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屏风,走内内屋,一张雕花的大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人,脸色苍白如纸,骨瘦如柴,双目凹陷,像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般毫无生气,闻得有人靠近的响动,那双紧闭的双目忽地睁开,本来毫无神气的一张脸在看到慕瑞颜后变得激动异常,张着惨白的嘴唇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
慕瑞颜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腕搭脉,他似乎想要挣扎,却始终提不出力气,最后放弃由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脸色越来越沉,床上的人只静静地看着她,眼眸中是一种解脱的神情。
“去请太医来,带上金针。”慕瑞颜收回帮他搭脉的手,对木枫吩咐,十年苦习中医,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木枫似是松了口气,一个纵身飞奔而去。
前世里爷爷所教的东西,想不到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天生我才必有用,爷爷的话没错。

第十七章

木枫几乎是拎着太医飞奔而来,太医见敬亲王在此,立马投入工作状态,望、闻、问、切。
慕瑞颜也不做声,继续检查他的伤势,掀开他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在被子掀起的同时涌了出来,看着那布满瘀痕,鞭痕,血肉模糊的身体,慕瑞颜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一阵冷意从脚底下冒了出来,背上似是有一条条软体动物慢慢的爬了上来,一段破碎的记忆也漫上了心头,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有这种爱好!
慕瑞颜将木枫悄悄拉过一边,沉默了半晌,似乎是想要安慰自己一般轻声问,“他这个样子,是我做的?”
木枫不语,只垂下了双目,默认,慕瑞颜最后一丝希望在心底破灭,她真的是罪魁祸首,虽然是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做的,可是现在要面对的人却是自己!
这个玉锦公子,是慕瑞颜在受伤前一个月偶遇,一直不服从敬亲王,敬亲王一怒之下,□了他一天一夜,而且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来医治他的伤势!最关键的是,这个玉锦公子是敬亲王在外面绑回来的,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根底,万一这个人是朝中哪个大臣的公子,这敬亲王还有何名誉可言?!看来以前的这个主也实在是荒唐到了极点。
“回王爷,”太医揣摩着慕瑞颜的神色,战战兢兢地回答,“这位公子伤势极重,要好生调养,只不过,就是调养也未必能留得住。”说完叩头一拜,做好牺牲的准备。
“你下去吧,”慕瑞颜困难地咽咽口水,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发寒,“把金针给我就行了。”
“是,”太医抖索着拿出金针,紧张地看着慕瑞颜。
接过金针,慕瑞颜吩咐小厮将玉锦放平,不去看他那双幽深的双目,快速的找穴,运气,下针,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床上的男子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憎恨的眼神转为探究,让她犹如芒刺在背,不自觉的想要躲开,却又不得不稳住心神帮他施针。
半柱香后,终于施完针,慕瑞颜虚弱地坐在一边,用袖口擦去额上的汗珠,揉揉酸痛的腰身,吩咐旁边的小厮拿来纸和笔,对太医道,“帮他开些将养身体的方子。”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有些什么药材,所以这药方还是让太医来开比较好。
太医一脸敬佩地看着王爷,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这金针的手法,可是高深得很呢。”
