为什么韩姨娘有重一眼看穿她的感觉?!

  不是个瞎子吗?!

  詹淑慧不敢多说话了,胡乱解释,“既然是偶遇,自然是巧了……那什么,我脚伤还没好利索,就先行回去了。”

  她说着,偷偷摸摸瞧了俞姝一眼,见俞姝淡淡笑着没做反应,小小松了口气。

  她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同穆行州说句,“今日多谢将军了,改日再见”,就离开了去。

  她一走,穆行州大松了口气。

  俞姝笑起来,“将军回家去吧,不用送我了。”

  “不成不成,姨娘给我帮大忙了,我还是送姨娘回去,正好寻五爷说几句话。”

  俞姝可有可无,反正她的差事办好了,以后去海生御膳房也有了由头,顺心顺意地回了定国公府。

  只是冷武阁的那位五爷,听穆行州天花乱坠说了一通他那妾和魏家的事,一下愣住了。

  詹司柏听自己的副将来来回回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好几遍。

  “这次确实不是魏北海挑事,是那金夫人不做人,竟然把外祖治病的药当了去赌,别说是送了药材的魏北海,便是随便个路人,也看不下去!”

  他说魏北海没错,反而因为拔刀相助,震慑了金夫人,那厮又把药材赎回去了。只是也恨魏北海的紧,这才让衙门扣人不放。

  而衙门又嚼着魏家和五爷的关系,顺势而为。

  詹五爷得了这般的真相,半晌没说话。

第28章 情绪

  冷武阁。

  穆行州又说起了俞姝。

  “姨娘真行,沈太太说他们一家都以为魏北海和楚家关系势同水火,倒是姨娘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关键了……哦,姨娘看不见,但姨娘真是眼盲心不盲!”

  主要是,他又想到韩姨娘三言两语就把那位慧姑娘打发了,越发觉得姨娘厉害。

  他这边夸得顺溜,突然想起来,五爷这些日整跟韩姨娘闹得不痛快,眼下自己连番夸赞韩姨娘,是不是五爷惹五爷恼怒?

  他小心觑着男人,见五爷没有不快的神色,只是半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行州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不巧遇见了周嬷嬷。

  自俞姝回了定国公府,魏家的事情办成了的消息,就风吹一样传出去了。

  宴夫人和周嬷嬷听说,都惊了一下。

  “一日的工夫,她就把事情弄清楚,人捞出来了?”宴夫人挑眉,“她果真没用五爷的名号?”

  周嬷嬷说没有,“说是事情弄清楚之后,衙门还犹豫不放人,这才让穆将军上前说了几句,与五爷不相关。”

  宴夫人一边焚香,一边思虑了一会。

  “也算是好事吧……韩氏办成了事,也该让五爷知道,且看五爷对那韩氏是何态度。”

  于是周嬷嬷就去了冷武阁。

  她见了穆行州便问了些情况,又问,“五爷知道了?怎么说?”

  穆行州摇摇头,“五爷没说。”

  “没说?”周嬷嬷有点把握不准,但还是回禀后进了书房。

  她进去,瞧见那位五爷目色怔怔,不知看向什么地方。

  周嬷嬷试探着,“五爷安,夫人让老奴来问五爷,今日夫人让人搬了两盆早梅去深水轩院里,不知五爷何时回深水轩?”

  自从灵螺寺回来之后,五爷就没回过国公府后院了,深水轩自是没有踏足一步的。

  周嬷嬷小心翼翼地问了,去看那五爷脸色。

  但男人垂了眸,眼中情绪无人可辨。

  半晌,他在周嬷嬷的探寻目光中,回了三个字。

  “再说吧。”

  这是什么意思?周嬷嬷也闹不明白了,只能回去了。

  她回去告诉了宴夫人,宴夫人皱了一阵眉。

  两人又去了老夫人的重华苑,老夫人照旧拨着佛珠,闻言笑了笑。

  “事情既然弄清出了,以小五的性子,不会再同韩姨娘僵持下去。”

  有了老夫人这话,周嬷嬷觉得没问题了,只是宴夫人还有些担心地揉了揉太阳穴。

  “但愿吧。韩氏月信刚过,正是受孕的好时候。五爷若是不回深水轩,可就白白错过了……”

  她一心念着子嗣,周嬷嬷也知道,只能劝她,“夫人,急不来,再等等吧。”

  主仆二人回了正院,消息就传了过来,说五爷本让文泽去深水轩取几件衣裳,眼下说算了,道是明日回。

  宴夫人一听,露了笑,“还是老夫人看得明白。”

  当下又让周嬷嬷把消息告知了浅雨汀,还要周嬷嬷特意告诉俞姝,“万不要再与五爷对着来。”

  俞姝得了宴夫人的“警告”,垂首应了。

  倒是那位五爷态度转变如此的快,使人惊讶了。

  娘从前跟她说,纵是要寻赘婿上门,也要给足人家脸面。

  男人多半活一张皮,一个脸。

  她晓得。

  而且越是位高权重之男人,越不会轻易放下身段,承认自己不对。

  因而俞姝对那五爷,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心想他总得十天半月才能找个台阶下,可没想到,他明日就要回深水轩。

  位高权重的定国公,规矩比天的詹五爷,这么容易改变态度?

