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颜被他生涩的中文逗笑,也回以同样友好的微笑:“你好。”
意大利大叔戴着灰色的帽子,身上挂着一把木吉他,用英文问了她一句话,薛一颜没有听太清,于是转而看向椎香。
“他问你会不会弹吉他。”
“那我应该说会,还是不会?”
椎香蹙着眉转过头来,这时,隔离带外疯狂的粉丝突然涌起一阵整齐的尖叫,是因为椎香的正脸恰好落进粉丝们的拍摄角度里。
薛一颜也顺着椎香的目光,转头望向外面的粉丝,她们一个个快疯了。
“她会。”身后的椎香对意大利大叔道。
薛一颜不可置信地猛回头看向椎香。
他微笑着靠近她的脸侧,道:“你说的,需要给粉丝一些回应。”
当薛一颜把意大利大叔的吉他挂到身上时,她才陡然意识到,现在发生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充分证明一句古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隔离带旁站着节目组请的保全人员,个个人高马大,是意大利本地人。卖唱大叔的话筒架就放在隔离带的另一侧,粉丝也在那边激动而又乖巧地等待着。
全程举着手机。
此外,节目组的摄像师也是蹲的蹲、站的站、跑的跑、躺的躺,各种机位,都在捕捉这随机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幕。
薛一颜抬手扫了一下弦,确定吉他可以连到音响后,她又简单弹了几个和弦。随后她开口,卖唱大叔的麦克风很高级,自动把薛一颜的声音变得更低沉。
她唱的是一首极老的歌,Love me tender。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只是在威尼斯蔚蓝的天空下,圣马可广场古老的建筑物前,总觉得这是和她此时心境最贴合的歌。
薛一颜学生时代的英语成绩并不好,不过她学英文歌很努力,每个单词发音都学得很标准。她的嗓音听起来很舒适,混合着广场上偶尔拂过的风,直吹进人心里。
歌曲唱完时,广场上的鸽子突然成群地起飞,它们振翅的声音像是给薛一颜的掌声,一致的热烈。
薛一颜的视线跟着鸽子离开的方向而去,在那一刻,她爱上了这个广场、这座城市。
突然,粉丝的尖叫声凌空乍起,薛一颜以为是自己的歌声打动了她们,刚想躬身致谢,粉丝中突然有人大声喊:“香宝,你也要唱一首啊!我们等了你一个多月啊!”
薛一颜这才发现,椎香竟然站在她身边。
他帮薛一颜摘下了吉他,递还给卖唱大叔,同时和对方礼貌地交谈几句。
只是和大叔交谈而已,粉丝又集体高潮了。薛一颜一直旁观,心道,椎香的粉丝对他真的有种不管不顾不讲原则的喜爱。
因为不属于节目正常录制内容,节目组也没有强行要求粉丝对此保密,所以,圣马可广场上发生的这一小段插曲很快被粉丝发到网上。
在马可波罗机场候机室里,薛一颜看完了自己的“演出”,这段视频的拍摄质量很高,粉丝用的是专业相机,所以,除了她本人的演出过程之外,她还得以看清楚过程中椎香的反应。
他原本一直在她身后认真听她唱歌,就在她唱完整首歌的前几秒,他突然走到她身边,恰好这时鸽子起飞,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仰头目送了鸽子的离开——这才是粉丝集体尖叫的原因。
这段视频下面,粉丝刷评刷得飞快,大都是祝他们幸福。偶尔也会有一些恶评,攻击薛一颜或者不看好这段感情之类,都会立刻被CP粉喷回去。
薛一颜在看这些内容的时候,椎香正躺在候机室里的沙发上补眠,由于档期协调不过来,他得尽快赶回北章工作。所以,节目刚录完,他们就直奔机场,赶最早飞往北章的航班。
椎香直到登机才醒过来,他摘开眼罩时,眼睛有些迷蒙,四处张望的样子分外可爱。薛一颜一直在看他,心里陡生出极其古怪的念头,她很想拥抱他,很想很想。
不过,最终没有。
特别艰难地,她才把那股念头压下去。
Chapter?6?情不自禁
1
回北章后,椎香的工作计划很满,薛一颜也没有闲着。
甜甜那边的制片方给了最后一周的时间期限,她必须赶在这之前把完整Demo发给片方。不过,她给自己的时间更短,只有三天,她需要在这之后尽快赶回豫安照顾奶奶,第二期的手术已排上日程。
从意大利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薛一颜坐在客厅沙发上改歌词——被椎香点评过“很烂”的歌词——潜心合节奏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硬物砸玻璃声传出,薛一颜受惊回望,只见一只鞋子以抛物线的弧度飞向角落。
砰,鞋子落地后又是清脆的一声。
“皮皮没来吗?”薛一颜终于将视线移向已经走到冰箱旁的人。
椎香拿了罐冷饮,道:“他有别的事。”
他迈步走向薛一颜,在她周围散落的各种纸张中顺手拾起一张,一边看一边在薛一颜对面的沙发落座:“给我支笔。”
薛一颜眼一亮:“你要帮我改?”
