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走过去,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宋箬艰难地起身给他行礼,他依旧没有要去扶一把的意思。

  徐墨怀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并未有多少情分,他早派人去查过宋箬,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不曾想林文清聪明一世,却会生出这样蠢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几句唬人的谎话,将父兄都给祸害了。

  “林霁正在殿外等着,你若想见他一面,朕可以让人传他来此。”

  宋箬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轻咳两声后,说道:“皇兄让他回去吧,我害他如此,没有颜面再见他。”

  她说着,眼中已有了泪花。

  徐墨怀盯了她一会,蓦地笑了一声,说道:“你的确比她像皇室血脉。”

  他的父皇自私无情,母后与长姐同样心狠果决,而他自己在手段上自然毫不逊色,唯独徐晚音傻气天真,只知追着林照跑。反观宋箬,当真是心机深沉,装模作样的本事比起他也不遑多让。

  林氏在朝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忽然的变动累坏了吏部的人,仅仅是整理卷宗便花了三日。

  孟鹤之品阶不高,又出身寒门,难免要受到排挤,丢给他的政务格外多。然而能入仕对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事,闲下心后便给父亲写信,想起苏燕,又给她写了一份,盼着能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悦。

  秋日里的时候,林照也做好了交接,带着徐晚音奔赴朔州赴任。徐晚音哭哭啼啼了好几日,闹着要去宫里见徐墨怀,被林照给阻止了,徐墨怀责罚了所有人,唯独放过了她,仅将她贬为了庶人,收回了她的食邑与封号,却依旧允许她姓徐,允许她叫晚音。

  苏燕远在幽州,徐晚音的事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她只觉得感慨,从前嫌她出身卑贱的公主,原来自身也是庶族,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蓟州城破了,河北节度使叛乱,声称当今天子并非皇室正统,联合河西郭氏一族开始攻打幽州。

  苏燕从没见过打仗,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幽州刺史便不战而降。城破当日,林拾本想带着她逃难,却被赶来的李骋拦住去路,众目睽睽之下,苏燕被他强行绑走了。

第63章

  蓟州城破的时候,百姓们都安详地做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想过李复英勇无双,统领着大批归化军和英武的大靖将士,还会打不过野蛮粗俗的胡虏。

  谁知李复会联合胡虏造反,各个部族联合起来攻打靖朝边疆,想要同他们的祖辈一般,让汉人王朝的皇帝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窜。

  蓟州刺史被杀,转而被拖入的战火的便是幽州与朔州。林照几乎才站到朔州的土地上,还来不及熟悉各部,便忙着派人守城抗敌。

  幽州百姓还在睡梦中,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说幽州成破了,刺史带着家眷逃跑,太守的抵抗宛如螳臂当车,将他们抛在城里等死。幽州不少百姓都记得从前胡虏杀烧抢掠的事,对这些被称之为贱夷的敌寇恨之入骨。一时间城中不少有血性的男儿都前去抗敌,连牢里的死囚都被放出来上阵杀敌。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城墙下的尸体堆成了小丘,百姓惊慌失措地逃亡,街上乱成一片。

  苏燕从来没见过打仗,上一次遇到这样混乱的场面还是在遇到山匪的时候,然而这次战乱带给她的冲击远比山匪捉人来得要大。

  林拾带着她逃跑,四周都是杂乱的脚步声,有叛军已经冲入城中抢砸了起来。林拾抓紧苏燕的手不敢松开,唯恐被人流冲散,然而叛军何其多,幽州被团团围住,苏燕的四周都是哭喊求救声。几个叛军看到了逃跑的苏燕,带着同伴过来拉扯她想将她往巷子里拖,被林拾几下给踹翻,两人正要再跑,便被一堆骑着马的人给拦住。

  李骋坐在一匹高壮的骏马上,甲胄折射出冷寒的光,上面还沾着黏稠的血。他立刻便注意到了苏燕,策马朝她靠近。

  苏燕只感受到眼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随后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她抬头朝着马上的李骋看去,最先看到的,是挂在马鞍两侧的一连串人头。

  那些人头混着血和泥土,有的被砍到凹陷进去,有的则被劈成两半,被麻绳串在一起随着马的步子而晃动。

  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竟见到了这样可怖的景象。

  苏燕面上血色尽失,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法忍受地背过身吐了,连林拾都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别开脸去。

  军中以人头算军功,将士们将敌将的头颅挂在马上,以示自己的骁勇。

  李骋前几月在幽州,还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少年将军,然而转过头他便能对着这些信任他敬佩他的军民挥刀相向。

