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啊,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北京每年都这样。”
“嗯。”
姚小同不太明白,下场雨而已,怎么就劳烦宋二挂心了?
吃过饭,姚小同下楼送宋二回去。他人坐进车里,连着三次没点燃火,姚小同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宋二?”
宋二抱歉地欠欠身,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车挪出去,哪知道姚小同眼睛还没眨完,他就朝转角的墙壁上撞了过去。
姚小同:“......”
宋二走后,姚小同勉强喝了一碗保姆熬的海鲜粥,说蛋白质丰富补充营养,但她胃口越发不好,吃一点点便觉得整个胃都胀满了。
吃过饭,姚小同去称了称体重,发现又跌下去不少,她站在秤盘上,蹲下来,认真地读着上面的数字。
姚小同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为了连羽拼命减肥的时候,阮丹丹就在一旁吃着冰激凌引诱她,偏偏阮丹丹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制,她在一旁饿得牙痒痒。
前尘往事,越想越伤心。
晚上的时候,她同阮丹丹打了一通电话,阮丹丹在温哥华市图书馆找到一份管理图书的工作,周末的时候还是背着相机到处拍照。阮丹丹在电话里问到宋二,姚小同想了想:“我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
“不知道,感觉吧。”
“不会是有婚外情了吧?”
姚小同:“......”
虽然阮丹丹说没事,但是姚小同抱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去找了一次舒秦。姚小同结婚之后,除了聚会的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见到舒秦。
“他的事,你直接问他就是。”舒秦有些不耐烦。
姚小同摇头:“他肯定不会说,打个哈哈就翻篇了。他是君子,我不想说的事情他不会问,但是我不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想方设法都要知道。”
“可是姚小同,你现在才来打听他的事儿,不觉得有点迟了吗?”
“不迟,”姚小同笑,“我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他过去什么样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想知道他的事儿,只是为了以后不触到他的禁忌,惹他生气伤心。我也只是想拿出诚意,好好的和他过。”
听到姚小同这样说,舒秦明显十分吃惊:“我以为你是那种,抵死不从,抗争到死,拿刀架宋二脖子上一起同归于尽的性格。”
“拜托,我早已是成年人,”姚小同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顿了顿,轻声说,“况且,我所有的执着,其实只是冲着连羽。”
舒秦沉默半晌,在姚小同都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松了口。和舒秦不一样,宋二虽然也莫名其妙地花名在外,但是他本身,其实没什么感情的债。
就打姚小同都知道的高中那回的事儿来说吧,刃甲姑娘哭得寻死寻活,感天动地,却被他嘲讽“爱不起就别爱了”,唏嘘落幕。
要说动情,却还是有的。
那时候宋二在俄罗斯留学,首先他选择的留学国家,就显示了宋二这人想法和别人不会太一样。
他和陈轻音是在圣彼得堡认识的。正好是俄罗斯纷纷扬扬落起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宋二结束完在加油站的打工。
讲到这里,舒秦停下来,看到姚小同诧异的目光,舒秦耸肩笑了笑:“觉得堂堂宋二居然冒着天寒地冻去打工很奇怪?宋二这人,让人捉摸不透的事多了去了。”
宋二开车回家的路上,路面本来就滑,陈轻音突然冒失地冲出来,好在宋二车子制动能力强,没撞到她。遇到这种情况,饶是宋二再怎么好脾气,也会摇下车窗训斥她几句,结果训到最后,宋二又十分难得地好心泛滥,还把人家姑娘家送回了住处。
在圣彼得堡的中国留学生原本就不多,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起来。像宋二这样子的,把家世相貌抛开都有人愿意前赴后继的,自然不适合和女生做普通朋友,后来他折了三朵纸玫瑰,把人给追到了。
“你看,别的人跟着宋二都是穿金戴银,好不容易遇到个真心的,连顿烛光晚餐都没有。”
姚小同想了想回答舒秦:“谁知道呢,那些穿金戴银的,说不定还羡慕一朵纸折的玫瑰。”
舒秦饶有兴致地看了姚小同一眼。
再后来,打架都没想到宋二和陈轻音竟然处下来了。陈轻音不是圈子里的人,家庭背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他们一般不招惹这样的女孩子,宋二不仅涉了险,还和她和和睦睦地处了两年有余。其中大家还设过赌局赌两人何时分手,就宋二一个人咬着烟头笑。
后来大学毕业,宋二带着陈轻音回国,才没有人打过类似的赌了。
陈轻音以前在俄罗斯留学的时候,只觉得宋二和周围男生气场有别,也没认真问过她的家世背景。等回了国,才渐渐察觉到,宋祁临家中条件并非他谎称的“小富即安”。宋二怕她不习惯,没带她见过几个朋友,舒秦是其中之一,陈轻音是典型的南方女孩子,身材娇小,从看到舒秦的车的那一刹那,就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上了车,不知道怎么摇车窗,一张脸涨得通红。
没过多久,陈轻音的事果然就让宋家人知道了。姚小同问都懒得问发生了什么,棒打鸳鸯,反目成仇,谁家不是那些事。
“倒不是你想的那样,分手是宋二主动提出来的。”像是看穿了姚小同在想什么,舒秦缓缓开口。
这才姚小同就真的有些惊讶了:“怎么会?”
