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啊…你死的好惨啊…是什么人这般狠心,竟对你下如此狠手?咱们兄弟好不容易相聚,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二弟啊…”跪伏在那马车旁,痛哭失声的中年男子,正是长乐侯的大哥——君松鹤,君大老爷。
而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妇人和三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他们皆是一身白色的孝服,不时地嘤嘤哭泣两声。身子丰腴略显发福,几乎是干嚎的女人,不正是她那尖酸刻薄闻名的大伯母江氏么!至于那个哭起来都很美的娇俏小娘子,不是芳姨娘又是谁?后面的三个孩子自不用说,便是大房的三个儿女。
管氏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去,眼里充满了疑惑和愤恨。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居然还不肯死心,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坑蒙拐骗,真是岂有此理!管氏眼底暗藏烈火,却不能在人前太过失礼,只得强制忍住。
君大老爷见管氏走了过来,这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弟妹,你可算是来了…大个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二弟的尸身前两日在一处山沟里被猎户发现,便通知了侯府的人。大哥见你忙着打理内宅的事务,无暇分身,便自作主张的将人接了回来。只是二弟他…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完好的,显然是被狼啃咬了啊…”
说罢,又忍不住老泪纵横,哭得悲痛欲绝。
四周的人听闻这个消息,全都惊愣当场。他们怎么都不相信赫赫有名的战场将军,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不过,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既然君大老爷都肯定了这事儿,想必是错不了了。
“真是可惜啊,国家又少了一位将才!”
“长乐侯府的男子,大多活不过四十。侯爷也算是长寿了…”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管氏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起来。这些市井之徒,哪里会用心去仔细观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可是这些话,却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浑身上下都被割得遍体鳞伤。
“大伯,你真的能确定这是侯爷的尸身吗?”管氏脸色冷的如这隆冬的寒霜,一双眼睛也像是淬了毒一样,充满了愤恨。
君大老爷低下头去,似乎有些心虚。但想到那指日可待的荣华富贵,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说道:“我与二弟兄弟情深,难道连他都认不出来吗?弟妹就算伤心过度,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来质问我吧?”
管氏冷哼一声,道:“本夫人哪里敢质问大伯!只是这具尸身破坏的严重,根本就是面目全非,大伯又如何能证明他就是侯爷呢?”
“这…”君大老爷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乱,只得胡乱编造理由道:“二弟身高七尺三寸,身子精瘦结实。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与二弟十分吻合,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是嘛…”管氏冷冷的瞥了那尸首一眼,并未露出任何的悲痛。
大太太见她仍旧不死心,便忍不住叫骂起来。“弟妹你怎么如何狠心?二弟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赶紧派人收拾好他的尸身为他治丧,却一再阻拦咱们认亲,任由他在这门外陈列着,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管氏将目光移向江氏那边,恨恨的说道:“我倒要问问大伯大嫂,你们究竟是何居心!侯爷明明尚在人间,你们却弄具假尸首来冒充侯爷,当真是无法无天!”
“你…你乱说什么?侯爷明明就…”大太太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25 死而复生
“啊…鬼呀…”大太太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人群中见到那个从正门走出来的那个高大身影,全都惊愕的半天合不拢嘴。这人,不就是长乐侯吗?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君霓裳跟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那些人惊愕的面孔,还有深深地不甘,她心里就无比的痛快!
“侯爷…”管氏喃喃的叫了一声,继而泪流满面。
君松柏走到发妻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
君大老爷愣了许久,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嗓音满是愧疚。“二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还以为你真的…”
芳姨娘见他脚步有些不稳,赶紧上前去搀扶。“老爷可别太过悲痛,侯爷这不是好好儿的嘛,您大可放心了。”
如此一说,众人起初的怀疑,全都变成了理解。这君家两位老爷还真是兄弟情深,想必也是一时激动,所以才没认出那假的尸首来。
君霓裳扫了那芳姨娘一眼,心道:看不出来,这芳姨娘还真是个人物。居然三两句话就扭转了君大老爷的危机,真是不同凡响啊…大太太跟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难怪上次的挑拨,芳姨娘能够轻松地应付过去呢。
似乎感受到一道清冽的目光紧盯着自己,芳姨娘眉头微蹙,不着痕迹的向四周望去。可惜等她抬起头来,那目光又收了回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家,将这具尸身抬下去,好好安葬。”长乐侯沉默良久,第一句话却是要好好安葬这具尸体,顿时引来了不少的赞美之声。
“侯爷果然仁厚,不愧是出身侯门啊!”
