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华知道父亲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便一唱一和的配合起来,道:“女儿不但知错,且有三罪。长辈有错,作为晚辈,不该急着辩解,其罪一;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将忠君放于孝道之前,的确不孝,其罪二;堂姐对母亲言语不敬,女儿不该自作主张替母亲罚了堂姐,其罪三。”
“你听听,你听听…你自己都认错了,我可有无赖她?!”她话音未落,太夫人就急切的嚷嚷起来。
谢二老爷瞥了这蛮不讲理的老母一眼,并未搭理。而是煞有介事的端着长辈的架子,一一斥责。“祖母年纪大了,难免犯糊涂。即使有错,你一个小辈,如何能跟她一般见识?至于你堂姐,犯了错,自有你母亲来处罚,何须你越俎代庖?还有那什么…忠孝两难全…这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该考虑的问题么?”
谢大老爷虽然愚孝,却也不是个蠢笨之人,自然也听出了一些门道。他扫了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对谢荣华说道:“这丫鬟说,你因为请安来迟了,被祖母训斥了几句而心生不满,所以顶撞长辈?”
谢荣华抬眸,满脸的惊讶。“请安来迟?这话从何说起。”
站在她身后的锦溪锦沫对视一眼,心中满满的愤恨。“胡说。自打公主下降以来,哪一次请安错过了时辰?!”
“落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污蔑主子!”
落叶在谢荣华进屋的那一刻,脑子就一片空白,知道今日之事不会善了了。骄阳郡主是个什么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否则,太夫人也不会气得晕过去。想到刚才那番污蔑的话语,她的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奴婢…奴婢…”
“大胆!在我福祥院也敢随意的攀咬。来人啊,将这两个宫婢给我拉下去杖毙。”太夫人见事情有些不妙,哪里还有那个功夫装病。
只是,她也未免心急了一些。这样嚷嚷,反而让人心生疑虑。再者,锦溪锦沫可是有品阶的女官,可不是她说打杀就能打杀的。
李氏见老太太沉不住气,忙拉扯她的衣袖,提醒道:“母亲,锦溪锦沫二位姑姑有错,自有公主处置,如今讨论的是二姐儿的问题。”
太夫人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李氏这分明就是拿脚踩她的痛楚嘛。明明就是低人一等的婢女,她这个主子居然还不能罚,简直是想要活活气死她啊。这口怨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只得将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谢荣华这个孙女的身上。“二姐儿,既然知错了,那就罚你二十板子,再去祠堂跪一个月。”
便是一直为吭声的谢三老爷,此时也忍不住惊愕的抬起头来。这惩罚,也太严厉了一些吧!先不说二姐儿到底有没有错,打板子这样的惩罚,除非是犯了大错,才会罚的如此严厉。更何况,二姐儿还是谢二老爷和安宁公主的掌上明珠,是谢家二房嫡出的姑娘。被打了板子,今后要如何见人?
太夫人,果然是老糊涂了!
谢二老爷听了太夫人的话,眉头不由的拧起。“母亲,骄阳可是您的亲孙女。”
“正因为是亲孙女,我才不得不严加管教。免得以后嫁了人,做出忤逆长辈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来。”太夫人振振有词的说道。
谢荣华心中一阵冷笑,这就是她嫡亲的祖母。明明就是理亏的一方,却蛮横的颠倒是非,妄自尊大。打板子?她竟然要打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板子!即便是犯了错的奴婢,也极少有被打板子的。好,很好。
李氏在一旁幸灾乐祸着,心想:哼,叫你掌我闺女的嘴。十巴掌,换二十大板,算是便宜你了!
