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几度 作者:七星
文案:
与别人举案齐眉有什么难,
你又有什么好
——《红豆几度》
第1章 骤雨落、宿命敲(一)
1、
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适宜嫁娶的好日子。
傍晚时分,天边起了大片气势磅礴的晚霞,司机将车缓缓停在永盛集团总部大楼前面,后座上陈正霆睁开眼,隔着车窗一眼望见裴知站在公司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正是一个男人最有精力的三十多岁年纪,高大挺拔的身姿、周身气势稳稳压住了身后天边晚霞的凄艳。
这个能在二十七岁就从他手里接下永盛集团的外孙,当真是出彩至极的。
展家那个混世魔王也在,正对裴知说着什么,上蹿下跳的,像只猴子。
陈正霆想起昨晚他们那帮老友聚会,展老说起这个宝贝孙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C市第一大状都说出口了——呵呵,在他陈正霆的外孙面前,谁敢自称C市第一?
只是……昨晚说起儿孙辈如今能人辈出,提到他家裴知,有位建筑届耆老指着他哈哈大笑说:“正霆那个外孙,你们知道外面都管他叫什么吗——永盛雷神!”
雷神,脾气暴躁的意思啊……陈正霆心里叹气,裴知再有能力也好、从小到大都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由此想到另一个从小到大都非常讨他喜爱的孩子,陈正霆又打心眼里泛出一股慈爱,振作精神、亲自推开车门下车去接裴知。
“你就同意吧!就当给梁氏集团一个面子,”台阶之上,展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业界响当当的流氓律师,在铁血裴知面前却一点手段都耍不成,快气吐血了:“一百万赔偿金,不少了!”
“那这样,”裴知终于开口了,“我出两百万,你叫他道歉的时候跪着说。”
“我去你……”展曜气疯了,“梁氏集团缺钱吗?!”
裴知冷冷看向好友,“我们永盛缺钱?”
“啊啊啊啊我不干了!”展曜抓着头发、开始破罐子破摔地嚷嚷:“你根本就不讲道理!别人敬你一寸你至少还个……”
“我看你也是趁早别干了,”裴知不耐烦地打断他,“明天叫你们事务所过来解约。”
“……”展曜傻眼了。
多大点事啊?这么小一个知识产权案子,至于吗?
鸿威律师事务所虽然是展家创办的,但还有其他股东呢,他展曜今天要是弄丢了永盛集团这个超级大客户,明天就会被股东们踢出去,然后回家被他爸乱刀砍死。
“你……”展曜扁嘴、委委屈屈又不敢置信地看着裴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你分公司一个程序员重要?他只是被抄袭而已,你要砸的可是我的饭碗!”
裴知面无表情地用力抬手,将衣袖从哭哭啼啼的展大律师手里抽出来,“你他妈再叽叽歪歪,我先跟你绝交、再砸你饭碗!”
“……”展曜除了爆粗口以外、无话可说了,为了以防自己嘴贱被雷神当场一巴掌劈死,他悲愤地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瞪大一双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发出无言控诉。
裴知你这个残忍嗜血、毫无人情味的暴君!暴君!
“裴知。”陈正霆在旁听了个大概,这时才走上前来,“小展也在啊,正好,一起过去吧。”
“哟!陈老!您这是亲自来接裴知啊?”展曜吃了一大惊,这是什么科幻剧情,难道裴知历下不世奇功——裴知把永盛集团的Logo竖到月球上去了?
还是……展曜眼珠子转了转,幸灾乐祸地看向裴知:“咱们家小良,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啦?”
裴知警告地看了展曜一眼,眼神里写着“闭上你的狗嘴”。
可陈正霆被道破了来意,索性顺着把话说开了:“我叫人去机场接小良了。”他皱眉看着裴知,“他那么久没回来,天大的事情都过几天再说,今天晚上,不许你动他一根手指头!”