椎香递了个不耐烦的催促眼神。
事实证明,椎香作词的实力真不是盖的。薛一颜看着自己前一刻还一团乱的歌词被椎香改得舒服又整齐后,忍不住道:“你的词作水平明明比毕可因……”薛一颜震惊于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连忙停住话头,没再说话。
幸好椎香也没有接话。
下午四点多,皮皮来了,当时椎香正在楼上洗澡。
和皮皮一起来别墅的,还有CraB的其他三个成员,就像薛一颜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时一样,每个成员都带着些食材。
万觉、饶青曜都很简单地和薛一颜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去了料理台处理食物。魏禾比较热情,丢下食材直奔薛一颜,道:“嫂子你太棒了,我看了你在威尼斯的演出,简直Diva。”
薛一颜被夸得有些羞窘,一时不知道该对此做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反问道:“对了,听说你的节目要播了……”
魏禾嘴角向下一撇:“已经播了。”
这时,皮皮正好经过他们身边往楼上走,顺口插话道:“收视率很好哦。不过啊,没有你和椎香哥的视频火。”
魏禾扭头凶他:“就你话多!”
接下来,魏禾和薛一颜寒暄起来,多是魏禾不停地在说,薛一颜微笑倾听。
过了几分钟,皮皮从楼上下来,对大厅里的几人说:“椎香哥洗完澡了,你们上来吧。”
皮皮交代完,起先还说得起劲的魏禾忽然停了下来,和料理台旁两人对了个眼神后,他回过头,笑着对薛一颜说:“嫂子,我们待会儿再聊。”
不知道是不是薛一颜的错觉,刚才那一刻的魏禾,心情看起来突然变得很沉重。
万觉、饶青曜和魏禾三人都上了楼,楼下只剩薛一颜和皮皮。晚上照旧是火锅,皮皮接手万觉和饶青曜的工作,继续清洗食材。
薛一颜走过去帮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皮皮摇头:“不清楚,可能要说工作上的事吧。”
薛一颜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慢慢浮了出来,其实,从万觉他们进门开始,她就察觉到了几个成员脸上那份相同的、凝重的怪异。
薛一颜的预感很快得到验证。
二十多分钟后,魏禾从楼上跑了下来,远远地喊:“薛姑娘!”
薛一颜放下手中的蔬菜,疾步走了过去。
“你跟我来一趟。”魏禾一把抓过她的手臂,直接把她带上了楼。
皮皮似乎在他们身后说了些什么,薛一颜和魏禾走得太慌乱,都没听清楚。
2
即使在廊山住了好几个月,薛一颜上二楼的次数还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且每次上楼都是有正事。
魏禾把她带到一个大房间,开门后薛一颜有些震惊,这是个小型放映室,影院的格局,门口往左是偌大的一张投影布,往右是设在几级台阶上的一排座椅,薛一颜从不知道椎香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在她兀自惊讶里面的构造时,投影布下坐着的人突然大声道:“魏禾,你带她出去。”
魏禾没有动,他像做错事的小孩,缓缓靠近门边,无助地看着另一侧座椅上的两人。
薛一颜的目光这才从左往右依次扫过放映室里的每一个人,里面灯光很暗,不妨碍她看清楚几人神色激烈冲突后的痕迹。
椎香显然很不满意她的驻足犹豫:“薛一颜,你先出去。”
这句话,他是直接对薛一颜本人说,语气中的压迫感自不必说,薛一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往门口撤。
“你可以冷静一下吗,椎香?”座椅那边的饶青曜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擅自替别人做主?”