  苏燕被恶心到说不出话,李骋还风凉地大笑了几声,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吐完,一句交代也没有,便吩咐着手下将她给绑走。拖拽间苏燕险些贴到那些鲜血淋漓的头颅上,吓得尖叫一声连忙躲开。

  林拾自顾不暇,苏燕也不想连累她,只能催促她先走。

  很快苏燕就被绑着推到了一个马车边上,几个女人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来打量苏燕,她们面容各异,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胡姬。苏燕听不懂她们的乡音,李骋的手下对她也没有怜惜,直接粗鲁地将她推到了马车上。苏燕跟三个女人挤在一起,其中还有一人小腹高高隆起,肚子圆得像是要被撑破了一般。

  苏燕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这便是李骋的几个姬妾。

  夜里的时候,苏燕和这些女人被一同送到了被叛军占领的太守府。

  几个女人对着新来的苏燕上下打量,侍从给苏燕随意收拾了住处,让她和李骋的姬妾一同住下。

  她去询问的时候,侍从只肯说李骋带兵去攻打定州了,等定州攻下后便会回来,也不肯交代李骋将她拐来做什么。

  苏燕战战兢兢地在府中住了不过三日,李骋便携着一身酒气回来,直接到了她们的住处。

  苏燕瑟缩插好门闩,任屋外酒气冲天的醉鬼如何怒斥着让她开门也不理会。

  最后李骋安静了一下,似乎是在门外踱步想着如何进去。苏燕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突然听闻一声巨响,一柄沾着血的长刀直接劈开了木门,力道之大,将木门都毁了大半。苏燕吓得险些跳起来,去屋里找了烛台握在手里。

  几下之后,李骋一脚踢开了木门,看到苏燕后立刻踉跄着上前,强硬地夺下她手里的烛台,不由分说将她往榻上拖,血腥气与酒气混合,越发令人作呕。苏燕又惊又怒,手上得了空立刻朝他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李骋被打得愣了一下,粗热的呼吸喷洒在苏燕脸上,她嫌恶地偏过头,用脚蹬开他。

  李骋本就醉得糊涂了,连走路都不大稳当,脑子里还想着这种事,苏燕一巴掌打过去,他便也知趣地停下,摇摇欲坠地站了一会儿,便猝不及防地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一只手还放在解了一半的裤袋上。

  侍从听到动静声没了,立刻进屋查看,发现李骋睡了过去,便招呼着让苏燕侍奉。

  苏燕冷笑两声,丝毫不理会醉到不省人事的李骋,抱着衣裳去找他的姬妾,以求夜里能安心地睡一觉。

  让苏燕进屋的女人怀了身孕,也听到了她屋里的动静,没说几句便收留了她。

  苏燕在幽州住得久了,勉强也能听到一些蓟州的乡音,对方唤作媛娘,跟着李骋已经有三年,随军到过不少地方。她虽不理解李家为何造反,却对此没有太多感受,甚至想着若李家当了皇帝,李骋便是太子,她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苏燕不了解其中内情,她不明白李骋的父亲是节度使,祖父是太尉,这样的家世地位不知好过世上多少人,为何还觉得不满足,非要争着一个皇位,要杀那么多人,夜里便不会做噩梦吗?

  翌日一早,李骋酒醒了看到脸上留下红印子,以及地上被劈开的木门,便将苏燕从媛娘的屋里拖出来。“好你个苏燕,我还没怎么你呢?你先对我动起手了?”

  苏燕怒骂道:“你好生不要脸,满院子的姬妾,偏偏来祸害我一个无辜人。我又不曾招惹你,无端被你这样欺负,还不准人还手了不成?”

  李骋咬牙道:“我瞧着你在宫里也没少受欺负,难道你敢甩皇帝的巴掌不成?”

  苏燕冷笑,说道:“我还当真打过。”

  他听到此处也笑了,推着苏燕往屋里走,说道:“我昨夜打了胜仗,酒喝多了将你认错了人。你且放心,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奸□□人的事可是一点也不干,这满屋的女人都是真心要跟我,你可以再好好想想,跟了我日后有数不尽的好处,还没人拘着你。”

  “我若不肯呢?”