慕瑞颜未接话,只疲倦地撂下笔,对木枫道:“这几日里我会再来帮他施针,你吩咐将这里好好收拾一下,被子衣服都换干净,我再给你写个药膳的方子,晚上照方子给他做晚膳。”
太医虽提笔开始写药方,心里却在嘀咕,这王爷明显懂医,为啥不自己开药方?
慕瑞颜在旁边看她写药方,一边问道:“府里可有什么医治外伤的良药?”
“有,有,今天皇上来了还带了几瓶琼玉露来,不过,那是给王爷用的。”太医回答。
“去拿来给他用上,不够再去和宫里拿几瓶。”慕瑞颜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是,”木枫直点头,见慕瑞颜虚弱的样子涌上一丝愧疚,“王爷,你身子可行?属下扶你回去吧。”
“好”慕瑞颜点点头,她确实是累了,这套金针极为伤人,再加上她本来身体已经极弱,刚站起身来便觉得眼前金星乱转,一闭眼晕了过去。
“王爷”木枫惊叫,一边的太医慌了,立马给慕瑞颜把脉,把完脉,才松了口气,“不碍事,王爷是累了,本来身子极虚,再施这金针,自然是受不住了,赶快抱王爷回去休息吧。”
木枫抱起慕瑞颜,一阵风似的飞奔回风华苑。
床上的人阖着眼睛,手微微的握起。
一觉睡醒,已是掌灯时分,慕瑞颜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老天,这都算什么事?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也就算了,可是呢?三个夫君,一个两年前跟别的女人私奔了,现在带着别人的儿子回来了;一个正在计划和别的女人私奔,那个女人还欲置自己于死地,偏偏为了那个卢氏还有做皇帝的姐姐,她暂时还不能动她们;剩下还有一个夫君帮着自己的姐姐通风报信,连她的命都不当回事,就连西苑里,还躺着一个被凌虐到差点就死掉的玉锦公子!简直是应接不瑕,无法□,这副破旧的身体迟早要被折腾死!
“王爷”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
慕瑞颜回过神,见是虞静华,慢慢坐起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虞静华怔了一下,眼眸中滑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爹爹吩咐静华来照顾王爷。”
慕瑞颜叹口气,原来是被老爹赶过来的,在这个地方,竟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自己!
“你回去吧,”慕瑞颜赌气地撇过脸,“这里有青儿侍候着就可以了,你多陪陪你爹爹吧,他的日子不多了。”
虞静华不动不言,半晌,语含愧疚道:“王爷伤成这样,静华难辞其咎,今日白天已经陪过爹爹了,现在静华应该来照顾王爷。”
“你去吧”慕瑞颜摆摆手,“人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何苦,我不需要你来赎罪,过些天,我会找个机会将你送到冯妍身边,你这样呆在这里,对你对我,都是一种受罪。”
虞静华只觉得一股酸涩的感觉从脚底漫延开来,艰难地转过身,扯了扯嘴角,“静华告退。”为什么她不骂他,不打他?还要将他往别人怀里送,他真的那般不堪吗?
“主子,该喝药了”木枫轻声走进来,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
慕瑞颜皱皱眉头,接过碗,有些赌气地一口气喝下。
“青儿,去摆膳。”木枫对着青儿吩咐道。
“我不想吃。”慕瑞颜撇撇嘴,阖上双眼。
青儿止住脚步,看看木枫,又看看主子,木枫沉默,好一会,道:“主子,属下也还没吃。”
良久,慕瑞颜嘟了一声,“传膳吧。”顺带瞪了一眼木枫,他似乎已经觉得她有些心软好欺了。
其实她本来也就是个心软的人,只是对于欺骗自己的事情绝不手软而已,在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之前,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木枫是自她来到这个世界相处最长的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她和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的不同,但她已经不想再伪装什么了,太累,人的一辈子本来就没太久,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还有什么意义?

