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哥哥不是很好吗?年轻又英气,哪有人还喜欢被人叫老的?”我打趣他说。
只见他一抿唇,闷声说道,“我是他哥哥的话,那岂不是要叫你姨娘?”
我恍然大悟,遂摸下他的头说,“炀,乖,叫声姨娘听听!”
他瞪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我才不要,你想得美!”
哈哈哈,马车就在一片笑意中慢慢的驶入了汴阳城。
成大早就在我们要来天都的之前就托朋友帮忙找好了一处闲置的房子,让我们来到天都就有地方落脚。其实我越来越看不透成大,似乎有很多的朋友,也似乎有些人脉。而且伤早就好了,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岂不是他的累赘?我问他为什么,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说,“没有为什么,我四海为家,也没有安身的地方,况且我说过教之泓武功的。”于是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有时候,把人看得太透也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天都市坊众多,我们的马车七拐八拐也到不了住处,成大赧然的看着我,可是我也没来过,更加不知道怎么走,只好停了下来。
炀看看成大,又瞧瞧我,遂叹了一口气,说道,“从这条路一直走,过了兰市,然后向右转就能到了。”
他说完以后,我和成大都不约而同的盯着他,满眼的疑问。只见他很无奈的说,“其实我在天都住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早说!”成大和我都双眼冒火,我们都走了多少的冤枉路了!
“你们没人问我嘛!”炀居然还一脸无辜的说道。
在有了正确的方向以后,成大就娴熟的把马车驾到了我们在天都的房子。下了马车,看见暗红的大门已经结满了蛛网,缀着厚厚的尘灰,似乎好长时间没有人住了。我们一推开门,先是看见了小小的庭院,然后绕过雕画石屏风,就是大厅了,而东西进有各两间厢房,总之麻雀虽小,五脏具全。我们都很满意,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入住了。
若说汾清城是边陲的小家碧玉,那么天都就是大家闺秀了。一切尽显皇都的奢华和气度,全城由皇城、宫城和坊市组成,皇城在天都的正中央,外墙由绵延不断的朱红高墙围住,宣示着皇室的威严与不可侵犯。城内的坊、市规划均匀,俨然有序,纵横交错,兰市是商业区,坐落在城内的东南方。
来到天都,才真真正正的明白当初那个说的惊澜商号的话并不是说假的,它的确是势力庞大,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且都做得稳稳当当,势力不容小觑。在街上随处可见它名下的分号,让我想起了现代的那些大财团。
可是,别人做生意或许是想赚钱,而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而已,夺取并不是我的乐趣所在。一个如此繁华的城市,预示着更大的机会与风险。可是,我却依然不死心的想继续做首饰的生意,毕竟之前有了经验,这样继续做,也可以更加的妥当。况且我们只是小本经营,应该不会触到那些大户的逆鳞吧?!
面对成大和炀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十分的感激,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于是乔饰坊得以在兰市的一隅安安静静的重开,照着之前的方式经营。也许是天都的人家皆是非福即贵,珍奇宝贝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我们所设计的饰品也不若以前一样那么受欢迎。炀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出去过,整天闷在店里,似乎不想跟外面打交道,而成大却相反的通日见不着人影,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忙。
看着店门冷落,我心里其实很着急,不赚大钱,也要有盈利才行啊!忽然看见正在我腿上安然入睡的之泓,他身上带着的干娘给的鸾扣,我突发奇想,天朝的男子用鸾扣来作为定情之物,那为何女子没有呢?古代的礼教让女子有意中人也没有办法传递相思,这又是何等的悲哀啊?
既有鸾扣为先,那么做出一种属于女子特有的信物不也是一种新的尝试吗?佩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点子上面来!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或许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呢?