  俞姝琢磨了一会,没琢磨明白,便算了。

  她也不愿意想这么多,这位五爷和她实在没什么关系。

  今日奔波一日,俞姝累了,合衣睡着了。

  ……

  刮了一夜北风,翌日风停了,天朗气清。

  姜蒲和薛薇都很高兴,宴夫人让俞姝下晌吃饭的时候,就去深水轩。

  到了下晌,两人就商量着,届时给俞姝穿哪件衣裳。

  浅雨汀也算是失事了些日子,俞姝不觉得,丫鬟们却能感觉的到。

  俞姝瞧不见,也不在意穿什么,却不由想到了魏北海和楚俞姝,想到两人之间奇怪的相处……

  她正想着,突然有沈氏的丫鬟来报了信。

  俞姝叫了人进来听了信,竟是魏北海又被衙门抓去了。

  这一次,可就不是扣在牢里而已,魏北海不知怎么刺伤了金夫人,证据确凿,要判刑。

  “那这次又是为何刺伤了人?”俞姝问。

  沈氏的丫鬟摇头,“我们爷什么话都不肯说,只是说要同金家的爷对付到底。”

  沈氏派来报信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让俞姝寻五爷求情了,只是沈氏急的没办法,找她出主意。

  丫鬟道,“衙门说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金家使了钱,要衙门判流放。这刑太重了!”

  是太重了。但魏家不得势,衙门有是看人下碟。

  她一时没说话,又听那丫鬟道。

  “若真判了大爷流放,老爷和夫人怎么受得了?八成要把京里的生意盘了,跟着去照应,可老爷和夫人都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了?太太说姨娘菩萨心肠,又是七巧玲珑心,太太没办法只能请姨娘帮一帮!”

  俞姝听着,暗道不好。

  魏家本就不是没有盘店的心思,这下魏北海判了流放,约莫真要盘店了。

  那她之前可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可后面的事,照理,怎么轮得到她管?

  她犹豫了一下,让沈氏的丫鬟先回去,“容我想想。”

  沈氏的丫鬟走了,周嬷嬷来催促她去深水轩,俞姝只好换了件衣裳,一路去了。

  她到早了,那位五爷还没到。

  俞姝也不在意,自去厅里坐了,默默想着魏家的事情。

  *

  冷武阁。

  文泽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过来。

  “五爷,韩姨娘已经到深水轩了,饭菜也备好了,您看……这会过去吗?”

  那五爷愣了愣,瞧了一眼外面还没黑下来的天。

  她居然到的这么早?

  他默了默。

  “过去吧。”

  一路过来,连半刻钟的工夫都没用,但到了深水轩门前,男人脚步又慢了下来。

  他在院门前犹豫。

  没想到,魏家的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魏北海并非自作孽,反而是出于对前岳家的善意。

  他误会了魏家,自然也是误会了她。

  门前的气死风灯刚刚点亮起来,光亮摇摇晃晃落在他脚下。

  从灵螺寺回来那日,他本想跟她机会,让她说清楚,可她怕他误会魏家,让魏家陷入困境,怎么都不肯跟他开口。

  偏他当时一味地怪她不与自己亲近,反而维护魏家,一气之下罚她禁足。

  她没有任何反抗,跪下来就应了。

  那态度好似冰棱一样刺了过来,喝了一夜的酒都未能将心头的痛感压下去……

  说白了,他气她,也气自己。

  可事情竟然完全不是他想得那样,魏家无辜,她亦无辜。

  詹五爷在自己院子门口徘徊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这才进了院子。

  她不在院中,只有姜蒲站在门前廊下。

  姜蒲行礼之后就要进房中叫她,院子里风冷着,他抬手止了姜蒲。

  他招了丫鬟近前。

  “五爷安。”

  “嗯,姨娘她……膝盖的伤好了吗?”

  姜蒲一愣,连忙答道,“回五爷,姨娘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夜间天寒还有些疼。”

  男人没开口,暗暗叹了一气。

  他也不知是怎么,一遇到她的事情,他总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如同眼下,他看向房中,心口莫名收缩了起来。

  他放轻了脚步,到了门口,房中没有动静,他撩帘子走了进去。

  一室静谧。

  茶几上摆了含苞待放的白梅插瓶,女子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支着一直胳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

  几日不见,她似是清瘦了些,眉间笼着浅淡的愁绪,不知何事令她困扰,而白梅却把人衬得越发清淡安静。

  五爷一不留神看住了,但转瞬又想到了前些日的争执,他不知如何开口,默默向上首走了过去。

  俞姝在这熟悉的脚步声里,终于回了神。

  “五爷?”

  “嗯。”

  他应了,她站起来跟他行礼,“婢妾方才出神了,没听见五爷过来,五爷见谅。”

  他抬手托了她的手臂,“你膝盖还没好,不必行礼了。”

  明明前些日那般态度,眼下竟转了个大弯。

  俞姝不太适应,“看”了他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