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竹烟,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连曦,在看清了她的容颜后,心里也着实一惊。
只是,想不到这女子却是如此处之泰然。
竹烟瞥了眼来人,见是连曦,眸中难掩微微的失望之色。
连曦看了看清浅,随即将目光转向她,“池宋方才已赶到,七弟有些事需处理,便让我知会你一声,晚上一道用膳。”
竹烟听得他的言语,心中不觉蕴了抹欣喜,回了他一记浅笑,她开口道:“好。他可有说要办何事?”
“应是谷云天有了下落。”连曦淡淡应声。
这二人一答一和的说着,完全未将清浅纳入其中。她也并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捡个机会她说自己要回房歇息,便离开了。
脑中尽是那女子温婉浅笑的模样,清浅不觉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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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清浅与连澈以及竹烟连曦一道进了一间雅间用膳。
摆放着丰盛菜肴的圆桌旁,池宋正恭敬的候着,待几人在桌前落座,清浅摘下面纱的一瞬,他眸中也蕴了丝微微的惊讶。
四人皆安静的用着膳,没有谁开口说什么。
竹烟看了眼身旁优雅的用着晚膳的男人。
今日清早,他虽对自己说了极重的话,但他依然还是吩咐了连曦告知自己他的状况。
心中蕴了抹惊喜,她看了眼满满一桌子的菜,寻到了连澈平日里爱吃的种类,执起筷子,她夹了一份,放入了他的碗中。
连澈眉眼淡淡的看了眼碗中的菜肴,并未开口说什么,仍是不紧不慢的用着晚膳。
坐于连澈另一旁的清浅看了眼这对看似“郎情妾意”的男女,仍是悠闲的用着膳,这一切,丝毫未影响到她的心情。
只是,她却还是只能惨兮兮的喝粥。
竹烟眸光环过桌上的菜肴,又夹了一份,轻轻起身,放入了她的碗中,“苏姐姐,这道菜较为软腻,且营养丰富,可以和着粥一道吃。”
这女子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一瞬都聚至了清浅身上,连澈也抬起眼眸,看向了她。
见得此情景,竹烟微微一笑,继续道:“苏姐姐,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能即刻原谅我,但我愿意等到你肯原谅的那天。”
她缓缓的吐着字句,语气甚为诚然认真。
清浅将挑入嘴里的粥咽下,轻轻抬起眼眸看向她,“不原谅又能如何?似乎这也由不得我。”
若死去的铃香和孩子能原谅你,那才作数。
竹烟微微一怔,她实是未想到清浅会如此回答自己,轻垂眼眸,她瞥了眼连澈。
连澈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一旁的池宋见得这似乎有些尴尬的气氛,忙几步行至了他面前,一揖,“主子,温玉与成泰刚刚赶到。”
正文 234234.为何我该在那
连澈微微颔首,站了起身。 临走时,他深深的看了眼清浅,随即便同连曦一道离开了雅间。
此时,圆桌旁便只剩清浅与竹烟二人。这女子倒是处之泰然,清浅却不想同她久待在一处。礼貌的推说自己想要休息,她便径自回了厢房。
关上雕花木门的一瞬,清浅只觉一切都与外界隔绝了般,宁静舒畅。缓缓走入内室,她褪掉了外裳,只着一件睡觉时的中衣。
从枕头下摸出铜镜,她目光探向了镜中。此刻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垂坠与自己脖颈处那条连澈赠与的颈链。
她曾私下看过很多次,除了模样有些古怪外,她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小手抚上脖颈,她刚想将其取下,门口便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将铜镜塞回枕头下,清浅起身,朝门口行去。伸手拉开雕花木门,她目光一探,竟是竹烟。
她礼貌的朝清浅点了点头,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回去了,想到有些放心不下的事,想交代一下苏姐姐。”
清浅本想以想要休息为理由,听这女子如此一说,她反而竟是不好拒绝。
朝后退了一步,她淡淡道:“进来吧。”
二人一道在圆桌旁坐下,她发现竹烟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垂于胸前的链坠上。
教她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清浅取下了链子,将之放于了圆桌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竹烟的眸光却一直未离开过那条颈链。
他便是这样爱她?这能够号令天下暗卫的天殇令牌,他竟将那子令做成了颈链送与她,且将这无上的权利赋予了她。
这后宫之中也隐藏着暗卫,他是担心日后接她回宫了,会遭人迫.害算计吗?
