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杜春分拎来几斤小玉米,有红的有黄的,乍一看还挺好看。

  蔡母不禁问:“煮玉米粥吗?你这个不行,煮不烂,得用你家的小磨盘磨碎。”

  杜春分摇了摇头,卖个关子。

  挖一碗玉米粒,扔掉坏的,用水洗干净,又用干净的麻布洗干水分,她把大铁锅里的沙子倒出来,锅刷干净烧热,往里加些许菜油。

  蔡母又想劝,到嘴边意识到杜春分是大厨,便耐着性子看。

  锅底下是木柴,木柴火大烧的快,一会儿玉米就烧热了。

  杜春分发现玉米粒有裂开的迹象,抽掉几块木块转小火,盖上木锅盖。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锅里传出来。

  隔着厚厚的木锅盖,声音很小,到大门口就听不清。

  邵耀宗、姜玲和蔡母互相看了看,难道这才是爆米花。

  可是爆米花不是用机子做的吗。

  锅里不再响叮当,杜春分拿开锅盖,玉米的香味扑面而来。

  四个孩子“哇”一声。

  太神奇啦。

  娘会变戏法吗。

  四个小孩兴奋地看着杜春分。大有娘一点头,她们四个就上手抓的意味。

  刚做好的爆米花也烫。小孩子皮肤细嫩,杜春分可不敢点头。

  杜春分捏一个给离她最近的安安:“可惜咱家没糖,放点糖更好。”

  蔡家婆媳二人相视一眼,她可真是太能了!

  杜春分给每人盛一碗。

  邵耀宗诧异:“我也有?”

  “尝个鲜。又不是天天做。”杜春分抓几个放嘴里,“甜儿,显摆去吧。娘这次准你显摆。”

第32章 饿死活该

  邵甜儿气咻咻往堂屋去,娘太看不起她啦。

  她邵甜儿是那么肤浅的小孩吗。

  甜儿一想还得吃爆米花,她不可以走。又转回来,瞪着眼睛看着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娘这次没逗你。你可以去廖星和廖云家门口吃,也可以给他俩一半。下月发油票娘再给你做。”

  甜儿不信她娘,就找她爹。

  邵耀宗看出她的目的,“别听你娘的话。真出去显摆她又得训你。”

  杜春分直言道:“这次不训。你姜姨可以作证。”

  邵耀宗皱眉:“春分,别没事找事。”

  姜玲听得糊里糊涂。

  蔡母听懂了,“小邵,又不是小杜出去显摆。孩子忍不住出去有啥了。”

  邵耀宗不禁说:“婶子,时间太巧。孔营长又不傻,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春分故意的。”

  姜玲终于听明白,忍不住说:“这个主意好!”

  杜春分乐了:“少数服从多数。”不待他开口,拿个小纸袋。

  以前她用报纸糊的纸袋大,因为她准备了很多干货。比如干豇豆,晒干的红辣椒,茄子干等等。

  松子重,那么大的纸袋一袋能装好几斤,杜春分担心撑破,抽空糊几个小号的。那一号的装爆米花刚刚好。

  杜春分装半袋给甜儿。

  小孩子喜欢显摆。穿新衣裳,吃到好吃的,有个新头绳,甚至有个好看的发卡也可以显摆一天。

  玉米开花这么神奇,乖巧老实的平平和安安也想找个大喇叭四处宣扬。所以甜儿毫不犹豫地接过去。

  邵耀宗不死心地说:“春分,冤家宜解不宜结。”

  “那也得是冤家。你觉得她是吗?”杜春分反问。

  蔡母也想收拾陈月娥。可孔营长是正,她儿子是副,比人家低一头,容易连累儿子,所以只能一忍再忍。

  “小邵,陈月娥那个女人要不是小杜时不时给她一下,她能在这儿称王称霸。”

  邵耀宗不由地朝东边看去,“可孔营长——我担心他又去找一团长告状。对别的事一团长还算公允。只是牵扯到一团他就没原则。再闹到政委师长跟前就是第三次了。”看向杜春分,你不会不知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吧。

  她行得端坐得正,有啥可怕。

  杜春分:“我给我闺女做爆米花碍着谁了?”

  蔡母和姜玲同时点头。

  甜儿看看爹又看了看娘,她还去不去啊。

  杜春分催她:“快去。不许往陈月娥家去。那女人坏的脚底长疮头顶流脓。”

  甜儿奶声奶气道:“我才不要去。”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大坏蛋!”冲妹妹一甩头,“走!”

  小美跑过去,抓一把爆米花就往嘴里塞。

  平平和安安下意识找娘。

  杜春分:“去吧。再不去就被甜儿和小美吃光了。”

  甜儿猛地转过身来:“我没吃!”