谢大老爷懵了一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罚的也太重了吧?荣姐儿好歹是姑娘家,伤了身子可不好…”
太夫人睨了这个长子一眼,怪他不该烂好心。“怎么就罚重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这么做,也是讲究一个公允。免得别人在背后戳我们谢府的脊梁骨,说我们处事不公,苛待下人。”
谢二老爷听了这话,官袍下的拳头捏的嘎嘣直响。“好一个公允…原来,在母亲的心里,骄阳这个亲孙女,还不比一个低贱的丫鬟!”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错就要罚,难道连你也要忤逆我?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夫人正得意着,突然被儿子呛声,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尚未弄清楚,母亲就要打要罚的,这也叫处事公道?单凭一个丫鬟的片面之词,就给亲孙女定了罪,传出去还不笑掉人家的大牙。都说奴大欺主,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
“难怪…难怪骄阳会忍不住顶撞长辈…有这样一个不辨是非的祖母,任谁都会心寒…”谢二老爷说着,便将还跪着的女儿扶了起来,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太夫人气得面色通红,拍着床板喊道:“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是不是?谢驰豫,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谢二老爷冷笑连连,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她一眼。早些时候,安宁曾委婉的跟他提过想要搬去皇上赐的公主府住,他还觉得不妥。毕竟,太夫人还在世,就此分家,有些不像话。可如今看来,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下去了。以前,私底下听丫鬟们议论,说堂堂一个公主在府里的地位还不如连诰命都没有的大夫人,他还有些不信。心想着,安宁好歹是皇家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夫人多少有些顾忌。可谁曾想到,太夫人居然如此托大,根本没将安宁当成儿媳妇看待。
“既然母亲容不下安宁母女,那就如您所愿。明日,我们就搬去公主府。”说完,拉着谢荣华头也不回的踏出了福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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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搬离谢府后悔莫及
“哎,二弟,你莫要冲动…”谢大老爷怔了一下,忙撩起衣袍,追了出去。“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说了…”
谢二老爷停住脚步,冷着脸问道:“说了什么?”
谢大老爷喉头一梗,没声儿了。他一时口快,才找了个找个理由。可谁知道,却将自己的话给堵了回去。老太爷的确说过不可分家的话,但前提是他死之后三年之内。如今,谢氏兄弟守孝三年期限已满,也已回到朝中任职。当年的那个约定的时效,早就过了。
老太爷当年的用意,是想着三年孝期过后,朝廷的封荫也该下来了。只要定下了国公的人选,奉国公府也就能够延续下去。到时候,兄弟几个分了家,谢府的地位也不会动摇。只是没想到的是,如今的皇上有意打压权势过重的家族,奉国公的继承人选迟迟没有下来。谢大老爷才如此忧虑。一旦二房分了出去,怕是皇家更不会看重如今的奉国公府了。
谢大老爷斟酌了许久,才嗡嗡的吭声道:“就算…就算三年期限已满,可到底母亲还在…家里尚有长辈,怎能分家?”
“哼,长辈?那可有半分长辈的慈爱心肠?”谢二老爷打小在老太爷跟前长大,与太夫人并不算亲近。如今大家撕破了脸,自然不会再退让半步。“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当初,公主下嫁的时候,按照规矩,我们就该住在公主府的。而今,不过是遵循规矩罢了。”
“可是…”
谢大老爷还要劝说两句,就见太夫人在李氏的搀扶下,沉着脸走了过来。“疆儿,你不必劝了。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只是离了这国公府,以后就别想再回来了,省得见了叫人厌烦。”
“母亲…”谢大老爷忠厚,见母亲与弟弟闹得如此生分,又气又急。
李氏却在一旁拉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劝道:“你傻啊…二房分出去单过,就等于放弃了国公府的继承权,这国公爷的位子自然就是老爷您的!”