如此的话,他是否也要许她一个份位?
轻轻收了目光,竹烟看向一脸狐疑的清浅笑了笑,“这次我本就是私自离宫,明日,我便要回去了。他就麻烦你照顾了。”
“他这人,闹起脾气来的时候,便像个孩子般,软硬不吃。你莫要太过在意,也不要去打扰他,陪在身边就好。你与他之间,是如何开始的,我已不愿再去多想。我们平和相处好吗?”竹烟眸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女子,轻声开口。
待清浅将她送出门口后,关上雕花木门,她微微的楞了楞。
平和相处?即便是没有发生铃香和孩子的事,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同另外一个女子共享一个男人。
想了一圈,答案是:似乎不可能。
缓缓行至床榻旁坐下,她褪掉绣鞋,躺上了床榻。轻轻阖上眼眸小憩,她想到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这些事,令她确实有些疲累。此刻,已入夜,他应该不会来了。夏竹烟不是来了吗?何况她明日便要走了。
思绪胡乱猜想着,不知不觉中,她竟是跌入了梦境。
梦中,春光明媚的花树下,有两个模样相若的孩子,在她身旁绕膝玩耍。
片刻后,雕花木门教人轻缓的推了开来。连澈缓步行至了床榻前,看着女子安然的睡颜,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
是做了怎样的美梦?她竟连唇角都轻漾着浅浅的笑意。
直起身子坐在床榻边,他褪掉了外袍。随即他将身子一转,俯身拥上了她,轻吸着她清幽入心的气息,他大掌缓缓的抚着她。
身下的女子微微动了动,随即悠悠转醒。
张开眼眸,清浅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张无限放大的容颜。
微微一惊,她本能的朝后一缩。连澈却霸道的将她一按,丝毫不给她闪躲的机会,只是强迫她面对。
目光缓缓聚焦,待清浅看清了眼前人的轮廓后,便不再退缩。
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她小手轻垂他手臂,“你不是该在竹烟那里吗?”
连澈避开她脸上的伤痕,指尖轻轻抚上了她的眼梢,“为何我该在她那里?”
“她不久前来找过我,说明日便要回去。”清浅撇了撇嘴,淡淡开口。
难道不是吗?虽然有事在忙,却还是牵挂着她,还特意来让连曦来转告用膳的事。
想到之前连曦说的话,清浅这样想,也便这样问了出来。
“并无此事。”连澈把玩着她耳际的发丝,淡然应声。
清浅不禁狐疑道:“那连曦为何要当着我的面,说那样的话?”
连澈忽的轻轻弹了下她眉间,“他们本就交情深厚,会这样说,亦是使然。”
清浅心中了然,便也不再开口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凝着眼前的男人。
这几日来,他都只是拥着她入眠。并未有强迫的意思。
最近数次的亲密,自己虽未抗拒。但是因害怕,她的心其实都在颤抖,莫非是教他瞧出来了吗?
他们之间,他总是绝对的强势。以前,在情事上,他总是颇为霸道。
似乎从来就没问过她是否愿意,就如他们的第一夜…
心底的芥蒂没有消除的一日,她便没法全身心的去接受他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再次沉沉睡去。
待清浅醒来之时,天色已大亮。转过小脸,她目光一探,身旁的人不在。小手抚上床褥,已是冷凉一片。
看样子,他是离去很久了。
缓缓坐了起身,清浅穿戴好衣裳,套上绣鞋下了床榻。洗漱一番后,她忽然想起今日竹烟要离开。
将发髻打理好,她径自出了厢房。
原来,竹烟天未亮,就在暗卫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宫的路。而连曦,则是因此处有些事还未处理完,便留了下来。
清浅在客栈的大厅内无趣的晃悠着,迎面有两人个朝她而来,正是温玉与成泰。
这二人早前从池宋处听说了她脸上留有伤痕的事,因此目光中并未透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这一切,反倒让清浅自在了许多。
只是这温玉,还是一副对她颇为不满的冰冷模样。
清浅却是不以为意的走向前,笑了笑,“二位别来无恙。”
本以为成泰会先开口说话,却不曾想今日反倒是温玉先开口。
“苏姑娘今日气色不错,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顺意的事?”