  李骋对她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好说,你不肯跟我,不是还有徐墨怀吗?我便将你还给他,你一个婢女胆敢戏弄皇帝,他若知道你还活着,且又入了我的后宅,手段可比我要很多了,你尽管试上一试。”

  “混账。”

  “随你怎么说。”

第64章

  李家造反的事传到长安只用了七日,驿站的人马不停蹄将消息传到长安,满朝文武无不哗然,纷纷辱骂着李氏满门,而李复留在长安的家眷被他狠心抛弃,成了这场叛乱的弃子。

  只要推行科举,务必会引起巨大的动荡,边疆有着虎视眈眈的外夷,朝中是步步紧逼的士族。如果放任士族继续壮大,只会出现更多的李氏郭氏。

  李复知道徐墨怀的野心不止在提拔几个小小的寒门学子,他早在暗中打压李氏,无异于逼着他们造反,刀子迟早会落到他们这些权势滔天的节度使头上。与其等着日后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如趁着他羽翼未丰早些反了。

  徐墨怀心中早有平叛的人选,他也知道如今自己这皇位坐了没多久,正是需要提升威望的时候。北方突然暴发叛乱,百姓们便回回忆起从前因战乱而颠沛流离四处逃亡的日子,此刻更需要他站出来,如同先皇和高祖一般驱逐胡虏,平定河山。

  朔州陷入战火,林馥心急如焚,迫于无奈来寻求徐墨怀,跪在殿前请他出兵援助林照。

  “请陛下救我兄长。”林馥难得对徐墨怀低声下气地恳求,依旧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林氏风光了几百年,势力如盘根错节的古树,根脉绵延几里,一时之间绝不可能除尽。而他也没要为此除去李家的意思,不过是想打压给各大士族看看,自然不会真的要林照死。

  “朕知道了,这些事不必你费心,回去等着便是。”徐墨怀实在不想看见林馥,他还没忘记苏燕是怎么跑的,若说其中与林馥半点干系也没有他绝不相信。

  林馥还想再说,徐墨怀却不大愿意理会她了。

  没多久,宋箬也从宫外回来,正好看到林馥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在宫里这些时日,已经看出徐墨怀并不沉湎于男女情爱,极少到后宫宠幸过什么人。

  宋箬丝毫不了解这位兄长,因着她有意在宫里打探从前的事,也得知了不少有关于他的传闻,包括皇后与长公主的死,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宋箬早慧,虽年少走失却一直有记忆在,后来辗转流亡被好心人收养,母亲留下的信物便被她缝在了衣服的暗袋里。后来回到长安遇见林照,也是她故意为之,只是在日渐相处中,林照虽对她呵护备至,这呵护却也来得不同寻常,并不似男女之间的情意。宋箬多次试探,不断与记忆中的往事比对,发现了徐晚音与她年纪相仿的事,越发确认心中所想,只是林照始终当她不记得罢了。

  也实在可笑,从前口口声声说她卑贱的公主,竟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庶人,而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安乐公主,徐晚音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从她手中得来的。

  绣房欺辱她的长工与绣娘,苛待她瞧不起她的林氏中人,在一夜之间都要对她磕头跪拜。而从前她受了那样多的冷眼,无非是因她出身不好,配不上林氏嫡子的林照罢了。

  宋箬只觉得十分可笑,分明她并未做错什么,只因身份不同,便要受到这样天差地别的对待。难怪人人都铆足了劲儿往上爬,换做是她,即便拼得头破血流,也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生母和长姐究竟为何而死。

  ——

  由于李复是河北道节度使,在攻取河北各州郡之时可谓势如破竹,李骋翘勇善战,是出了名的杀神,三日便踏平了定州的城门。而胡人兵马攻打朔州,连朔州也危在旦夕。

  徐墨怀在商讨下,决定亲自领兵出征,虽然朝中重臣们对于政事意见不一,却在抗敌一事上都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当初蛮夷入侵中原,不少世家为了抗敌灭门,长安的街道是都是公卿贵族的尸骸。士族中人向来视胡人为贱夷,宁死都不会向他们俯首称臣。

  李氏一族从前便是庶族,祖上一路靠着军功升迁,虽位列公卿,却依旧被名门望族在暗中瞧不起,叛乱一事后更被人所耻笑,御使更是在朝中破口大骂,只恨自己不能亲自提剑上战场将逆贼诛杀。

  徐墨怀在此刻提出要领兵平乱,无异于正中他们的下怀,满朝文武几乎无人反对,纷纷赞扬他有高祖遗风。

  正当徐墨怀整军待发,要奔赴定州之时,一封书信姗姗来迟,从远隔千里的云塘镇送到了他手上。

  送信人字迹工整,没有名姓,只知道来自幽州。这封信先是寄到了云塘镇的一家药铺,最后有人去寻张大夫的下落,这才惊动了徐墨怀安插在云塘镇等待苏燕的人。

  这封信半点看不出与苏燕的干系,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了张大夫的近况,而他却一眼便能确认是来自苏燕。

  徐墨怀捏着信纸的手用力到有些发僵,他将信上的字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目光几乎要化为火焰将这信纸烧穿一个洞来。

  良久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将信折了几折放回书案上,常沛问他:“可是有苏美人的消息了?”