第十八章

三天后,慕瑞颜的绷带被拆掉,伤口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只留下一个淡粉色的疤,不得不佩服,这古代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她研究了一下太医开的方子,其实主要的原因是这里有一些珍贵的药材是二十一世纪所没有的,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因为是她敬亲王受伤,所以连皇宫里最好的药都被女皇派人给送过来了。
西苑的玉锦,也在她这几天的金针治疗下基本上可以慢慢恢复,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着实让她看着难过得不行,于是吩咐太医将府里最好的药材和补品都给他用上。而玉锦对她,也从第一眼的憎恨到探究,最终变为平和,甚至渐渐的热切,这点让她有些想要逃避,面对一个曾经被‘自己’折磨成这样的男人,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面对。
烟水阁,敬王府书房。
慕瑞颜坐在书案边,埋首在一堆奏折里,这个敬王手里永远有这么多处理不完的事务,她真想跑到皇宫跟她的皇姐大闹一场,换个富贵闲人做做,可是一想到女皇那个疼爱关怀的眼光,还是觉得开不了口,人家对她那么好,她能不给点回报吗?她这个人最大的习惯,便是永远不想欠了别人,这一点,倒是和原来的敬亲王不约而同了。
敬亲王掌管的是整个凤仁国的户部,敬亲王兼户部尚书,也就是说整个凤仁国的财政都捏在她手里,可谓是掌握了整个经济大权,除了财政大权之外,还有十五万的兵权在她手里,足见女皇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方。
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慕瑞颜发现自己不论在哪里,都是个劳碌命,在这美丽自然风光的古代,想要笑傲红尘,走马天涯的理想估计也只能放在肚子里发霉了。
“王爷”一个黑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
“怎样?”慕瑞颜手中的笔顿了顿,淡淡地问。
“这是暗部最新的消息。”黑衣人呈上一个用蜡密封的信封。
“皇姐的意思呢?”
“皇上说此事请王爷定夺,不过先皇的遗诏她必须遵守。”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知道了,你去吧。”慕瑞颜展开信封,仔细看了上面的内容,秀眉不自觉地拧起。
虞静华到底也是她的侧君,而且不可否认,对于这样一个丰神俊秀如月华般清冷的男子,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将他交给冯妍那样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一堆事,慕瑞颜揉揉额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再如何的忙碌,闭上双目的那一刹那,寂寞总能如影随形的侵蚀上心头,不论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里,自己总是处在这样尴尬的地位,最要好的朋友,永远都是寂寞二字。
“主子,可要备晚膳?”木枫站在门外问,即使是贴身侍卫,也不能进书房重地,这般的不信任别人,又怎会不孤独?
慕瑞颜苦笑,扬声道,“一起回风华苑用膳吧。”
木枫看着身前的那个白色身影,心里困惑重重,自主子醒来后,实在变了太多。原本的敬亲王的长相在凤仁国女子中便是数一数二,但因在皇家长大,又最得宠,养成了骄奢的脾性,再加上风华出走这事让她的脾气更加暴戾,让人不敢亲近;如今的敬亲王自昏迷一个多月醒来后便多了一份安逸的气质,如星辰般的眼眸总是弥漫着水色气息,时而柔和淡雅,时而却又冷淡压迫;两种竭然不同的气质,却先后在一个人身上表露出来,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木枫,你在想什么?”一个清洌的声音传来。
木枫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袖口被慕瑞颜拉住,原来自己神游之间竟差点撞到树上,呆头呆脑的样子引得慕瑞颜‘扑哧’一笑,“木枫,你真是……太可爱了”
木枫脸一红,掩饰地将目光投向地面,“属下在想晚膳吃什么。”
慕瑞颜笑得更欢了,顺着她的手指,只见青儿已经将晚膳摆在了树下,一样样精致的菜色清香诱人。
木枫有些尴尬地撇开了脸,这主子自从醒来后真的是不对劲,简直是变了一个人,连吃饭都喜欢摆在外面吃,自己刚才胡思冥想的竟没发现她已经吩咐了青儿将晚膳摆好。
“好了,吃饭吧”慕瑞颜坐了下来,忙了一天确实饿了,中午顾着看折子竟然忘了吃午饭,所以这会已经是饥肠漉漉了。
木枫也坐了下来,挟了一口菜刚准备递到嘴边,却听见慕瑞颜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声音响彻王府,木枫一个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却没发现任何特殊情况,困惑地回头,却看到慕瑞颜正一手捂脸,一手颤抖指着桌上一个软软的物体,凑过去一看,嘴角不由抽搐得厉害,硬是没憋住就笑了出来,堂堂一个敬亲王,怎么会怕毛毛虫,原来是刚才树上掉了一个毛毛虫下来,天哪,说出去要成凤仁国第一笑话了。
慕瑞颜一把拉住木枫的胳膊不撒手,不敢放开,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她从小就怕这种软绵绵的软体动物,深入到骨子里的那种害怕,这桌子上的一条更是极品,肉嘟嘟肥嫩嫩,而且是有毒的那种!
木枫忍住笑,拔出佩剑,将那条虫子挑到地上,丢得远远的,再安抚地拍拍她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却见她始终就不肯撒手,一脸后怕地盯着一桌的饭菜,“不吃了,不吃了,我要回房里吃,再也不在外面吃了。”
听到动静从东院里奔出来的风华和小石榴等一众人等,一脸古怪地看着正缩着身子躲在木枫身后的敬亲王,看着一张张憋着笑意扭曲得微微变形的脸孔,慕瑞颜掩面,想死的心都有了,怕毛毛虫怎么了?很丢脸吗?
掩饰地清咳一声,挥挥衣袖,摸摸鼻子,慢吞吞的向房里走去,真是的,丢脸丢到家了。