  杜春分:“娘也没说已经被你吃光了。”

  甜儿仔细想想她娘的话,“说不过你,你是大人,不跟你说。”

  陈月娥的动静太大,不光邵耀宗被惊得往外跑,在屋里写作业的廖星和廖云也惊得出来打听出什么事了。

  看到甜儿的东西,廖星不禁说:“原来是杜姨做爆米花啊。我还以为哪儿打枪。”

  “什么爆米花?”

  锅里黑如锅底,孔营长拎着水桶打算挑水洗锅。然而,听闻此话不由地朝甜儿走去。

  甜儿抱紧袋子面露警惕。

  小美和平平、安安挡在甜儿身前。

  孔营长看到她仨拿的东西,脸瞬间变成绿色。

  邵耀宗和杜春分两口子故意的吧。

  “这爆米花哪来的?”要是别人送的,他就不跟那两口子计较。

  四个小孩还是太小,哪懂大人间的龃龉。甜儿以为大坏蛋的家人要抢她的,大声说:“我娘做的!”潜在意思我的东西是自个家的,跟你没关系。

  孔营长朝邵家堂屋方向看去,恨得后槽牙生疼。

  邵耀宗不禁叹气:“春分,听见没?”

  杜春分反问:“你怕他?”

  邵耀宗想也没想就说:“我怕干什么?”

  “不怕你担心啥?”

  邵耀宗想了想:“以前你干什么陈月娥就干什么。经过这事她更得天天盯着你。没错也能被她盯出错来。”

  蔡母和姜玲闻言不由地担心起来。

  杜春分道:“那也没陈月娥的错多。我——”

  “甜儿,这个爆米花是你娘做的?”

  江凤仪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杜春分把话咽回去。

  甜儿使劲点一下头:“是呀。”想起她娘说的话,抓一把,“江姨,给你吃。”

  她的手太小,爆米花摇摇欲落,江凤仪赶忙接过去,眼角看到自家儿女,就要给他们。

  甜儿又抓一把,“廖星,给你吃!”

  廖星下意识看她妈。

  “快拿着。”江凤仪说出来,甜儿又抓一把看向廖云。

  廖云立马跑过去接住。

  甜儿拍拍怀里的纸袋:“好啦,这是我们的。”给妹妹们各抓一把。

  爆米花震天响,孔营长仔细回想,今天没听到开爆米花的响声:“甜儿,你娘什么时候做的?”

  甜儿歪头看着他:“你想知道啊?”

  孔营长故意说:“我猜你也不知道。”

  杜春分看向邵耀宗,听见没?开始给你闺女用激将法了。

  邵耀宗眉头微蹙,起身往外去。

  杜春分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不急,再听听。

  蔡母小声说:“小邵,廖政委的爱人不会看着甜儿被欺负。”

  江凤仪的爆米花吃不下去,这个孔营长,跟一个三周岁的孩子耍计谋,他可真男人。

  “孔——”

  甜儿摇头晃脑:“我不告诉你!”

  江凤仪的话咽回去顿时想笑。

  孔营长呼吸一窒,脸色呈五彩缤纷。

  甜儿捏一个举起手:“想吃吗?就不给你吃!你个大坏人!”

  江凤仪险些咬到舌头,小甜儿,你可真不怕挨揍。

  孔营长扬起巴掌。

  几个孩子迎上去,怕你!

  江凤仪不敢再看热闹:“孔营长这是干什么?你问甜儿,又不是甜儿先问你。说不说是孩子的自由。”

  孔营长忍不住说:“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江凤仪嫌被罩贵,她工作又忙,懒得三天两头拆被子缝被子,就在容易弄脏的被头缝两块布。今儿周末,江凤仪休息,打算把家里收拾一遍。陈月娥炒板栗的时候,她正在屋里拆缝在被头上的布。

  室内隔音,砰砰声一声比一声响她才听见,然后让儿女出去看看。

  廖星和廖云迟迟不回,江凤仪好奇出来,结果看到甜儿的爆米花。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确实不知道。

  江凤仪:“那你倒是说说。”

  孔营长说不出口。

  江凤仪见状,很想挤兑他几句。可两家是邻居,陈月娥那个女人坏,整天在家,还是不招惹她为好。以免哪天趁她不在家朝她家使坏。

  “打水去吧。”

  孔营长气得掉头就走。

  江凤仪摇了摇头,就这气性,得亏摊上建国初需要大批军人,而部队更讲军功。否则给他个官,他也得回家种红薯。

  收回视线,江凤仪问甜儿:“你娘什么时候买的爆米花机?”