  徐墨怀眼眸中闪烁着一些古怪的光,犹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幽州。”

  他得知苏燕还活着,起初心中松了口气,甚至有些隐约的安慰,然而紧接着又想到她在幽州。

  幽州已经被攻陷,城中必定死伤无数,也不知她是否能逃过一劫。

  徐墨怀心中烦躁,却又觉得好似看见了一线希望。

  他已经很久不曾听人提起过苏燕,久到他都觉得苏燕八成是死在了哪个角落,偏偏她又冒出点儿头,就像是注定要与他牵扯不清一般。

  也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苏燕,他脑子里便忍不住胡思乱想。即便她没有死,也可能早已逃离了幽州。况且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倘若离开后又中意了旁人,偷偷婚嫁有了夫君……

  徐墨怀想到这里,呼吸都不由地重了几分,手指紧握着似乎要将什么捏碎。

  倘若她敢嫁人,还不如死了!

  他当初能暗中杀了周胥,自然也不会放过苏燕身边的人,倘若她当真与旁人有了首尾……

  ——

  在太守府的日子,苏燕真觉得自己是开了眼界,她从前以为世上最坏的男人就是徐墨怀这样了,谁能想到还有李骋这样不要脸的。

  李骋几次出言调戏,她都不予理会,于是他便让自己的姬妾轮流去劝她,甚至让几个女人夸赞他的床上功夫。苏燕被气得满脸通红,便讽刺道:“男人都爱嘴上逞能,谁知是不是你们心善,不好驳了他面子,竟让他给当真了?”

  李骋的姬妾将这番话告知给了他,当晚他便一脚踹开了苏燕的门,在她的喊叫怒骂声中强行绑了她。

  苏燕本以为李骋是要责罚她出气,谁知他却将她丢到了一个姬妾的房里。

  她被摔得闷疼,正艰难地爬起来,就看见李骋二话不说,将屋里的那名姬妾给翻过身,让她跪趴在榻上。

  紧接着苏燕便看到李骋一手解开裤带,另一手则拨开了姬妾堆叠的裙裳,没一会儿床榻便发出轻微的响动。

  苏燕被惊得愣了好一会,直到李骋粗重的呼吸和女子的叫声越来越大,她才不可置信道:“你……你还是不是人?”

第65章

  苏燕见过许多厚颜无耻的人,只是从没遇上过李骋这样的,似乎那些王公贵卿的礼法品德都与他没什么干系。

  情色不堪的声音止不住地往耳朵里钻,苏燕就算紧闭双眼也羞愤得满脸通红。李骋还在刻意挑衅,张口要苏燕对他的男子雄风做出评价。

  ......

  “徐墨怀看着便弱不禁风,如何能与我相比,倘若你试过,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欢女爱……”李骋的呼吸声粗重,一边大言不惭地羞辱簪花敷粉的公卿士族。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女人也十分配合地发出声音。

  苏燕觉得自己耳朵里都在嗡嗡响,眼睛完全不敢去看对面的两个人。

  徐墨怀虽说性情极为恶劣,但到底是名门大儒教养出的皇帝,还有几分修养品性在身上,不会逼着她去学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更不会满口污言秽语,反观李骋此刻的模样,当真像个没开化过的蛮夷。

  苏燕任由李骋如何说都不理会,等屋子里的动静终于停下,李骋拾起姬妾的衣裳草草擦了两下,便大步朝着她走近。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隐约的气味儿,苏燕简直要疯了,李骋一靠近她便蹬着腿往后缩,生怕被他碰到,然而却被李骋抓着脚腕硬生生朝他拖了过去。

  那名姬妾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整理自己。李骋面上沾了层薄汗,他笑了一声,抓着苏燕的手朝着他按过去。

  苏燕惊叫一声,拼命地往回扯自己的手,奈何拗不过他的力气,最后脸色几乎称得上恶心了。

  李骋似乎觉得看着她这副模样十分有趣,蹲在她面前朗声大笑起来。

  他遇到过不知多少女人,即便已为人妇的也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唯独皇帝老子的心上人他没碰过。甚至于他还有些好奇,苏燕究竟是什么地方能讨得徐墨怀对她念念不忘。

  苏燕恶心得想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李骋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去撕扯她的衣裳。

  “你不是说自己不强迫女人吗?言而无信,厚颜无耻!”苏燕挣扎叫骂个不停,忽然肩上一凉,衣料刺啦一声被扯破了,将她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李骋和苏燕同时愣了一下,苏燕是因为惊惧,李骋则是因为她肩上狰狞的一大块伤疤。