清浅唇角一扬,应道:“这便要问你家主子了。”她知道,这男人是在暗指竹烟离去的事。
此时,二人皆稍稍退后了几步,目光一道越过清浅,探向了她的后方。
清浅转过头,也随他们的目光看去。
连澈正踏着轻雅的步履缓缓而来,身后,跟着池宋。
行至清浅身旁站定,他瞥了眼成泰,淡淡开口,“连彦到哪里了?”
听得身旁男人的言语,清浅不禁微微诧异,这是什么情况?连彦居然也来了。
成泰忙上前一步,躬身一揖,“估摸上次联系过他之后,便立刻折回兰翎府调兵了。他会携带一批精兵先赶来。”
瞥了眼眉目清淡的男人,他继续道:“目前金安镖局群龙无首,各分支已四分五裂,私自独立了起来。云瑶府的官兵正在对一些头领分子进行抓捕和围剿。”
温玉接过他的话语,颇为谨慎的开口道:“经过审讯,他们对部族的计划,也并不清楚。不过按照异动来看,多半是故意制造混乱来混淆我们的视线。由于起乱的人数众多,故此次混乱还是给云瑶府带来了不小的危害,需要派兵镇.压。因此才退而求其次从兰翎府调兵。”
“颜铭呢?”连澈轻敛了眼眸,薄唇轻动。
一旁的池宋朝他一揖,恭敬道:“自那日后,他便没了消息。此人隐藏的极深,目前确实还不知他躲在何处。”
听完池宋的陈述,清浅微垂了眼眸。
颜铭那人,是部族的头领之一。后来她才从连澈那里得知,宿谨的死,是颜铭造成的。
在宿谨死的前几日,连澈便得到消息,会有部族的人秘密去解救她。于是他便早早的派人埋伏了起来。
指派宿谨盗取军报的人,似乎与她颇为相熟。且二人的关系绝非一般。她属于为了那人而盗取军报。
原本连澈只是想利用宿谨,引出部族的人。
可未想到那日来解救她的人,是颜铭。且他利用温玉的人间接杀死了宿谨。
清浅不禁微微失神几分,她以前竟不知道颜铭做了这样多的事。
原本,她以为他是个与自己一样生性简单,喜爱自由的人。他曾给自己描述过那样美的山川溪流,烟堤花海。
略显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她也不过是被他蒙蔽了双眼的人之一。
眉眼淡淡的看向连澈,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淡薄冷静的男人,也不过二十来岁,与现代的自己年岁相仿。但似乎他要承受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他一向沉稳清淡,可心上却是背负了太多责任与决断。朝堂异党,家国建设,更甚是,他身边几乎时时刻刻都充斥着算计与阴谋。
这一瞬,她似乎能理解他的种种,拥有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同时却也要背负最重的那一份责任。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实乃很少能与人商量。在重华殿那些个不眠的日日夜夜批阅奏折至天明。
她忽然欣慰自己能伴在他身旁。
心中微微一动,清浅的小手缓缓移向身旁的男人,抚上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她指尖轻轻动了动。
察觉到轻柔的触碰,连澈微微一怔,眸光看向了她。
清浅用余光看了看四周,似乎自己此刻的行为略有不妥。
轻轻的想要将小手抽回,连澈却忽的一下捉上了她的小手。略略用力的挣了挣,他却是捉的更紧了,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手腕的力道一带,她竟是教他扯入了怀中。
清浅小脸一窘,她本想提醒此时还有旁人在。可不知是谁率先开口道:“主子,我们先退下了。”
连澈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清浅只觉自己更加的羞赧了,原本他们正在说事,可此刻,全都识趣的回避了。
这段时日以来,清浅一直都对他淡薄如水,这难得的主动,却竟是让连澈一时未能把持的住。
“怎么了?”他轻声开口,淡凝的嗓音中蕴了抹关切。而那狭长的凤眸中,则是藏了丝欣喜与宠溺。
看得眼前男人似乎略显得意的模样,清浅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更不想遂了他的心愿。
眸光轻轻一转,她心口不一的应道:“一时没站稳。”
听得她微微娇嗔的话语,连澈将手臂用力一收,这略显紧致的力道,让清浅不适的挣动了几下。
这男人又是怎么了。