  “爆米花机是啥呀?”

  江凤仪被问住,看看小不点脸上的好奇,意识到她太小,纵然聪明,然而见识有限,“我问你娘去。”

  杜春分朝外看去,江凤仪已到门口。

  见蔡母和姜玲也在,江凤仪便没敲门直接进来。

  杜春分朝锅里努努嘴,江凤仪看过去,忍不住走到锅前,不敢信地问:“用这口锅做的?怎么可能?”连声问出口,上下打量杜春分。

  杜春分讲一下大概制作步骤就给她抓一把。

  江凤仪接过去,忽然想到一丝不对,“你用锅盖盖上声音还那么响,居然没把锅炸开。这锅在哪儿买的?”

  邵耀宗也忍不住笑了。

  江凤仪被几人笑的不明所以。

  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姜玲跟她解释,“不是春分嫂子。嫂子听到的那些响声是陈月娥炒板栗弄出来的。”

  “她?”江凤仪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没见过炒板栗。”

  蔡母愈发想笑:“你见过炒板栗是去掉外边的毛壳直接炒。见过用水洗过再炒的吗?”

  江凤仪转向杜春分:“炒板栗还得用水洗?”说出来明白是陈月娥不懂,“可是也不该那么响。”

  厨房里还有些板栗,杜春分就挖两瓢,“嫂子,这是大板栗,炒之前得用刀从中间隔开。这要是小板栗,不割开用砂石炒也没啥响声。关键是她陈月娥用锅炒的。”

  江凤仪想问,不用锅怎么炒。

  “你是说她干炒?”

  杜春分点头。

  江凤仪无法理解,这个陈月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

  杜春分看出她在想什么,再一想陈月娥家的锅得黑的不能看,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邵耀宗说她娘家穷,可能没吃过炒板栗。”

  江凤仪还是想不通:“那也应该见过。”

  杜春分:“她那样的人,买不起看到人家卖肯定说不好吃。咋可能围上去看。”

  江凤仪想想陈月娥的德行,不是没有可能。

  忽然之间,江凤仪想起一件事,上次螺肉不会做,她能扔化粪池里。这次板栗做坏了,不会还往里面扔吧。

  江凤仪本想问出口,考虑到陈月娥跟杜春分不对付,要是看到她俩往化粪池去,陈月娥定以为杜春分告的状。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杜春分:“再吃点。”

  江凤仪心里有事,笑了笑拒绝,“回头我自己做。”

  到家把两扇大门打开,边洗衣服边盯着门外。

  衣服快洗好,还不见陈月娥出来,江凤仪纳闷,难道是她小人之心。

  “娘,我想吃爆米花。”

  小孩子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江凤仪笑了。

  “吃什么吃?没你不吃的!这里又没炸爆米花的,上哪吃去。”

  陈月娥的怒吼传过来,江凤仪笑的愈发灿烂,跟今天的太阳一样。

  “不用炸,用锅做。娘,甜儿的娘就是用锅做的。”

  “哪个甜儿?”

  这话问出来,东边安静片刻。

  陈月娥大概反应过来了,咒骂声一句接一句。

  江凤仪听不下去,压水井压的咯吱咯吱响,咒骂声戛然而止。

  “想吃找她去!她那么能,叫她给你做!”

  无赖的话传过来,江凤仪服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水泼到墙上的声音传过来,江凤仪怀疑她用刷锅水浇菜——心里有气,没像以往慢慢浇,所以一下全倒出来。

  江凤仪有种预感,最迟半小时,陈月娥就得出来。

  太阳高升,隐隐能闻到肉香,也不知道哪家做的,江凤仪被这香味馋的也想找肉票,结果让她看到陈月娥拎着桶朝西边去。

  部队打的水井在西南方向,化粪池和公厕在西北方向。拎着桶往西只能去这两个地方。

  孔营长挑水了,陈月娥把锅搞的很脏,也不需要她打水。

  江凤仪等她回来关上门,就悄悄出去,直奔化粪池。

  不出她所料,化粪池边有板栗。

  江凤仪是城里人,父母虽然是工人,因为是技术人才,工资可观,她小时候没吃过苦,即便会过日子,也没到一粒米也得捡起来的地步。

  可早几年从上到下都穷,每人每月二两肉,职位高的有点青菜。职位低的,每顿只有一个窝头。不吃就得买溢价菜。溢价菜太贵,很多人吃不起。整天啃窝头也不行。不论她所在部队,还是她父母工厂,从上到下都提倡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给国家减轻负担。

  江凤仪就算不想干,为了肚子也得刨地种菜。

  自个种东西,体会到辛苦,江凤仪还是城市人,因为那几年艰苦岁月,骨子里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的农民一样会过。

  江凤仪吃过杜春分炒的板栗,香的跟白面馍有一比。陈月娥居然往化粪池里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凤仪直接去找师长。

  师长看到她怒气腾腾的万分好奇。

  安排江凤仪发各种票,师长就是了解到她脾气好,通情达理,城里人,接受过新式教育,眼界不一般。

  这个工作她干了大半年,没出过乱子,也没听说她冲谁发脾气。

  “什么事把小江同志气成这样?”