最后一句,陈正霆运足了气、把话放得重重的。
可是裴知仿佛没听到,神色冷冷的,既不点头、也不说好。
晚霞落幕后、天色昏暗里,裴知黑色大衣上猩红色嵌边硬挺深刻、双排的金色纽扣一闪一闪刺着陈正霆的眼睛,而那张酷似其父的英俊脸庞,更是令陈正霆心里的刺扎到深处,老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提高声音:“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裴知淡淡地说,转头看向展曜,“你开你车过去,今晚车钥匙留给我。”
“啊?”展曜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呢,楞了一下,“为什么呀?你要开我的车啊?你不是最讨厌跑车的嘛……”
裴知已经跟着陈正霆往台阶下的车走去,只留给展曜一个肃杀背影。
台阶上的风打着旋吹过,展曜突然打了个冷战——想起来前几天他和裴知去一个高尔夫早餐会,之后裴知的高尔夫球球包丢在他车里、没有拿走。
“啧啧啧……”展曜想象了一下七号铁杆抽在身上的滋味,开心地搓起了双手,像只苍蝇。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裴知要收拾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这三件事都是谁也拦不住的。
第2章 骤雨落、宿命敲(二)
2、
C市的晚高峰时间,C大附近是最堵车的,裴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了,婚礼开席时间快要到了,陈正霆却坚持要在楼下透透气再上去。
透什么气,不过是想亲自在这里等他的宝贝小外孙。
裴知心知肚明,什么也没说就先上楼了。
捧在手心里溺爱了这么多年,却不够了解啊——司空良那惹事精,怎么可能老实待在机场、等着别人来接他回家。
臭小子两个小时前就给裴知发微信了,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已经到家、哥你买的车厘子真好吃啊、再买一箱回来吃!
C大宴会厅在食堂四楼,晚饭时间电梯拥挤,裴知从大厅楼梯一路走上去,气场凌厉的英俊男人与周围乌泱泱羽绒服牛仔裤的男大学生们对比鲜明,女孩子们彼此交换着眼色、笑嘻嘻地都在看他,裴知却一路专心致志地盘算着:家里厨房门后,好像有一卷救生绳——那可以先把司空良捆起来、吊在电扇上,再用球杆结结实实地抽他。
隔着四楼安全通道的门就听到宴会厅传来的闹哄哄喝彩声,裴知心中升起不妙预感,推开门,果然前厅甜品桌前兵荒马乱,建筑系的教授们分成两堆围着,一个个红光满面、兴高采烈的。
展曜早到一步,在围观人群里乐不可支地对裴知挥手:“这儿呢!快过来!”
裴知皱着眉涉入人群,只见甜品桌前、两队人马正在用水果比赛堆高高,左边的参赛选手赫然就是裴知他妈——陈世妜陈教授。
司空良那小混蛋,给陈教授做助手,忙得不亦乐乎,连裴知来了都没察觉。
裴知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弟弟先挑的事儿,非逼着人家姑娘跟他比赛,输了还不放人走,又撺掇你妈妈替他报仇——哎你看那姑娘!”展曜解释战局,手肘捅了捅裴知示意他看陈教授的对手。
那是……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孩子,眉眼和神情都淡淡的并不引人注目,一双手却犹如魔魅!普通的银色餐刀在她手中仿佛是活物,切割劈砍、锋芒毕露,切哈密瓜切出了刀光剑影的架势,刀锋的光在她手指间流动、划过空气的微弱声音令人想起武侠小说里名剑宝刀的啸吟声。
她……她这么年轻,哪来的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刀功?
展曜的关注点却不在刀功上:“上个礼拜咱们打球的时候,来找叶怀远的那姑娘——开着一辆两千多万的Reventon!就是她,记得吧?”展大律师摩拳擦掌地八卦着,“叶怀远这前女友的水准,太牛逼了!”
“裴知?”展曜伸手在裴知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你认识她?!”怎么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裴知眼里有难得一见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却很快收敛,神色淡淡地摇摇头,重新又将目光射向他那闯祸精投胎的弟弟。
陈教授采取紧密堆积提高稳定的建筑学原理堆出了金字塔型哈密瓜堆,司空良抱着沙拉酱和酸奶使劲调和粘稠剂,母子齐心、联手闯祸。
“司空良!”陈教授手下不停、嘴里喊小儿子,“敌方战况如何?”