饶青曜话说得很慢,却很沉,薛一颜一直觉得他的嗓音有不合年龄的厚度,是成熟男人的那种厚度。饶青曜的这一句话过后,椎香不再把视线定焦在薛一颜身上,他直直地看向饶青曜和万觉的方向。
放映室里的空间一时以薛一颜和魏禾为中点,像天平的两端,一端是万觉和饶青曜,另一端是椎香,他只有一个人。
薛一颜一直看着椎香,从她的角度可以把他的神情看得很分明,只是光就这么看着,薛一颜心脏就不受控地疼。
认识他以来,薛一颜从未见过他这样。
饶青曜站在铺着地毯的台阶上,语气不疾不徐:“这件事无论你怎么想,怎么说,或者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这是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以后不管它是好是坏,我自己会承担,硬绑着你这么久,也该识趣走开了。”
椎香怔怔地望着他,隔了许久,他用很轻的声音问:“不等毕毕了吗?”
“你我都知道,毕毕不可能回来。不是他不行,是这个世界不行。”相较于椎香语气近乎呢喃的微弱,饶青曜显得很强硬,“你不在的时候,王瑶没少找我们,到处给我们物色新的键盘手。那话是你说的,‘只有我们五个都在的CraB才是CraB,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既然等不到,为什么不干脆分开?”
椎香静静地听他说,大概是他眼神里的情绪太重,饶青曜忽然丧失对视下去的力量,他猛地偏转过头,没再说话。
这时,表情里透着为难的万觉接话了:“我们都不想再拖累你,上周我去看毕毕,即使他不说,我也看得出来,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他很清楚以后会怎样,我们五个人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并肩,毕毕回不来,我也不想接受任何其他人。一直以来,你为了我们几个,受公司制约也好,受王瑶的气也好,我们都不想再看你这么辛苦。离开公司只代表我们换了个工作,我们的友谊还是会继续,不是吗?”
万觉说完后,放映室里一时很久没人接话。
薛一颜的心跳很快,为这个房间里正发生的事情,也为椎香接下来的反应。这一番对话后,她很快清楚了几人现在在争论的内容。
饶青曜和万觉想单飞。
可怕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期间没人敢动。
椎香突然从地上起身,赤着脚朝门口的方向走来,薛一颜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走近。
椎香没有看她,他走到门边,打开门,目光看向门外,道:“这件事我会考虑,一周内给你们答复。”话毕,他不动,也不看任何人,姿势分明是在赶客。
饶青曜没有犹豫,很果断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万觉倒是在室内停留了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也是叹了口气离开。
“你们也出去。”椎香最后说。
薛一颜很想说点什么,却被魏禾拉着离开了放映室,出门后,两人都听见里面上锁的声音。
3
楼下,皮皮一脸焦急地看着下楼的薛一颜和魏禾两人。
“发生什么事了?”他急问。
薛一颜和魏禾都没有回答。走到大厅时,薛一颜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万觉,他也立刻看到薛一颜,招手道:“薛姑娘,我能跟你聊聊吗?”
