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瑞颜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回道,“皇姐的意思,皇妹明白,虞家毕竟现在势力不小,只不过,想做皇妹身边的人,可不是有背景就行的。”
初秋的中午,还留些闷闷的回笼热,太阳一动不动地悬在天上,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也凝滞不动。
“爹爹,我扶你去休息。”随意用了点午膳后,虞静华将父亲扶到内室休息。
父亲用心良苦的眼神已经将他逼到了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角落,他是虞家的人,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姐姐,姐姐奋斗多年,终成人上之人,右相之位,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可那风光背后付出的艰辛又有几人能够了解。
牵一发而动全身,敬亲王想要放他与冯妍在一起,他又怎能确定这件事不会对虞家,对姐姐还有深宫里的哥哥虞静雨造成什么影响?那个女帝分明就是爱妹如命的阿!皇室的尊严岂能容别人随意践踏!
和冯妍在一起,又是否真的会比现在幸福?这一点,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这一点他相信敬亲王应该也明白,可是即使如此,她为何还要将他送到冯妍身边?难道说,这一切她别有用意?
桌上,放着一封冯妍派人送来的信,今夜,她要来见他,可是他想要逃避,他的心已经太累了!自小他与冯妍青梅竹马,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对冯妍是怎样的一份感情,是习惯还是爱?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便被赐婚给了敬亲王,婚后,因为虞家的关系,敬亲王待他相敬如‘冰’,直到敬亲王被袭的那天之前,他一直认为如果能和冯妍在一起一定会比做敬亲王的侧君幸福,因为敬亲王有西苑四十多个俊美男妾,可谓是荒淫残暴……冯妍却许他,一生只爱他一人……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他也希望能有美好的姻缘,能有相知一生的爱人。
可爹爹再三警告他,这一辈子他生为虞家人,就要有虞家人的责任,从此以后,他只能将敬亲王视作一生命定之人,永远不离不弃。
细想敬亲王受伤后,确实做了太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不再踏足西苑,自醒来后从未招任何人侍寝,除了那次让他去,只为掩饰给爹爹看;
姐姐虞清生日,她陪他去从不涉足的后苑看望爹爹,见他不忍与爹爹分离,甚至不顾世俗将爹爹接回敬王府;
为了让爹爹最后的日子安心,她竟然招他前去‘侍寝’,却为此引来杀身之祸;
遇刺之事她并未迁怒任何人,没有对他实施任何惩罚,只让他安心照顾爹爹,让他深受良心谴责与不安;
皇上和太皇夫来看她,她婉转将此事拦下,让她自己解决,其实也是给虞家一次机会,就连为他通风报信的冯寒月,她也只是将他禁足在苑里;
如果是之前的她,早已闹得血雨腥风了吧?
……
原本漫长的一天突然变得异常短暂,夜慕悄悄的低垂,为了不让爹爹发现,虞静华早早的用完晚膳便以散步为由去了花园。
月华满地,花香袭人的敬亲王府花园中,站着一抹孤寂清冷的身影。
“华儿”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虞静华回首,微微一怔,望着那红衣如火的女子。
“华儿—”女子又唤一声,只比前一声来的更为激动,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想念。
他疏淡的笑,眼底有一抹暖意渐渐流逝,平静地看着她:“冯侍郎,你回去罢。”
“你——”冯妍一时对他疏远的回话有些不知所措,向前踉跄了两步,仿佛溺水的人儿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突然紧紧抓住了他,触及他眼底绝决的痛苦顿觉心如刀绞,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华儿,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他淡淡的问。
“我也是逼于无奈,你以为我想娶他吗?”冯妍竭力压抑着心中的痛,她宁愿他对她横眉冷对、高声责难,也不愿他像现在这样冷淡疏离,当初的她就是被他这份淡然的气质深深吸引,可现在见到他这般的表情却让她从心底感到害怕,“华儿,我只是权宜之计,我答应你,我不碰他,我只要你,只要你。”
“时候不早,王府后苑中,冯侍郎不便久留,——请回吧。”虞静华淡笑。原来她,也要娶别人了呵,让她不要去碰别人,是要再造就一个像他这样的悲剧吗?