 

第十九章

晚上,将近八月十五,月华满地,皎洁飘渺,看着院子里一地的银光,慕瑞颜突然很想到湖边去走走,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月光,可是一想到晚饭时那条恶心的毛毛虫,雄纠纠气昂昂地对她瞪着小眼睛,心里还是后怕得紧。
“木枫。”慕瑞颜清清嗓子,这么美的月光,不出去走走实在无聊,这古代又没有什么消遣,白天看书已经看得头晕眼花了,还是想去湖边呼吸下新鲜空气。
而且,自她醒来,还没怎么认真地逛过自家的夜景。
木枫应声进门,一向冷酷的俊脸上竟带着一丝笑意,慕瑞颜哀怨地闭上眼,看样子冷酷亲王的形象因为一条虫子已经彻底被毁了。
“那个,我想出去走走。”慕瑞颜道,也不等木枫回应,就向门外走去,反正他会跟着的。因为被刺的事情,女皇已增了暗部的人手,有时候木枫也会和他们轮班,不过她怕毛毛虫的样子,实在不想让别的人再看到,所以也只好拖着他了,天知道哪里又会冒出一个软体动物,这古代样样好,可就是太接近大自然了,自然到有些不可能在都市摩天大楼出现的东西却会很自然的在这里出现。
月光倾泻下来,柔和地洒在花草树木上,湖塘上的睡莲,像是被拢了一层轻纱,飘渺却又实在。
慕瑞颜眯起眼眸,享受着这一片静谧的月光,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这个世界却没有传统的中秋节,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异世界里一直生活下去?
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似乎并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这个敬亲王,总是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再回到原来的世界,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期盼也渐渐消逝,也许她,真的该融入这个陌生的时代,为自己,也为别人打算一下了。
“木枫,西苑里的人,明儿你让管家去问问,如果想要离开王府的,安排一份厚礼,让他一世无忧,安乐生活,从此以后婚嫁自主,与王府无关;不想离开王府的,就由他们呆在西苑,不过告诉他们,我不会再去那里,”
“是,”木枫简洁地回答。
“那个玉锦公子,你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我也好有个安排。”
“属下遵命。”
“王府里的事,现在谁在当家?”
“是虞主子,自虞主子和冯主子进门后,就一直由虞主子管着,冯主子与他关系极好,相处也很融洽。”
“你想一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可以安排,也许,他很快就会自由了。”慕瑞颜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冯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毕竟是虞静华的感觉。
木枫握紧双手,心中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西苑散了,放了虞静华,冯寒月被禁足,风华回来后她一直待他敬疏有礼,根本不是夫妻之情,那清灵如仙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朦胧,寂瘳柔美的背影,在满天星光映衬下,竟透着亘古的寂寞。
敬亲王遣散西苑的事,很快在整个王朝传扬开来,所有的人都说是因为风华回府,敬亲王难舍旧情,所以不惜遣散整个西苑的男子,以博昔日王夫一笑,木枫转诉回来后,慕瑞颜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开始新的生活。
紫竹苑。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兰花香,是虞静华常用的熏香,他的身上也一直是这种清淡如兰的香味,所谓好如其人,撇开一切不谈,这个男子其实是很优秀的,在整个京城属于数一数二的大家公子,只是很多事情,就错在一个缘字上,他和冯妍最早相识,却意外地嫁给了慕瑞颜。
慕瑞颜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抿了一口桐儿递过来的香茶。
“静华,”慕瑞颜淡淡一笑,水色的眼眸轻扫他一眼,“我的意思,木枫可有告诉你?”
虞静华身子一顿,俊美的脸庞上有些憔悴苍白,话语却坚定,“王爷,静华不走。”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抓住幸福的机会,你为何不要?”慕瑞颜惊讶地看着他,“你放心,皇上那里我会和她说。”
“即使皇上今日不怪罪,来日未免不会怪罪虞家和冯家。”虞静华语气冷静,看不出情绪,袖下的双拳却紧紧地握起。
慕瑞颜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总之这件事情我答应你了,你想好了提前告知我,我帮你安排,”顿了一顿,又道:“既然我说为了你做的事情,就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这点份量,我相信敬亲王在皇上面前还是有的。”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冲了一个人进来,跪倒在地,“王爷,卢氏恳求王爷,犬子不懂事,恳求王爷不要放弃他,求王爷再给华儿一次机会。”
卢氏细瘦的身子发着抖趴在地上,焦虑的脸上闪过心痛的神色,此时的敬亲王愿意放儿子去冯妍身边,只有两种可能,不论是哪种可能,他绝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虞静华别过脸,不忍心看着父亲的神情。
慕瑞颜沉默半晌,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爹爹请起,爹爹不用多想,我是真心要放静华幸福,他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我与他即便在一起也是貌合神离,难道你想让他一直呆在我身边两两相怨吗?”
卢氏神情一怔,苍白的脸上是一抹毋庸置疑的坚定和执着,“求王爷看在卢氏命不久矣的份上,就让华儿在您身边做个小厮也好,无论如何,不要将他送给冯家。”
一旁垂首而立的虞静华静静地看着地面,神思恍惚,似乎周围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眼中绝望和伤痛一闪而逝,她就这般,想要把他送走吗?
“唉!”慕瑞颜长叹一声,起身扶起卢氏,“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依爹爹所言吧,先让静华留在府里,至于他与冯妍的事情,以后再说,他的幸福,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慕瑞颜深深地看了一眼虞静华,转身离去。
那个冯妍,并不是简单的人物,一个兵部侍郎,竟敢派人来行刺亲王,一定有她嚣张的理由和资本。