屋外有个玻璃房,大约是用来种花,不过里面只有一些花架,没有任何植物。
万觉在一旁拉了两把小椅子,招呼薛一颜坐下,道:“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些,是我让魏禾去找你的,想着你或许能来调解一下。”
薛一颜笑了笑:“我也很抱歉,这件事是我能力之外的,帮不到你们。”
万觉思忖了许久,一边斟酌用词,一边反复在脑中演练接下来要说的话。最后,他选择了一个简略的表述:“接下来的日子对椎香来说,也许会很难。不过,有你陪着,我和曜曜都很放心。”
他的神情总是很真诚,薛一颜听完却没有立刻回复。她沉思了半晌,问道:“能和我说说你们小时候的事吗?做练习生的时候。”
万觉愣住了。他没想到薛一颜会问这些,事实上,薛一颜和椎香之间的事情,他并不十分清楚。就好像,他一直默认薛一颜知道椎香所有的过往,媒体爆料说他们认识十年了,万觉也从未向椎香本人确认过这事,这是乐团里大家都墨守的原则,椎香不愿意主动提的事,没人敢问。
似乎从三年多以前,椎香站在邱总和林总面前强硬地说要组乐队才出道开始,这种原则就一直存在。
不对,椎香成为他们五个人之间的主心骨这件事,或许可以追溯到更早……
“不方便说吗?”
薛一颜还在等万觉的回答,她的追问暂时把万觉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看了看她,道:“你想听什么呢?我们认识十二年了,在一起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说说为什么你们五个会走到一起吧。”
万觉的记忆刚好回溯过此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很巧,当时我们被公司送去韩国做练习生,刚好五个人住一个宿舍。”
“只有你们五个吗?”
万觉摇头:“不止,当时一起做练习生的有两百多个。”
“那也就是说,这两百多个练习生里,出道了,并且红了的,只有你们五个。”
“对。”
“外面有公司在挖你和饶青曜?”
薛一颜的问题转得太快太直接,万觉不禁侧目相视,刚巧,薛一颜也在看他。她的眼神又冷又静,淡淡的,却让万觉渐渐生出罪恶感,是那种心底某种隐秘被看透的罪恶感,这种感受哪怕是下午在面对椎香时都不曾有过。
万觉心里莫名有点慌,于是飞快别开视线,没有接话。
薛一颜却因为万觉的那个眼神心生悲凉。
她想起椎香不经意间和她说过的很多话,她想起这段时间里他给她的感受。他明明唱作俱佳,他的才华和综合实力也明明可以让他本人走更远……他明明又独立又强大,却看起来仅仅只是那样——像外界所说,除了脸,其他都非常一般。
他明明不一般。
因为他把发光的机会全留给了他身边的人,他让身边所有人都被需要,就连皮皮——也在他身边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她知道,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换“不离开”。
可是,在人生选择的节点上,他们却选择离开他。
思及此,薛一颜再也坐不住,她起身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急着为心里那点愧疚感找出口,如果你们需要的是更好的出路,就不要感情用事,按自己心里最想做的做会轻松很多。”
“毕竟,在感情和出路之间,你们已经做过选择。”
4
这一天的火锅局算是黄了。
万觉和魏禾离开后,皮皮和薛一颜来到二楼放映室,放映室后有个小型放映间,仿的是老影院的那种布局,放映间里的小窗可以看见放映室里的人。
椎香坐在第一排的地上,薛一颜只看得见他的背影。银幕上正在放电影,光线明明灭灭,椎香的身影也忽明忽暗。
“他只要心情不好,就会一个人看电影。”皮皮压低声音道。
“他经常心情不好吗?”
“也不是。”
“他以前都会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
这个问题皮皮想了想,道:“主要是和雯姐吵架吧。”
薛一颜点点头,没再提问。
七点多,皮皮驱车回了市区。偌大的会客厅里一时只剩薛一颜,之前在廊山独居的一段漫长时间里,薛一颜从不觉得这房子很空旷,直到今天,想到椎香一个人坐在楼上看电影,她才陡然觉得这房子大且空。
成员们带来的食材很多,皮皮都重新规整好放回了冰箱。薛一颜煮了一锅米饭,切了两颗牛油果,再加了些香料,给自己拌了碗饭。
吃着饭,她心里始终盘桓的问题是:椎香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饿了?有没有想得开?
大概是薛一颜对椎香的担心打动了上天,就在她费心思量他的处境时,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薛一颜嘴里含着饭,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当下忘了吞饭。
椎香下楼下到一半,抄手站在那儿看她,他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看了有一会儿,他问:“在吃什么?”