  “你一个小娘子又不打仗,怎么也留了这么丑的疤在身上。”李骋才说完,苏燕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又委屈又凄惨,一下子就将他的兴致给冲散得干干净净。

  本朝改嫁之风盛行,也从不提倡女子守贞,苏燕从宫里跑出来,能被他看中有机会过好日子,不知是多少人求不来的,谁知她还不知好歹,一副贞洁烈女的做派。

  李骋被她哭得扫兴,正好此时手下来寻他,说是定州又有战事了,他只好起身离去。

  苏燕等他走远了,哭声才逐渐停下来,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李骋的姬妾这时才慢悠悠地过来给她解绳子,说道:“你这小妹好生倔强,惹怒了将军有什么好处,虽说将军不做那□□的小人,若真被惹急了将你拉出去砍了,或是送你去做营妓叫万人践踏,可不比顺从他要坏上百倍。且不说将军待我们体贴,出手也很是阔绰,你跟了他不知多快活,再不听话受苦的只有你自己。”

  对方言辞也算和气,说上几句后见苏燕没有要听从的意思,也不再自找无趣,给她解了绳子便叫她回去了。

  苏燕从她屋里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女人正好奇地打量她。

  苏燕还处于惊惧与羞愤中,也没有心思理会,等回屋看到破烂的房门,心中又是一股压不下去的火气。

  她便不信了,能从徐墨怀的手上逃出去,便反抗不了李骋这样的疯子。

  ——

  定州攻陷不久,城中尚有血性的军民又开始反抗,加上前几日定州刺史去求了援兵,与之交好的相州刺史,太原太守纷纷增兵助他。

  李骋年轻气盛,多少有些刚愎自用,以为攻下定州便相安无事,万万没想到会陷入埋伏,留在定州中的将士们反被内外围困,他被李付传信训斥一通,只好带着兵马去重新攻城。

  这次整整半月的时间,天气已经逐渐转凉,李骋终于夺回定州,想要乘胜追击,将相州也给打下好一雪前耻。

  李骋的姬妾们几乎每日都要去询问李骋是否安好,苏燕倒是盼着能听到他的死讯,可惜一直没能如愿。过了没多久,有人开始为她们收拾行囊,说是夺下相州指日可待,她们又要随军离开。

  苏燕也从几人的对话中得知,徐墨怀此次御驾亲征,会亲自前来平乱,只怕是兵马已经在路上了。

  苏燕心中有些感慨,她有些侥幸地想,兴许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把她给忘了,已经有了其他宠爱的嫔妃。好像她这一路以来的坎坷,都是因徐墨怀而起,他轻飘飘地将她本安稳的人生给摧毁,自己却轻而易举抽身离去,依旧是受人尊崇风光无限的帝王,似乎只有她忘不掉那些噩梦一样的日子。

  ——

  自从李家叛乱后,一些对皇室心存不满的人也开始附和。城池陷落,百姓遭殃,苏燕和众姬妾被护送着前往相州的路上,沿路都是神色仓惶,风尘仆仆的逃难者。许多人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祸事。

  护送她们的只有一队百来人的兵马,离相州还有几十里的时候,媛娘的面色越发不好,期间几次抚着肚子呻吟,她们便忙手忙脚地准备着软毯与热水备好。然而一路颠簸,媛娘还是不合时宜地生产了。

  李骋是个只知打仗的粗人,事先连稳婆都没给媛娘备上,她们这一马车的女人没一个生过孩子,一时间只能支了帐子,胡乱给媛娘接生。苏燕年纪最小,她们给媛娘喂水喂肉干,她便只能在一旁洗干净帕子。孩子被拿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些血丝,浑身都紫红紫红的。

  苏燕第一回看人接生,才知晓刚生出的婴孩竟这样不好看,甚至有几分瘆人。

  媛娘生孩子花费三个时辰,疼得她都没力气了,身下也流了许多血。事后她们还想再歇息,护送的兵马却催着她们快走,以免在此处待久了遇到变故。媛娘气息奄奄,尚未恢复便又要上路,一路上别说给孩子喂奶,连吃饭都极为勉强,身下也恶露不止,一朵娇花似的女人便迅速地形容枯槁了下去。

  这孩子虽说新鲜,但也实在吵闹得让人睡不安生,路上本就颠簸,睡一个好觉都难,谁都不愿帮着照看,最后便一齐推给了新来的苏燕,让她给这孩子喂奶擦洗,尽管苏燕百般不愿,又不能将孩子丢了去,只能硬着头皮接过。