司空良伸着脖子观察敌情,得意地回复陈教授:“长方形,目前不超过三十五厘米,输定了她!”
长方形每一圈哈密瓜的块数是相同的,金字塔形却是越高需要的哈密瓜块数越少,比赛时间将尽,对方高度没能追上来,输定了。
陈教授屈指轻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冷冷一笑,桌边围着的建筑系年轻教授们骚动纷纷地发出花痴的赞叹声。
陈教授的敌方桌边,新郎爸爸叶教授急得都结巴了:“小、小姑娘!你倒是快点往上怼啊!干、干嘛呢?”
萧晨专注切着面前排列整齐的几十块哈密瓜,餐刀在她手指间快得只看得到影子,那些一口大小的哈密瓜上,有的被切成凸形,有的被切成凹形。
考古系蓝教授家的女儿是萧晨这一队的助理,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这时抱着一把装修工用的电锯挤进人群跑到萧晨身边,“我在二楼装修的房间里找到的,用得上吗?”
“放着。”萧晨玩了个刀花、漂亮地放下餐刀,开始着手组装被雕得每块形状都不同的哈密瓜块。
“这是……”叶教授毕竟道行高深,萧晨上手装了两块他就回过神来了,同时老头惊得更加结巴了:“榫榫榫榫卯!”
能够不用一颗钉子就造出整栋建筑的神秘技艺、中国古代木建筑家具的灵魂、人类轻工制造史上的奇迹——榫卯结构!
这小姑娘居然在一口大小的哈密瓜上挖出了榫头和卯眼!抱肩榫、霸王扙,滑腻的哈密瓜被雕刻出榫卯结构后如同乐高碎片,一经组装、紧紧咬合!
几十块哈密瓜组装成长短不一的五个圆柱,在全场C大建筑系教授们的惊呼声中,五个圆柱被插上了长方形底座——好像一只人类的手掌!
总高度高出陈教授的金字塔一大截不说,居然还兼顾造型、做出了活脱脱一只哈密瓜巨人之手!
全场震惊!
“妈……”司空良目瞪口呆,伸手推推陈教授,“妈妈妈妈妈!”
陈世妜皱眉抬眼看去的神情跟裴知神似,她看了一眼哈密瓜巨人之手、也是被震得魂游天外,面无表情地爆出了她的口头禅:“酷!”
“干嘛干嘛呢?!”新郎妈妈秦主任这时踩着酒红色高跟鞋噼里啪啦过来,“你们在这儿干嘛?啊!”
叶教授在人群里对他老婆高声欢呼:“秦主任!快来看!国宝级别的榫卯手艺!”
“闭嘴!”秦主任勃然大怒,看向萧晨的眼神恨不得吃她下肚,“萧晨!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敢来这里捣乱,你要不要脸?!”
萧晨被当众大骂,却表情淡淡的很无所谓的样子,随手捞起桌布擦拭满手的哈密瓜汁,说:“我包了红包进来的,看完仪式就走。”
“看什么看!你也配!给我滚出去!”秦主任恶狠狠地骂,“你这个贱……”
“妈!”新郎叶怀远的声音,及时打断了秦主任,他分开人群走过来拉住妈妈,“别这样,我来跟她说。”
“萧晨,”一身世俗新郎装依然是公子如玉,叶怀远痛苦而克制地看着萧晨:“你我这么多年朋友,请不要在我的婚礼上给我难堪。”
“我说了,我看完仪式就走。”萧晨还是淡淡的语气,“我不是来捣乱的,你们也别再惹我了。”她冷酷地看向秦主任,“阿姨,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萧晨!”叶怀远怒喝,正要说什么、却又突然失声,他望着萧晨衣裙的眼神遽然悲伤。
因为萧晨穿着一条及踝的贴身白裙,外面加了天蓝色风衣外套、扣得严严实实,别人看起来只觉得是素雅妥帖的打扮,叶怀远却只看一眼那裙边就认出来了——那是五年前在美国准备进行只有两个人的婚礼时他亲手挑选的……婚纱。
他还记得,萧晨盯着叶怀远心痛难言的眼神,她心里轻声地说,看到了吗?不止我一个人记得,他也没有忘记呢。
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无语凝噎叫人心惊又尴尬,尤其是秦主任看到儿媳妇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花廊下,脸色看不清楚,只看到她一只手轻轻扶着宽大婚纱淹没的腰身。
“怀远!”秦主任焦灼地低声提醒儿子,“欣欣肚子里还没满三个月,今天这日子你可不能让她伤心!”