薛一颜囫囵吞饭,道:“牛油果拌饭。”
椎香没有回应,接着迈步下楼,去冰箱拿了一瓶……伏特加!
薛一颜怕他空腹喝酒伤胃,忙道:“饭煮多了,你要试试拌饭吗?牛油果拌饭真的很不错。”
椎香关了冰箱门,对薛一颜的建议没有什么反应,他也没有立刻上楼。
薛一颜就抓着这点时间,急忙跑到料理台,飞快地从碗柜里拿了大碗,道:“那我现在给你拌,其实我厨艺很差劲,只有这道拌饭,做得还算可以。如果你要喝酒,不妨先吃点饭垫垫,很快的,就五分钟。”她拼命说着话,生怕他一言不发离开。
椎香转过身来,眼神中透着些放空的犹豫,随后,他还是朝她走了过来。
切之前,薛一颜举着牛油果问他:“这个你吃吗?”
“吃。”
薛一颜切了三颗。她的刀工不太好,加上紧张,就切得有些薄厚不一。低头忙碌的那几分钟,她余光看见椎香打开了那瓶伏特加,仰头就是一口。
她加快了拌饭的速度,手中碎牛油果的勺子握得死紧,一时间,整栋屋子里只有笃笃笃的拌饭声。
薛一颜终于赶在椎香喝第二口酒之前把拌好的饭推到他面前。
“加了一点清新的拌饭酱和橄榄油,味道应该很丰富。”她把勺子递给他。
椎香接过勺子,顺手把酒放到吧台上。他用勺子挖了一口饭,盯了半晌才送进嘴里,他的吃相很好,一直很好。
薛一颜站在吧台里侧看他,他吃得越慢,她心里越急,催促的话脱口而出:“你一定要多吃点。”
椎香抬眸回视她,眼神忽然透过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吃饭的动作因此停了下来:“以前,万觉妈妈每次来韩国,都会给我们带礼物。”
“什么礼物?”
椎香伸手拌饭:“辣酱。”
“老干妈?”
椎香摇头:“是自己做的,里面有肉、蘑菇……大概还有一些其他的,记不清。”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薛一颜将声音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搭着话,是怕他丧失分享欲望。
“拌饭一流。”说完这句,椎香重新埋头吃起饭来。
薛一颜就静静地看着他吃,右手默默地将他放在桌上的伏特加藏进了身下的柜子里。
5
椎香大概是真饿了,拌饭虽然吃得慢,却也吃得很干净。
他把碗递回给薛一颜时,转头找了一圈吧台,道:“我的酒呢?”
薛一颜很镇静地不答反问:“椎香,之前在录节目的时候,那个岛上,你和我交换了一个秘密,还记得吗?”
椎香回忆的时间很短,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们再交换一次秘密吧。”
椎香看她的目光里滑过些微警惕:“什么?”
“在威尼斯的时候,我和你分享了我从父母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秘密,我想换你的秘密,我想知道……”薛一颜停了下来,她直直看向椎香,想从他的眼神里确认自己是不是要继续说完这句话。
椎香给了她一个“说下去”的回应。
“我想知道,你的身世。”
漫长的沉默。
两人的对视像拉锯战,薛一颜从始至终都很坚定,椎香则由最开始的意外,慢慢地,变成疑惑,最后,他开口道:“想知道哪部分?”
“网上关于你的资料介绍里,提到过你的出生,媒体说你是红三代。”
“没错。”
“可你上次说你是……”
“我父母在我两岁的时候去世,唯一的抚养人——也就是我爷爷,在我十岁的时候把我送去了邱天胜的公司,他死的时候我在美国。”椎香说这番话时,神情很冷静,看不出悲喜,随后他笑了,续道,“两岁到十岁之间,我爷爷见我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这样,是不是可以算孤儿?”
椎香用寥寥几句,概括了他年轻的人生。薛一颜不懂他为什么要笑着说这些,她根本不想在这种时刻看他笑。
椎香没有等她的回应,事实上,他说完那些话便转身离开。薛一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突然,她疾步离开料理台,朝楼梯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