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她的“目光”里,清了清嗓子。

  可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又不想再提及那日的不快,只好道,“天色已晚,吃饭吧。”

  俞姝从善如流。

  五爷直接叫了文泽,“摆饭。”

  俞姝眼睛不好,姜蒲进来伺候她吃饭。

  房中静静的,只有碗筷轻碰的脆响。

  两位主子不说话,姜蒲自然也不说话。

  这些日浅雨汀受了冷待,连鱼都不够新鲜了,今日深水轩桌上摆的,可要比浅雨汀前两日吃得鲜美十倍。

  姜蒲不禁夹了一大筷子鱼肉给俞姝。

  只是她刚放进姨娘碗里,五爷一个眼神就落了过来。

  姨娘看不见,姜蒲可被吓了一跳,正要问五爷有何吩咐,不想五爷皱着眉指了那鱼肉。

  “刺都剃干净了吗?”

  姜蒲被他冷不丁问得一愣。

  “奴婢……给姨娘夹的,是没刺的那一块。”

  她说着,还补了一句,“五爷放心好了,奴婢布菜绝不会卡着姨娘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五爷一下想到了什么场景,脸色稍稍不自在了些。

  俞姝却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她道五爷放心,“姜蒲做事还算仔细。这鱼鲜美,五爷也多吃些。”

  她瞧不见,但夹了自己碗中剃了刺的鱼肉,朝他递了过来。

  他一愣,连忙端了碟子。

  她将鱼肉放在了碟子上。

  男人瞧着那鱼肉,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看她,她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绣缠枝莲的方领比甲,衣衫令她更显柔和。

  五爷不由想到了她卡了鱼刺的那日,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五爷不知怎么,那紧缩的心头在一瞬间温热又舒展开来。

  这是他也不曾预料的情绪。

  他应好,眸中柔和倍增,顺着她的话,又给她也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剃了刺给她。

  她垂了垂头,露出白皙的一段脖颈,“多谢五爷。”

  整个厅内的气氛完全和缓了下来,连姜蒲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气氛和缓了,五爷就问了一句,“魏家的事情,全都办完了?”

  她只用了一天的工夫,就弄清了原委把人救了出来。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准备说一句,“辛苦你了”,但俞姝在这时开了口。

  “之前人是放出来了,只是今日沈太太又来传了信,说魏北海又同那金夫人起了争执,还把人刺伤了,又被衙门抓了去,金家同样使了钱,要判他流放。”

  俞姝实话实说了。

  她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不说旁的,就说魏北海做事都不肯解释,就一定有问题。

  五爷闻言挑了眉,而后不悦哼了一声。

  “既如此,便是他自作自受。魏北海自幼顽劣,就曾偷了家中钱财出去耍玩,被发现还不肯老实交代。魏连凯夫妻又多半舍不得打骂,一味纵容,甚至后来出了事,竟找到国公……”

  这话没有说下去,只是口气重了几分,“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俞姝听着,怀疑他说的人到底是不是魏北海。

  她想了想,道,“这事倒也未必,魏北海言行颇为不一致,似有隐情一样。”

  就像之前魏北海被扣,谁能想到他是嫉恶如仇?

  “而且刺伤就要被判流放,刑罚是不是过重了?”

  俞姝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可那位五爷舒缓的神色变了变。

  詹五爷瞧住了他的妾。

  她还真是向着魏家说话……

  可她又对魏家知道多少?

  他生母得势的时候,魏家顺势而上;后来他生母作恶,又是魏家递刀;在国公爷将他过继过去没几天,魏家就找上了门来,张口就要比正经亲戚还高的待遇……

  没有人知道,魏家上门提出无理要求的那天,他有多窘迫。

  往事如浪潮翻涌,猛烈地拍打在人心头。

  他抿紧嘴沉默半晌,抬头忍不住问他那妾。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见到的魏家,其实也只是魏家的一面而已。曾经他们做过的事情,其实不值得你这般同情?”