“发生了这样屈辱的事情,竟然还能如此心胸宽广,真是个大好人啊!”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汉子,这般命苦。幸亏遇到好心的侯爷,才得以好好安葬…”
君霓裳嘴角微微扯起,鄙夷的望了君松鹤他们一眼,便跟着侯爷和侯夫人进屋去了。好的名声,也是靠口碑营造的。芳姨娘懂得这一点,君霓裳自然也会好好利用。
凝香院
君大老爷将身上的孝服脱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岂有此理!君松柏这个混账,居然没有死!”
“老爷,消消气…”芳姨娘站在他的身边,细声的安慰着,却不像往日那般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气得大太太恨不得上前去给她几巴掌。
一个小妾骑到自己头上,江氏心里哪里会舒服。可是老爷近来厌恶了她,对她很是冷落。若此时出手教训那个小贱妇,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去。
故而,她只能咬紧牙关干瞪眼。
“老爷…看来他们已经有所怀疑,咱们不能自乱了阵脚,还需从长计议才好。”芳姨娘柔柔的嗓音在厅堂里回荡着,听着让人无比的舒服。
君大老爷静下心来,叹道:“是我太过心急了…”
大太太不想芳姨娘专美于前,于是也走上前去谄媚道:“老爷…侯爷虽然活着回来了,可保不齐他永远有那么好的运气!只要下次小心一些,除掉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搬出去住的问题才是。”
不提这事还好,提到搬出去住,君大老爷就一肚子的火。侯府这么大,岂会少了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儿?这分明就是长乐侯夫妇容不下他们!
“当初是老夫人同意咱们住下来的,只要老夫人不开口,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江氏最是喜欢耍赖,想出来的点子也是无赖之极。
芳姨娘却不这么认为。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老夫人就算是再疼老爷,但毕竟也不是亲生的。加上她耳根子软,若是侯爷从中挑拨两句,老夫人还不乖乖的听他们的话,将他们赶出去?
想到这里,她的心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老婆子那里,自然还是要哄着的。芳姨娘,你最近几日要多去福安堂请安侍疾,务必稳住老太太的心。”君大老爷沉思良久,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氏有些不满的望着自己的夫君,觉得他太过宠爱这个小妾了。于是,颇为不满的说道:“老爷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正妻!什么事都与一个低贱的姨娘商量,反而将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摆在一边,这样的宠妾灭妻,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低贱二字,深深地戳在芳姨娘的心上,令她呼吸很不顺畅。咬着一口银牙,她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只得低头认错,忍一时之气。“夫人误会了…老爷只是吩咐婢妾去侍奉老夫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敢顶嘴了?你这个贱人!”江氏最是经不起挑唆,被芳姨娘这么一激,就按耐不住性子,上前去想要给她几耳光。
可是君大老爷就坐在芳姨娘身旁,哪里容得她如此撒泼。伸手将她推开,大声的呵斥道:“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是一个妻子该有的做派吗?连我的小妾都容不下,如此心胸狭窄之人,也配做正室?你信不信我用七出之条休了你这个老不羞?!”
“老爷,你居然骂我是老不羞?到底谁才是不要脸!”江氏忍耐了这么些日子,也实在是受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骂了回去。“我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当初要不是我娘家的陪嫁,你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你将这个狐狸精纳进门来做妾,我可有说过半句不是?如今,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啊?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生的庶子,我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了,居然还妄想休了我?简直白日做梦!”
“你给我住口!”
“凭什么叫我住口?我给你生儿育女,打理家务。你却在外头花天酒地,还弄了这么一个狐媚子进门,君松鹤你对得起我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君大老爷脸色涨得通红,论吵架他的确是吵不过江氏这个泼妇。但他下手可不心软,江氏被他揍了好几拳,脸色青紫了好几块。
一番骂架下来,君大老爷和江氏都红了眼。像两头愤怒的狮子,彼此攀咬着不放,谁都不肯认输。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怜的还是芳姨娘。作为引起事端的导火索,她的存在更是让两人火上加油,闹得不可开交。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他们的纠缠之间,免得不要受一些无妄之灾,连头发都生生的被扯断了好几纽,痛得哭爹喊娘。
26 贵客临门
凝香院闹了一阵子,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让霓裳觉得颇为奇怪。若说他们真的放弃了,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小姐,听门房的阿三说,有贵客上门,侯爷正在前院亲自招待呢。”初荷手里拿着一把腊梅,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脸蛋冻得红红的,却显得更加的娇俏可爱。
浅绿见她这般没规矩,不由得拉下脸来训斥道:“说过多少回了,要谨言慎行,瞧瞧你这样子,叫夫人看见又要责罚了!”
初荷不以为意的皱了皱鼻子,小声辩驳道:“我这性子也不是三两天了,哪里能说改就改了…”
“你还有理了…”浅绿有些懊恼,却又无计可施。初荷这性子,小姐都没多加约束,她又能如何说得动?