叶怀远脸色发白,眼神始终未能从萧晨身上离开,看着他喉结耸动难掩痛苦的样子,秦主任恨萧晨恨到了极点!她挥手点了几个青壮年子侄,指着萧晨命令:“把她给我打出去!”
“等等等等!”,司空良溜到萧晨面前挡着,他合着双手、可爱巴拉地诚恳对秦主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惹的事!秦阿姨您别生气,萧晨是我高中同学……”
“那你也给我滚!”秦主任毫不客气地打断司空良,她跟陈教授向来面和心不和,陈世妜的儿子,裴知她不敢惹,司空良这小破孩算个屁,“在这儿添什么乱?!没家教!”
秦主任一挥手,两个男人按住司空良,其他人逼向萧晨。
萧晨撑着桌面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银色的餐刀轻巧滑入她手中。可有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背后,伸手稳稳地按住了她藏了刀的整只手。
萧晨收紧手指,皱眉回头,眉角的皮肤擦在裴知西装衣领的插花孔上,男人干燥的气息带着烟草味和漱口水清冽的味道,令萧晨悲愤激荡的心都瞬时一顿。
裴、裴知?!
灯在他身后头顶处,萧晨望去时是逆光,裴知半张侧脸都在辉煌灯光里看不清楚,她微微眯眼,在他的光芒里、神魂晕眩。
“松手。”他在她耳边说,简短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顶嘴的话都已经到了萧晨嘴边了,却最终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是裴知啊……
裴知握住萧晨的手,与她手指交扣、轻轻一抬,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那把银色餐刀。
将失神的萧晨往门口方向轻轻一推,他面色淡淡看向秦主任:“不好意思,秦主任,我弟弟给您添麻烦了,是我没教好。”
裴知对同母异父弟弟的护短和他的能力出众一样是C大家属区出了名的,秦主任一听就知道是冲着她刚才说司空良没家教来的,心里直骂晦气。
“算了算了,”秦主任脸色难看地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时间快到了,大家都入席吧,新郎新娘快入场了……”
亲戚朋友们都帮着圆场,大家一起往宴会厅去,司空良还想去烦萧晨,被裴知一把拎住双肩包、连包带人拖着走。
“哥!”司空良扒着大哥手臂努力站直,“萧晨她真是我同学,妈在R中教课——”
一声机器启动的“日……”,伴随着身后人群的惊呼声,打断了司空良的话。
裴知心头一跳、转身望去——
萧晨单手轻松持着已发动了的电锯,高速飞旋的齿轮链闪着无情寒光,她挑眉扫过刚才包围着她拉扯的那几个青壮年男人。
“你,”她下巴朝其中一个抬了抬,“刚才说,要把我怎么样来着?”
“没、没有啊!”男人摇着双手、惊慌失措地抵赖,“我什么也没说啊!”
怂货……萧晨轻蔑地笑,举着电锯上前一步。
人群如潮水从她身旁退开,叶怀远脸色惨白地张臂护住他妈妈。
“呆这儿别动!”裴知把司空良丢在地上,转身快步朝电锯狂魔奔去。
可谁又能快得过电锯在手的萧晨?
只见她眼都不眨一下地抬起电锯,左手轻轻扶右手、很轻易漂亮地一个平锯、掉了面前哈密瓜巨手的一个手指。
手掌底座部分毫发无伤、完整如初,切口光滑程度堪称完美,萧晨用电锯的利落程度不输她的刀工。
她切了四根就收手了,裴知冲到她面前时她已经关了电锯,甜品桌上哈密瓜巨手剩下的那根中指笔直地竖在裴知面前。
永盛帝国严苛暴虐的神,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应对眼前这个巨型的哈密瓜手势。
可司空良知道啊!