  俞姝在这问话下怔了怔。

  她不敢说她了解魏家,只能说从她的角度,没有发现令人过于烦厌的一面,相反,却发现了些旁的。

  当然,她也有她的私心,她还惦记着魏家的药铺长久稳定。

  她不得不道,“时过境迁,人心易变,也许魏家早就不是以前的魏家了。”

  这话一出,男人彻底沉默了。

  她始终站在魏家的角度上,不会、也没想过魏家对于他来说都做了什么。

  或者说,他对魏家的心情,她其实并不在乎。

  詹五爷看着他的妾,妾还在思量,可他心口又紧了起来。

  这一次,紧紧缩着,缩到好像被钝刀戳心一样。

  比之之前的感觉,更加难忍了。

  他放下筷子,默默看着她,也默默地感受因为她而起的情绪。

  他不由想起她初来定国公府的那天晚上,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内室窗下。

  她是夫人送过来的第十个妾室,他那时答应了夫人,在纳妾的事情上点了头,但前面九个,都被他撵了出去。

  那些女子有谄媚的、有圆滑的、有木讷的、有畏缩的,也许是他过不了心里不想纳妾的坎儿,全都撵了出去。

  但都第十个人了,他一面觉得再撵下去也不好,但一面又想着,但凡这女子有一点令他不顺眼,他又能把人撵走了。

  可偏偏她站在窗下,被他晾了那么久,半分情绪都没有,既不像那些女子,谄言迎上前,也不似有些姑娘,瑟缩如筛糠。

  孤灯清影下,她眸光散着,静默而立,似一颗挺立的青竹。

  他想起了周嬷嬷提前跟他说的话——

  “好叫五爷知晓,这次是个无着无落的盲女,在这乱世下没有自保能力,寻亲不成,还险些落进了青楼那般地方……”

  于是他在那个雨夜里,留下了她。

  ……

  但他有他的规矩,纳了她又怕她走向和他生母一样的道路。

  他对她甚是严苛,每晚事后遣她离开,又因为下面的人不规矩,两次三番地误会了她。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连替自己解释都很少,淡然地接受一切。

  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那力量支撑着她在看不见的国公府里前行。

  他想他应该给她正经的妾室待遇,他不求旁的,亦没有旁人,只要他与她能相和即可。

  可不知怎么,他不由自主地将她看在了眼里。

  不仅如此,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

  她走失的时候他紧张;她受伤的时候他心疼;她软言细语的时候,他心下舒展;她冷冷淡淡的时候,他在意得不行……

  他明白了,他的情绪被她掌控了。

  就像今日,魏家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而她其实也什么都没说。

  可他不成了,他很在意,在意她首先是站在谁的角度上想问题。

  男人默默笑了,嘴里发苦得厉害。

  他看着她,她抬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他不想再说了,“吃饭吧。”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等这一顿饭吃完,他让丫鬟陪她回去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他没言语,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也离开了深水轩。

  寒风吹在身上,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抚了抚心口的地方。

  他想,他该彻底冷静,冷静着去戒掉那些被她牵动的情绪。

  他沉了口气压下难以平复的心绪,转身回了冷武阁。

  *

  返回浅雨汀的路上,风卷着路边的树叶,俞姝问姜蒲,“五爷是不是生气了?”

  姜蒲也有所察觉,又不能确定,“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俞姝无话了。

  俞姝不想触怒了那位五爷,在他那般情绪下,就思量着先不管魏家的事情了。

  若是闹大了,或者魏家那西大街上的海生御膳房,真要因此被盘出去,她再去问询不迟。

  可是还没到翌日午间,老夫人身旁的俞姝来了。

  沈氏直接求到了老夫人处,原因是,他们也花了大钱要保魏北海不会被流放,但金夫人跟他们较上了劲,衙门两边收钱,最后判了杖刑。

  “寻常人受衙门三十板子,尚且未必挺得住,那魏家大爷身上还有伤。沈太太趁着老夫人出门上香,求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自来心慈,也就应了。”

  俞姝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还是姨娘出面吧。”

  俞姝揉了揉太阳穴。

  那位五爷还情绪不明,老夫人也不知听没听说,又给她安排了这差事,仿佛是非要让她把他舅家的事情弄明白一样。

  之前老夫人很少有什么言语,如今对着魏家的事情倒是上心,反倒是宴夫人,对此全不在意的样子。

  俞姝搞不清国公府这几位正主,到底都是怎样的心态,但就她自己而言,魏家牵连着卫泽言指定的御膳房,她还是要去问明白。

  领了老夫人的命,俞姝换了衣裳就去了魏家。

  魏家没有主子,下人说魏连凯和沈氏去了衙门救人,俞姝只能让马车直接去衙门口。

  她刚到,就听见了沈氏的哭声。

  “老爷,这可怎么办,衙门午时就要行刑,三十大板打在北海身上,这是要把他打死,也要把我打死呀!”

  沈氏哭得不行,魏连凯又能好过到哪去?

  “孽障啊……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转身就伤了人,我们家无权无势,衙门也看人下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魏连凯长叹一声,满满都是颓丧。

  “生死有命……”

  沈氏几乎哭晕了过去。

  俞姝让姜蒲扶着她快步上前,那走投无路的夫妻一看见她,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齐齐亮了。

  “韩姨娘!是不是五爷发了话,要救北海出来了?!”