  江凤仪脚步一顿,暗暗运气,然后才朝师长走去,“这事您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师长爱人不禁说:“小江,你总得说什么事吧。”

  师长的老娘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

  江凤仪想到这位老太太上次的反应,心中暗喜,“大娘,陈月娥把螺扔化粪池里,您知道吧?”

  秋天是吃螺的季节。

  老太太立即问:“她又弄了?”

  江凤仪:“还不如祸害螺呢。那东西也就解解馋。她这次祸害的是能当粮食的板栗。”

  老太太顿时浑身发抖,拐杖晃晃悠悠,师长两口子赶忙上去,一个扶着,一个顺气,“娘,娘,别气,先别气,听小江说完。”

  老太太的一口气喘上来,就看江凤仪。

  江凤仪不答反问师长:“您都听说过陈月娥跟邵营长的爱人杜春分不对付吧?”

  师长的小儿子道:“我知道。她羡慕杜大厨,见不得她好。”

  知道就好办。

  江凤仪继续说:“她整天盯着杜春分。杜春分上山弄野鸡,她也上山。杜春分下河她也下河。早几天杜春分上山捡树枝,看到落地的板栗心疼,就捡家去了。

  “陈月娥看到了也上山弄板栗。她不会做又拉不下脸问杜春分,刚刚做坏了就跟上次一样偷偷倒化粪池里。”说完就看着师长,等他决断。

  师长的爱人先开口,“这山上的东西野生的,部队也不好管啊。”

  江凤仪:“嫂子,山是国家的吧?”

  师长明白了,“那我过去看看。”

  老太太先一步。

  师长担心他老娘气晕过去,“娘,我叫上老赵,这次一定好好说说这个陈月娥。”

  “说说?”老太太不乐意。

  犯错误的不是孔营长,师长也不好办,总不能把人撵回老家。

  部队历来没这个规矩啊。

  师长:“警告,警告!”

  老太太依然不满意:“那就是个瘪犊子!”

  师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一定严肃处理。”看到江凤仪,想想陈月娥的秉性,“小江,你就别去了。”

  到外面找个巡逻的士兵,让他去后勤找几个人,随后去赵政委家。

  赵政委一听陈月娥干的事,当即就要去找孔营长。

  师长拦住,抓贼抓脏。

  后勤开车过来的,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行人到化粪池边就看到零星几个板栗。

  士兵抡起铁锹下去,就铲到几个。

  师长皱眉:“小江是不是看错了?这些本身就是坏的。”

  后勤的人想起上次挖田螺,田螺就在化粪池边。陈月娥那个女人又不傻,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往里挖。”有人提议。

  小兵站到化粪池边,战友抱住他的腰,小兵身体前倾往中间挖一铁锹,铁锹出水,全是板栗。

  师长不禁庆幸他娘没来。

  赵政委转向师长,这事怎么处理。

  师长想了想,冲一个小兵招手:“去把孔营长和陈月娥找来。

  小兵跑步前去,然而十五分钟两口子才到。

  师长看了看手表,又看看一步当两步走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孔营长,这是怎么回事?”

  孔营长很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赵政委对他很失望。

  这个小孔,打仗的时候也是条汉子。在家事上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赵政委直接问:“你是要我挨家挨户询问?”

  孔营长的脸色变了。

  陈月娥越过他:“是我倒的。师长,政委,这可不是部队的东西。”

  赵政委点头:“但这是国家的。”

  陈月娥的气焰消失,不由地害怕。

  孔营长不敢再装:“政委,这些板栗本身就坏了。”

  陈月娥眼中猛一亮:“对,对,政委,师长,这些都是坏的。好的在我家,还没做。不信,不信我这就去拿。”

  赵政委伸手接过铁锹,弄一些黑乎乎的,“孔营长,我怎么记得板栗是褐色的。这些像是炒糊了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孔营长,陈月娥,你们不会做,以后就别祸害东西。再有下次,”看向师长。师长微微颔首。赵政委直接问:“孔营长,今年多大了?”

