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你有过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吗?我的心已经残破不堪,看到的都只有黑暗,连曾经以为的幸福都不过是我自欺欺人而已啊!”我揪着他的衣襟,失声痛哭,这一刻,任我再坚强也只是想寻求一个安慰,一个可以解开我内心枷锁的方法。
他哀戚的看着我,修长润白的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脸庞,拭去泪水,温柔的喃喃道,“怎么没有?我都知道,都知道!只是,心死了是可以重生的,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他第一次逾矩的把我搂入怀里,清新的淡雅体香并没有让我感到不自在,任由着他这样搂着,规律的心跳声让我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时,裙摆晃动了几下,我垂下头,发现竟是之泓!我之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小小的身子晃啊晃的,苦着脸仰头问,“娘为什么要哭?哥哥坏蛋!欺负娘!”他的胖手一直在敲打炀的小腿,顿时让我们哭笑不得,但是紧绷的气氛却得以缓下来。
对啊!我还有之泓这个心肝宝贝呢!怎么能这般自暴自弃?!从前想随他而去,是因为有着难以磨灭的爱,可现如今,我一直坚守的爱却视我为路人,我再这样痴傻就是无药可救了!我轻轻的擦去眼泪,不想让孩子看见我这么狼狈的一面。别人怎么做我不知道,可是我认为,大人可以烦恼任何的事情,却不能苦了孩子,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
见之泓不依不饶,炀已经不知所措,脸色涨红得像猪肝,好气又好笑,对于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怎么跟他说明?
我蹲下身子,与之泓对视着,摸摸他粉嫩的小脸,心里有着无尽的安慰,是啊,无论如何,我身边还有这个小人儿呢!帮他理一下头发,温柔的说,“之泓乖,哥哥没有欺负娘,只是沙子进了娘的眼睛,娘有点不舒服而已!”
他似懂非懂的看着我,天真的问,“那娘的眼睛是不是痛痛?”见我微笑着点头,他进一步往我怀里靠近,把脸凑上来,轻轻的朝我的眼睛吹气,“那之泓呼呼就不痛了哦!哥哥真笨,这样都不会!娘都教过我了!”他嗔道。
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之泓这个鬼灵精!转眼看向炀,发现他也是笑容满面,蓝眸柔得像滴出水般的看着我们,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
我在他面前摆摆手,打趣说,“怎么,不过被孩子打击一下,就变傻了?不会这么小气吧?”
“没有,见你又重新展开笑颜,就算被说千次万次又何妨?我都是心甘情愿!”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内里的深沉却让我一怔。
他毫不掩饰的话直直的撞进我的心窝,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或许有什么是要让我知道的,可是我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一句心甘情愿,包涵着太多我不能回应的东西。只能撇开眼,打起精神说,“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去吧!我都饿了一整天了!”抱起之泓,我转身走下城楼,不理会身后那道深思炙热的目光,也不知道他下了个什么决定。
炀……现在这样就好,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飞蛾,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粉身碎骨的在所不惜了,留下的,只有残余的爱情灰烬,以及千疮百孔的心,再也不能承受什么了……
在回去的路上,之泓已经趴在炀的身上熟睡,长长的睫毛酣垂着,睡得十分的安稳。我看着抱着之泓的炀,静静的想,什么时候,他的臂膀已经变得这么的强壮,可以如此轻松的稳抱着之泓?想当初,他还是很吃力才勉强把孩子抱起来的,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的成长,现在的他,坚强得不再需要别人的扶持,更有甚者,他已想给我依靠了……
漠然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开来,看来需要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种难受的气氛了,看着逐渐散去人群的街道,我漫不经心的说道,“炀,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
“你早上本来就没有吃早饭,那么久都不回来,成大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所以只能带上泓儿来找你了,谁知竟看见你走到那么高的城楼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担心的?”他越说越气,却有碍于之泓,所以压低了声音,可是我却听出了他的怒气与忧心。
“我!我……”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说自己刚刚发现做了个弃妇吗?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吧!”