  孩子一饿便哭叫不停,吵得苏燕好几日都没好好歇息过。一日夜里,她抱着孩子去找媛娘喂奶,叫了几声后媛娘始终不理会,她钻进马车拍了拍媛娘,就在婴孩的吵闹声中,媛娘就像僵硬的木头似地倒了下去,摔在马车中发出哐得一声闷响。

  苏燕被吓得一口气险些没上去,正要去叫人,便听到四周忽然喧闹起来,护送的士兵跑过来对她说:“夫人快走,我们撞上相州的兵马了。”

第66章

  定州死伤无数,城中乱成一团,刺史一家子的尸身被挂在城墙示众,然而相州将士勇猛,加之有增援,一番交战后让李骋大伤元气,被迫退守了五十里地。

  为了避免李骋暗中增援,四处都有兵马阻截他们的驿兵。苏燕他们正巧撞上了这些截人的兵马。夜里众人都心神惶惶,突然惊呼一声有敌军,人受了惊吓不说,马也不安地乱动起来,军心涣散哪里还有精力抗敌。

  前方的路都被拦住,苏燕她们只好下了马车各自奔逃,一旦落入平叛军手里,身为李骋的家眷,必定要受到非人的折磨,且李骋是绝不可能会来救她们。

  苏燕担心被捉走后解释不清,只能跟着她们一起跑,然而对方人数更多,且极憎恨叛军,几下就将她们都擒了回去,当着他们的面发泄似地砍死了好些叛军,头颅滚到苏燕脚下,吓得她面色苍白一直往后躲,怀里的孩子也哭个不停,有亲友死于叛军之手的士兵过来抢夺孩子,想要将她掼死在地上,苏燕紧紧抱着孩子不让他抢走,一时间婴儿的哭声和男人的怒骂交杂,场面混乱不堪。

  总算有个明事理的站出来劝慰同袍,说道:“先留着她们的性命,再如何也是那叛军头目的亲眷,要杀也须得当着他的面杀了好震慑敌军,不如先带回城中,等候长史发落。”

  这番话后,对方总算不想着杀了她们,李骋的姬妾们忽然落到这种处境,纷纷抱作一团哭泣,从前你争我抢现在也只能彼此安慰。

  苏燕是有苦说不出去,无端被扯进这样的无妄之灾里,几次想去和那领头的人解释,对方都不予理会,反说她是诡计多端。苏燕彻底没法子了,只盼着届时他们中能有个讲理的人。

  此处离相州还有些距离,这些人对叛军恨之入骨,自然对李骋的妻儿也没有好脸色,想喝碗水都要好声好气地去求。苏燕怀里的孩子哭闹个不停,她又不是孩子的母亲,哪里来得奶水去喂,迫于无奈只能去问他们有没有羊奶,非但没给孩子要到吃食,反被调戏羞辱了一番,气得她话都说不出口。

  好在经过附近城镇的时候,苏燕和其他几人商量了一番,将身上藏着的簪钗玉石都凑了出来,拿去奉给脾气稍好些的领军,这才给饿到哭声都没气的孩子换了些羊奶。

  苏燕夜里睡不好,醒来后人也没什么精神,整日里幽怨着一张脸。分明不是她的孩子,偏生所有人都当她是这孩子的阿娘,李骋将她祸害惨了,她还得给他照看着女儿。

  苏燕又气又无奈,总不能把这孩子给扔了。她甚至觉得上天冥冥之中就是要责罚她,因她残忍地杀了自己的孩子,才要承担一个为人母的痛苦,为一个不属于她的孩子去低声下气。

  作为战俘要跟着军队赶路,没有人会因为她们疲累不堪而让她们停下歇息。即便苏燕算是耐性十分好的人了,也一样累得腿脚酸疼,其他人更是哭着不肯再走,直到马鞭子挥下去才老实。

  等他们到相州附近的时候,接应的兵马也到了,城墙上都是风干发黑的血,地上堆积着还未清理干净的尸体,蚊虫围着逐渐腐烂的尸身乱飞。苏燕屏住呼吸,正别过头去,便听到身后有人忍不住作呕的声音。

  相州在河北道的地位非同凡响,相州刺史是望族出身,二十年前也是抗击胡虏的名将,如今又一次挡住了南下的叛军。长史得知李骋的家眷被俘,便去给刺史禀告此事。

  之所以此次能轻易将李骋击退,正是因为后方来了援军,前后夹击之下灭了两万余人的叛军。刺史与郡守为了时刻注意动向,都搬去了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连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徐墨怀也不例外。

  长史将俘虏的事告诉刺史后,他又去了营帐中与将军们商讨,徐墨怀也在其中。虽说他熟读兵书,但行军作战之事毕竟非他长处,他仍要谦逊地与人请教,因此军中将士们对他的评价极好。

  得知俘虏了李骋的家眷,几位将军也没有丝毫喜悦,谁不知道李家在叛乱时连留在长安的姊妹妻母都丢下等死了,何况是几个不值一提的姬妾,便是将她们都熬成了肉羹给李骋送去,他都能笑着喝下一碗。

  徐墨怀并不认为李骋会因为几个女人的死有丝毫触动,很快便听骠骑将军提议道:“不如阵前将她们杀了鼓舞士气,也好震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徐墨怀摇头。“此事易落人口舌,倘若李骋不顾妻儿性命攻城,叛军只会当他是非分明,以大局为重。”

  “陛下的意思是发配军妓?”