修长的指嵌上她的下颌,将之轻轻一扬,连澈低头吻上她的唇。
清浅微微一惊,这里可是客栈的大厅,周围时常有往来的住店客人,他怎就如此毫不避讳。
她窘迫的将小手绕至他身后,捶打他背脊,示意他停下来。
可连澈却是加深了那个吻,且环在她腰间的力道,也是越收越紧。
见反抗无用,清浅索性也便放弃了挣扎,他熟悉的气息和着他唇齿间的相缠将她占据的满满。
连澈身子忽的一转,扶着怀中女子的背脊,他将她推至了墙角处。
吸索吮吻她着唇舌,直到他深深浅浅的尝了几遍后,他才将唇移至了她的脖颈处。
而她的衣襟,则是早已教他游离的大掌拉扯的凌乱不已,肚兜也几乎是让他全数都掀了开来。
幸好此处是墙角,他高大颀长的身子将她尽数遮挡了去,否则教偶尔路过的人看到,她便可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身后,忽的传来了微微的响动,连澈敏锐的察觉,他止住了亲吻,伸手替怀中女子拢好了衣襟。
黑暗中,瞬间闪出了一名暗卫,跪在了他面前,“主子,属下等无能。”
连澈轻凝了眼眸,示意他继续说。
“属下一路上护送惜妃娘娘回宫,半路遇上了郡主。郡主本是与九王爷一道前来的。可九王爷中途折返回了兰翎府,而郡主又要来寻六王爷。九王爷便派身边的护卫送郡主来此。因是郡主,所以属下等都未在意。可谁知,她与惜妃娘娘在马车上说话时,忽然发了狂,朝惜妃娘娘刺了一刀。好在那刀只是刺在胸口的上方,并未伤及心脉。目前属下等已将郡主控制住了,但惜妃娘娘此时的情况已不适合再赶路,还请主子示下。”
不远处,办事归来的连曦正好听见了暗卫的禀告,他急急的走了过来,开口道:“你是说,郡主刺伤了惜妃?”
“是。”暗卫低头应声。
连曦顿时激动了几分,“在哪里?”
“已到花榕府的星霜州,目前伤势已控制住。”
连澈目光落向身前的女子,轻轻的拥了拥,“你就呆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七弟,我同你一道去。”连曦略显急切的开口。
连澈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朝门口踏去。
三人跨上门口备好的马,一道朝星霜州奔去。
清浅缓缓行至门口,看着那几人消失在视线中。方才,她可在那人的眼中,寻到担忧。
她一直坐在客栈的门口等着,眸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
深秋,天已有些寒凉,清浅站了起身,倚在客栈的门口,无趣的踢着脚下的泥土。
不知那女子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郡主怎会突然这样对她,着实令人想不通。
这女子被刺,按常理来说,她应当是很高兴,可她竟是高兴不起来。
她并未忘记铃香与孩子的死,只是…
眸光朝前一探,一辆马车远远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待马车靠近,清浅几步便迎了上去。被押解在后的,是郡主。
连澈翻身下马,掀开了车帘,待他从马车上下来后,怀中抱着的,是那个被刺的女子。
她胸前的衣裳已被血染红了大片,因为疼痛,她的唇正轻轻颤抖着。而脸色,则是苍白如纸。
清浅心中微微一顿,向前走了几步。
连澈则是低着头,在那女子耳际轻轻说着什么,他越过清浅,朝客栈内踏去。
正文 235235.流霜惊变
(ps:昨天的更有个表述错误,是惜贵妃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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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并未跟上去,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被押解的绾苓,这女子竟是如此的平静。
凌乱的发髻与衣裳上鲜红灼眼的血迹,证明了她确实与这件事有关。
连曦并未跟着连澈一道进去,而是转过身,走向了绾苓。刚在她身前站定,他便扬起手腕,不由分说的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他轻悬在半空的手背上,尽是突突而跳的青筋。
眼前的女子却如人偶一般,头直直的垂向了一旁,散乱而下的发丝隐去了她的容颜。