如今小姐年纪也不算小了,最是注重闺誉的时候。如果身边的丫头都像初荷这样没规没据的,万一叫外人看见了,还不辱没了小姐的名声?
霓裳听见她们二人斗嘴,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客人?”
初荷笑嘻嘻的走过去,将手里的腊梅插在一个双耳如意瓶中,这才津津有味的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小姐,那位公子穿着华丽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据说,他身边还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看起来很威风呢。”
“是吗?”霓裳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位客人十分感兴趣。毕竟闺阁女子,能够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平日里只能守着这后院过日子,生活确实挺单调的。“能够让老爷亲自去招待,想必身份不会差。”
“嗯,奴婢还听阿三说,那位公子很年轻,长得也很好看呢…”初荷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说起这些事情来,脸色都激动地微微泛红了。
霓裳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未给予热情的响应。所谓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的评审标准不一样而已。
初荷见小姐似乎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立马信誓旦旦的说道:“奴婢是说真的!阿三平时很少这么夸别人的,他说好看,那就一定好看!”
浅绿忍不住抬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瞪着眼睛说道:“在小姐面前说这些,你羞不羞啊?若是坏了小姐的清誉,看夫人不打死你!”
初荷扁了扁嘴,只得闭口不提。
学着做了一上午的针线,霓裳眼睛有些眼花缭乱,于是站起身来,吩咐浅绿拿了一件鼠灰色双面织锦斗篷,说是要去院子里走走。
正值寒冬腊月,整个锦州城都覆盖在白雪皑皑之下,显得特别的湿冷。霓裳手里捧着鎏金福兽小暖炉,小心翼翼的在雪地里行走着,呼吸着户外新鲜的空气,欣赏着院子里梅花绽放的美景。
“这冰天雪地的,它倒是开得极致。”小手伸出去,轻轻地触碰那枝桠上盛开的腊梅,霓裳不由的赞叹。
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哪里能有这样的美景可以赏玩?即使人造的景观,看起来也显得突兀,没有这般来得清新自然。
“小姐还是披上斗篷吧,可莫冻坏了身子。”浅绿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距离,挺拔的身子一丝不苟。
霓裳回过头来,莞尔一笑。“浅绿,你这个管家婆还真是一刻都不清闲呐…比那年长的嬷嬷还要碎嘴…”
浅绿面色一红,还未来得及答话,就有一道陌生的嗓音从一旁传了过来。“这里的景致的确不错,没想到侯爷也喜欢风花雪月。”
“哪里…这些都是夫人喜爱之物,老夫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侯爷跟平时说话的语气很不一样,态度似乎恭敬许多。
霓裳暗暗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够让侯爷这般礼遇?正要转过头去,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好在浅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小姐,您没事儿吧?吓死奴婢了。”
霓裳拍了拍裙角的雪,不以为意的道:“没伤着,不碍事。”
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刚刚还在亲切交谈着的二人望向这边。侯爷先是微微蹙眉,当看清那斗篷下那张俏丽的小脸蛋时,这才和缓了一下脸色,轻咳两声替客人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小女霓裳。”
霓裳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上前去还是离开。毕竟在古代,男女大防,有一大堆的规矩要守。
“霓儿,还不过来给清郡王请安?”侯爷见女儿站在那里不动,催促道。
霓裳回过神来,小步走上前去福了福身,道:“见过郡王。”
“这位便是侯爷的爱女,果真不俗。”那位被称为郡王的男子,声音像甘泉一样好听。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却显得极为稳重。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均是极致的优雅。可见,教养良好。
霓裳暗暗地吐了吐舌,他真是会装啊。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偏要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着就觉得好笑。
浅绿作为霓裳的丫鬟,寸步不离的跟随左右。霓裳行礼的时候,她也蹲了蹲身子,然后安静的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不敢有半点儿差池。
“郡王过奖了…”见有人夸自己的女儿,侯爷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真诚起来。
霓裳知道不便留下来,抬头对侯爷说道:“爹爹,霓儿去母亲那里用午膳,一会儿再去祖母那里请安。”
“乖,去吧。”在侯爷的眼里,霓裳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便放她离去了。
清郡王看着那离开的身影,良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王此次来锦州城,可是有什么要事?”侯爷陪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
耿烈脸上闪过飘忽不定的神色,继而笑着说道:“侯爷多心了。烈不过是路过此地,游山玩水罢了,并无其他的事情。”
侯爷捋着胡子爽朗的笑了起来,心下一松的同时,也微微感到遗憾。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回到京城。天子脚下,那才是最荣耀的地方。从他做官封侯开始,他每年的考绩都是优。可是上边儿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一直没有机会升迁。
这清郡王乃福亲王嫡次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了郡王。他的突然出现,让侯爷看到了一丝的曙光。奈何,人家并不是来传达天听的。
“你说什么?侯府来了贵客,是什么人打听清楚了没?”江氏在床上躺了几日,好不容易能起身了,又开始不安分了。
一个穿着柳绿色衣裳的丫鬟低着头禀报道:“启禀夫人,据说是从京城来的贵客,好像是一个什么郡王。”
“郡王?”江氏惊呼一声,心跳不由得加快。
“你们在说什么郡王?”无意中听到郡王二字,君虹裳近日来的不顺心一扫而光,一双罩子闪闪发光,犹如盯上食物的苍蝇。
江氏笑得一脸诡异,招了招手示意女儿过去。母女俩拉着手说了好半晌的私房话,半个时辰之后,君虹裳便穿着一身簇新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在滴水成冰的冬日,颤颤巍巍鬼鬼祟祟的出了凝香院。
27 笨拙的勾引
梨香院
“没看错?大姑娘真的悄悄溜去了前院?”门外,几个丫头窃窃私语,似乎在聊什么最新的八卦话题。
浅绿路过,斥责了几句,手里端着一盘子香甜的桂花糕走了进来。“小姐,夫人派人送糕点来,说是晚上让您过去一同用膳呢。”
她说的含蓄,霓裳哪里有不懂的。父母一心都是为了儿女,这般不合规矩的让她前去与外人一同用膳,怕是想要为她谋一门好亲事吧?