原来,他的选择没有错。
到底也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他何尝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再多听一会她的声音,可是这里毕竟是敬王府,而且,如今的她等于已经和敬亲王宣战,今日一别后,他与她之间,只能是咫尺天涯。
“华儿,你不要这样,我心里只有你啊!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用力的挥拳捶向旁边的树木,丝丝血迹顺着她的手流下来。
虞静华有些慌乱,她心痛的眼神快要击溃他的保护层,原来面对她的痛苦,他还是会心慌,她这般大的动静,很快会引来王府的亲卫,不论如何,他不希望她有事,毕竟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冯侍郎来到本王的王府,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本王也好吩咐好生招待。”如清泉般的声音远远传来,一抹白色的身影衣袂翩跹,踏着轻缓的步子由远及近。

第二十一章

望着那个远远走来的身影,冯妍冷哼一声,将滴血的手在衣袖上随意地擦了擦,直视慕瑞颜,“下官参见敬亲王。”
慕瑞颜轻笑一声,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随即将目光定在冯妍流着血的拳头上,“本王好像听说冯侍郎只要静华一人,倒是佩服万分,”
冯妍微有惊讶,不明所以地看着慕瑞颜。
“只是,本王听说那相思楼里有位无双公子,色艺双绝,而且已经身怀六甲,却不知道他孩子的母亲是谁?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在青楼之地诞生呢?”慕瑞颜微微的笑。
闻言,虞静华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冯妍,原来她,早就已经开始骗他!
冯妍脸上像是被重拳击中般捂住胸口,颜色变了又变,神色复杂地看着虞静华,想要解释却张口困难,“华儿,我那次喝醉了……”
慕瑞颜走到虞静华身边,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静华,我答应过你,放你自由,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如果你可以接受她的那个孩子,也可以接受她打算娶别人,我乐意成全你们。”看来暗部传来的消息,本想顺其自然,但想了想,还是赶来了,“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真相,因为毕竟,你现在还是敬亲王府的人。”
“冯妍,今日这里没有旁人,本王可以承诺你,如果你可以将正夫之位留给静华,并一生一世好好爱他,绝不辜负他,本王便让你们终成眷属。”慕瑞颜微叹一声,看向虞静华凄凉苍白的神情,水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不论在哪里,爱情中受伤的总是弱势的一方。
冯妍有些动容,目光转向虞静华,有不舍,有期盼,有希冀“多谢敬亲王,华儿……”
见虞静华不说话,慕瑞颜询问地唤了一声,“静华?”爱情,需要勇气的不是么?既然三个人都在了,干脆把话说清楚。
虞静华突然微微一笑,笑容灿若春华,“王爷,静华永远是敬亲王府的人。”他伤心,并不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背叛,也不是因为别人有了她的孩子,而是,他最讨厌欺骗,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她,竟然会这样的欺骗自己!
闻言,冯妍不可置信地看着虞静华,长久以来执着的信念几乎在一瞬间崩塌。
“我们,你尚保留着清白,……”慕瑞颜惊讶地看着他,没有卢氏在场,他为何这般坚持?
虞静华轻笑,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虽然静华尚有清白,可毕竟也与王爷有肌肤之亲,难道不是么?”慕瑞颜愣住,那还不是因为他老爹派人来听墙角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
虞静华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冯妍,冷静地开口,“你说你只喝醉酒错了一次,可是你喝醉酒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怀孕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之前只听说无双公子的良人是冯府之人,却没想到是你,你醉酒之时离他怀孕差了几个月,”
“你不喜欢我可以不要那个孩子!”冯妍踏前几步,有些心虚地想要抓住虞静华,却被他闪身避开。
“不要孩子!你还真是够绝情!我说出来不是因为我妒忌,只是因为我讨厌被人欺骗,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你既让他有孕为何不将他接回府好生安置?我从没想过,原来你是这般没有担当的女子,你又怎能值得我托付终生!”虞静华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有力,“就算没有无双,你也要新娶他人,还在这里承诺我不会去碰他,你可想到这样对于一个男子而言是多大的痛苦?平白无辜的让一个男子误掉终生,你又何其残忍!”