“炀!炀!快过来!”一听见我的呼喊,炀就走了过来。“我跟你说啊……”于是我就把想法跟他说了,他越听两眼的光芒越盛,到最后竟是比我更加的积极,才那么一点时间他已经想出了很多的方案。
后来我们就开始尝试做出佩戒的成品出来试买。佩玉一经出售,立刻引起轰动,褒贬不一。有人说这是有违礼教,女子更不应该明目张胆的表明自己的爱慕之意,影响闺誉。但是更多的人特别是那些深闺仕女则十分的推崇,所以来我们店的女客是越来越多。
我心道,天朝自称开放,其实内里还是守旧迂腐,对于男女地位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这佩玉一出,喜的是众家难以解脱心锁的女子吧!
很快的,拥有一个由乔饰坊所出的佩玉竟成为了各家小姐夫人攀比的筹码,比谁的式样新颖,谁的用料珍贵,谁的……一时间,小小的乔饰坊就人满为患,供不应求,让我们应接不暇,当然,更多的是丰收的喜悦。
这天,突然有个衣着讲究的女子来到店里,而且点名了要见我。我连忙迎上前去,礼貌的询问,“请问姑娘想购置些什么饰品呢?”
那女子见我有礼,也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姐想选些新的首饰,不过不方便出府,不知你是否能亲自走一趟?”
我当下了然,肯定又是哪里的官家贵妇小姐,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先前也遇见过几个,也都是我亲自去的,人家得了方便,我能赚钱,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那是自然!”我爽快的答应了,“请问府上是哪家的娇客,何时适合上门,好让我早些做准备?”
“明早巳时,你来到朱雀大街的靖侯府,自会有人领你进门。”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着马车来到大街的靖侯府门口,果然,那个丫鬟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我笑意盈盈的迎上前去,她对我笑笑,然后想我领进门。可惜,还没有跨进一步,我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下来。
“慢着,你可以进去,但是她不行!”侍卫如是说。
“放肆,她是慧夫人请来的客人,岂容你如此大胆阻拦?!”那丫鬟恼羞成怒的说。
那侍卫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远远的一声低呵打断,“一清早做什么这么吵?”声音低沉醇厚,隐隐间有着懒散的霸气,让在场所有的人微微一颤。
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丫头已经抹了嚣张的气焰,还不忘拉我站到一旁,提醒道,“快把头低下来,侯爷来了。”
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虽然我没有低人一等的自觉,但是识时务者才能生存,所以我依言微微的弯下身子。不过多久,只见一双金绣绘蟠龙的银白靴子在我们跟前立定,虽然没能见到样子,却已经感到一种深沉威严的压迫感了。
“侯爷吉祥!”丫鬟说着,连带的拉我福了下身子。
“怎么回事,都忘了侯府的规矩了?”声音不怒而威,让人不自觉的服从。
“侯爷,慧夫人想订做些开春的首饰,所以叫这妇人前来打样式……”丫鬟怯怯懦懦的回禀,似乎很怕这个侯爷发怒。
“就这样?”他沉吟了一下,“那让她们进去吧!不过,以后要先通报,不要在门口吵闹,损了侯府的名声!”
“是!侯爷!”
然后,只见到一件黑色的披风在眼前拂过,然后是上马离去的声音。
而明显的身旁的丫鬟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幸好幸好!”末了还瞪了一眼那些个侍卫,似乎在怒斥着他们的不知好歹。
之后我就被顺利的领进了侯府,外面的秋意萧瑟与里面的生机勃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各色名贵花种争相开放,亭台楼阁,风帘翠幕,假山小池相映成趣。偌大的侯府,回廊多如牦牛,九曲十八弯,仿佛是萦冉柔肠,如果不是有人带着,恐怕真会迷了路。
最后,拐入一个拱门,进入了一座别致的庭院里,那丫鬟低声的吩咐道,“我家小姐是侯爷的庶妃慧夫人,你说话有谨慎一点,万万不可莽撞!”我依言点头答应着。
在一棵大树下,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正悠闲的躺在软塌上,云髻微垂,沐浴着秋晨的阳光,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柳眉轻蹙,似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让人恨不得为她解忧,的的确确是一个俏人儿,想必就是那丫鬟的主子慧夫人了。
只见她让我在一旁等候,然后微移碎步走到那名女子面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而后,那女子才慢慢的张开双眼,如星子般的眼眸淡淡的注视着我。
“你就是乔饰坊的老板?”凤眼微翘,上下打量着我。
“正是。不知民妇能为您效劳什么呢?”我敛下眼,恭敬的问道,其实我是不想看她那高人一等的态势。
“这么年轻的的老板可真是少见啊,况且,你夫家允许你抛头露面吗?”她那让人有温柔错意的眼睛放出精光,开口便咄咄逼人,似乎很不相信。
我一愣,没有想到她会直接的问我这种问题答道,“民妇的夫家已经仙逝,所以才独自营生,维持生活。”如此卑微的回答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果她还想显示自己的高贵那么这种生意我不做也罢!