第二十章

烟水阁,敬亲王府书房。
慕瑞颜刚跨进房门,便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临桌而坐,狭长的凤目中点点锐光闪过,只是那苍白的脸色有些折损她的威严气势。
“臣妹参见皇姐,”慕瑞颜躬身行礼,这皇姐怎么跑她书房里来了?
“听说皇妹正在找合适的铺子打算经商,朕就好奇了,莫不是敬亲王府外强中干,钱财不够花了?只需跟朕知会一声就行了,为何那般辛苦?”女皇挑挑眉,状似无意地问。
慕瑞颜干笑两声,这户部就在她手上,又怎会没钱花?但是自己的目的也确实不大好说,难闻不成说她实在无聊找点事情干干?
“皇妹倒不缺钱花,只不过未雨绸缪,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把钱给那几大商家去赚,还不如赚到自己口袋里来。”半是玩笑半认真的口气。
“这样,”女皇手指轻叩着桌面,思忖半晌,道:“你到底也是堂堂亲王,又怎能去做那经商之事,朕想了想,你说的将那几个矿权放出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皇姐当真同意?”慕瑞颜喜色顿开,“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妹定不会让皇姐失望的。”
“这事你就看着办罢,朕今日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下兵部之事,冯将军长年守在边关,这兵部全由冯妍打理,但朕总觉得这般不行,最近她的行为也越来越难控制,你是如何看?”
“既然皇姐问了皇妹,那皇妹就不矫情,直言不讳了,”慕瑞颜琢磨片刻,开口道:“所谓打蛇打七寸,但也需引蛇出洞,如果它老藏着窝着,倒有可能一天天地长大,倒不如给她机会出来,皇姐说呢?”
女皇双眸神采奕奕,凤目中点点星光,“皇妹所想与朕不谋而合,只不过,有些事情,朕倒不太方便出面……”
“皇姐日理万机,哪是什么事情都有时间去管的。”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临走的时候,女皇想了想,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你家静华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朕知道你心高气傲,可静雨和朕说了,他与那冯妍并没有怎样,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