  衙门前吹过一阵萧瑟的风,卷起街边的枯叶。

  “这却没有,只是老夫人让我来问一问情况。”

  魏连凯光亮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辛苦姨娘了,我那孽畜是没救了。”

  他不抱希望,沈氏却不是这般,她上前握了俞姝的手。

  “姨娘肯来就是好的,我们夫妻笨拙,除了使钱也不知道做什么,姨娘最是聪慧,不知有没有好办法?!”

  俞姝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是问了问沈氏。

  “太太有没有去寻楚娘子?”

  沈氏说去了,“我也想到了远书,想让远书求求情,只要那金夫人撤了状子,北海就不用被打了,我们可以赔钱给金家……但是远书不在家里,四处都寻不到她!”

  “不在家吗?”俞姝挑眉默了一默。

  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已是午时了。

  衙门里有了声音,俞姝听到了魏家人的抽气声,官差已把魏北海拉出来准备行刑了。

  沈氏握着俞姝的手一直没松开,眼下陡然一松,俞姝听见她掩面而泣。

  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声音隐隐在远处。

  沈氏哭道,“我儿要遭大罪了……”

  “倒也未必。”俞姝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沈氏一愣,“姨娘还有办法?”

  俞姝摇头,沈氏不知她是何意。

  然而就在这时,衙门里传来一阵争执之声,金夫人的声音出现在衙门里。

  他在赔小心,而主簿怒声斥他。

  “说要急着判刑的是你,如今人都带上堂了,你又说撤了状子?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

  金夫人连番陪着不是,不知是不是给主簿塞了什么,主簿厌烦地摆了手。

  “以后鸡毛蒜皮的小事,别过来烦人!”

  言罢,进到里面回禀了一声,再出来就让人把即将施刑的魏北海,当庭释放了。

  金夫人对着魏家人哼了一声,道了一句“算魏北海有命”,就走了。

  魏家人也顾不得许多了,惊喜得不行,魏连凯连忙让小厮架了魏北海,立时就要回家。

  沈氏也要走,却被俞姝叫住。

  “别急,有人可能有话想跟太太说。”

  沈氏茫然,下一息看到了街口,走过来的人。

  “远书?”

  女子慢慢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沈氏反应过来,“是你让金夫人放人的吗?”

  楚俞姝没有回答,只是用极轻的声音告诉沈氏,“伯母,以后管着些北海,让他不要再去招惹我表哥,也不要再冲动行事了。”

  她这么说,沈氏自然应下。

  沈氏见她穿的单薄,不知在风里吹了多久,让人把自己的手炉给她。

  “远书,为了北海的事情,让你受冻了。”

  楚俞姝轻轻地笑着摇了头,没有收下那手炉,反而塞回了沈氏手里。

  “从前伯母就待我极好,我本以为能陪您一辈子,没想到……”

  她说这个,说得沈氏都哽咽了起来,“好孩子,是北海配不上你。”

  楚俞姝又摇了头,她说不是,“北海没有不好,他只是……”

  她没有说下去,语气突然郑重了起来。

  “伯母,以后我不能孝顺您了,也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相见。伯母自己保重。”

  她说完,不等沈氏回应,最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送魏北海离开的马车,转身走了。

  沈氏怔了怔。

  “远书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

  俞姝没开口回应。

  确实很奇怪……

  *

  魏家的又一场危机消除了,这次俞姝并没帮上什么忙。

  她婉拒了沈氏请她回家中吃茶暖暖身子的邀约,回了定国公府,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吩咐了薛薇点事。

  她回到浅雨汀,以为今日又要同那五爷一道吃饭,可没想到周嬷嬷来问了她。

  “姨娘昨日又惹五爷恼怒了?”