“那她就值得你托付终生了?”冯妍愤声道,一腔妒火直视慕瑞颜,她可没有忽略刚才静华说到肌肤之亲时眉间闪过一丝柔情。
“我爹爹身患重病,你可曾派人去探望照顾?敬亲王她不顾世俗将爹爹接来王府,这一点你扪心自问,你可能做到?为了照顾我爹爹的感觉,她甚至假传侍寝,可笑的是,正是因为这次假传侍寝,她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说到这里,虞静华痛苦地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可就算如此,她也未怪我一字半句!换作是你,可能做到?自我嫁入敬亲王府,她从未亏待我半分,虽然从未与我亲近,可那也是因为我自己心里作怪,曾经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她,如今我已彻底看清一切,从今往后,我只愿呆在敬亲王府安心侍奉她,天上地下,除非她撒手,否则我绝不离开她!”虞静华微笑着,字字字句,如一丝暖暖的阳光直射进慕瑞颜的心里,原来她,也有人愿意陪。
冯妍沧然退后,像霜打了的茄子般垂下头,那个自小清淡如兰的男子,终是离她远去了,她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不!她不会放弃!永远也不会!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他回到她身边!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慕瑞颜深深叹口气,待冯妍走远,轻声道,“静华,你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情我告诉你只因我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并没有其他意思,我不想让你等嫁过去了才发现,你明明在乎,为何要这般伤她?今日你爹爹不在,为何不把话讲清楚呢?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错,是王爷不相信静华。”虞静华看着月光下白衣如仙的女子,淡淡吐出一句,转身离去。
慕瑞颜不着痕迹地扬起嘴角,喃喃自语,“果然是个聪明人。”
“王爷为何不抓了冯妍?”木枫撇撇嘴,眼睛追随着那道离开的身影,这个时候巴巴地赶来说出无双公子的事情,真的是那么简单吗?
“夜闯王府,能治多大个罪?”慕瑞颜微微一哂,“更何况,就凭一块冯府的令牌,根本不足以证明行刺之人是她主使,不放长线,怎钓大鱼?”

第二十二章

八月二十八日。
早朝后,慕瑞颜便被太皇夫身边的贴身小厮琴儿给带到了朝华宫,太皇夫的寝宫。
到了朝华宫,只见太皇夫正懒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明明已经将近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多岁,依然可见其绝代的风华,不愧为先帝最为宠爱的六宫之首。
女皇慕瑞祺,皇贵君虞静雨都坐在桌边喝茶,一见到慕瑞颜到来,女皇走近,牵起她的手,笑眯眯地说:“看吧,父君,朕就说这皇妹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真正让人越看越喜欢,直疼到骨子里……”
太皇夫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女儿,真正是不一样了,原来身上的暴戾之气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温和秀雅,飘逸出尘,气质上和先皇简直如出一辙。
素手一挥,便有宫侍奉上极品香茶。
“颜儿啊,哀家拟了份懿旨,听说你把那西苑的男儿都散了,可真是想通了?”
“呃?”慕瑞颜愣了愣,想通什么?