C大的教授们也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姑娘用哈密瓜比了个巨型中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章 骤雨落、宿命敲(三)
3、
“哥、哥哥哥哥!别别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C大家属区二号楼的夜空,被惨烈的呼救声划破,楼前树上的夜枭都嫌吵、扑楞着翅膀全部飞去别处了。
陈教授家中客厅里。
司空良撅着屁股张着双手、妄图阻拦他哥的靠近,“我知道错了,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了!”遗传自司空教授的儒雅清秀五官、此刻连鼻孔都盛满了恐惧的表情,“下次不敢了,明天开始我一定听话了……你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裴知,进门就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此刻上身衬衫领扣和袖口都已解开,一手拿着一捆救生绳,另一只手正在挽起衬衫衣袖,露出肌肉匀称的结实小臂。
司空良苦胆都快吓碎了,抬起腿跨过沙发往门口逃窜。
外公刚离开十分钟而已!只要能活着逃出这扇门,跑到楼下拼命追车,也许还有救!
呵呵……裴知手里救生绳一端轻松挽出一个斗牛结,悠起来转了几下、呼啸着朝小混蛋套去。
“呃!”司空良被套了个正着,绳圈倏地收紧,不容抵抗的力量将他扯得脚都离地、朝后飞去。
陈教授端着一盆洗干净的车厘子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她的小儿子吱哇乱叫地飞向她的大儿子。
“哇……”陈教授往嘴里填了一颗车厘子,“酷!”
裴知将人扯到手里,就着被套住的姿势给他绑了个结实、往地下一扔。
暴君转身去拿行刑工具了,司空良绝望地请求场外观众援助:“妈!”
“嘘——”陈教授摇头,十动然拒。
她今天也跟着一起闯祸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儿砸你一个人承受你哥的怒气吧、就当尽孝了!
陈教授怜爱地给司空良嘴里喂了一颗车厘子。
司空良心寒至极,泪流满面,正要吃下这代表凉薄母爱的车厘子,裴知挥舞着球杆过来,一附身从他嘴里又给抠了出来。
“……”司空良扁着嘴委屈至极地看向哥哥,“你打就打吧!连吃的也不给?!”
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裴知无情地看着地上委屈脸的人。
挨打的时候得专心,否则呛着气管里可怎么办?
高尔夫球杆高高举起,眼看就要重重落在臀肉上,司空良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我当时就那么一说!是爸爸说既然不想念书、那就念不好了,他叫我退学的!”
“司空良,”裴知冷声问他:“你的事到底谁说了算?”
“你!你说了算!”求生欲旺盛的司空良响亮地答。
角落里,陈教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在大儿子愤怒、小儿子委屈的眼神里,她镇定地翻过一页书,“啊……”她认真感慨,“这本书写得真有趣!”
裴知咬牙切齿地握着球杆,吓唬得够了,但现在就松开他也为时太早。
耶鲁大学的硕士学位啊!即便司空良139的智商也是准备了一年多才考上的,这读了才几个月,居然自己退学了!
“你爸呢,”裴知抬手按住一鼓一鼓跳动的太阳穴,“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去哪儿了?”
“……”司空良傻眼了,刚才只顾着甩锅,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踩雷了、要完蛋了!
司空良没有立刻回答,裴知心里有些异样的预感,放下手垂眼看去,“嗯?!”
陈教授也看了过来。
“爸……爸爸他……”司空良不敢看他哥的眼睛。
裴知拎着他身上绳结,把他扔到了到沙发里。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蹲在弟弟面前,语气缓和了一些,“没关系,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司空良拧着眉沉默着,嘴唇紧紧抿着、不住地微颤。
裴知了解小混蛋,这是他真的害怕了的样子。
“司空良!”裴知提高声音。
司空良瑟缩了一下,垂着头小小声地飞快说了一句:“爸爸没了。”
“……”裴知一时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十月份的时候,瓦赫达尼的武装反政府宣布投降,爸爸说那就安全了,谁知道他刚去,又打起来了……”司空良眼眶发红,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们一共十二个人去的,最后就回来了领队和另一个澳洲考古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