  孔营长的脸色煞白,他明白这话的意思,再有下次,别怪部队让他提前转业。

  “政委,还有好几年。”

  这话说的看似答非所问,但师长和赵政委都明白他潜在意思,他没犯错,年龄未到,就是他们也别想让他提前转业。

  赵政委冷笑一声,直视陈月娥:“很多人向部队反应,你陈月娥浪费国家的东西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算上这一次,已是第四次。陈月娥,你以后就不要再往山上去了。”

  陈月娥瞬间跳脚:“我又不是故意浪费!师长,政委,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看到他俩腰间的枪,“好比这练枪,你们敢说就没浪费子弹?”

  孔营长忙喊:“月娥,少说两句!”

  师长无语又想笑,没见过这么可笑的女人。

  “你拿浪费食物给浪费子弹相比?子弹那是为了在战场上杀敌。你浪费食物也是?”

  陈月娥语塞,忽然想到她也没弄几次东西。一次田螺、一次杨槐花,一次蘑菇,再就是这次的板栗。不多不少正好四次。

  “赵政委,是不是杜春分说的?”

  师长皱眉,干杜春分什么事。

  孔营长想起来了:“是邵营长说的吧。”只有邵耀宗问过他,出什么事了。

  赵政委摇摇头,真是冥顽不灵。

  “我和师长今天不光没见过邵耀宗,也没见过杜春分。”

  陈月娥和孔营长脸色骤变,不可能!

  孔营长随即一想,邵耀宗以为他家爆米花,所以杜春分才故意弄爆米花。

  可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整天盯着他家。

  他又没跟人结仇。

  赵政委见他还在想,很想说,浪费粮食就是所有人的仇人。

  师长想到他娘还在家等着:“孔营长,陈月娥,你二人就此事各写一份检讨。”

  孔营长不敢信。

  师长道:“不归档。但再有下次,会跟你的档案放一起。”

  陈月娥不禁说:“我没上过学。”

  师长好笑:“我的问题?”

  陈月娥噎住了。

  赵政委:“你们刚刚提到杜春分,据我所知杜春分家穷,也没上过学。她不光识字,还会算账,跟谁学的?”

  陈月娥被问住,因为她不知道杜春分有师傅。

  李慕珍等人知道,但绝不会告诉陈月娥。

  孔营长想想:“邵营长教的吧。”

  赵政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邵营长可以教,你不能教?”不待孔营长回答,就对陈月娥说:“你能把祸害东西的这股劲儿放到学习上,也不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有条件还不识字,很光荣?身为军人家属,不思进取。孔营长你不多教教她,还试图帮她蒙混过去,你的觉悟呢?”

  赵政委并没有厉声呵斥,依然让孔营长感到羞愧。

  师长冲后勤招招手,上车。

  赵政委坐上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师长:“别气了。你要往好了想,军区就一个陈月娥。”

  赵政委不禁转向他,一个还不够。

  师长提醒他:“咱们国家文盲半文盲没有七成,也有足足六成。分摊到军属里面至少有三成。三成出一个,还不值得庆幸?”

  赵政委张了张口,“她——你刚才也看到了,那至少有五斤板栗。去掉壳得有三四斤。停——停车!”

  师长奇怪。

  赵政委:“我差点忘了。陈月娥家里还有。掉头!”

  师长也想起来了。

  陈月娥不会做,不敢往化粪池里扔,极有可能埋院里。

  师长:“小杜——不行,不能给杜春分同志。”对开车的小兵说:“我们走着回去。你把陈月娥家的板栗送去炊事班,让炊事班处理。”

  孔家的几个孩子拦着不让。

  陈月娥朝几个孩子脑袋上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真当你娘是大厨?没本事投大厨肚子里,吃个屁吃!”

  廖政委遛弯去了,估摸着该吃午饭回来了。

  孰料刚进院门就听到这么含沙射影的话:“陈月娥,杜春分欠你的?”

  隔壁安静下来。

  来拉板栗的小兵赶紧走人。

  到部队安全了,小兵忍不住跟炊事班的人抱怨,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

  炊事班的兵弄过板栗,早几年没啥吃的时候。

  一筐板栗,炊事班的人忙活了两天。

  板栗的绒毛剥掉,他们的手指头没知觉了。

  炊事班也想把板栗扔出去。可陈月娥的检讨还没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赶在陈月娥前头。

  班长愁的叹气:“这么多得小一百斤,啥时候能吃完。”

  小兵奇怪:“一顿不就吃完了?”

  班长无力地转向他。

  小兵被看得很不安,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

  班长确定他真不知道。

  拿几个用刀背拍开,递给小兵看。

  小兵以为给他吃,掰开一看,好多绒毛,“这,这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