  “不安分的人打死事,剩余的发配奴籍。”

  徐墨怀说完后,长史便着手要吩咐下去了,临走前又突然被徐墨怀叫住。

  “先等等。”他顿了顿,似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你去问问她们有从幽州来的,可曾见过一个姓苏的女人,亦或是一个不会说幽州话的外乡女子,约莫十八九的年纪。”

  众人心中疑惑,又不敢多问。长史带着话去找人,几个女子抱团缩在囚车里,有些被冻到脸色发白,每个人都仓皇不安地看着他。

  长史将徐墨怀的话叙述了一遍,没有一个人应声,其中一个扯了扯苏燕的衣裳,小声道:“嫣娘,你也不是幽州人,该不会是找你的吧?”

  苏燕心中正忐忑,闻言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嗓音道:“不许胡说。”

  她心脏跳得飞快,在长史问完话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压低头不想让人注意到她。

  还有谁会打听她的踪迹,这世上除了徐墨怀,有几人能阴魂不散地死缠着她不放。

  苏燕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做抉择,她当然不愿背负李骋姬妾的名头被发配奴籍,可她要是落到徐墨怀手上,他必定会怀恨在心,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最终也没有一个人联想到苏燕身上,纷纷摇着头说没见过,听说不杀她们也松了一口气。

  苏燕的发髻散乱,低头时额发遮住了大半面容,缩在几个面容艳丽的女人中显得不算打眼,长史也没有注意到她。

  没多久,对她们的处置也出来了,苏燕她们会被送往别处做苦力。

  出军营的路上,一队人从她们身边经过,苏燕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侧身与人说话,立刻压低头,任由发丝遮住了脸颊。而她怀里的孩子却被这脚步声惊醒,开始扯着嗓子嚎哭起来,苏燕连出声都不敢,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安静下来。

  好在没有人会留心几个被俘的女人,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根本不会屑于多看她们一眼。

  苏燕她们被带着离开,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未有人前来阻拦。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怀里的孩子哭声也渐渐小了。

  正当此时,脚边突然一声乍响,一支箭矢狠狠钉入了苏燕脚边不到三尺的位置,激起地上的尘灰砂石。苏燕看过去的时候,箭羽还在微微晃动,箭头没入泥地,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

  倘若她方才偏了一步,便有可能会死在这支箭下。

  然而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是谁射出的箭。

  其余人的反响比苏燕要大得多,纷纷惊叫着往一边闪躲,苏燕抱着孩子浑身僵硬,也想挪动步子,就听远处传来一道压抑着怒火的人声,阴冷残酷到令她脊髓发寒:“再往前一步,下一箭便会刺穿你的脑袋。”

第67章

  徐墨怀站在离苏燕很远的位置,他怒气冲冲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立刻便又停下了。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在听到孩童的哭喊声后,他微微一侧目,看到那个低着头,被头发遮住大半面容的女人时。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花了眼。短暂地不可置信后,冲天的怒火席卷了他的理智,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冲过去将那女人的脸掰过来,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戏耍他的狠心女人。

  那人是李骋的姬妾,她还抱着一个孩子,徐墨怀宁愿只是自己看错了人。

  一旦离开了军营,这些女人就会一辈子为奴为婢。

  比起其他神色仓惶或悲戚或绝望的女人,她只低垂着头,肩膀有些瑟缩,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以免会被人注意到,却不知这样只会让人愈发难以忽视她。

  这样愚蠢,又这样熟悉。

  徐墨怀久久凝视着她的背影远去,仿佛自己也被撕扯成了无数个碎片,一部分在叫嚣着杀了她,一部分则心软地让他忘记这个人。

  徐墨怀站在原地等着,他相信苏燕应当是看到了他,他想等苏燕来向他求情,无论她编出什么拙劣的谎言,只要她转过身,他便暂时留下她的性命。

  徐墨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似乎还不到一个时辰,却漫长到足以让他狂躁得想将苏燕碎尸万段。