不过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没有再纠缠,“原来如此,那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娇俏的的人竟……可惜了可惜了!”紧接着说,“我想定做一个佩玉,样式要独一无二的,用料也须顶好的。”
“那价钱方面……”我尽量表现出商人的势利嘴脸,也符合人家的想像。
果然,她嗤笑一声,“叫你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还怕我们靖侯府出不起吗?若做得让我满意,以后自然会有更大的好处的。”
“是是是!民妇失礼了!”我一边赔笑道。
这时,发现身后传来吵杂声,而后浓浓的脂粉味随着空气蔓延开来,呛得人难受,转眼看过去,同样是两个穿着艳丽宫装的女子柳腰款摆的迎面走来,眉开眼笑,可是在我的眼里看来,那笑容虚假的成分居多。
“慧姐姐!妹妹来向你请安了!”她们纷纷福身行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那慧夫人对她们说完,又转向我说道,“你先回去吧,其他的要求翠儿会跟你说明白的了。”她执着绢帕摆摆手打发我。
“是!民妇先行告退了!”

落花时节又逢君2

正当我想离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用狐疑的眼光打量我,问道,“姐姐,这是个什么人啊?难道你不知道侯爷不喜欢陌生人进侯府的吗?”那人说话的语气恭敬,可话语里却暗斥她的不该。
“侯爷昨儿个说我的首饰都旧了,说再给我多做几样新的。这不,才转眼就谴人来问我中意什么样式了,让我怎生受得起这般宠爱啊!”那慧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字字句句都炫耀着恩宠,逼得对方面红耳赤,无法反驳。
其实我们知情的都知道那话是假的,不过,那慧夫人似乎料定那名女子不敢去向那个侯爷求证,说出的假话像真的一样,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朱门大户,争宠的女人终日上演着争风吃醋,互相攀比的戏码。我在心里低叹,虽然我跟三哥在村子里过的是平凡无奇的生活,却更加的闲适自然,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更加没有第三者的涉足,比这些富贵人家不知好上多少。
另一个人见那黄衣女子下不了台,连忙支声圆场道,“姐姐真是好福气,怪不得侯爷这么宠姐姐,什么时候我们也得点福就是我们造化了!”
见有台阶下,那黄衣女子立马抓紧机会,猛点头说,“就是就是!琴心也羡慕姐姐呢!不知妹妹能不能也沾点光也置些玩意呢?”
那慧夫人得意的笑了出声,“得得,你们都开口说了,怎么能少了你们的?回头你再吩咐她吧!也不许再说我薄情了!”
“谢谢姐姐了!”她们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又对我说,“回头你再到我们屋里来,也别到处走免得生事,就先在一旁候着吧!”
“是!”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哀号,本来以为终于可以走了,谁知道又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主,早就站得累晕的我,只能咬着牙等她们慢慢的聊完家常。
“你们今天来要找我有什么事?”慧夫人抬起兰花手,轻轻的喝了口茶,姿态雍容华贵。
“不是来向姐姐你请教来了吗!侯府上下都知道姐姐的女红了得,侯爷更是钟爱,所以特地想来向姐姐学着点。不知姐姐能否给个花样让我们瞧瞧?”叫琴心的女子用手帕捂着唇轻笑道。
“哦。那还不好说?翠儿,把我新做的披风拿出来!”慧夫人吩咐道。
“小姐,这可是你要送给侯爷的……”
慧夫人啐了她一口,“放肆,叫你去就去!”