“没有……只是觉得心累了,或许我已经老了吧!”我低叹,也许真的老了,不是年龄,而是心老了,变得脆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老?说什么笑话呢?还是侯府的人给你气受了?!”他惊声猜疑着,见我摇摇头,又说道,“可能是这些日子你太奔波了,累着了。乔,以后把店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就不要太操劳了,可好?”他关心的询问,接着可能怕我不悦,不放心的补了一句,“我不是叫你无所事事,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
我淡淡一笑,别人我或许会认为他别有用心,但是那个人是炀,我就不会怀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他,即使他的身世成谜,对人有着不一般的防备,可是在我面前,他就像一个纯真的人,喜怒哀乐都没有一丝掩饰。
“好,都随你,反正我也不喜欢理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主吧!”这是真话,做生意不论你愿不愿意,都要面带笑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虚伪,不得已而为之。
之后,炀真的收起了来到天都以后恹恹的态度,什么事情都开始认真起来,把乔饰坊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像个经验老到的商人,步步精打细算,生意蒸蒸日上。
而我,当然就是翘起双手坐享其成了,天天陪着之泓,让他高兴得不亦乐乎,看来真是冷落他太久了,难为他这么小却不吵不闹,懂事得出乎我的意料。只是看着那张小脸,我却很容易联想到那个狠心的人,与之泓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的人,逃避不是办法,事情终归是要有个了结的。
在侯府姬妾定做的首饰做成了以后,我自动请缨的去送货,我给自己打了个赌,如果能再碰见他,就勇敢的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果没有,那证明我们无缘,即使他真有什么苦衷,让我等了三年也够了,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荒废?爱,就是要互相扶持,若是掺有一点杂质,爱,就变了质了。我,不再想当一个被动的人。
拿着成品,我忐忐忑忑的迈进了靖侯府,脚步沉重得不行,心里很矛盾,希冀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漠然的脸,以至于已经到了目的地还不知道。
“恩,做得还真不错,手工很精致,难怪有这么好的口碑,我没有挑错!翠儿,把银子给她吧!我乏了,想歇一下。你去送送她!”慧夫人淡漠的说道,很明显是下逐客令了。
“是!小姐!”翠儿恭敬的说。
看着她拿起佩玉爱不释手的样子,我的心一窒,她应该是要送给他的吧!佩玉送心上人……呵,真讽刺,这佩玉竟还是出自我手上的!
我们出了院子,一路上见到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很快就要到门口了,依然没有见到他。我居然松了口气!
忽然,有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到了我们面前才喘了口气,“翠儿姐姐!翠儿姐姐!不得了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被总管看见小心你的皮!”翠儿恐吓道。
那小丫头缩了下身子,吐吐舌头,“对,对不起!可是夫人要的燕窝盅我不知道怎么……”
“什么?小姐待会就要喝了,你现在才说出了问题?”她焦急的问道,似乎一个补品十分的了不起。
看她似乎很想去看看情况,却又为难的看着我。我笑了下,说,“没有关系,我已经走过两遍,不会迷路的,你就放心的跟他去吧!”
她思考了一下,最后咬咬牙,似乎做了个大决定,“那我就不送了,你走好!”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跟着那个小丫头走了,我摇摇头失笑。
凭着记忆朝前走去,却发现高估了自己认路的能力,又或者低估了侯府的面积,转了很久,发现我不是走出去了,而是越走越里,现在想找个问路的人都没有,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在经过一个院落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穿着玄色纱袍的人正站在树下,他背对着我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我当时一急,想早点离开,也没有多想就冲上前去,突兀的问道,“那个,请问一下,我……”话未完我已经被怔在那里。
那个玄色身影闻声慢慢的转过身来,发飘扬起来,那让我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就站在我面前,原来还是逃不过,一切早已注定。
“你是谁?怎么会来到墨院?”他饶富兴味的瞅着我,嘴里噙着笑。
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不熟悉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或者说是不熟悉这个不再是我的三哥的男人。
一身精致的祥云纹纱袍,身前戴着一串玲珑剔透的五彩珠链,单耳带着红得像滴血的通联宝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卓尔不凡,丰神俊美又妖媚,那笑容还带着点轻佻,让我琢磨不透,仿佛眼前站的是陌生人,毕竟,他太过华丽耀眼了,与淡然的三哥迥然不同。
“你……是新来的?难道不知道墨院不让人进来的?”他偏着头看我,那眼神陌生得让我难受,他真的就不记得我了,还是他是故意的?