  正当有人疑惑为何徐墨怀脸色越来越差的时候,他忽然快步走到一边翻身上了马,而后又命侍者为他拿来了弓箭。本以为徐墨怀是心血来潮要去武场,却发现他竟是朝着军营的出口处去了。

  徐墨怀赶到的时候,几个女人就要随着其他战俘被压去处置了,离军营的出口只有一小段距离。

  那样多的人,他偏偏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徐墨怀坐在马上绷直了身子,铁青着脸望向她,眼中好似烧着熊熊的火焰,他拿起弓,又狠又决绝地对准了女人的后脑,只要他一松开手指,这支箭矢就会在一瞬间射穿她的头颅,从此他再也不需要为这样一个女人烦扰,她死得干干净净,正好遂了他的意。

  徐墨怀想要松手,手指却僵住了一般,让他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动作。

  他的手抖了一下,箭射偏了,没有伤到苏燕分毫。

  人群如受惊的池鱼一般分散开,唯独险些被他杀死的女人没有回头,似乎还想往前再走一步。

  徐墨怀气急,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眶都憋得发红,怒而喊了一句。

  他紧握着手里的弓,手臂还在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后,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翻身下马朝着苏燕走去。

  众人都又惊讶又疑惑地望着他和苏燕,侍者们很快便知趣地带走了他们。

  苏燕听到背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脏就像被放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踩。她一直都怕死,她也害怕受到折磨。

  徐墨怀见她连转身都不敢,一时间怒极反笑,恶狠狠道:“你胆子不是大吗?怎么如今连看朕一眼都不敢了?”

  苏燕怀里抱的孩子似乎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又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嘹亮刺耳,苏燕心中一慌,有些怕这个孩子把徐墨怀惹烦了,会被他丢地上摔死。她硬着头皮拍了拍女婴,将小指放到她嘴里让她吸着。

  徐墨怀显然也看到了她的动作,孩子的哭声让他心里突然颤了一下,除了愤怒以外,更多的是一种遭到背叛的耻辱感。

  他好似被这画面刺痛了一般,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道:“把她给我带过来。”

  徐墨怀转过身回到自己的营帐,他走得又急又快,以至于背影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燕愁着一张脸,抱着这个孩子更觉得头疼,如同抱了一块烫手山芋。

  她十分相信,徐墨怀方才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等苏燕被带到了徐墨怀的营帐外,薛奉正从不远处走来,看到苏燕后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看到她怀里的孩子,目光逐渐转为惊愕,正当他想发问的时候,营帐内传来徐墨怀带着暴怒的声音。

  “还不快滚进来!”

  苏燕犹豫了一下,把孩子递给薛奉,小声恳求道:“你先抱着她。”

  薛奉也不敢接,她心一横,把孩子直接塞到他怀里,而后才走入营帐。

  苏燕一进去便对上了徐墨怀怨愤的双眼,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也不敢再靠近了,生怕他攥紧的手指下一刻会出现在她的脖颈上。

  “苏燕,你想好怎么与朕解释了吗?”

  徐墨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苏燕本来心中都是畏惧,此刻走到他面前,反而突然平静了,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孩子不是我生的,你去问一问便知道了。”

  她一开口,嗓音还是从前一般,温柔却又倔强,带着点无可奈何。

  徐墨怀紧绷的神经忽然间便松软了,他盯了苏燕一会儿,如同要把她吞到腹中一般,目光恶狠狠的。

  苏燕说完后,徐墨怀没有回应她,而是背过身去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就这样重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将她一把扯过,直接按到了书案上。

  苏燕被磕得发疼,忍着没吭一声,就感觉到徐墨怀正抓着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发疼。

  “你成了李骋的女人?”

  他的语气像是疯了一般,与此同时,他的手落到了不可言说的位置,重重按了下去,苏燕闷哼一声,脸色骤然一变。

  “你跟李骋混在一起”,他的语气似癫狂了一般。“你竟敢背着朕与李骋欢好,你是不是早就意中他了,是不是一直背着朕与他私相授受。”

  他的手上更用力,苏燕开始不安地扭动。

  “我没有,这都是些误会,你……陛下,陛下!”

  徐墨怀不由分说将她翻过身,五指落在她的颈项上。

  苏燕的脖子很细,血管十分明显,他将手指收紧,仿佛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流过。

  “你骗朕多少次了,你以为朕还会信你的鬼话吗?”他抽出手指,将手放在苏燕的小腹上,盯着她含泪的双眼,面无表情道:“苏燕,你杀了自己的孩子,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苏燕没想到徐墨怀会发现这件事,目光有片刻的惊愕,徐墨怀看到她的神情,立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