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瑞祺不语,深沉的目光投向窗外点金的阳光,如何处置?只是听说了他被挟持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敬王府,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他!
杀了他,太傅仅此一子,叫她如何下手……
逐了他,孤身男子在外,等于任其自生自灭……
打入冷宫,可名义上他到底还是德君,以何名义?这皇室秘辛,怎能让人知晓?
“此事,还是皇上决定吧。”虞静雨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这样的表情,让他心里充满了不安和苦涩,甚至已经没有了嫉妒,原本,以他的地位,有几百种方法可以对付上官语,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尊重她的感情,甚至包容她的所有,此时的他,连一句质问的话也吐不出……
“雨儿……”慕瑞祺唤了一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这么多年来,确实,她最深爱的人,是上官语,可是虞静雨对她而言,早已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封他为贵君并非只因他是右相之弟,作为一个帝王,她的感情,原本便是浓烈而含蓄的,她知道,她这样的犹豫,对他是种伤爱,可是,换作是任何人,又如何对这样一个自己深深爱过的人做出残忍之事?那毕竟,是她亲如母女的太傅独子啊……
“雨儿……语儿……两位姐夫的名字,都是一个音,有时候,还真不知道皇姐是在唤哪位姐夫呢。”慕瑞颜挑挑眉,唇边的笑意渐渐扩散,毫不掩饰火上烧油之意。
“皇妹!”慕瑞祺怒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煽风点火的,有时候,这个女人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不如,臣妹陪皇姐一起去德祥宫,做个了断,如何?”慕瑞颜对虞静雨使了个眼色,一手拽起女皇便往德祥宫走去。
德祥宫。
和熙的阳光洒在精致的殿阁亭台间,偌大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一抹灰色的人影。
整个宫里的摆设,大半年来,未曾有丝毫变动,枝末细节之处,都是纤尘不染,唯一不同的,便是少了银儿,那个自小便陪在他身边的贴身之人。
“德君殿下,”一个细柔恭敬的声音响起,蓝衣小厮小心地上前问安,“可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
上官语缓过神,目光转向蓝衣小厮,“浣儿,这些日子,也实在是难为你跟我在寺里受苦了。”
“殿下言重了,奴才甘愿的,”浣儿眼眶微微一红,声音有些不稳,“就是,奴才就是太想念小殿下了。”
闻言,上官语默然垂眸,努力掩去眼底的那抹悲凉与心疼,原瑟,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了,不知道,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怎样了?一切,都是他的错,瑟儿,何其无辜?
“父君……”小小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带起一阵凉风,粉嫩细滑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水花,“瑟儿好想父君,父君怎么才回来!”
“瑟儿!”上官语抿抿唇,心疼地搂紧怀里的小人,“父君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是,父君不在,瑟儿都睡不着。”慕原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红红的眼眶里是满满的控诉。
“小殿下……”浣儿激动地走上前,拿起帕子擦去小人儿眼角不断流出来的泪珠。
门边,两个跟在慕原瑟身后的小厮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
上官语眼帘抬了抬,没有做声,只是胳膊更用力地搂紧了怀里的人,脸,贴在了小小的脖颈里,眼底的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涌出。
慕原瑟乖巧安静地伏在他怀里,用力地蹭了又蹭,好久了,又闻到父君身上的味道了。
良久,上官语沙哑着声音开口,“瑟儿,你是怎么进来的?”以他如今的境况,即使面上不说,这宫里的人,谁又不是心知肚明?
“瑟儿每天都会来父君宫里看看,”侬软糯糯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控诉,“父君不要瑟儿了么?寺里的菩萨比瑟儿乖么?”
上官语心中一滞,拉开慕原瑟仔细地打量,还好,没有瘦,反倒是圆润了些,也长高了一些,虞静雨,该恨死他了吧?
“贵君待你好不好?”犹豫良久,上官语还是问了一句,自己的孩子,怎能不担心?