“是!小姐!”翠儿福了福,就往厢房里走去。
“看来是我们为难姐姐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而一旁的我早已受不了她们这么一来一回的假意虚迎,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希望她们快快谈完,好让我早点回去休息。早上出门的时候应该听炀的话,吃过早饭再来的,现在倒好,苦的是自己,很快两眼就要冒星星了。
不一会,翠儿就匆匆走来,手里还多件黑色的披风,才一眼,就让我想起了刚才那个威严十足的侯爷。
那位才拿起端看就开始奉承,“姐姐的手工真好啊,妹妹真是望尘莫及。瞧瞧,这针脚做得多精致,这字也绣得大气!”她摸着上面的一个字赞叹不已。
我无意一瞥,却发现她的指缝划过间,赫赫是一个金锈的“靖”字!当下大脑停顿思考,仿佛什么我不愿意知道的事情就要跃然而出,怔怔的,靖……曾经在三哥的披风上,也绣有这么一个字,那是我们相遇的见证,也是我临别时最后送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在事隔这么多年后,又让我再次看见这么似曾相识的东西?让我下定决心埋藏的往事又被揪出来,紧紧的扎向我的心窝,原来,伤口只是干涸了,却没有痊愈,又或者,永远没有痊愈的那一天。
三哥……当年绣字时的甜蜜沥沥涌上心头,还有依依不舍的相送……难道三哥没有死?
不会的!我甩甩头自嘲,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不过是件披风而已,天下有多少人使用这个字,偏生人家用不得?我安慰自己说,若真是三哥,怎么会弃我三年不顾,他说的,生死勿离,他叫我相信他,他是我托付终身的人哪,我怎么可以怀疑?
“好漂亮的披风啊……”我听见自己这样喃喃道。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进侯府之前可是誉冠天都的大才女,女红更是一等一的好的!”翠儿丫鬟自豪的说,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正当我沉湎在自己回忆里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旁推了推我,这才醒悟过来,丫鬟说道,“夫人在叫你呢,发什么呆?”
原来她们终于较劲完,散场了。
那厢女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叫你过来还磨蹭,不想做买卖了?”言语之间有着深深的不悦,这就是贵族阶层的特权,对与比之地位低的人不假辞色。
“是!民妇就来!”
“罢了,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就随我们回院里去吧!”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慧夫人的住所。
接着就到另外两个人住的院落,记下她们种种刁钻的要求,再折腾了半天才得以脱身。
那时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不过,我知道,这不仅仅是身体疲惫,累的是心,单单是一件披风就让我如此轻易的勾起过往,而且是我难以承受的痛楚,像在茫茫大海中落水求救,却没有人能救得了,甚至连浮木都寻不着,孤零零的漂荡着,噬骨钻心的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让我有着无以名状的害怕,仿佛要把我的心掏出来,惊得冷汗淋漓,脚步自然就加快了许多,在见到大门的时候,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如脱离樊笼的鸟儿,有着释放的喜悦。
只是,一走出朱红大门,午间的日头正奔放的照耀着,一时间整个人晃晕了眼,竟看不见前方的景象,身下一个踉跄,几乎有倒地的危险,幸好被一个结实的臂膀给稳稳的接住,“小心!”
我借着力站定,才慢慢的看清楚对方,一张很憨实的脸庞,皮肤略黑,很平凡却让我感到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才想张口道谢,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同样熟悉的嗓音,“天北!还不过来,愣在那里做什么?不要忘了正事!”
我身前的男子闻言立刻松手,快步的朝那个人走去,我转眼一看,却当场愣在那里,脚上仿佛灌了铅般的无法动弹!三哥?!