  俞姝默然,她其实也不清楚。

  周嬷嬷告诉她,夫人让她去冷武阁给五爷送了点心,顺便问五爷何时回深水轩。

  这自然是在问五爷,何时与韩姨娘和好。

  她说了,五爷神色难辨地垂了眸,抿着的嘴角扯出一条平直的线。

  半晌,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近日事忙,之后再说吧。”

  俞姝实在是猜不中他的心思。

  若是之前还有魏家事情水落石出,能让他改了态度。

  那么眼下,魏北海是被金夫人“高抬贵手”放出来的,可没什么能让那位五爷与她缓和关系的契机了。

  如此见不到男人的面,自然也是听不到消息的了。

第29章 惊见

  周嬷嬷板了脸训斥俞姝。

  “韩姨娘,老奴本还想问问原委,可见姨娘连自己哪里错了都不晓得,那老奴只能依着夫人的意思,僭越训斥姨娘两句了……”

  俞姝垂头听训,周嬷嬷替宴夫人训斥了她,罚她去背《女训》《女戒》上的训诫语。

  训完,厨上又送了热鸡汤过来,当然不是给她的,是让她送去冷武阁给那位五爷。

  然而她又被拒在了竹桥。

  这次侍卫直接告诉她。

  “姨娘,五爷有令,说您以后不必劳烦,请回吧。”

  风吹得树杈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俞姝心想,看来真是又生气了。

  为什么呢?

  她叹气,回去又把热鸡汤喝了。

  只是这鸡汤虽然暖人,但她也是犯愁的。

  ……

  这般过了几日,那五爷果然在冷武阁不肯回来。

  俞姝也不强求,在某天寻了个机会出门转了转。

  她主要想去西大街的海生御膳房瞧一瞧,卫泽言派的人到了没有。

  然而人没到,这接头用处的御膳房却要盘出去了。

  “这是为何?你家太太不是说生意还不错?”她忍不住去问那掌柜。

  掌柜也认识她,跟她解释。

  “姨娘说得是,生意确实尚可。但我家老爷被大爷气到了,说是与其留在京城惹事,不如卷铺盖回老家,至少安稳过日子。”

  掌柜说魏北海被放出来当天,就不见影了,魏家根本找不到人。

  魏连凯生怕他又被那金夫人弄了去,让全家上下四处找寻,最后终于找到了人,结果发现到他喝得烂醉,倒在泥地里。

  魏连凯看着没有人样的魏北海,突然觉得无望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成了这般模样,再大的生意也没心劲做下去。

  何况他在京城生意越发难做,又怕魏北海再惹怒了京城里的人物,生出事端,于是干脆把心一横,要把仅剩的三间店面全都盘出去,拿钱回老家,关门过日子。

  掌柜地一面跟俞姝说着,一面指挥小伙计们清点药材。

  俞姝听得发怔,最后问了句,“所以也不准备再招新伙计了?”

  “那是自然,店面都要盘给隔壁酒楼了,还招伙计做什么呢?”

  俞姝沉默了。

  卫泽言派的人还没到,接头的地方就快要没了。

  她在御膳房里喝了一盏茶,没有让下人惊动沈氏他们,就自行离开了。

  马车里,姜蒲劝她,“姨娘不用替魏家发愁,他们回涿州老家,未必是件坏事。”

  俞姝心下苦笑,对于魏家自然不是坏事,但对于她来说,也必然不是好事了。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能三言两语让魏北海幡然醒悟开始上进,这样让魏家留下来继续做生意吗?

  就算她想说,也总得知道说什么有用不是?

  马车吱吱呀呀走在喧闹的街头,俞姝揉着太阳穴陷入惆怅。

  当她回了国公府浅雨汀,薛薇突然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姨娘不是让奴婢去打听楚娘子的近况了吗?奴婢还真打听到了一桩紧要的。”

  这丫头说着,还渲染了一下,“一桩顶顶紧要的!”

  俞姝心头一跳,“什么事?”

  “姨娘,楚家正在紧急准备嫁妆,说是楚娘子要嫁人了,就在三日后!”

  “三日后?这么急?”

  薛薇回她,“急得很,是冲喜!”

  她说楚俞姝要嫁给一个皇商,那人年近半百,家中儿女齐全,只是一直身体不好。

  那皇商那身子一不成了,就娶一房小妾冲喜,如今有八个妾室了,可这次病得极其厉害,说要娶妻才行。

  “……这时间赶得紧,去哪里寻生辰相合的妻室?人家也不肯把女儿随意出嫁不是?”薛薇啧啧,“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楚娘子这里。”

  楚俞姝是二嫁,自然不用怎么大费周章。

  而且初嫁听父母,二嫁由自身,只要楚俞姝愿意,别人也强求不了。

  薛薇可惜得不行,“楚娘子才二十出头,竟要嫁给年近半百的人冲喜……”

  俞姝听着,一下子就想到了楚俞姝跟沈氏说得那些话。

  薛薇嘀嘀咕咕了一阵,转头看见自家姨娘一脸若有所思。

  她正要问一句,姨娘在想什么,就见姨娘慢慢站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姨娘,是怎样啊?”薛薇疑惑地问。

  俞姝却叫了她,“套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