一边的总管将懿旨递了过来,慕瑞颜揭开一看,头皮一阵发麻,看样子这敬王府发生什么事情,估计她哪天吃什么菜,打了几个呵欠都瞒不了宫里这两个大主子。
风华因为私离王府,而且又带了一个私生子,从敬王正君贬为小侍,一下降了两级,原本贵为敬亲王君,如今成了没有名分的人,而虞静华因为冯妍行刺一事,被贬为侍君,降了一级,连带冯寒月也被贬为侍君,名义上只说是因为入府一年多无所出,这一下子,等于她敬亲王的一正君四侧君全部空出,太皇夫特地下懿旨要求各家名门公子作好准备,以选出新的敬亲王妃,想到要在一堆脂粉香中挑选男人,慕瑞颜立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其他两人倒也算了,这风华一个人带个孩子住在王府本就不易,要是被贬为小侍估计以后日子不好过,慕瑞颜的同情心开始翻滚,静默了一会,眼眸看向太皇夫:
“父君,风华一个人带个孩子不易,如果贬为小侍就连身份也没有了,这样他在王府怕是住不下去,还请父君宽容。”
话音刚落,太皇夫面色一沉,敛声道:“此事就此作罢,颜儿,哀家知道你喜爱风华,可是他毕竟已经为皇家戴了一顶绿帽子,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如果不是顾忌你心里有他,哼!你也不能让哀家太难做了。”顿了一顿,又道:“你那侧君虞氏因是静雨的弟弟,哀家才从轻发落,都嫁了过来一年了,心思居然还不在你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次受伤增派了人手保护你,很多事情哀家至今还被埋在鼓里。”太皇夫越说越气,凤目凌厉瞪向一边的皇贵君虞静雨。
慕瑞颜算是明白了,太皇夫之所以今天把她抓来,也是为了当面给虞家施加点压力,否则的话也不用当着虞静雨的面说这些。
“父君,静华的事情……”慕瑞颜刚想帮虞家说两句话,却被女皇打断了,只见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虞静雨,眸中冷光闪过:“正因为虞静华是虞相的弟弟,朕才不对他深究,入朕皇室族谱一年,居然还是清白之身,当朕的指婚是儿戏吗?还险些让朕失去皇妹,光是这一条,就够朕将虞家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虞静雨俊脸泛白,手上捧着的茶盏几乎拿捏不稳,茶水溅到衣服上尚不自知,只怔怔地看着女帝,从嫁给她至今已有八年多,第一次见她对自己这般冷淡,昔日的恩爱在她的眉目之间全然被冷厉替代,难道这便是帝王的宠爱?只是,他还是错过了女皇眼底深藏的一抹柔情。
太后意犹未意地又补了一句,“哀家的颜儿是什么人?凤仁国至尊至贵的敬亲王,那样的男儿,哀家还嫌配不上颜儿呢!”
慕瑞颜叹息一声,看样子这皇宫后院还真是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都说女帝最宠虞贵君虞静雨,在她看来也实在是只有宠没有爱。
为了她被刺杀这点事情估计虞家也被折腾得够呛,有些事情她不去做也不代表别人不会去做,看样子她敬亲王府的人也不是她想保就能保得住的,不过由此也可见敬亲王在女帝和太皇夫的心里到底还是占有相当重的份量。
心里涌过一丝暖意,慕瑞颜嘴角泛起温和的笑,缓和厅里快要冰冻的空气,“皇姐,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女帝闻言,脸上神色转为柔和,疼爱地看着她,“朕还是不放心你,你瞧瞧你,府里西苑那些个都散了,其他的又都……据朕所知,自你受伤醒后到现在尚未招过任何一人侍寝吧?就连那风华回府,你也待他冷淡得紧,你这样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候,朕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啊!”
太皇夫也是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最宝贝的女儿,接口道:“你看你成亲也两年多了,到现在也没个孩子,哀家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女哪!”
慕瑞颜闭了闭眼,无语,她这个身体也不过才十九岁,这么年轻急着要什么孩子啊!
“皇父,孩儿还小。”慕瑞颜嘀咕了一句。
“小什么小,你皇姐在你这般年纪已经有了两个小皇子了,”转而炮火又轰向女帝,“只可惜阿,你皇姐至今也未能生出一个公主,前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又夭折了,唉!”
闻言,女帝脸上掠过一抹痛色,很快被掩去,只硬着头皮劝慰,“皇父,这该来的总会来的。”
慕瑞颜心下起疑,女帝年岁约摸三十,大婚也已经十多年,照理说不会只生皇子不生公主,这里面就除非是有人在做手脚,是后宫纷争还是别的原因?
唉!自古帝王家的后宫,就从来不是一个干净的地方,她又能如何呢?只苦了皇姐,到现在也没个公主,皇储之事,毕竟也是大事,看样子她得找机会和皇姐谈谈了。
陪皇姐和皇父吃过午膳后,慕瑞颜便揣着懿旨回家了,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他们说这件事,在这古代,名分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想了想,还是把懿旨扔给了木枫,让他去处理,只吩咐了一句,名分虽变,但用度待遇都保持和以前一样,并且记得瞒着卢氏。
木枫看完懿旨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管家后脚拿着一张拜贴便进来了,慕瑞颜拿过来一看,是户部侍郎云玮约她到相思楼一聚。
心里有点冒火,云玮是她的直属下司,有事散了朝不和她说,这会派个帖子到王府干嘛?