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墨玉的眼轻轻挑起,虽然含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冰冷至极,菲薄的唇微勾,绽放优雅迷人的笑容。我的身体微微一抖,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他眼里相中的猎物,危险而锐利,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我怔忡着,之前想好的千句万句质问他的话现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像以前一样,定定的贪恋的看着他,仿佛入了魂似的。是啊,他在我的身上下了咒,让我一见着他就无法自拔,竟还有冲动想扑进他温暖的怀里,让他用那醇厚的嗓音对我说着甜蜜的爱语。
可惜美梦总是容易破碎的,只听见他促狭的对我说,“怎么?舌头被猫叼走了?还是在想怎么向我谢罪?说出个擅闯墨院的理由,或许,本侯会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也不一定!”他慢慢的走近我,一步一步,却威慑吓人,顿时让我不知所措,最后,他在我的面前站定,手里拈着一支花,竟轻挑的抵住我的下巴,避我与他对视。
本侯?我恍然醒悟,当下气愤的拨开那蛰人的花骨朵,怒视着他!这个人怎么会是三哥?他只是顶着和三哥一样的脸而已!别人或许敬畏他,可是我现在却有一把心火烧得正旺,所以别想我会给他好脸色看!
我敛下眼,看来他没有要与我相认的打算,那么我再问什么他也不会说的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他的温柔沉溺,原来天生中的抗拒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被我一再的无视,所以失去了它的效用,现在,报应就来了!
“民妇是给夫人送首饰来的,不知道是侯爷的居所而误闯,多有得罪!民妇惶恐,请侯爷恕罪!”我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的说。
“哦,惶恐?可是你眼里的挑衅并不是这样说的?啧啧,真是新奇,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眼光注视我的!有趣有趣!”语调听不出任何感情,眼眸却富有深意的看着我。
“民妇不敢!”
“不敢……是吗?的确与众不同,这双不驯的眼,漂亮得让人有欲毁之的快感。不知道当它迷恋上本侯的时候是怎样的迷人呢?”他的脸瞬间靠近,灼热的鼻息直呼在我的脸颊上,危险压迫,我想也没想,就伸手朝他的脸上打去,可是他快人一步的拦了下来,手腕上的握力紧得让我的骨头生痛,仿佛要被掐断般,我不由得痛呼出声,却挣脱不开。
他依旧紧贴着我,嘴咧出一个醉人的弧度,“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然那后果怕你这般娇弱的身子承受不起!”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冰冷得让人发颤。随后,即慢慢的放开我的手,破天荒的说,“本侯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走吧!”他手一挥,让我当场如蒙大赦,哪里顾得其他,脸一热,立刻怆慌而逃,嘴里念叨着,“无耻的登徒子!”
却不知身后的人耳力极好,听闻后一愣,笑容立即扩大,喃喃道,“有趣!若是想欲擒故纵引起我的注意的话,那么,你做到了!”