“贵父君待瑟儿很好,只是,他有时候会看着瑟儿发呆,好像很生气,是不是瑟儿做错了什么?”慕原瑟仰起小脸,眨巴着眼睛,带着困惑。
“瑟儿,你没错。”上官语闭了闭眼,心底,苦涩难当。
“皇上驾到,敬亲王驾到,贵君殿下到。”门外,传来明总管熟悉沉稳的声音,上官语抱着慕原瑟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终于,要再见到她了。
“参见母皇,皇姨,贵父君。”并未察觉到父君的不安与紧张,慕原瑟扭了扭小身子,滑下地,中规中矩地向正走入屋内的一行人行礼
上官语心中又是一酸,何时,瑟儿变得如此的谨慎小心,客气有礼了?
那个最疼他的母皇,终究已是过去……
“皇上,敬王,贵君殿下。”上官语弯腰行礼,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在未得到女皇允许之前,不能抬头。
明黄镶凤的朝服下,一双熟悉的绣金线飞龙朝靴映入眼帘,停顿了好久,才些微地挪动了一下。
“起来吧。”清润威严的声音响起,那般熟悉,却遥远。
上官语起身,垂首静静地站在一旁,良久,没有人开口,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就连小原瑟,也忽溜着眼睛,这个看看,那个瞄瞄,小心翼翼地没敢出声。
慕瑞颜拉了拉女皇的袖子,有些无奈,明明是凤仁朝至尊的帝王,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似乎,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妻主。
慕瑞祺缓缓神,深沉的凤目依旧紧紧地锁着那张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容颜,上官语,又站在她面前了,这个与她做了八年多夫妻,却从未爱过她的男人。
“德君,”沉默半晌,凝滞的空气被打破,慕瑞祺僵硬地吐出两个字。
这一声,让上官语原本紧张的身体猛地一颤,这么多年,第一次,从她口中吐出这么陌生,疏离的称呼,即便是大婚,登基,再隆重的场合,她也始终是唤他语儿……
终是,已经绝了情么?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她是来与他了断的……即使,是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又能如何?自己,到底还是伤她太深。
未曾奢望她的原谅,只是希望,她能善待原瑟,他唯一的孩子。
“此后,你就住在这德祥宫吧。”慕瑞祺背负双手,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室内扫视一圈,心底沉沉地叹息一声,这里,她与他,曾经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即使那时的他不是真心,可到底,她曾幸福过,即使他错得离谱,她还是不忍去处罚他,上官家已不在,他毕竟是个男子,以她一国之君的胸襟与地位又如何去对他落井下石?
一直沉默的虞静雨身子晃了晃,向来淡定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悲哀之色,有些东西,或许,永远是得不到的才最好吧?
“雨儿。”像是会意到他的想法,慕瑞祺侧过身,定定地凝向虞静雨,凤目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色,只这两字,他应该就能明了了罢?
这两个字,让虞静雨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从此后,她应该,只有一个雨儿了罢?帝王之情,本就含蓄,这么多年来,又何时听她说过什么动人的情话?这两个字,已是她的极限。
一声雨儿,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呼唤,让上官语忍不住下意识地抬起头,可是,那往常总是含情期待凝视他的人,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别人,那明锐的凤眸中,满满的热烈和执着。
“皇上,”忍不住,还是打断了两人含情的对视,上官语犹豫着开口,“妾身可否接回瑟儿?”这冰冷的后宫里,这个小小的孩子,是他未来唯一的希望和温暖。
成王的孩子么?那个时时提醒着她,被戴了一顶绿帽子的孩子?
慕瑞祺的眼光渐渐冷了下来,心底的怒意几欲喷涌而出,这么久以来,虞静雨一直在照顾着这个孩子,她已经竭力与其避而不见……可偏偏,为了该死的面子,她又不能说这孩子不是她的种!
“母皇,瑟儿想和父君在一起。”慕原瑟探了探小脑袋,嚅嚅着开口,小手,紧紧地抓着上官语的胳膊。
见慕瑞祺额上已连连暴跳的青筋,慕瑞颜忍不住上前一步,干咳一声,“德君殿下,好久不见了。”
“敬亲王。”上官语礼貌地颌首,期待的眸光仍然锁住那个明黄的身影。
“听闻二皇姐在皇陵给母皇守墓,甚是孤单……”慕瑞颜不紧不慢地开口,水眸淡淡地扫向上官语。
上官语身子猛地一僵,眼底的苍凉悲痛之色不可抑制地流泻而出,她,如今已是心灰意冷了吧?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以为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却没料到,他对她而言,和银儿并无区别,寺中清修大半载,未见半点音信,就连书信,也没有一封……
“德君殿下可想去陵中给母皇诵诵经呢?”慕瑞颜扬唇淡然地补了一句。
慕瑞祺和虞静雨惊得同时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她怎会,提出这种建议?