谢大老爷心里微微苦涩。从小到大,母亲就一直给他灌输某些思想。比如,这国公府以后要靠他来继承。又比如,一定要防着其他两个兄弟,说他们野心勃勃,觊觎国公的爵位。可凭良心说,他觉得二弟更有资格继承爵位。因为二弟聪明,果敢,又有军功在身。虽然尚了公主,可在谢家的威望却不是他一个三品文臣能比的。
父亲大人也常说,谢家的担子,只有二弟能够挑的起。他也曾质疑过父亲的决断,甚至不服气的找父亲理论过。只是事实如此,他才干平平,又无甚功劳,胆子又小,的确承担不了这么重大的责任。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疼爱他的母亲失望。一时之间,便陷入了两难境地。
“不是说要走嘛,还愣在这儿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国公府的一分一厘你们都休想带走!”太夫人见二房的父子还站在庭院里,忍不住拔高声音道。“张妈妈,你带人去二房那边盯着。”
谢二老爷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带着闺女大步离开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离开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呢…”谢荣华坐在榻上,看着丫鬟们忙碌的身影,喃喃自语。
红妆端着一碗热茶进来,小嘴微撅,忍不住抱怨。“咱们二房只有往外拿的,何时得过国公府什么好处。还派人盯着,国公府有什么值得咱们惦记的?!”
“红妆,小心祸从口出。”红绸到底稳重一些,听见她的嘀咕声,忙喝止道,生怕她那张嘴给主子惹出事端来。
谢荣华接过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母亲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
“公主当年嫁入国公府的时候,可是十里红妆,嫁妆堆满了整整两间屋子,哪里那么快就收拾妥当。”这些,还都是红绸的娘告诉她的。
红妆闲下来,插话道:“幸好公主府那边一直都有人看守打扫,咱们搬过去,也不用花费太多精力重新布置。”
“早该搬出去了。”谢荣华勾了勾嘴角,惬意的往迎枕上一歪,丝毫没有淑女该有的样子。
第二日一大清早,二房的人就开始往外搬东西了。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将箱笼等器物给拖完。谢家二房分府单过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京城。
福祥院
“可都看仔细了,二房没拿走府里的东西吧?”送走了那些碍眼的,太夫人心情大好。
一身宝蓝色夹袄的张妈妈恭敬地垂首而立,答道:“奴婢盯着呢,量他们也不敢。”
李氏撇了撇嘴,还在为公主的那些陪嫁而眼红。有些金贵的东西,她见都没见过呢。“太夫人,也就您心慈。公主身份虽然高贵,可毕竟是您的儿媳。这么些年来,吃府里的,住府里的,如今拍拍屁股走人了,也没说留下些东西补偿您…”
谢大老爷心里还在难受着,听见李氏又在母亲面前撺掇,忍不住板着脸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太夫人还从未见儿子发过脾气,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母亲,您别听李氏的。二弟一家子虽然住在国公府,可他每个月的俸禄可都是交到了公中的。算起来,他的官职比我还高,加上年节时候圣上的赏赐,他可都是一分不留的分给了咱们,说是咱们占了他的便宜还差不多…”谢大老爷实诚,时刻谨记老太爷的叮嘱要兄弟友恭,故而就实话实说了。
只是,太夫人的脸皮比那城墙还要厚实,根本就不为所动。“占他点儿便宜怎么了?他是我儿子,国公府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就不该做出点儿贡献?”
面对这样霸道的母亲,谢大老爷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只是,太夫人没高兴几日,事情就来了。春暖花开的日子,京城里各种诗会花会层出不穷。国公府为了维持往日的风光,自然也是要走动的。只是,当李氏拿着账册到太夫人跟前哭穷时,太夫人这才惊觉,原来离了二房,国公府真的是转不开了。可二房的人已经搬出去了,她也拉不下脸去请他们回来。
太夫人顿时对先前的决定,后悔莫及。
47 捉襟见肘寿辰贺礼
“娘…宁王府赏花宴的帖子可送来了?”谢霜华迈着轻快的步子踏进李氏的院子,娇俏的嗓音透过门帘传了进来。
因为那十巴掌,她可是整整在闺房里呆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脸上的痕迹消失了,这才兴冲冲的到李氏跟前来讨巧卖乖。
李氏正在为银钱的事情发愁呢,哪里有那个心思应付她,只得敷衍道:“赏花宴的帖子,自然是少不了咱们国公府的。”
“娘,我的那些衣裳早就不能穿了,您得再给我置办一身。听说珍珑阁近来出了一款别致的发簪,女儿也要一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而且是参加宁王府的赏花宴,谢霜华自然不想被其他官家小姐看轻。
李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好言劝道:“不是才置办了春裳么,怎么就不能穿了?珍珑阁的首饰,少则上百两银子。如今府里账上吃紧,等你爹这个月的俸禄下来再给你买。”
“那衣裳已经旧了,怎能穿去参加宴会?”谢霜华撅了撅嘴,表示不满。“而且,我可是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说得了一件珍珑阁的首饰的。娘,您也不想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吧。”
李氏本就在为太夫人的甩手不管而恼火,如今女儿又缠着要银子买这买那,心里憋的火瞬间就被点燃了。“霜姐儿,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母亲的辛苦?”