风吹落了一地的残叶,拂过他玄色的华丽衣袍,衣袂飞舞,翩然出尘,仿如谪仙般,如果不是那逐渐冷却的邪肆眉眼让人害怕,那么真的就是天神下凡,俊不可及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自己埋怨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失神呢!我已经想好了,如果真是一个负心汉,那么他也不配做我柳轻乔的夫君,应该扔个石头过去,然后神气的说,“哼!不是你抛弃我,而是我不要你了!”可是,一见面,场面却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心里眼里总是想跟他走,容不下别的,叹息一声,这魔障太深了,我还没有能力坦然的走出来。
想起他促狭的眼神,让我苦恼,是他变得太多,还是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轻浮的人?可是当初在破庙里他不是冷若冰霜,对人都不假辞色的吗?以至于我认为他只是面冷心热,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副德行!
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先前所知的坊间传言还漏了一项,那就是靖侯在沙场和情场皆是春风得意,自封府以来,不仅娶了天都有名的仕女为妃,而且红颜知己也遍布各地,无论已经出嫁的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无不想与他亲近,甚至还有见过他英姿的妇人要求与夫家和离来向他示好的!毕竟,无论从家世学识背景或是容貌上,他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听见这些人对天都这一大传奇人物的津津乐道,我嗤笑,什么英姿飒爽,整一个风流鬼!居然还娶了一屋子的女人!
“若是有一天非我所愿的离开你,那么可能是我暂时还没有办法赶来你的身边,你要等着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守护着你的!”守护我?全都是骗人的!有了美姬美妾,权势地位,糟糠之妻也能抛弃的人,有多了不起?!
他不是我的三哥!即使长得一样,说话声音一样,可是,三哥看我的眼神是温柔的,而他的笑意从不达眼底;三哥可以轻易的安抚我的情绪,而他轻浮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恼怒。三哥会轻柔的搂着我说,“娘子,我只钟情你一人!”,他不会!娘子……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般醉人的情话了,想当初自己还为了那声‘娘子’恼了许久,而现在,即使想听也无处听了。
不是他,不是他!柳轻乔你死心吧!你的三哥早就死了,在他离开你的时候,他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再被挑动的心,终于在自我催眠里得以逐渐平静下来,真的就当他已经死了吧!不再想也不再过问他的事情,我只要和之泓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而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让我暂时无暇再顾及那个负心郎。那个曾经让我的心血毁于一旦的惊澜商号,居然想再次的并合我们,怪不得炀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我原以为是店里的生意太好了,竟忽略了他眉眼里难以掩饰的疲惫!若不是成大告诉我这件事情,我还真被蒙在鼓里。炀,太急于将我护在他的羽翼下了,只是他的羽毛还没有丰满,这样到最后伤得最深的是他自己,而我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女人,可以让男人保护,却不能一辈子生活在男人的护翼下,那样,即使幸福,也只是假象,太过于依赖别人,到最后只会失去自我,那么他想要保护想要爱的人都不是你了!
自从来到汴阳城,我们就难得坐在一起这样整整齐齐的吃一顿饭了,不过这是在我的极力要求之下才得以实现的,他们两个天天都有要忙的事情,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炀,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的眼光直视着他问道,想探出他的心声。
他本来夹菜的手倏地僵在半空,只一下子又恢复自然,咧嘴笑道,“能有什么事?”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好啊,还跟我装蒜,我可是有证人的!“成大,你来告诉他!”我搬出有力证据,不怕他不招认!
他错愕的看着成大,随即把筷子一扔,做出与之形象不符的动作,“噔”的起身,跑到成大面前,揪着他的衣服,恶狠狠的说,“不是叫你不要告诉她的吗?真是的!”