见主子神色不对,管家好心提醒:“王爷,云侍郎派来的人说,此事是王爷置办了很久的,拖不得。”
看样子又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留下来的破事,那也只能去一次了,只是这相思楼,明明是个青楼,在哪谈事不好跑到那去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相思楼。
未临其境,已闻其声,还没进相思楼,便已经能够感觉到声色犬马的气氛,笑闹劝酒声,歌舞声飘荡入耳,走进大门,更是香风缭绕,姹紫嫣红,一个个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媚眼含情,鸨父红蝉见到慕瑞颜进来,一张脸都快笑皱了,“哎哟,奴家见过敬亲王,王爷可是好久没来楼里了,可要奴家安排几个新来的清倌侍候着?”
“不必了,今日有事,带本王去相思阁即可。”慕瑞颜尴尬地开口,清倌,还几个,晕,看这架势她倒像是这里的常客。
红蝉眼珠子转了转,“原来今日相思阁的贵客是王爷呀,奴家这就带王爷过去。”
真虚伪,这男人唱戏跟喝白开水一样简单,她就不信了,今日她敬亲王要来相思阁身为鸨父的红蝉会不知道?
一路跟着红蝉往楼里面走去,连着差点被好几个男子撞到,一个个都是暗送秋波,媚眼如丝,慕瑞颜手心里渐渐有了汗,原来男人的‘投怀送抱’是这般风景,唉,可惜她实在是无心消受!
越往里走倒是越来越幽静,直到一个精致的水榭前,红蝉道了一声,“王爷,相思阁到了,奴家就不进去了,王爷请自便。”说完便悄然退下了。
看样子这相思阁倒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光凭那红蝉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便知道了,一进这相思阁,迎奉恭维全然不见,反倒是副严肃端庄的态度。
放眼望去,微风吹过水面荡起一波波细纹,几棵垂柳的柳枝在水里轻轻摇曳着,空气中飘浮着清淡的茉莉花香,在一轮新月的映衬下美得如诗如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把这种地方和青楼之地联想在一起。
“属下见过王爷。”远处传来传熟悉的声音,户部侍郎云玮正堆着一脸笑容站在水榭门口。
慕瑞颜微微颌首,随着云玮往水榭中走去,心里思忖着这云玮约她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想问她却被打断。
“原来是王爷到了,奴家见过王爷。”一个温软甜糯的声音响起,伴随一阵香风,紫衣男子缓步走近,墨色柔软青丝搭在肩上,一双水雾大眼似闭非闭,清而不淡,媚而不俗,端投举投足间尽显动人风采。明明是娇柔的动作,可是在他做起来却丝毫不显造作,反倒显出婉约之美。
“无双,去请楼主来吧,王爷可是等了好久了。”云玮对男子使了个眼色。
相思楼?无双?怀有冯妍骨肉的无双?慕瑞颜心中一惊,散乱的记忆渐浙涌现,原来这无双与冯妍之事竟然是她敬亲王之前为了拉拢冯家势力,安排人趁冯妍喝醉之际促成,难怪那冯妍对她有彻骨的恨意!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破坏了冯妍与虞静华的感情!
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入远处的水面,似乎很多事情并不是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呢,唉,她似乎应该和虞静华解释一下这件事情了。
进得榭内,两个粉衣男子立在房外等候,见她进来,恭敬行礼后将她们引入内室。
室内摆设淡雅朴素,看似简单,可每处细节中却透着华贵,这屋子的主人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云玮,此事本王准备多久了?”慕瑞颜一边打量着房内摆设,一边状似无意问身后的人。
云玮一怔,随即答道:“回王爷,有半年了。”
敬亲王掌握的是财政,也有一部分的兵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为这件事情谋算了半年之久,不可谓不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