“敬亲王……”上官语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表达,羞愤,窘迫,种种情绪,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抬眸求救般的看向女皇,却见她已躲闪地偏开了头,心下,荒芜一片,却又隐隐的,有丝窃喜,能,再见到她了么?
慕瑞善,即使她不爱他,可是,她毕竟是他有生二十七年来,几乎全部的生命呵!下半生,孤单寂寞的她,有了他的相陪,是否……
上官语面上那一丝竭力掩饰的窃喜,并未逃过与他朝夕相处八年的慕瑞祺,心底那道最痛的伤口,已被他毫不留情地再度被撕裂出血!
她已经,尽力不去在乎他,可是,他竟然,还是会对成王露出那样的神往之色,他就那般的爱她么!
原本,对他存有的一丝怜惜之心,已彻底荡然无存,上官语,这一生,就让她与他陌路吧。
慕瑞颜冷冷的眸光划过上官语,带着些许悲悯,良久,叹息一声,道:“语姐夫,母皇生前,对你极为疼爱,你去那里,陪陪她也好。”
“那瑟儿呢?”几乎是立即,上官语仰起脸,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瑟儿?”慕瑞祺蓦地开口,狭长的凤目中,如冬日里的冰棱般寒光点点,“瑟儿是朕最疼爱的皇子,自然要留在朕的身边陪朕。”想要一家三口团圆?她慕瑞祺,没有仁慈到那个地步!
“可是……”上官语一把抱住慕原瑟,那小小的身子正无声地诉说着对他的依恋,不,他不能舍下瑟儿,但皇陵中的那个人……是这个孩子亲生的娘亲啊……
“木枫,收拾一下,送德君去皇陵。”慕瑞颜不耐地扬手,这个男人,她已无法再忍受,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个皇宫里,对身边的皇姐,更无一丝留恋,这么些年来,皇姐对他而言,恐怕一直是若有若无,甚至是厌恶的吧?这样的人,又怎能再让他留下?
上官语紧紧抱着慕原瑟,不肯撒手,小小的人儿似乎已意识到了那永久的别离,眼眶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几近乞求地看向女皇,大人的话,他不是不懂,私底下,他听到太多对父君的议论……
慕瑞祺别过脸,凤眸有些疲惫地阖上,皇妹做事,向来有分寸,这种时候,她已经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木枫手脚麻利地在房内转了一圈,回身恭敬地开口,“回王爷,殿下的东西尚未打开,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上官语垂首不语,泪,忍不住洒落了一地……
“瑟儿,到皇姨这里来。”慕瑞颜上前几步,将慕瑞瑟从上官语怀里拉了出来,执起那双暖暖的小手,软声道:“瑟儿,你是我们凤仁皇帝最最疼爱的皇子,所以,在你长大以前,不能去皇陵,以后,等你长大了,皇姨陪你去,可好?”
慕原瑟死死的咬着小嘴唇,眼睛在上官语和女皇、敬亲王三人之间转了又转,半晌,鼓足了勇气,小声道:“皇姨,瑟儿不想住在皇宫里。”
孩子的眼光,最敏感,他已直觉地感应到,这里,有决定权的人,唯有这皇姨,看他的神色,是真正的带着怜爱和疼惜的,所以,唯一的希望,他要抓住,不想,再被宫里的人,私下叫着小野种……
“那瑟儿,皇姨府里,有石榴弟弟,锦儿妹妹,你住到皇姨那里和他们一起,好不好?”慕瑞颜如释重负地微笑,原本,她便打算带这个孩子离开皇宫,这宫里的阴暗,会扭曲这孩子纯真的灵魂。
直至上官语那顶软桥远远的离开,慕瑞祺才转过身,对正站在树下牵着慕原瑟的敬亲王淡淡地问了一句,“成王如何了?”