“难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么?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儿。”谢霜华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般委屈,顿时眼眶就红了。
李氏心疼女儿,可如今府里开销一如既往的大,处处捉襟见肘,她都拿自己的嫁妆往里头贴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得狠了狠心,坚持道:“霜姐儿,你是姐妹当中最懂事的。今时不同往日,你爹的俸禄就那么点儿,都不够他出门应酬的。你祖母寿辰又要到了…”
霜姐儿知道她的心愿是无法达成了,气愤的跺了跺脚,哭着离开了。
李氏说了那样一番话,心里也不好受。
向妈妈在一旁打下手,见她伤心难过,眼珠子转了几转,献策道:“二房虽然分出去单过,可太夫人寿辰,她们也不得不来。到时候,夫人在贺礼上动动手脚,咱们这一房的日子不就好过了么?”
二房向来出手大方,也不愿意叫人诟病,送的东西肯定贵重。如今李氏当家,不声不响的从中抠出来一些,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氏得了这个主意,眼睛顿时一亮。
公主府
“公主,太夫人的寿辰,您打算送些什么?”锦溪掌管着公主的私库,有些事情自然是要提前问清楚的。
没有了太夫人的压制,安宁公主的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舒畅,脸色红润,心情愉悦,竟然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往年怎么送的,今年还是一样吧。”
她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对那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舍了也就舍了,还能落得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谢荣华踏进屋子的时候,刚好将她们主仆二人的谈话。“怎么能一样呢?”
对于谢荣华未经通报就径直闯进来的行为,安宁公主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她朝着谢荣华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谢荣华乖乖的按照规矩请了安,这才开口道:“往年,咱们还住在国公府,跟太夫人还未撕破脸,所以面子上总要顾及一些。如今,咱们都分出来单过了,意思到了就行了。母亲的那些好东西,何必便宜了那群白眼儿狼?”
听到女儿的形容,安宁公主眉头微蹙,显然觉得不甚妥当。“她毕竟是你的祖母,是你父亲的生母。这样做,与公主府的颜面也不好看。”
“为了那些个虚名,母亲受的委屈还不够么?”谢荣华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您将她当长辈来侍奉,晨昏定省从未落下过,可她又是怎么待您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也就罢了,拿二房当冤大头也可以忍了,可她真的把咱们二房当做过亲人?我也就罢了,横竖是个不讨喜的。父亲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居然也能冷漠刻薄。”
谢荣华一席话,轻轻松松的就拿捏住了安宁公主的痛楚。安宁公主最在意的,除了她们几个子女,便是驸马爷她那个英俊倜傥的爹了。
果然,公主在听完女儿的控诉之后,一张俏脸便染上了几许哀愁。“我何尝不知…你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很难受的吧…”
被自己的生母如此对待,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就算是再大的孝心,也会被日复一日的冷漠和偏心给磨灭殆尽吧。如若谢驰豫不是太夫人亲生的,心里还好想一点。可偏偏,他就是从太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世人大都偏爱幼子,可奉国公府的这位太夫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对长子溺爱的不行。以至于谢家大老爷性子单纯几于懦弱,生生的将一根好苗子给养歪了,毁了大好的前途。也正因为太夫人如此做派,老太爷才将次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也造成了后来母子感情生疏,渐行渐远。
谢荣华见公主母亲唏嘘不已,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进一步进言。“太夫人上了年纪,也用不着那些名贵器物。母亲若真的想要尽一份孝心,大可再给谢家舔几名子嗣,这才是大大的孝敬呢。”
安宁公主与驸马娟鲽情深,几十年如一日,在大齐可是传为一段佳话。可到底上了年纪,又被自己的女儿打趣,安宁公主忍不住羞红了脸。“你一个闺阁女儿,怎的也学会了这些轻浮放浪的行径?以后莫要再提,端的没规矩。”
谢荣华知道母亲舍不得责骂她,于是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就算是告罪了。
“那公主,太夫人的寿礼?”