“我一早就说了,你根本不了解宋二。阮丹丹总是骂我没有心,她不知道,宋二才是没有心的那个。他其实很烦情情爱爱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特别想要的东西,无欲无求,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之所以和陈轻音处那么久,是因为陈轻音不粘着他,不烦他,不从他身上所求什么,也不要求他为她做任何改变,说穿了,他的生活有她没她都没差别,所以就这么一直放着。”
姚小同一愣,她隐约中想起那个夜晚,站在路灯下吸烟的宋二,他用手拢住火苗,烟头的红光一闪一闪,他微微低头,看不见喜怒。
“没人知道宋二为什么和她分了,可能是觉得这样耗着也没多大意思吧。”
姚小同静静地说:“也有可能是觉得厌了。”
这是舒秦今天第二次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看姚小同了。
舒秦突然展开眉头,衷心地笑起来,说:“姚小同,你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宋二的红颜知己。”
姚小同耸耸肩。
“陈轻音和宋二分手之后,就听说她辞职回老家了。之后也没见宋二为情所伤,或者放不下旧情什么的,女伴也倒是还不少。”
“所以你的意思是,宋祁临他还真的没什么过去?”
舒秦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那他最近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舒秦耸耸肩,“可能有婚外情了吧?”
姚小同:“......”
从舒秦的酒店离开的时候,姚小同真是恨不得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踹上一脚。
姚小同接下来无事可做,眼看着要换季,便打算去商场买几件衣服。没有了阮丹丹,她连个逛街的伴都找不到,只好一个人去瞎逛。结果没想到,姚小同才进了商城不到十分钟,随便转了一两家店,就看到有人气势汹汹地冲她走来。
姚小同怔住,看着周围人,心里正琢磨着不是来找她的吧?
她正发着呆,对方已经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看了姚小同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就是姚小同?救你这样子,还嫁给宋二呢?你凭什么啊你?”
姚小同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一个包就砸在了她身上。
姚小同顿时“噌”的一下火了,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没人真的敢动过她一根汗毛呢。不过可能是和阮丹丹混久了,姚小同得到阮丹丹几分真传,喜怒不轻易挂在脸上,越愤怒反而表现得越冷静,她眼皮子一掀,说:“是,我是姚小同,敢问您尊姓大名?”
“祁临爱的人是我!我认识他两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姚小同强压住怒火,呵呵冷笑两声:“今天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头一遭有人为了一个男人来找我。我倒是要听听,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姚小同轻佻的回应显然激起了对方的愤怒,女人听出了她的耻笑,猛然扬起一个巴掌要朝姚小同扇过去:“他爱的是我!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只可惜这一巴掌还在空中,突然多出一只手,把她轻而易举地拦了下来。
姚小同抬起头,向那只手的主人看过去。她首先对上的,还是连羽那双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的眼。
她曾经无比渴望见上他一面。结果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狼藉的场面,她被丈夫的不知道第几任女友找上门来,白白挨了一下不说,还被对方死缠烂打耍赖犯泼地说有了宋祁临的孩子。
怀上宋二的孩子?这可真是姚小同听过最大的笑话。宋二什么人,连舒秦都说了,他这人深得很,要真的说露水情缘,也轮不到面前的女人这样的货色。
姚小同眯了眯眼睛,却依稀看见了对方化了浓妆的眉目,是红过一时的哪位荧幕明显。演过什么角色呢,姚小同被连羽突然出现这么一搅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脑子里在乱想些什么了。
“放开我!”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吼。
连羽冷冷地看着她:“闭嘴。”
他长相俊美,眉间蹙起,就带着阴郁的鸷气,不怒自威,女人被吓住,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
知道这女人不敢再乱来后,连羽才松开她的手腕。他回过头来问姚小同,依然是眉头紧锁:“你没事吧?”
我没事吧?姚小同看着他的脸。他芝兰玉树、英俊如画、风度翩翩,她看着这张她爱了整个前半生的脸。
我怎么会没事?姚小同怔怔地想,她别过头去,看着自己面前红着眼恨不得要了自己的命的女人。
再看着这满地狼藉,围观的群众杂言碎语,看起来竟然像是她多了别人的丈夫。多么可笑,想到这里,姚小同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你问我凭什么?”姚小同看着对方的眼睛,胸膛冒起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想要把一切都毁灭,她忍不住发泄出来,一字一顿地说,“就凭我姚小同三个字,你又凭得了什么?”
仗势欺人谁不会呢,姚小同在心底冷静地想,她前半生鲜少去做什么出格的事,唯一做的一件,却人人都来反对。凭什么,她也想问问,凭什么。
姚小同看着女人妆容精致、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被这无妄之灾给惹得怒气冲天,我倒要教你明白,究竟什么叫做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