只见成大从容的挥开他的手,慢条斯理的答道,“是你叫,可是我没答应。”然后又看着我,说,“况且,她也有权利知道的,乔饰坊也是她的心血。”
我看着成大那张朴实的脸发愣,没想到他这么了解我,打蛇随棍上,我立即表示,“对啊!大家都有知道的权利。不只是乔饰坊,我还希望你们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你说的是真的?”听完我的话,炀很狐疑的问,蓝眸发出精锐的光芒。
“恩。当然!”我爽快的回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么你那天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问题一出,我已经傻了,眼珠子在他们面前转来转去,可惜,没有发现他们一丝放松的念头,连成大也紧盯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我瞧见了一个与亡夫很相像的人,悲从中来,所以才会那么失态的。让你们见笑了!”一说出口才发现其实坦诚悲伤的过往并不是一件难事,难就难在你如何放下它。我再说道,“我的事情只能说到这里,其实我知道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我,不过我也不强求你们立刻撤下心房都告知于我,只是,不要像外人一样,什么都掖着藏着,那么就与陌生人无异了。”
成大听见后,脸一赧,偏过头去,避开我探寻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炀则是满眼深意的瞅着我,若有所思,嘴里重复着,“亡夫啊……”
我拍拍手叫道,“好了!回魂了!别再想些有的没的,我们现在面临着劲敌,大家要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不能再让人欺了去,成大,你说是不是?”
他一被点名,愕然的看着我,随后才喏喏的说,“当然!”
“那好,明天我就去跟惊澜商号的人谈判,这次,不能在退缩了!”我信誓旦旦的说着。
“不行!”两把不同的声音同样惊叫道,成大和炀头一次这样默契的阻止我说。
“乔,这件事情你不要出面。那个惊澜商号并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势力惊人!况且还不知道他们看中我们的饰坊有何用意。现在不是当初在汾清城的那个小分号,而是他的本营。再说了,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断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的!”炀居然一直坚持我不要插手,一点也不肯退让。
看成大的表情也知道他十分同意炀的观点,最后闷闷的蹦出一句,“我和他先看看情况,你先别冲动,上次只是一个掌柜我们也奈何不了,所以现在更是要小心。”
他们句句在理,我也无法辩驳,唯有先看下他们交涉的结果再做打算了。低叹一声,惊澜商号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一二再再而三的打我们的主意,他应该也不缺这个钱才对啊?还是大鱼吃小鱼会让他有着征服的快感?

妾梦不离江上水

夜半,厢房里。
“阿乔,阿乔……”在睡梦中辗转反复,隐隐听见这样深情的呼唤,我猛一惊醒,坐在床上,汗水湿透衣襟,我苦笑,过去的日日夜夜,想在梦里相会都不能,现在,为何在知道他的真面目时反倒是夜夜入梦。是想让我白天黑夜都不得安生么?
看向窗外,夜幕低垂,树影摇曳,萧萧瑟瑟,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如同我的心一般,孤独廖静,而相思却无处说相思。三哥……你何时才能走出我的心?
一连几天都被梦魇镇住,所以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来,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力不从心。现在炀和成大每天一回来就扎进房里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却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听。
我闲得带着之泓到处转悠,也好好领略天都独有的名胜风景。
汴阳城的东南侧有个闻名遐迩的泷江湖,湖水是经过泷水的注入,湖面大致呈现月牙的雏形,如琼玉般的光洁平滑,空澈清灵,故又名月心湖。湖边的柳树已经没有了春夏的鼎盛丰姿,只有残黄的柳梗在风中挣扎着。不过这无损月心湖的美貌,依旧风姿卓越,花影摇曳,芬芳醉人,游人如织。湖上有零星的画舫扁舟,歌女在船上高唱,金声玉振的歌喉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之泓最近长高了,身子也越来越结实,连我都抱不动他,只好拉着他的手。我们沿着堤岸闲适的游玩。看着之泓兴奋好奇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我的眼光放柔下来,到年末之泓就四岁了,虽也有吵闹,但多数时候他是安静的,也让我心疼,不是不知道他看着别人依偎在爹爹怀里撒娇时希冀的眼神,还那么小,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更粘我,十分的乖巧。幸好现在炀和成大都这么的宠溺他,多少也弥补一点没有父亲的缺憾吧!
忽然,之泓好像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调皮的挣开我的手,兴奋的跑上前去,我叫都叫不及,他在不远处站定,在人群中探头出来,满脸惊奇的指着湖上对我大喊,“娘,娘快过来看,是凤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