霓裳没将这回事放心上,毕竟她这副身子还小,还不到议亲的年纪。毫不客气的将糕点笑纳,即刻送了一块放入嘴里。“嗯,真香…只是这味道,似乎与往日镇江阁的口味有些不同…”
浅绿低笑一声,解释道:“小姐怕是不知道吧?这糕点,是郡王托人快马加鞭从京城请来的一位厨子现做的,口味自然不一样了。”
还真是奢侈!
霓裳暗忖一声,却没有放下手里的糕点,继续往那张小嘴里塞。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贪嘴一些也是正常的。
一连吃了四块桂花糕,浅绿连忙倒上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漱口。“小姐慢点儿,小心噎着了…”
霓裳接过茶杯,抿了几口,摸着有些圆滚的肚子满足的轻叹。“果然是京城的师傅,手艺就是不一般。”
浅绿沉默了一阵,表示赞同。继而想起刚才丫鬟们议论的事情,不由得多嘴了几句。“小姐,大姑娘也太没脸皮了。明知道有外男在,居然还偷偷摸摸的去了前院。也不知道大太太怎么教导的,居然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来。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咱们侯府管教不力,平白被她连累的名声。”
霓裳挑了挑眉,哦了一声,问道:“她真的去了前院?”
“白鹭前两日回家探望老子娘,碰巧今日回府,亲眼所见!”浅绿可不敢有所隐瞒,全都据实以报。
霓裳轻笑一声,纤细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地摩挲着。“大房那边果真沉不住气啊,才没安分几日,就又出来蹦跶了。只是,这一次不用咱们出手,就有人替我们收拾她。咱们呀,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姐何出此言?”浅绿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那清郡王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他像是个饥不择食的人吗?京城里多少的名门闺秀大家千金,有那些美人儿环绕身边,他岂会看上虹堂姐这样的小家碧玉?”霓裳难得有心情分析给她听,于是多说了两句。
浅绿扑哧一声笑了。“小姐说的是,那清郡王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想必对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十分反感。这下子,他们打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在提到那位年轻的郡王时,浅绿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一副思春模样。霓裳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毕竟,内宅的女孩子们平日里都被锁在这小小的一方院子里,极少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她不想打破她们憧憬着的美梦。
“时候差不多了,去拿本小姐的暖炉来,咱们看戏去!”霓裳笑着站起身来,带着一阵香风踏出了门槛。
前院,侯爷正一脸小心的陪着不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不懂规矩的侄女,心里暗恨不已。早知如此,他就早些将这群惹是生非的人赶出侯府去了。平白被他们连累了,实在是不划算。
清郡王斜了一眼那穿着单薄群衫,故意撞到他怀里的女子,脸上并未露出多余的表情。只不过如鹰锐利般的眼睛里,浓浓的杀意一闪而过。这样的女子他见多了,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凭她这副尊容,也想触碰他,真是该死!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他也不好太过苛责,只能暂时忍下来。“侯爷多虑了。既然虹姑娘说是不小心,那便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微微停顿一下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儿上,责罚就减轻一些,就罚二十大板吧。”
当听到那二十大板,君虹裳脸上庆幸的神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老爷大夫人都舍不得骂一句,更何况是挨板子?到了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得罪了这位郡王,身子不由得抖了起来。
郡王发了话,侯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一挥手,叫了几个婆子过来,将君虹裳拉了下去。“没听到郡王的话吗?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