皇妹,绝对不可能放上官语和成王双宿双栖,哪怕是在皇陵。
“你说二皇姐呢?她很好呀,只不过,脑子有些糊涂,不太认得人了。”慕瑞颜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随后拉起小原瑟,往宫外走去。
云影的仇,她岂会不报?成王那种人,又岂会真正的在皇陵中忏悔?
而且,小石榴,有伴了,多好。
慕瑞祺怔了一下,回过神,原以为,皇妹自摔马之后,性格温柔了好多,却没料到,这有仇必报的性子,是一丝也未减……
“木飒,真的,只是脑子糊涂了?”慕瑞祺向身后问了一句。
“回皇上,敬王说的没错,是糊涂了,现在只认得银儿一个人,而且,天天都很乖的吃饭睡觉。”木飒的声音从空中悠悠的飘来,有一丝幸灾乐祸。
“说明白点。”慕瑞祺眨了眨眼,凤目中闪过一丝好奇。
“去皇陵的途中,成王的暗卫仍在联系左相及西凌国的人,半途被敬亲王截了下来,所以,敬王派木辰给成王吃了点让她乖乖的药,现在的成王,和皇子殿下一样,很听话,很纯洁。”
慕瑞祺眼角抖了抖,原来,变成智障儿童了,也好,那样的人,让她心思纯净些也好。
“你真的,不管他了?”阳光下,虞静雨有些脆弱的声音响起,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有时候,宁愿那个人还在,他也不愿看到她暗自的心伤。
“雨儿……”慕瑞祺转过身,明黄的龙袍在金色的阳光下折出耀眼的光晕,那张秀致威严的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坦然与安心,“莫要多想,他去母皇面前,对他来说,最好不过,而瑟儿,有皇妹相护,必能快乐长大,这般的结局,对他,对太傅,朕都问心无愧了。”
虞静雨怔然,花香宜人的夏风里,她含笑而立,那张开的双手,敞开的怀抱,让他忍不住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紧了她,原来,幸福真的很近很近。

第九十四章

瀚祺四年七月,祺帝收到东堇女皇六封国书,彻查左相黎丹谋反一事,尚未定罪之际,黎丹却于狱中畏罪自尽,黎氏满门,贬为庶民。
兵部侍郎冯妍因参与成王谋反一事,被流放边疆苦役,冯氏满门皆被贬为庶民,冯氏子孙,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敬亲王府。
七月的暖阳,格外的骄热,茂密的枝桠间,知了得意而欢快地叫喧着,似乎在庆祝它们的季节终于来临。
雕梁画栋的廊台下,白玉台阶边,慕瑞颜拉着虞静华的手闲闲地散着步,稍嫌闷热的空气,并未影响两人面上恬淡温馨的笑容。
“颜,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会让上官语去皇陵?让他与成王双宿双栖?”虞静华一脸的困惑不解,但明显的,这话是想了很久,才问了出来,还带了些许怨气。
慕瑞颜愕然,顿觉哑然失笑,原来,小白兔在为他哥哥抱不平,“静华,你怎会这样认为?我会让他与成王双宿双栖?他是去皇陵诵经的,自然在静室里,不可能与成王见面,但是,成王与他,也只是一墙之隔,”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成王如今,已成弱智,身边只认识一个银儿,可虽为弱智,有些本能还是会的……当然,上官语会很清楚地听到,隔壁的事情,你觉得,这样对他而言,惩罚得不够吗?”
想到那银儿和成王的关系,虞静华脸微微一红,同时亦觉得有些神伤,毕竟,这上官语也算不上是个恶人……他爱的人不爱他,爱他的人他不爱,这般的折磨,对他而言,怕是生不如死了吧?
“或许,银儿会在那里,为成王再生个子女呢?听着心爱的人与别人日夜欢爱,会是怎样的感觉呢?这经,可是得好好的诵才行……”慕瑞颜眨眨眼,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不知为何,她对上官语,就是提不起同情心,毕竟,八年的背叛,绝对是不可能一笑抿恩仇的,如果再让他与成王相亲相爱,那岂不成了皇室天大的笑话了?