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良久,才有浅浅的笑声从女子唇间传出。
“将她带下去。”连曦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寒戾,语气决绝而冰冷。
这对夫妻,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清浅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他们因竹烟,而在一起。却又因为她,而在这样的情景下决裂。
看着被带走的绾苓,清浅心静如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竹烟的教唆可恨,但最终因自己的私欲将她们曾经的情谊践踏,害死铃香的绾苓,更可恨。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这始作俑者的二人,却落得如此。
心绪有些复杂,转过身,清浅朝客栈内行去。缓缓踏上二楼,路过竹烟之前住的那间厢房时,好多人在进进出出的忙着。
目光轻轻朝里一探,从纷繁进出的众人间隙,她看到了地上躺着染满鲜血的外衣。
不想再逗留,她迈开步子,径自朝自己的厢房而去。
回到厢房后不久,便有人送来了晚膳和药。清浅粗粗的向来人打听了一番,那女子似乎是因失血过多,依然昏迷着。
听说她似乎需要渡血,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用过晚膳与药后,清浅静坐与圆桌前,用细棍有意无意的挑着烛台上浅橘色的火焰。
厢房内的光亮,也随她挑动的频率,时明时暗。
这一夜,客栈内都颇为热闹。即便是关上了雕花木门,她仍是能隐隐听到走廊外来来回回的小跑和疾走声。
忽然想起方才小二的话,那女子如不及时渡血,恐会有性命之忧。
从马车出来时,那女子确是一脸的煞白。
不知不觉中,清浅竟是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迷糊中,她感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变轻,竟是飘了起来。打开略显酸涩的眼眸,直直映入她视线的,是连澈精致的侧脸。
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动,连澈轻垂眼眸,看向了她。将她抱至床榻旁坐下,清浅双脚交互着将绣鞋的后跟一踩,随即大剌剌的将绣鞋甩了出去。
将光裸雪白的天足朝上一收,她依着床沿而坐。
连澈瞥了眼地上相隔甚远的两只绣鞋,随即瞪了她一眼,“若是回宫后还这般不懂规矩,何以服众?”
他轻轻的推了推女子的双腿,示意她朝里坐一些。清浅将腿挪了挪,他便顺势坐了下来。
她眸光一转,看向了身旁的男人,他眉间凝了抹淡淡的倦意,而下颌处,则是生了些许浅浅的胡茬。
似乎是一夜都未休息好。
“谁答应要和你回宫了?”清浅撇了撇嘴,淡淡应道。
本以为他会向上几次一样发火,但他却只是温温凝凝的开口,“回宫之事,待此处的事了结之后再议。”
他如此回答,却让清浅微微诧异。
一室的宁静,她未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身旁的男人。忽然想起竹烟说的话,当他不想说话时,只要静静陪着便好。
“竹烟,还好吗?”徘徊在嘴边多次,她终是问了出来。
连澈薄唇轻动,“渡了血,目前情况已稳定了下来。”
清浅眸光浅凝了几分,是谁给她渡的血?这样的话,她终是问不出口。即便是他,也是正常,他们本就是夫妻。
微微顿了顿,她继续开口道:“郡主,你打算如何处置?”
连澈眸光黯淡了几分,“她是公主之女,虽也是皇室血脉,但所犯之罪却是属实。回宫后,她要交由宗人府审理量刑,再依法处置。”
看着眼前男人淡淡的道着言语,清浅心中不禁想到了竹烟。那若是她呢?你又会如何处置?毕竟你与她有多年的情分。
眸光探向男人下颌处的胡茬,她眉眼轻轻一弯。这男人平日里其实极为讲究自己的仪容。
忽然想到什么,她径自下了床榻,甚至是连绣鞋也未穿,便行至铜镜台旁,从小盒子内寻出了一把剃刀。
返身回到床榻旁,她再次坐了上去。
看着女子手中的黑铁剃刀,连澈皱了皱眉,“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