“库房里应该还有些用剩下的人参之类的补品吧,太夫人近来身子不适,正好派上用场。”
48 有苦难言算计落空
三月初四,奉国公府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虽不是整寿,但与国公府有交情的人家还是不少,一大清早就有宾客登门了。
太夫人精神头看起来还算不错,穿着一身暗红色宝象花纹的对襟夹袄,头上还戴了一套红宝石首饰,低调而奢华。
丫鬟落英替她梳了一个高耸的云髻,嘴巴更是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太夫人看起来真年轻!这通身的气派,比起大长公主也不遑多让呢。”
落英嘴里的大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姑母,如今的成国公府太夫人。
听到这比喻,太夫人果然心花怒放,连眉眼都舒展开来了。“你这丫头,尽会打趣我这老太婆。”
“奴婢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太夫人这模样,跟大夫人在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
“你呀你…”太夫人嘴巴上谦虚,心里不知道多高兴。没有一个女人会嫌弃这样夸赞的漂亮话,也没有人不愿意青春常驻,永远年轻美貌的。
刚梳妆妥当,大夫人李氏和三夫人方氏便带着几个小辈进来请安了。
李氏近来一直为了银钱的事情伤神,又要张罗着太夫人的寿宴,真可谓是心力交瘁,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就连脂粉都掩盖不了她的憔悴。
“唉,也真难为大嫂了,一个人打理偌大一座国公府。瞧瞧,眼睛都熬红了。”方氏一语双关,既羡慕又嫉妒的说道。她向来与李氏不对付,见她这副模样,自然要不予余力的嘲笑一番。
李氏愤愤的瞪了她一眼,回敬道:“也就是三弟妹命好,除了坐吃等死,什么都不用操心。”
太夫人见她们妯娌又杠上了,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这大喜的日子,她们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几分,非要闹得不愉快才罢休!
李氏惯会看人脸色,见太夫人面色不佳,忙打住话头,将手里的菜单递到太夫人跟前。“这是宴席的菜单,母亲看看,可还妥当?”
太夫人接过那红色的菜单,虽只是大致的瞥了一眼,却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数目上没多大问题,只是这菜品怎么差了这么多?”
李氏面色讪讪,颇有些为难的答道:“去年一场大雪,收成减半。菜贩子故意哄抬物价,能够凑齐二十道菜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也不能如此寒酸,没的叫人笑话咱们国公府,连像样的菜品都没有!”太夫人将菜单子往矮几上一丢,显然十分不满。
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当着方氏的面,太夫人毫不留情的数落了李氏一番,这让向来爱面子的李氏极为难堪。可碍于太夫人长辈的身份,她也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太夫人也知道府里的境况大不如前,可如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在众多宾客面前抬不起头来,坚持道:“我对你百般信任,将掌家之权交到你手里,可不是让你在吃食上随意克扣的。不管如何,蟹粉狮子头和松鼠桂鱼这两道菜不能少。”
李氏紧咬着牙关,生怕一个不慎那顶撞的话语就破口而出。要知道,蟹粉狮子头和松鼠桂鱼这两道菜,光是食材都得花费上百两银子。更何况,为了讲排场要面子,国公府发出去的帖子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算起来,这两道菜的费用,都够整个国公府一个月的花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