当下脑袋已经成了糨糊,混沌不已,只等到那扇大门再次的闭合,我才幡然醒悟,“三哥!”我立刻冲向前去,想追赶上他的脚步,可是却被尽职的侍卫拦了下来。
我着急的哀求,“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想去跟那人说一会话!就一会!”我双手合十的保证道。不会错的,肯定是三哥,那让我魂牵梦萦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脸我怎么会错认?他没有看见我吗?他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方才见着我也是冷冷淡淡的……可是,这一切都只有见着他才能回答。
“笑话!侯府岂是容你这等平民进进出出的地方?况且侯爷怎么会轻易见你?快点离开,不然我不客气了!”他扬扬手上的缨枪恐吓我说道。
“他就是侯爷?!”我惊呼!
“那当然!不就是咱们鼎鼎大名的靖侯爷!”他鄙夷的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无知妇孺一样。
轰一声,凉气从脚底直窜上心窝,就像被人掐紧了咽喉,感觉不到一丝的空气,心已经揪做一团,仿佛只要稍稍放松,就会碎成一片一片……
那个人,居然是靖侯?这是上天在跟我说笑话么?
靖侯,即龙靖,天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当今皇帝的第三子,母妃入宫多年来荣宠不断,遂天朝皇帝也十分的钟爱这个皇儿。而且他的战功彪炳,屡屡出战边陲均获大胜,是以年纪轻轻便受封为靖侯。坊间传言,若不是早立了先后的皇长子龙彻为太子的话,他亦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听着这些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以后,我若还想自欺欺人的话只能说明我太愚蠢了……
他的侍卫叫天南,而现在又有个与天南相像的天北……
天南叫他三公子,而他是皇帝的第三子……
他的披风绣有靖字,与送给我的那一件一模一样……
最最重要的是,他有着跟三哥无异的脸庞,那张我认为即使自己永生都不会忘记的脸庞,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昨日的誓言犹言在耳,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他说生死勿离,他说此生只钟爱我一人,他叫我相信他,现在,叫我如何相信,如何再坚持?!他的爱是我咬牙坚持的唯一动力啊!
他肯定是恢复记忆了!!他一跃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侯爷,有着如花的美姬美妾,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与权势,发现我们的身份差距了,所以明明还在世上,却抛下我不顾,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三哥,你知不知道阿乔好想你,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想得心都痛了!每天晚上早早入睡,就是希望能与你梦中相见,可是你却一次都没有来过,阿乔以为你是不忍见我伤心才避而不见的,怎知,怎知……你难道不知道阿乔脆弱的心已经不能再受打击了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一个人似幽魂般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泪,这个原以为我已经没有的东西,今天再一次的出现,像断线般簌簌落下脸庞,是难过得流泪吗?不,那是我的心在滴血,那个人会在乎吗?呵,他不会!
现在还有人会在乎我吗?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高处,蒙胧间,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护城楼,慢慢的靠近护墙,这里好高好高,静静的看着下面,人小得跟一个指头大小,……若是从这里跳下去,应该就能解脱了吧!

人生只有情难死

秋风可以是温和的,可以是妩媚的,可以是醉人的,但是却又可以像冰刀,像利刃,刮得你体无完肤,让你痛彻心骨,让你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
若人可以后悔,那么我希望可以回到上元节之前,不,或者是更远,我更希望我不曾来过这里,未曾遇见过他!即使这只是一场梦,也早已把我的心力耗尽,人的灵魂消逝了,徒留一个躯壳又有什么意义?
“乔!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吗?来这么高的地方,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忽然,一个温热的胸膛环抱着我,箍得紧紧的,感受到明显的颤抖,呼吸十分的急促。听着那悦耳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炀。
“炀,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能够解脱了?”我轻淡的说着惊人的话。
腰上一紧,他突而沉下嗓音,“说什么傻话?!什么死不死的?为什么要死?你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你不是叫我不要轻贱自己么?为什么现如今却有这种念头?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把我的身子扳过来,那湛蓝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我,眼中有我读不懂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