虞静华摇摇头,在那里生儿育女?以她的手段,估计那成王早已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那……冯妍呢?”想了一会,虞静华恨恨地问了一句,那个亲手扼杀了他孩子的女人,皇上居然把她给放了。
慕瑞颜叹了口气,眸光转向远处的荷塘,淡淡道:“冯颖舍了冯氏满门功勋,为的就是保这唯一的女儿一命,对皇姐来说,冯氏手握重兵多年,能借此机会以冯妍一命缴了冯氏的兵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见虞静华面有不满,意味不明一笑,接着道:“冯妍如今,已经不愿让任何尖型圆型物事碰触,就连睡觉,也是常常惊醒,神智极为混乱,估计她下半辈子,也就那个样子了。”
她从来就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但她还不至于冷血到扼杀冯妍的孩子,那样的她,与冯妍又有何区别?所以,冯妍的罪,就由她一个人来承担罢,对她的惩罚,已足够让她享受余生了。
“娘亲,娘亲,皇姨,皇姨……”甜脆软糯的童音在身后急促地响起。
“哎哟,小主子,跑慢些……”伴随着小厮们的叮咛声,两个小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两人的面前。
“石榴,瑟儿。”慕瑞颜拉过慕原瑟的小手,含笑看着小石榴,“跑这么快做什么?”
“娘亲……宝贝要小兔子。”石榴急巴巴地说了一句,一边还紧张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木枫,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可爱的小白兔,为什么枫侍卫就不肯给他玩呢?
“小兔子?”慕瑞颜嘴角抽了抽,那小兔子……“呃,木枫。”
“属下在。”木枫目无表情地拎着一只被灰色绸布盖住的小竹篮,竹篮上方,只露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脑袋。
“这兔子……你再去买两只。”慕瑞颜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旁边的虞静华,再将两个小不点拉到一边,“瑟儿,石榴,这只小兔子呢,已经生病了,所以,要交给虞爹爹去照顾,现在,让枫侍卫帮你们去买两只,好不好?”
“病了?”慕原瑟极其怀疑地瞄了一眼那只贼溜着眼睛,精神抖搂地嚅动着三瓣嘴的小白兔,不放心的用手摸了摸,小嘴里自言自语道,“真可怜,怎么就病了。”
小石榴连忙点点头跟了一句,“真可怜,病了。”
慕瑞颜很无良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骗小孩子,真的是……很邪恶的一件事情。
木枫将小篮子往虞静华手中一搁,刚要转身离去,却听慕瑞颜又补了一句,“那个,木枫,那个东西,也再买两只。”
木枫眼角抖了抖,无奈地扯扯嘴角,“属下遵命。”
虞静华将篮中的小白兔仔细地拿在手中看了看,良久没有做声。
“这兔子病了?”等慕瑞颜哄走了两个小不点,虞静华才悠悠地吐出一句。
“咳……这个兔子是送给你的,所以,那两个小鬼,等木枫再给他们买吧。”慕瑞颜心虚地摸摸鼻子,回答道。
“好好的,送我兔子做什么?”虞静华扬起唇角,似笑非笑。
“那个……我要出门一段时间,怕你在家里闷着,所以,……我喜欢小兔子,你要好好养着。”想送小白兔给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不过是付诸行动而已。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要出门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凶险难料,若是不安抚住家里这两个,她又如何能安心?自从上次的重伤事件后,家里这两只,几乎是十二个时辰换班地粘在了她身边……
“想让我睹物思人?”虞静华完全不买帐地将篮子往慕瑞颜手中一搁,慢吞吞地又补了一句,“可是,你答应过我,从今以后,到哪里都会带着我。”
“你的身子还没全好,再说,你若是走了,谁帮我照顾瑟儿呢?”
“你要乖乖的在家里把身子养好,等我回来,我们还要生个宝宝的不是吗?”慕瑞颜好话说尽,磨破了嘴皮子,终于,换来两只小白兔嫣然一笑。
袖下的手心里,汗津津的,齐人之福,真的不好享。
比起虞静华,君扬雪这里,就明显的没那么好过关了,那只粉可爱的小狐狸他倒是收下了,可是,狐狸归狐狸收,一听到她要出远门,脸马上就沉了下来,也不说破她,只是在床上该做什么做什么,每天把她折磨到几近虚软,才放开手,动作间汹涌的占有欲,让她又是沉醉又是纠结,这狐狸,倒是表个态嘛,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地……